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总肖想本座 番外篇——by太公钓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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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蛇又道:“你来了,他没再动过烈酒,近日也很少再点安眠香了。”
他将一坛子烈酒递给孔在矜:“这就是他之前喝的。”
孔在矜打开酒封,极冲的味道呛得他咳了几声。
鬼使神差地,他一口饮尽。
的确是上好的烈酒,是师尊平日不会碰的酒。
好不容易分配好大家的资源,元照伸了个懒腰,回房的路上,他碰到了腾蛇。
腾蛇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
元照:“?”
他没多想,待回了房,熟悉的梅香扑鼻而来,瞥见孔在矜被系了铃铛的红绳绑住了双手,无助地蜷缩一团,才明白腾蛇何意。
明天吃烤蛇、炖蛇羹……
迟早把那为老不尊的腾蛇大卸八块。
他稳住呼吸,坐到床边,替孔在矜解起了绳子。
说实在的,腾蛇那家伙绑的绳子毫无章法,难解得很。元照一面听那清脆的铃铛声,一面强作镇定。
“师尊,难受……”孔在矜隔着衣物,蹭了蹭他的大腿外侧,语气里是十分的委屈。
“叮铃——”
铃铛再响,元照难得地手一个不稳,没抓住绳子。
深吸口气,揉揉他的雪发:“很快就解开了。”
孔在矜发烫的脸蹭蹭他手心,果真安分地继续蜷缩成一团,不乱动了。
这么乖巧……元照眼神变幻莫测——腾蛇那家伙,看到他家便宜徒弟这副模样了?如果看到了,明日就再加个菜,煎蛇胆。
不行,“煎”太便宜那家伙了,炭烤怎么样?
好不容易,绳子终于解开了,元照不知为何,竟是松了口气。
他将那系着铃铛的红绳丢到床脚。
又是清脆的几声铃铛响,摇得他心神不稳。
元照极其确定,这铃铛响绝不仅仅是那红绳上的铃铛发出的声响。他侧首一瞧,果真看见孔在矜雪白的一双脚踝上各自用红绳系着一对金色小铃铛。
红白相间,格外刺眼。
孔在矜没有脸面见人了,他捂住脸,声音微哑:“师尊,我去沐浴……”
铃铛再度声响,元照眸色暗沉:“你不是沐浴过了么?”
孔在矜一愣,迷迷糊糊间,嘴唇微张。元照轻抚他的雪发,俯身吻下。
床榻上的小白兔欣喜若狂,将梦寐以求的胡萝卜包裹。哪怕龙血之效已消,白兔仍旧耗费全身精力,将那胡萝卜缠住。
兔子白皙的身子染遍胡萝卜素样的红,腿股发软,可仍旧舍不得胡萝卜离开。
多年未见,暗地积攒的怜爱汹涌澎湃。
隐隐天明,元照才将早已失了力气、仍不愿罢休的白兔卷进沾了体温的锦被。
他轻吻孔在矜疲软的眼皮子:“我去烧水,你先睡会,一会带你洗澡。”
那人的转身要走,孔在矜却难得心安——他知道他会回来。是太过疲惫,他竟敢如妖都之战前般,不舍地浅勾着元照的手指,微微仰首就要索吻。
素来自认冰冷无情的孔在矜在元照面前,总会不自觉地露出几分人情自然。元照心生不禁,浅浅地碰了下:“快睡,别闹了。”
孔在矜这才满足,呼吸渐稳。
上辈子,撇开元照因为黑雷而性情暴躁难抑的前几次,后面俱是以他为主,将他伺候得舒服难耐。可那时愚蠢的他,只觉得渴求一次,就是陷入泥潭一尺。
他甚至常因魔君不自觉的温柔而停留,失了神智地沦陷在魔君的温柔乡里,一饮魔君心底那如桃花蜜般的情深烈酒。
他那时初懂酒,却不想懂魔君心里的如酒般醇厚的情深。
