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NPC果然有问题 番外篇——by霜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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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歌对那把钥匙的描述和韩柳发狂的模样让他想到附近流传的、有关倒影之城的传说。传说中不远处的死城倒影之城的人们信仰善神,善神给了他们城民每人一把钥匙,让他们锁住心中的恶。
但是世界上有善就有恶, 恶神与善神相依相存,恶神的手中也有一把钥匙,用来锁住人们心中的善念。
也有人说,善神和恶神的钥匙其实是同意吧,那把钥匙在善良的人手中会锁住他们的恶念, 但如果落到恶人的手中,被锁住善良的他们将肆无忌惮地为恶。
韩柳含冤死去, 怨恨让她最终化为恶鬼。从曾歌极少的对他姐姐的描述可以知道, 韩柳是一个有些软弱的人,不善言辞, 不会反抗……也许人生前死后大为不同, 但看男寝平静了这么多年,可见韩柳死后没有太大的变化。
陆仁猜测是那把钥匙放大了韩柳的恶念, 最后致使她失去理智,做出恶行。
他曾想过韩柳大仇得报后会不会放下执念, 自己放弃钥匙,但是现实告诉陆仁他想得还是太美好了。
……
朝阳中学此时乱糟糟的, 天分明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但校内比白天还要吵闹。
焦头烂额的领导、愤怒抗议的学生、漫天飞舞的传单……简直像是影视作品里的景象。
陆仁几秒前还能听到寝室楼之外的喧嚣,突然之间, 耳畔安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不一会儿, 他听见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像是血顺着浸透了的裙角,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陆仁是被叫来协助工作的。
寝室楼掉下来一个人,当场死亡, 甭管看上去是人做的还是不是人的,校方不可能让尸体就露天席地躺在那,尤其是男寝这一人流量大的地方。
某个陆仁不认识的校领导领着几个保安围在何述的尸体旁,楼下要人处理,楼上的情况也要人去看,但现在这种情况还有谁敢去楼上?
校领导看见陆仁走过来,向他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
听完校领导的话,陆仁没说什么就上楼了。不管他开不开这口,陆仁既然心中应下了曾歌请求的事,无论如何他也会去找韩柳。
倒是白逐紧张得不行,一路上紧紧拉着他的手,快到三楼更是让他站在原地别动,他先进去看看情况。
他的态度极其坚定,先前的一些发现又让意识到白逐的情况与他确实不在一样,陆仁也便没再坚持,待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等白逐下来。
但是……
滴答滴答的水声越来越近,在陆仁四五米远的时候蓦地停了。
“……韩柳。”陆仁唤出了那个名字,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
“那是最后一个。”韩柳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地轻松,就好像放下了一切,轻快得仿佛她仍活着。
“我活着的时候是那么害怕他们,好像他们不是和我一样的人,而是什么无法抗衡的洪水猛兽。”韩柳似乎笑了一声,“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们也是那么脆弱的……只要轻轻一推,十几米的高度就能让他们断气。”
陆仁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他问道:“齐老师的女儿,还有装修队消失的工人在哪里?”
曾歌说韩柳没有告诉他,但是陆仁心中有一种预感,他今天能够得到答案。
韩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你知道我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吗?”
陆仁没有说话。
韩柳自己答了下去:“他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留着我的尸体验尸说不定要牵扯出更多的麻烦,索性将我就地掩埋了。”
韩柳说:“寝室外面的水泥地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由许多小块拼接成的,有需要的时候完全能把它们撬开。”
“……唔,我就下面。”
韩柳语气中带着难以遮掩的愉悦:“我在下面孤零零带了九年,现在真好啊,有那么多人陪着我。”
拳头紧攥着,指甲掐入了手心。
“……这些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陆仁简直难以想象自己身后站着的是曾歌信中话中的那个女孩。
“像之前那样的才是我吗?”韩柳问,“我如今这般不该比以前更好吗?”
“以前那个韩柳,受了委屈,被人欺负,她只能把这些事情埋在心底,谁都不能告诉。老师不想惹麻烦,同学只会嘲笑,父母不会理睬,她又不想给自己弟弟压力……为什么呢?”韩柳很不解地问,“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痛苦的事情都要我一个人承担呢?”
