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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拢霸月——by蟠桃生铁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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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伙伴受了惊吓,老朽向他们赔罪,令有宝物相赠,算是补偿,可否?”
  老道说话很客气,和晏兮打着商量。
  双方都有受伤,算是扯平。
  自己一把年纪,拉下这张老脸,还答应赔偿宝物。
  怎么想,都不应该拂了这个面子。
  榴花散人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请晏兮上眼。
  盒子里是一块透明石状物,大如雀卵,莹润如酥,内有包容物微微颤动。
  嗬,这竟然是个活物。
  为虎作伥的“伥鬼”,反噬虎精,合适机缘下,可得“虎魄”。
  此物祥瑞非常,破邪挡煞,即便在盛京的妖市,也是有市无价。
  榴花散人下了血本,所以他非常有自信。
  果然,晏兮捏起虎魄,对着烛光略看了看,“你倒是有诚意,干梆硬正,是个真玩意儿,东西我收下了。”
  “晏兮……”瑞八拉拉他的衣摆,紧张起来。
  “无量寿佛,英雄爽快,深恩厚义,怎地不令人敬服,多谢高抬贵手!”榴花散人又不轻不重拍了拍晏兮的马屁,扶起地上的师弟,转身欲走。
  “等一下,急什么!”
  二人住了脚。
  “虎魄我留下了,你师弟不能走!”
  “为何?”
  好话也说了,东西也收了,还想起什么波澜!
  “小胖妖受了惊吓,这个虎魄,勉勉强强,算是可以抵偿。”
  “既然如此,你又是何意!”
  “老神棍,你会不会算账!小胖妖的债是抵了,那我的呢?我今晚可是奔波劳顿……外面还下着雨……”
  生意头上三把火,晏兮掰着指头算着, “春夜喜雨,好好的良辰美景,我干这荒山野岭,陪你俩老头逗闷子,区区一个虎魄这么行,看不起谁呢?”
  “你的意思是……”
  晏兮出尔反尔,榴花散人即便是个泥人,也有三分土气。
  “事情还没了结,先别着急挪窝。我的要求也不是太高,只要二位出点俏货,我也就满意了。”
  “什么俏货?!”榴花散人压着气。
  “俏货嘛?我想想...啧,我这记性,费脑筋,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要不还是拿命来抵吧,”晏兮哭丧着脸,忽然咧嘴一笑。
  “师弟的命,
  还有……你的命。”
  榴花散人傻眼了,然后是勃然大怒。
  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人也打了,东西也拿了!
  和他掰扯这么久,竟然得到这么一个说法!
  放人?
  不存在的!现在还要搭进去一个!
  论黑吃黑的最高境界。
  榴花散人拂尘一掸,杀气腾腾。
  方才怕节外生枝,才做小伏低,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小子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既然谈判失败,那就杀了他,不知天高地厚!
  自己闭关修炼,蛰伏将近百年,功力不是那个无用的师弟所能比的。
  榴花散人手中一尾拂尘开合紧凑,尾部的细麻在高速挥动下凝成一股钢筋。
  他看似老龙钟态,行动起来却如山间猿猱,十分迅疾。
  闪展跳跃间,舞着拂尘下劈而来。
  晏兮弹了弹手指甲,满脸不屑,即便对方努力修行了一百年,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个末流的散仙都挣不上,那就表示一生只能是个蝼蚁。
  蝼蚁只有被捏死的命格。
  他看准来势,身形一晃,短匕朝老道手腕上扎去。
  这一下即急且迅,老道吃惊。
  他也是老当益壮,后退一步,一招回首探星,拂尘回扫,尾端再次朝晏兮撩扑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骚不骚?
打架啦!打架啦!
阿梨准备上场了。
评论发电,我...ai...你们。

  ☆、双煞

  拂尘飘逸多变,软硬兼施,交手间绞住了短匕,纠缠而上。
  老道手上施力,意在甩飞晏兮手里的兵刃。
  晏兮手持短匕,被这股大力扯开数步,短匕却偏偏不离手。
  清河的日子是安稳了些,真当我手中的刀子钝得砍不动东西吗!
  缦胡缨上黑雾暴起,一眨眼的功夫,所触之处腐蚀消融。
  那榴花散人后退数步,踉踉跄跄地站稳,手上的拂尘焦黑一片,眨眼的功夫便化为齑粉,随风而逝。
  他心下大惊,手中三清铃铃声大作,烟尘翻滚中,数十个婴孩破雾而出。
  那些孩子穿着红肚兜,裸露的手臂如藕节一般,嬉嬉笑笑,乱成一团。
  “竟然是小鬼降,看你神眉鬼道的,那方面是不是不行,养这么多小鬼降,赶着给你哭孝呢!”
