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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拢霸月——by蟠桃生铁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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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兮饭碗一敲,气得倒仰,那不是给你吃的!鸡翅鸡腿全落在你肚子里了,我们令君吃什么!
  他忍着气在盘子里左翻翻,右翻翻,最后挑了一快鸡胸肉放在杜梨碗里。
  自己又气得大大扒了一口饭。
  这四个人凑成一桌,如同在袖管里打麻将,扒拉不开,画风别提有多诡异了。
  一会儿,饭桌上出现状况了。
  九龄珠冒冒失失把菜汤洒在了裙子上,晕开了一大块污渍。
  杜梨领着出去擦一擦,两人出了包厢。
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最后一天,我腿长我先跨啦~

  ☆、叶卦

  
  “你和清河城隍什么关系?”阎贺眼皮也没抬,大吃了一口,直接问他。
  “你认识我?”
  晏兮撂了筷子,靠在椅子靠背上,往后仰了仰,似笑非笑地看着阎贺,“关你什么事!”
  “少废话!”阎贺说:“我看你们就不是普通城隍和尉官的关系。”
  “怎么就不是!你没看见我们多和谐,”晏兮反驳:“人家杜令君温和可靠,知书达理,哪里像你属刨花的,一点就炸,一点就着。听说四殿在你铁腕之下,人人退避。鬼将没一个不怕你的,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不分上下,君臣一心的完美关系。”
  阎贺毫不退让:“就瞎白话!你那点眼神就不对劲,看得我鸡皮疙瘩直冒。你肚子里养的几条蛔虫,是私奔苟且,还是媒妁之言,档案都在我这里吊着呢......”
  晏兮翘起二郎腿,也不拐弯抹角了,“啊,是啊,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啊?”
  “是啊。”晏兮看着他的眼睛,“没错。”
  “那种关系?”阎贺五官渐渐有些扭曲。
  “不行啊!”晏兮理直气壮。
  阎贺愣了愣,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他逼迫自己缓了缓,发现缓不下去,尽管早有准备,从这个家伙嘴里这么坦率地承认,阎贺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你......你你,啧啧啧,晏三白,我知道你是个混账,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混账,竟然对人家......”
  “怎么了?”晏兮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行,我又不在乎,令君他也......”
  晏兮停了下来,他不敢再说了,他还不知道令君怎么想......虽然令君对自己很好,但是还没从令君嘴里说出来,令君也没有和外人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
  这个问题晏兮不敢问,他觉得这样就是最好,现在就是最好的状态。
  令君接受我,不讨厌我,我不能太贪心,我......不能强求他......
  “我不在乎,他也不在乎的。”晏兮给自己壮壮胆,梗着脖子喊了回去。
  咯吱一声门开了,杜梨回来了。
  阎贺吓了一跳,筷子掉在了地上,他伏下身子去捡。
  杜梨走到原来的位子坐下来。
  阎贺捡回了筷子,见桌上有一筷子筒,想抽一对新筷子。
  晏兮眼疾手快地捞走筷子筒,口里高声喊:“你的筷子掉里面去了,你好好找找,对对对,在那边角落。”
  阎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愣着眼看他,筷子明明已经捡回来了。
  晏兮这边喊着,当着阎贺的面,吧唧一口亲在了杜梨脸上......
  操!
  阎贺惊呆了,捂着嘴,总算没有喊出来。
  晏兮飘着嘚瑟的小眼神,嘴里又喊:“哎呀,你瞎了,桌子腿底下呢 ,左边一点,对了,就是那儿。”
  阎贺瞪了眼,攥紧拳头,暗戳戳磨着后槽牙。
  杜梨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他摸了一下脸,当着人前,纵然人家没有注意,晏兮怎么能......
  一顿饭吃完,杜梨领回走廊上看花瓶看傻眼的九龄珠,站在不远处默默等候。
  河畔长亭。
  阎贺看着那边疏影横斜里的一抹白影,转头说:“他是什么身份,底下的人不知道,我心里有数,以为你挣出一条命,可以收敛一些,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晏兮倚在一颗柳树下,抠了抠手指甲,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哪里哪里,不敢不敢,还是你胆子比较大,多亏伟大的四殿阎君,我如获新生。”
  “新生只有一次,次数有限,用完就没了。”阎贺面色有些不好看,“你悠着点,别那么孟浪,清河的城隍是不错,但九天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
  晏兮不耐烦挥挥手,表示不想听阎贺说下去。
  杜梨已经脱去了九天仙籍,现在是地地道道的冥官,不欠的,九天还有什么脸来找他!