千杯不醉的他醉了,酒醒又是千般万般的懊悔。
越是如此,他越是对不起、配不上心尖上干净得牵引万般光尘的泓光。
在魔君有意无意的牵引下,他终于懂得情爱一道,他发觉自己对泓光,是无法抑制的喜欢、是玄乎的一见钟情。
可魔君,总能搅乱他的心意,他从不愿细想自己对魔君的在意,因为他不敢面对那个深藏于心的答案。
所以,他不管不顾地将这一切归结于恨意。
他自认,恨极了泓光面具下的魔君。
哈,真真愚昧、可笑……
他明明深爱着那个待他好的人,可也是他,从背后捅了那男人一剑,让魔君心如死灰、自碎灵体。魔君斩断缥缈的来生来世,只因永生永世都不愿再瞧他一眼。
就在他闭眼胡思乱想间,元照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将他打横抱起,去了浴房。
元照细致地为孔在矜清洗身上、发间的黏腻,一如既往地为他穿好衣服,将他横抱回了卧室。
他手脚利落地换了干净的床褥,将孔在矜拥入怀里,以指代梳,抚过他的雪发。
他温声道:“再睡会。”
孔在矜抚上他脖颈间的自己留下的吻痕,傻笑着入睡了。
今日的早饭时间延后了两刻钟,不过腾蛇看着嘴角带笑的两人,啧啧摇头叹道:“年轻人啊。”
孔在矜刚好端粥步至小院的竹桌旁,神清气爽地把粥递给腾蛇。
腾蛇嬉笑道:“看样子,是□□成功了。”这会,元照小友是不会走了吧?
孔在矜斟酌半晌才道:“应该。”
腾蛇见他不确定,恨铁不成钢地道:“一次没成功,你就来第二次。”
孔在矜淡淡地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说了什么毫不在意,可那耳根子却烧了起来。
从那晚的情-事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孔在矜猛然发现,他的手札不见了。
那本手札上,密密麻麻地记着他深遂无底的罪恶,他愚蠢至极的情爱,他无路可走的赎罪。手札无数次地提醒他——
你不会有地母的包容,不会有冥河的归途,只有一身十恶不赦的罪孽。
如果被人看见了……孔在矜不敢想象,只觉全身血液发寒——绝对不可以被人看见!
他早早地沐浴完,就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地寻找——分明昨日还在他怀里的!
元照走进卧室,无言地对上孔在矜无助茫然的眼神,将他翻找东西时掀倒在地的枕头捡起,拉过孔在矜,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问:“找什么需要这么大阵仗?”
孔在矜掩饰地别开眼睛:“没找什么。”
元照靠在床头,将人捞到床上,使其侧身枕在自己大腿上,揉揉那一头雪发:“困么?”
那人熟悉的体温越过早春夜晚的寒凉,熨在孔在矜脸颊。他摇头,雪发与元照大腿处的衣物摩挲。
元照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他散落的雪发,一手执书,像往常一样在睡前阅读。
孔在矜眯着黑眸享受,可是心鼓却极其不安、跳得厉害。他疑惑不已,转头一看,当即全身僵直。
喉咙一滚,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凭空出现的九天雷霆给劈花了眼,否则他怎么会看到那本手札在元照手里!
可是在元照手里也是合情合理,昨日那手札在孔在矜怀里,两人颠鸾倒凤间落在了床上某处,而元照总默默地收拾好事后的一切。
所以那本手札自然而然地落入了他手里!