  小鬼降是及其残忍的邪术,选取两周岁内的婴儿折磨致死,他们的死状大多苦不堪言,再凝聚他们的怨气,以秘法炼制。
  老道听他言语粗俗,脸色变了变,三清铃变换了节奏,重新响起。
  那些小鬼降刹时满脸怨毒狰狞之色,眼口鼻处各流下一条血线,小小的手指甲尖如弯钩,上下翻飞,速度奇快,扑腾而来。
  “碴架这种活,不适合小孩子。”
  小鬼降四面八方扑来,眼见要形成合围之势。晏兮在地上利索打了一个滚,提起已经吓傻的瑞八和胡麻,抡臂把他们甩出窗外。
  “滚远些!别碍手碍脚!”
  说话间,一只小鬼降已经扑至脚边。
  他飞腿侧踹,蹬掉一个脑袋,那只小鬼降顿了顿,脊腔上的脑袋,连着肉皮垂挂在胸前,不依不饶,继续扑来。
  晏兮啧了一声,双刃上黑雾涌动,闪身间,左刃刺穿一只小鬼降的肚皮,勾出一条青灰色的肠子,右刃削掉了一只小鬼降的鼻子,血液喷洒。
  那两只小鬼降站在原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榴花散人手中铃声不停,一只小鬼降窜将前来,角度刁钻。
  此时短匕被一只小鬼降钢牙般的牙齿咬住,晏兮厌恶地甩开之下,感知有东西袭来,躲闪之间,衣服的下摆已被抓破。
  他心中一凛。
  衣摆缺口处挂着线,随着气流微微颤抖。
  这是杜梨的狩岳袍…
  晏兮沉了脸, “好好的,搓什么火气,呐,这衣服我才上身没多久,你们说,要怎么赔…”
  他收起短匕,自袖中一探,扯出一柄长剑。
  这剑通体雪白,却没有一丝光泽,看似还没有开刃,护手处似竹节,微微凸起,以区别剑刃与握柄。
  他仰头,眼神阴鸷,平时收着的戾气此时全面铺开来,席卷了周围……
  老道见他气势不比刚才,不敢轻慢,三清铃狂响,小鬼降都陷入癫狂状态,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嗬嗬”的声音,撕咬着扑撩而来。
  “咻!”一只箭矢。
  速射之下,击碎三清铃,穿透地上的道人,继续前进后,嵌进后方的砖墙中。
  随之呼啸而来的是盛大的灵气,榴花散人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嚎叫声中,小鬼降悉数退去。
  箭矢入墙后,“叮”地一声,消解如碎星。
  竟然是灵力凝粹而成。
  晏兮顺着箭矢的方向看去。
  就这一眼,就觉得呼吸有点凝滞,好像胃里有成千上万只蝴蝶翩翩,一张嘴就要全部飞出来一样的醉醉醺醺,麻麻酥酥。
  外面雨已经停了,一只奇大无比的守宫懒洋洋地趴伏于月下山坡,趾端扩展,背满疣鳞。
  它背上立一男子,长身郎朗,清举潇潇,正放弓收势。
  他的衣服湿透了,想必刚才在雨中疾行,衣脚处滴滴答答淌着水。
  那人走上前来,衣袍摩挲出轻微的响动,行走间身上的水珠倒映着满天碎星,仿佛流萤万千。他一双长长的眸子晃荡着浅光,清冷地像要抖落一身疏离。
  那个在肚子里荡漾了一晚上的名字,晏兮脱口而出:“杜梨。”
  数丈之外。
  杜梨没有回应他。
  他迅速抬手、拉弓,呵成一箭,朝着晏兮的方向劲射而来。
  箭矢擦着耳畔掠过,射速极快,划破空气的噼驳声,久久回荡在脑海里。
  一箭如虹而至,射散腾起的一团青雾,再次叮然消散。
  杜梨掠身进屋,毫无停留,握住晏兮的手臂,携着他迅速退出屋外。
  “令君,怎么了?”
