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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拢霸月——by蟠桃生铁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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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梨在脱口而出这句话时,恍然撞破了自己已经心动的事实。
  仿佛有人在他心头插了一把刀,接着又一口一口啃食五脏六腑,疼地他全身哆嗦。
  他急于摆脱,却无能为力,然后从这样的刀剑加身中爬起来,一身撕心裂肺地痛着,但又热泪盈眶,心头含糖,一汪的温润如玉似火般,轰轰烈烈简直要燃烧起来。
  情之一物最堪伤,有心如火背如芒。
  他总算体会到了。
  “听到了吗?......还发不发疯?”杜梨垂眸细喘着,声音支离破碎。
  “不发疯了,我就放开你。”杜梨累极了,也痛极了,他的手松了劲,艰难地支着脖子,贴在晏兮耳边,缓缓地说:“你要同我在一起也罢,只是从前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切莫再做了,你从前犯下的罪孽,我改变不得,若是今后再有,就是我管教不严,我拼尽全力,说什么也会阻止你 ......”
  晏兮自从杜梨开口,就愣在原地,他眼里死寂的光芒一点一点凝聚回来,他死死盯着杜梨的嘴唇,捕捉令君说的每一个字。
  可是他听了令君说了这好些,依然没明白令君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躯干飘在棉絮中,仿佛和脑子分离了,一点一点地冷静下来后,待想到喜欢,在一起等字眼,全身猛地一震。
  “令君,你,你说......”恍然中,他不敢相信。
  杜梨失了力,晏兮拽着他的手坐起来,扣住杜梨的后颈,把人拉近跟前开口欲问,杜梨因为他的动作疼地眉头紧蹙。
  晏兮慌了神,小心又急切地捧着杜梨的脸,抵着他的额头,颤声问他:“令君......你说的喜欢......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说同我在一起......”
  杜梨被他折腾地只剩一口气,实在说不出话来,手指捻住他垂落的一缕发丝,轻轻朝他点点头。
  晏兮说不出话了,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到他的颈窝里去。
  山谷那边露出一缕虾子红,然后撩开了轻纱般的薄雾。
  杜梨感到锁骨上落了一滴温热,闷声一笑,晏兮赶紧抬头,嘴硬道:“是光,光太晃眼了。”
  杜梨扯了扯嘴角,没有揭穿,接着头一歪,昏在他怀里。
  晏兮还想再同他说说话的,看他忽然没了意识,瞬间怕得牙齿打颤,喊了几声后,杜梨迷迷糊糊地应了他,才找回一点理智。
  二人皆是衣衫不整,晏兮的情况好一些,他急急忙忙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杜梨,抱着他找路回去。
  天色渐淡,云雾也被削掉了许多,一丝一缕地缠绕在群山之间随风漂移。
  晏兮腿伤未愈,身上负重,行得跌跌撞撞,甚是狼狈。
  可周身盛大雪景,冰雪琉璃似白梨姣姣,前路再难走,他也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我知错了~别锁我,放我一马~
新人物在后台化妆,准备出场

  ☆、九龄珠

  一只鸭。
  一只麻花鸭,甩动着肥胖的屁股,枫叶般的脚蹼,左摇右摆地走着。
  它仿佛穿着一件复古的钩花毛衣,脖子上系着一截金闪闪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被一个少女抓在手里。
  少女看起来年龄尚小,梳着两个简单的抓髻,缀着硕大的明珠珊瑚,大大的眼睛,皮肤如奶油般白皙,周身被丝绒般的质感所衬托。
  没有人间烟火的味道,脸上神情娇嗔又甜蜜。
  她牵着这只鸭子,路过山间一户人家,篱笆内趴着一只大黄狗。她眼眶冉冉动了动,发现黄狗子在假寐,“啊哈,你在装睡。”
  大黄狗完全没有理她,也没有欢迎客人来到的神情,少女装模作样地连忙挥手说:“不用起来了,我走了!你自便就好。”
  围栏后的鸡在打量着她,鸭也在打量着她,眨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牵的鸭子,眼睛里透着温柔。
  那只公鸡就不行了,没好气,炸起颈间的羽毛,作势要扑。少女看着它,气场完全败退下来,轻手轻脚地拉着麻花鸭走过围栏,“再见,大公鸡,微臣告退啦。”
  远处一个影追上来,“大姑娘,等等我......”走的近了,气喘吁吁,“姑娘慢些走,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追不上。”
  这是一个缁衣矮小老头,袖子内的皮肤紫中带斑,唇边垂下两根细细长长的胡须,随风飘动。
  “快一些,刺鲀爷爷,我九龄珠是去寻仇家报仇的,不是游山玩水,像你这样慢悠悠要走到何年何月?” 少女双手插着腰,竖着眉头嗔怪:“上了岸,你也是有手有脚的鱼,我们大海里蠕动的海参也比你快些!”