  不远处那抹颀长优雅的身影,正半蹲着身子,耐心地和九龄珠说什么。
  晏兮知道令君放不下的,斩妖除魔,清正四方,是他所愿,即便身为最最落魄的冥官,香火稀简,无人信仰,他也想为苍生做点什么。
  清河县位处楚东的偏远山区,最是隐蔽不过。
  此去清河,守护一方水土,半是归隐,亦全了杜梨放不下的执念。
  隍朝会上,冥官檀景联合九天仙君共同对敷春城发难,酿成大祸,阎贺和天帝掰扯了几天,最后还是说不清谁错得多一些。
  双方都有责任。
  年岁渐长,慈悲为怀,天帝近几年日趋平和,得益于百年来休养生息,如今天下太平,万灵滋发,九天亦是不愿三界再起争端 ,此事,天帝带头作了检讨,惩前毖后,整顿仙君队伍。
  也算是有了交代。
  阎贺意味深长地看了晏兮一眼,不再多说。
  半饷,两人没说话。
  “你有没有觉得,你性格恶劣了很多。”晏兮说。
  阎贺冷笑一声,碧绿的眼波荡开来,“你是从来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么惹人讨厌。”
  “今天日子好,给你卜一卦,测测前路吉凶?”阎贺抬手折了一支柳条,看着架势,是想到了老本行,想给晏兮起个叶卦。
  易经,六十四种卦象,若是精通易理之术,不拘占卜的器具,眼前有什么就可以拿什么。
  姓名、生辰,龟壳、铜钱都可以用来占卜。
  起叶卦并不难,折一截柳枝,数一数树叶的数量,南面的树叶数量为上卦,北面的树叶数量为下卦,配合此刻的时辰代数,得“动爻”。
  根据“动爻”可测吉凶。
  阎贺捋下柳叶,慢慢地摊开手掌,树叶为三,是离卦;他又捋一批,树叶为九,乾卦。
  “看见了吧,离上乾下,大有元亨,这可是上上卦,我这一去定是大大的吉祥,高高的如意。”晏兮撇一眼卦象,得意极了。
  “别着急,再看看时辰,”阎贺看了看日头,太阳慢慢斜下去,“葵亥日申戌时。”
  “这时辰多好,不冷又不热,太阳暖和,光明伟大。”晏兮吊儿郎当地插嘴。
  阎贺没有理他,耐心测了测风向,“东南风......东南方正指楚东,刚刚好,清河也在那个方向。此时此刻,东南方利涉大川,清河是为小水,此卦是......”
  “不测了不测了,摆得什么神婆式法。” 不等阎贺落卦,晏兮把他手中的树叶抢过来,一把全扬了。
  看阎贺那煞有介事的样子,他不耐烦地开口:“有什么好测的,你卜的东西能信吗?好好的命途,都被你这个鬼头测坏了,你少在我面前晃悠,我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现在饭也吃完了,天色也晚了,我们家令君也要等急了,不和你在这吹干风,再见了太子爷,哦,不是,我忘了,该叫你阎君殿下。”
  晏兮拍拍屁股,准备要走。
  “再见什么再见,死的人有什么好见的。”阎贺高声道:“既然已经没有那个人了,那就不见也罢,对你我都好。”
  晏兮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半饷,缓缓地说:“嗯,阎君说的对,那个人已经死了,死的人,不见才对。这样幽冥,九天都不会抓到什么把柄。”
  一抹笑容也爬上了晏兮的嘴角,爬上了阎贺的嘴角。
  阎贺转身,两人自此各奔东西。
  ****
  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龄珠的关系,杜梨一直淡淡的 ,晏兮和他说什么,杜梨也是简单的回答。
  晏兮敏感地察觉出来,令君不痛快。
  好不容易回了家,关上房门,晏兮又令君长令君短的,逗杜梨说话,可是令君的情绪就是不大对。
  晏兮知道了,令君是在意今天在包厢里,自己在阎贺面前亲他的事情。
  见杜梨心事重重的神色,晏兮的眼神晦暗下来,沾了三分麻木与淡漠:“知道你在意,你如果实在讨厌,我不那样做就是了。”
  杜梨偏了偏头,晏兮烦躁起来,“你怕别人知道,我改还不行吗?”
  晏兮低头,伸手扯住杜梨的衣角,补了一句,“只是令君,你不要,不理我......”