  晏兮周身戾气已散,他鼻尖被一股熟悉的柏子香萦绕,感觉心满意足,今晚乌七八糟的烂事所带来的不耐与烦躁,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人献祭,煞阵已成。”
  榴花道人察觉来者道行高深,一箭毁了三清铃,破了小鬼降,连师弟也不能幸免。
  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他深恨晏兮狡诈无赖,遂献祭肉身,召唤煞阵,诅咒入阵之人非死不得出。
  “小心,煞阵诡异。”杜梨警惕起来。
  “令君,你总算来了,那些东西贼拉可怖,我刚才真是太害怕了,你一定要保护我啊。”晏兮攥住杜梨的袖子,牙齿打着颤儿。
  你说这人吧,刚才还精明善侃的,到了该装傻的时候,保证装得再傻不过,恨不得直流大鼻涎,谁都没他傻。
  杜梨无奈的笑笑,拿他没办法,出门两天稍微清净些,一见面就没个正经。
  不过晏兮也不是丝毫不分场合的,他收起白剑,缦胡缨再次入手,警戒起来。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怪异的香味。
  “是梅干菜蒸猪肉。”晏兮鼻翼微动。
  杜梨感知煞阵发动,带着晏兮退至屋外,不过那股气味儿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
  可见不破阵不得出,所言非虚。
  ……
  青雾中,摇摇摆摆出现了一顶轿子,锣鼓声哐切哐切,像一条细细的蛇,冰冰凉灌进耳朵里。
  这是一个送亲的队伍,前方喜娘扭着花步,来回甩帕。
  轿夫一颠一颠,珠帘晃动,轿子里端端正正坐着一个新娘子,鲜红的盖头下,是她鲜红欲滴的嘴唇和十指交叉的丹蔻。
  “令君,这边也来了。”
  花轿对面是一个送葬的队伍,打着白灵幡,孝子贤孙们披麻戴孝,蹦蹦跳跳,洒着冥钱开路。
  中间一口黑漆大棺,棺盖上跨坐着一人,身披白褂,穿戴斗笠蓑衣,斜挎鱼篓。脸色无比惨白,染着墨色指甲,十指交叉于胸前,被抬着稳稳前进。
  五指莫开路,十指莫挡路。
  开路者多灾多病,挡路者无药可医。
  十指双叉囍事殇,十指双叉丧事伤。
  “这什么啊,又娶亲又送葬,我是该随份子,还是该号丧。”晏兮看不懂。
  “是红白双煞。”杜梨说。
  一股白气迅速聚集成型,托着晏兮向上升起,离开地面。
  杜梨双手结印,“你身体才好些,不宜煞气冲撞,且先休息,待我破这煞阵,以免为祸乡里。”
  晏兮踩在软乎乎的云端,看这云朵结实紧密,高兴地向下喊:“令君,你的术法又精进了!”
  红白双煞属于阴喜之物。
  “白煞”为道行高深的水鬼。
  照理说,水鬼是不能离水的,但是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幻化出斗笠蓑衣,可上岸而存。
  而“红煞”代表因喜事而意外死亡的灵魂,多为暴毙的新娘,喜极而丧。
  这两种灵魂在风水上,怨气是最重的。
  喜和丧本来是两种最极端的情绪,而大喜大悲两两相撞,便会产生强大的能量。
  撞煞之人于六道之外永不超生。
  一边是溺亡的男子,一边是暴|毙的新娘,冠婚葬祭,凶煞之极兆。
  青雾中,棺材与花轿,来势陡然加快,夹着杜梨,迅速怦噹相撞。
  “令君!”晏兮惊呼出声。
  他知道杜梨不是莽撞的人,即便阴间最厉害的小鬼,也没有城隍害怕的道理。
  只是杜梨被这么一撞,凭空消失不见了……
  晏兮心跳漏了一拍,他先是茫然,怎么回事,杜梨明明方才还在的,在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刚才出现的杜梨,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随后感觉到无措,万一杜梨真被红白双煞带走,自己怎么办,接着刺刺麻麻的怒意汇聚成滚滚熔岩,就要喷薄而出。
  没等他抽刃,棺材板破起,一个白影腾空而出,连带花轿一起劈散而开。
  杜梨手中托着北极杀鬼印,光芒大帜下,魑魅魍魉惧怕伏地,通通化作青烟,消散而逝。
  北极杀鬼印为酆都所制,长三寸,阔二寸一分,可破山魑古怪。
  晏兮舒了一口气。
  “令君,好厉害!”晏兮赶紧从云上跳下来。
  杜梨这边已经收势,转向晏兮的方向,朝他笑了笑。
  “咦,小妖怪去哪儿了,怎么看不见猫?”晏兮左右找了找。
  方才明明朝这个方向丢出去的呀。
  “胡麻和瑞八么?”杜梨侧了半个身位。
  那只大守宫从远处一步三摆地走过来,嘴里咕噜噜一阵,舌头吐出,上面卷着两只斑灵猫。
  “怎么晕啦?”晏兮有些诧异。
  废话!你抡得那么狠,能不晕吗?
  “我一时没看住,他们就晕了,啧,小妖怪还是得多历练历练,见到这么恐怖的场景,撑不住吓晕了。”晏兮睁眼说瞎话。
  他见杜梨白衣素服,并未穿戴狩岳袍出门,好奇问他:“令君,你去了哪里?”
  杜梨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履夏县城隍新丧,他……”
  他面露哀戚,言语中满是惋惜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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