“就连死后都得不到公正,死后都要承受痛苦。”
“死去那么多年,我可算想明白了,公正是要自己争取的。”
陆仁苦涩道:“杀死凶手的女儿,杀死帮凶的丈夫,这不叫公正。”
“公正这种东西不都是由人说的吗?”韩柳的话中竟是带着令人生怖的天真,“以前我说不了话,所以他们说我自杀便是公正。现在我让他们不敢说话,我做的事就不能叫公正了吗?”
“你想要如何呢?”陆仁叹了一声,“何述死了,你的仇已经报了。”
韩柳说:“害死我的,又怎么会只有那么几个人呢?”
陆仁缓缓回过头去。
韩柳站在阴影里,在陆仁眼中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看见韩柳的脚下是一个血泊,鲜血从裙上滴落。
韩柳出现的时候,有时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有时却是浑身带血的模样。
一个像活着时的她,一个像坠楼后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的她。
“你不能再拿着它了,”陆仁道,“你现在不对劲。”
黑暗中,韩柳似是扯出了一个笑容。
“你要拿走它吗?”她问。
作者有话要说: 碎觉碎觉,白天再写。
对不起鸽了这么多天,最近实在太忙了QAQ
第112章 温暖
“它就在这里, ”韩柳指着自己的心脏,微笑着问,“你想要带走它吗?”
她分明在笑, 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一丝暖意,身处黑暗之中,整个人也好像被阴冷疯狂的藤蔓纠缠着。
变得完全不像是自己。
陆仁上一次见到韩柳的时候,韩柳还在哀求别人拿走那把钥匙,但现在她好像完全抛弃了这个念头, 握着钥匙仿佛握着别人的生死,她由衷感到欣喜。
这样的韩柳, 让陆仁觉得任何的劝说都是徒劳。
眼下遇上韩柳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确实想过去三楼看看韩柳的情况, 但他没有想到韩柳会主动来找他。一个被动一个主动,他的处境与设想中的完全不同。
过了许久, 陆仁道:“我答应了别人带走它。”
既然答应了他便会尽力, 即便此刻他完全想不出办法。
韩柳歪了歪头问:“是谁?”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陆仁却听到了咯拉咯拉的声音, 像是坠楼后折断了的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警告。
陆仁问她:“你还记得曾歌吗?”
“曾歌啊……”韩柳说得很慢,似乎是在回味着这个名字, “我当然记得他,他是我的弟弟。”
那个世界上唯一能带给她一丝温暖的弟弟。
韩柳的神情流露出一丝茫然, 她此时此刻完全不像过去的她, 但她记得过去的一切,那些痛苦的, 委屈的, 愤怒的,绝望的……和少有感到温暖的。
小了她几岁的弟弟比她要勇敢得多,很多时候她受了委屈受了欺负, 反而是还没发育瘦瘦小小的弟弟拎起拳头扑向那些欺负她的人,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小兽,无论对面是怎样的庞然大物都英勇无畏地冲上前。他常常遍体鳞伤地回来,却好像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痛,向着她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痛苦的回忆让她心中充满恨意与杀意,可想到与曾歌的往事韩柳却愣在了原地。那些让她会感动到哭出来的过去此时却变得寡淡无味,仿佛不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如同在咽一杯白水,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记得他……又能怎么样呢?”韩柳喃喃自语,像是在劝说自己,“其实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当时求着别人来救我,想到最多的人就是他,可是他并没有出现。”
曾歌当然不会出现在那时的女寝,韩柳是知道的,可她控制不住地去怨恨。那时候她怨恨所有的人,好像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她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韩柳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他为我报了仇,可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怎么都改变不了。”
陆仁觉得韩柳现在像一只被割裂开来的鬼魂。
绝大部分被钥匙控制着,满心怨恨,不仅要报复当年害死她的人,还要进一步加害其他人。有一小部分仍是当年的韩柳,那一小部分劝说着她想想曾经对她好的人,放下屠刀,让一切就这么结束。
陆仁道:“曾歌死了。”
韩柳呆站在原地。
陆仁想,她果然还不知道。
韩柳像是听到了一件无比荒谬的事,甚至笑了两声:“怎么可能?他告诉我自己已经为我报了仇,杀了那个变态以外的所有人……他说过他会逃得远远的,没有人能找到他……”
陆仁打断了他的话:“那个时候郑培还没有死,他杀的人越多留下的线索已经越多,他已经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了,只能当中劫走了郑培,带着他从天台坠下。”
韩柳怔愣着看着陆仁。
她的脸上有着两道明显的血痕,那是血泪干涸后留下的痕迹。韩柳死前一直在哭,死后涌出眼眶里的眼泪都变成了鲜血。
冰冷的水泥地上唯一温暖的是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血,那是韩柳生命里最后一次感到暖意。
台阶上那个青年的眼中带着怜悯,像是在同情她,在可怜她。就好像他说得都是真话一样,那个她唯一在乎的弟弟确实已经死了。
“我不相信,”韩柳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他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陆仁说:“他死前给我留下一封信,信中他希望你能够放弃那把钥匙,你能够解脱。”
陆仁对上韩柳几乎没有胜算,曾歌是他唯一的筹码。
他心中忐忑不安,实在是不知道曾歌在韩柳心中占据了多少分量,此刻看似正常实已疯狂的韩柳能否因为曾歌恢复理智。
“那份信呢?”韩柳抬高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尖锐,“那份信呢?!”