  “我......”杜梨有些尴尬,“我没有怕别人知道,也并非讨厌。”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晏兮眉毛一挑,狐疑地问他。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在人前胡作非为。”杜梨皱眉,语气虽然缓和,但也是毫不退让。
  “那这么说,......你没有不喜欢,只是......只是因为人前,脸皮薄是吗?”晏兮好像捕捉到什么似的,挑高眉毛和杜梨求证。
  ......
  杜梨噎了噎,没有说话,展开袍角坐在椅子上,垂首轻啜了一口茶水。
  晏兮见他这样,抿着嘴笑了笑,适可而止。
  他开了门出去,在院子里干起活来。
  吃完晚饭后,他黏上去,轻轻地戳着杜梨手臂上的衣料,期期艾艾地问他,“令君令君,你......你说人前不可以胡作非为,那么人后是不是就可以胡作非为?
  ......
  

  ☆、印毁

  
  很快,晏兮就让杜梨见识了,什么叫做胡作非为。
  那日城楼,杜梨负伤倒地,迷迷糊糊,神识不清,但也是隐隐约约知道,赶来的晏兮那个发疯的样子。
  心念一闪,杜梨不由地心脏突突直跳。
  这么一恍神的功夫,晏兮搂着杜梨的腰,翻身和他换了个上下,他看清了令君皱眉头,心头打了一个哆嗦。
  晏兮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问他:“怎么了,令君。”
  杜梨出了一点汗,喉结翕合了两下,没有说出话来。
  “别怕,”仿佛魔音入耳,晏兮在耳畔呢喃低语,“什么都不要想,这种事要专心,令君修为高深,术法精妙,却不知阴阳秘术精妙矣。”
  杜梨被他的话呛得咳了咳,俊脸红成一片,什么村话都赶着往外撒,真真不知羞耻。
  晏兮一点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好,他说的是床帏闺阁之间的私房话,面对最亲近的人,没什么好避讳。
  烛光中,他见杜梨颊艳似火,眸光如水。
  他们这一次隔地太久了,之前都顾及着令君身体没有好全,只是浅尝辄止,不敢太用力。
  他的一番云情雨意,早就积得饱浓,见杜梨如此神态,仿佛火里添油。
  杜梨觉得他的身体仿佛一叶轻舟,在狂风暴雨中摇摆沉浮。江上荡舟,船入港湾,风暴再大,始终有那么一份归属感。
  在填满身体的一瞬间,杜梨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
  秋风渐起,一夜凉一夜。
  小小的烛光仿佛不能承受般左摇右摆,青烟升起,烛台灭了,房间完全暗了下来。
  秋夜雨,更助凄凉。
  而帐缦中,仿佛隔开一片小小的天地,腾腾热意,熏得人旸了眼眶,酥融了骨头。
  杜梨抚摸着晏兮,用指纹代替视力,认他的肌肉走势。
  他的手抚过后背,抚过肩胛骨,最后停在晏兮胸膛。胸前,心脏偏右三分处,有一处特殊的疤痕。
  杜梨知道,这里之前被一把剑贯穿,杜梨甚至知道那把剑,剑身犹如春水冰棱,开刃后极是锋利,
  只有这样锋利的剑身,才可以刺出这样整齐的创口。伤口愈合后,即便过去这么久,依然留下来一条这样细细的疤痕。
  这个伤口,是自己留下的,使用殉玉剑。
  晏兮抓过杜梨的手,放在唇边啄吻,让他不要多想。
  杜梨抽手,还是抚上那条疤痕,他语气平淡地说:“是你先骗的我。”
  “是,我活该!”晏兮一口应下。
  杜梨摸了一会儿,半饷,语气平平地说:“你的房间,我修好了。”
  “是,你修好了......”晏兮顺着他的话往下应,他猛然觉得有一丝不对。
  房间修好了,什么房间?
  肯定不是这里的房间。
  是清河碧山上的房间?
  什么时候修好的?
  杜梨一直和自己在一起,要修绝不是从乌素羁一路到敷春城的时间。
  只能是从前。
  他找到杜梨之前,杜梨一个人在清河的时候。
  ……
  晏兮深深震动。
  “令君,你想着我吗?孽镜岭一别,你想着我吗?”晏兮低低的问。
  “……”杜梨顿了一下,“……一点点。”
  晏兮垂眉,附到他耳边,“孽镜岭一别,十六年了,令君不是要带着我回清河么?......那是我最好的日子。”
  “嗯,一起回去,霜降后就启程。”杜梨说。
  “我等不及了,” 晏兮喃喃梦呓:“还请令君现在,此时此刻就带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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