  刺鲀苦着一张脸:“姑娘,天地良心啊,我老头子身上就几根鱼刺,都要给你拆下来了。今儿个早晨,才要上路,你说要大馄饨,我就买大馄饨;你说要小馄饨,就买小馄饨;你说要椿根馄饨就椿根混沌。姑娘......”
  刺鲀双手一摊,无奈道:“你再作,也该满足了吧?!”
  刺鲀深深叹了一口气,摇头做拂袖状:“既然姑娘埋怨老夫,那老夫还跟着姑娘做什么?平白给姑娘添堵......”
  刺豚嘴巴上是这样说,却是觑着眼偷瞧着九龄珠的神情。
  九龄珠果然慌了,她见刺鲀作势要走,不禁懊恼自己话说重了,。
  爹爹和娘亲惨死在恶人手下,瑶海鲟鳇珠被贼人抢去,自己虽然道行浅薄,但杀亲之仇不共戴天,自己就算死了,从坟地里爬出来,也是要去报仇的。
  爹爹和娘亲忙于遥海事物,是这位刺鲀爷爷从小陪着自己吃,陪着自己玩,现在爹爹和娘亲没有了,刺鲀爷爷就是自己最亲的人,怎么能让他伤心呢。
  九龄珠赶紧抓住刺鲀的袖子,轻轻摇了摇撒娇道:“好爷爷,珠儿错了,珠儿不该任性,你莫生气了!”
  刺鲀转过身去,吹着胡子生气,假装不理她,暗地里咧着嘴角偷笑了两下,眨眼又绷起面孔。
  刺鲀是生活在深海珊瑚礁之中一种像刺猬一样的鱼,全身长满硬刺,遇到危险的时候,身体会瞬间膨大成球状,竖起的硬刺可以扎伤天敌或起到警告作用。
  因此刺鲀生气起来很是怕人,皮肤鼓起,满身紫斑,从一个干瘦老头胀成了一个丑陋的带刺皮球,身形是原来的数倍大。
  也不知道他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材质,身体胀成这样竟是没把衣服撑爆。
  九龄珠却一点也不觉他的刺鲀爷爷有什么丑陋的,亲亲热热地揽住刺鲀的脖子,扭股糖似的吊在他身上,试图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好叫他不要生气了:“刺鲀爷爷,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一定可以手刃仇人。”
  “什么?”刺鲀想吓吓这位小祖宗,方才一直闭着双眼不理她,现在听她这样说,睁开一只眼睛问她。
  “......就是,我们先找到那个恶人。”九龄珠煞有介事。
  “嗯,然后呢?”刺鲀问。
  “然后!然后杀了他!”九龄珠重重地点了点头。
  ......
  刺鲀等着她说,而九龄珠却睁大眼睛看着刺鲀。
  “还有呢?”刺鲀忍不住追问。
  “没有啦。我们就报仇了不是吗?!”
  “......就这?!”刺鲀见她认真的样子,一脸无语:“小祖宗,你这计划太简单了,经不起推敲!”
  “诶,”九龄珠摆摆手,“刺鲀爷爷活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行多必失,计划越复杂,漏洞越多,越是简单的计划越是有操作性。”
  “那你说,第一步,我们如何找到那个恶人?”刺鲀反问,同时往上托了托她,让她更好地挂在自己身上。
  九龄珠感受到了刺鲀爷爷还是舍不得她,眼珠机灵地转了转,从刺鲀身上跳下来,学着大人的样子深深做了一个稽:“那就有劳刺鲀爷爷了,我们鱼类的嗅觉一向灵敏,区分的味道也多,尤其是像刺鲀爷爷这样的底层鱼,嘿嘿,有刺鲀爷爷在,我还愁找不到仇人吗?”
  刺鲀看她俏生生的样子,又是怜惜又是忍俊不禁,自己无儿无女,九龄珠从小跟着他长大,算是一手抚养,自己一直把她当成亲孙女看待。
  又想这姑娘也是命苦,双亲尽失,家园毁坏,从前在海底是何等无忧无虑,得伴珊瑚,与戏游鱼。
  如今化出双脚上岸来,一个娇怯怯的闺阁女儿家却要去做报仇雪恨的事,难免一路艰难险恶,自己要是不疼她,哪个来疼她。
  他本来就没有生气,只是想唬一唬这个小祖宗,好叫她学乖一些,现在见她这幅样子,怜惜之情更甚,看她的发髻有些松了,伸手帮她拆了宝石明珠的钗环,又掏出一把深海沉香木的小梳子,重新帮她挽来。
  挽好发髻,刺鲀要把珠钗戴上去的时候,九龄珠却不愿意了,她跑到路边,探出身子,伸手试图折下路边几只玉簪花来。
  她左一朵右一朵在发髻上插花,一会儿就插了个满头,“我不要那个冷冰冰的首饰,那些个珠子宝石给我家垫桌角也不要,哪比得上这个鲜花又香又美呢。”
  她带好花后兴冲冲转过身去,等着刺鲀夸她:“爷爷,你瞧,珠儿戴这个花儿好看不好看?”