“它在……”陆仁刚抚上自己的衣袋,便意识到那封信他并没有带在身上,那时他心中悲痛,不敢再看那封信一眼,匆匆折好放回信封中后便留在值班室里。
他这短暂的沉默却让韩柳认为他之前的话都在说谎,尖声道:“你在说谎,你果然在说谎!”
陆仁眼里一片暗红的血色。
韩柳突然间从黑暗中扑了上来,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韩柳死死掐住了脖子。
韩柳力气大得像是手指都要抠入他的皮肉,陆仁抓着她的手腕想要把那双手拽下,可鬼魂的手如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陆仁想要说话,可只能发出一些仿佛垂死挣扎的气音。
肺里的氧气渐渐消失,呼吸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陆仁的眼前开始发黑,暗色的色块挤满了视野。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从韩柳手腕上脱落,挣扎几近于无。
又冰凉的液体滴在了脸上,陆仁许久之后,才恍惚地意识到是韩柳在哭。
她一边在哭,一边又想要杀了他。
一具躯体里仿佛挤占了两个灵魂,过去那个韩柳的力量是那般微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钥匙的驱使下对无辜的人痛下杀手,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一道微弱的光突然刺穿了黑暗。
陆仁手指动了动,像是想要抬起手抓住那道光。
他勉力睁大眼想要看清那道光,但紧接着就无力合上,陷入仿佛永无尽头的黑暗之中。
……
陆仁是在白逐膝盖上醒来的。
好一会儿后他才意识到脑袋底下枕着的是什么,有点硬,不像软乎乎的枕头,感觉略有些微妙。
人体的温度让他在没睁开眼的情况下意识到枕着的是一个大活人。
那人是白逐这件事陆仁不用睁眼也知道,也只有白逐会做出这样的事。
陆仁发现自己仍处于黑暗之中。
楼梯间的感应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亮,陆仁想了想好像是因为控制着楼梯走廊电路的总闸门没拉下来。白逐手上有一块薄薄的会放光的砖头,亮度不亮,面前能照清白逐的脸,白逐只拿着它不动作,没一会儿这光线就暗下来了。
白逐正在走神,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不知思绪飘到了何方,他一时间没意识到陆仁已经醒了。
直到陆仁打算坐起来。
陆仁才稍稍动了动身子,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滑下了一点,他低头看去,勉强认出自己身上的这块稍浅一点的阴影是白逐往日穿着的大衣。
“你醒了?”白逐说话的声音欣喜里带着后怕,小心翼翼地把陆仁扶起来。
“我……咳咳!”陆仁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你先别急着说话。”白逐想要抚上陆仁脖子上的伤痕,但是指尖快要触及时又猛地缩了回去,只低声道,“你喉咙伤到了,最近不要说太多话。”
陆仁都没用手碰自己的脖子,只稍微扭头就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他不太能想到脖子上的伤此时是怎样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以韩柳那想要把自己掐死的手劲,恐怕脖子已经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