  刺鲀见她转身过来,像个花篮般插了个满头是花,吃惊道:“像个乡下的妇女!”
  九龄珠听他这样说,竟然满脸喜色,高兴地说:“乡下妇女好看吗?也像珠儿一样好看吗?”
  刺鲀无语问苍天,他本意是花插的太多,过由不及,看起来笨拙又好笑,而九龄珠却听不出来,从怀中拿出一个纯金多宝镶嵌小靶镜,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刺鲀看她那副滑稽的样子,一直憋着笑,刚刚恢复的脸皮又憋成紫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莫照了......姑娘如今好看地紧呢,快走吧,前三百里就是敷春城,我们一路追踪,仇人已经早早往那儿去了,报仇这事迟不得,噗......”
  “不,再等等,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九龄珠忽然停下脚步,垂下头,身体有些发抖。
  刺鲀见她这样,以为她害怕,扶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哄她:“姑娘莫怕,我们上岸以来就是打定主意要做什么的,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仇人如何猛恶,老夫都一直陪着姑娘,就算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永远在姑娘身边保护姑娘。”
  九龄珠抬起头,抽了抽鼻子,嗫嚅着嘴唇:“......爷爷,我饿得发晕。”她眸光闪闪地看着刺鲀,一字一顿地说:“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
  “......”
  说完九龄珠已经像一阵风儿往前方茶摊跑去,那只麻花鸭被她牵在手里,扑腾着翅膀,肥胖的身子跌跌撞撞就要飞起来。
  刺鲀愣了一阵,反应过在后面高声问她:“你不报仇了吗?”
  九龄珠头也没回,一边跑一边回答:“报仇是报仇,吃饭是吃饭,两个事又没妨碍,再说了,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报仇,刺鲀爷爷快来,晚了叫你吃剩饭罢!”
  刺鲀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又是跺脚又是嗐气地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看了看天上还不是很高的日头,缩着肩,卷起袖子擦了擦汗,看着自己家姑娘这幅样子,能不能在岸上活下去都未可知,报仇?唉......
  刺鲀一脸听天由命的神情。
  片刻,九龄珠回来了。
  “这么快就吃完了。”九龄珠没去多久,刺鲀有些愕然。
  “爷爷不去,我一个人怎么吃得畅快,我还是打包回来和爷爷一起吃。”九龄珠一面说,一面把带回来的东西摆在那块干净的石面上。
  刺鲀看石头上摆着大肉饼、糖撒子、蜂蜜凉粽子、油泼著头面、核桃烧饼、水晶菊花糕等小食,都是市井上常见的东西。
  他久居海底,看见了这些吃食,不免有些发馋。
  这九龄珠任性是真任性,懂事也是懂事,唉,好坏也是自己家的姑娘,还能怎么办呢?
  宠着吧。
  刺鲀无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肘子肉尝了尝。九龄珠见他动了筷子,也是高兴,两人就在路边的石头上大吃特吃了起来。
  九龄珠的嘴唇吃得油润润红嘟嘟的,她邀功:“好吃吧?!”
  刺鲀眯着眼睛点点头,心里稍感安慰,算是没白疼这孩子,他给九龄珠递了一杯水。
  九龄珠仰头一口喝下,又拿了一方上好的鲛纱擦了擦嘴,眨眨眼睛:“这海里的鲛纱是一年不如一年,也就比龙丝软一点吧。”
  这是一杯海水,九龄珠修行不足,刚上岸不习惯,每隔两个时辰要补充一次海水原液。
  她皱着眉头擦完嘴,顺手把鲛纱扔在地上,自然而然地说:“爷爷见我是不是懂事孝顺,买来这些好吃的东西,才花了我一桶金子哦。”
  “什么!”刺鲀一口汤喷出来,全喷在九龄珠脸上,不住地咳起来。
  “爷爷,你干什么!”九龄珠吃了一惊,蹦起来擦脸。
  “你你你......”刺鲀一口气上不来,噗地嘭开身体,倒仰着滚出去几米远。
  虽然遥海有钱,但也不是这么花的。
  偏偏九龄珠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满脸上写着无辜两字。刺鲀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他扎手扎脚地乱舞,像个疙疙瘩瘩的球,爬也爬不起来。
  心想有了这个小祖宗,自己估计得少活八百年。
  ......
  路边,歇脚茶肆上。
  “老板,你这六个西红柿炒一个鸡蛋,太黑了吧!”
  晏兮挑了挑盘子里的菜,无比嫌弃,“啪”地摔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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