孔在矜想去抢,可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元照按住,动弹不得。
他见元照看得极慢,似乎每字每句都得细细雕琢,将他当时的心境领悟通透。
孔在矜猜想他只看了开头,好在这本手札的开头都是些他们间美好的回忆,不像他神识里的其他几本,开头就是他七百年里疯癫的陈罪。
他松了口气:“后面的事,师尊也知道。没什么好看的。”
元照咬牙切齿,幽幽地说:“我看了三遍,自然清楚后面的事,我、不、知、道。”
孔在矜浑身一震,难堪地捂住面颊。
元照熄了灯,将那手札丢进储物袋,埋首于孔在矜的颈窝,呼吸困难。
手札里的画都犹如细碎的针,轻易扎入元照被如阴雨般抑郁的手札泡得发烂的胸膛,将他的心扎得发疼。
孔在矜画下了他们这世的点滴。
他们的第一次重逢,他们第一次看烟花。
拜师时的偷亲。
元照陪他过生辰,陪他闭关。
化身鬼玄陪他去鬼车封地历练,陪他去三界城参加资质大比。
暗暗支持他成为孔雀封主……
最后的最后,是元照穿着喜服,牵着同样身着喜服的孔在矜,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两人手上的银戒格外精致、引人注目,一看就知道是孔在矜画了好久的。
画背后题了几句话——
“一元复始又相逢,悔不从前迟相遇。
粉扇窈窕桃枝袅,偎花映烛被浪升。
青鸟探看今生姻,铁骑狼狈往世错。
心悦君兮难判袂,四界封兮回君生。”
“余我执拗的魂灵肖想他,即可。”
……
元照抚慰性地咬上孔在矜的颈肩的软肉,心痛砭骨凝为实质,顺着如水的月光充斥他的胸膛。
他越想那本手札,越是心疼不已地在那人身上烙下他的印记。
他不知道,这样的手札孔在矜还有多少,仅仅这一本,便让他想将孔在矜心疼地拥入怀里,再也不松手。
孔在矜环住他的腰。
元照以额抵他额。
两人对视良久,孔在矜忍不住道:“那本手札……能不能还给我?”
元照冷声道:“没收。我还没收走你剩下的手札,你还敢要回这本?”说完,他就将孔在矜搂紧,道:“你还有多少?”
“当真只有这本手札了!”
“……我不是问这个,我的意思是——你背到哪了。”他无奈地捏捏孔在矜的脸上的软肉:“再说,你以为我会信你只有这本手札?”
孔在矜嗫嚅半晌,才道:“还剩一张,明天就能背完。”
“嗯。”元照在他额间留下一吻:“晚安。”
这日上午,元照去了竹林采集竹笋。腾蛇舔舔嘴唇,心道又有好吃的了。他抱着对他爱答不理的桃酒,慢悠悠地从竹林小院外散步回来。
进到院子,果然看到孔在矜在记忆元照给的纸。腾蛇叹道,真是一个勤奋认真的好学生啊!
孔在矜一边踱步,一边记忆。他捂住中文,看着其中一个画符“leave”,自言自语:“留下。”他看着那个画符,心里泛起点苦味。
这是师尊无意写的,还是有意提醒他,自己总有一日会留下他一人?
腾蛇见他冷淡的神色出现一抹呆滞,走过去问:“在矜小友,背到哪了?”
孔在矜回神,指着最后一个画符“alone”,道:“这里。”
嗅着桃酒身上的味道,腾蛇心情十佳,兴趣盎然地问孔在矜:“那是什么意思。”
孔在矜嘴角一撇,垂眸咬唇,良久才道:“孤独一人。”师尊是有意写的。
感到孔在矜身上黑沉沉的气场,腾蛇瞬间知道自己问错话了,立刻打着哈哈道:“那你继续背,我带着桃酒走了。”
“嗯。”孔在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举步艰难地进了他和师尊的房间,将他厚厚的一沓赎罪书放于木盒一侧。他深吸口气:最后的审判到了,那里面,会是师尊何时离开他的最后通牒吗?
他就像是要在苦味的海洋里溺死了。强行佯装木然,他打开了木盒,拿起了那十几张遮掩的白纸。
可是下一秒,白纸于阳光下纷纷扬扬地飞舞,从他手中滑落。他的嘴唇就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呼吸一瞬间停滞。
木盒里,只有一张纸和……一枚戒指。
他将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下子没有发现戒指大了一号。
他撑着桌子,生怕自己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休克。他战抖地拿起那张纸。纸上赫然是师尊力透纸背的笔迹。
素白微黄的宣纸上,师尊只写了一句话——“I will never leave you olone.”
我永远不会留你一人。
他紧紧抓着那张纸倒退几步,随之,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因为步子太过着急,他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桃酒被他吓了一跳,从腾蛇怀里跳了出去。
腾蛇:“……”桃酒好不容易愿意待在他怀里的!!
他忍住仰天长啸的冲动,问:“你怎么了?”
孔在矜着急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衣服上的砂砾都来不及拍掉,就语速飞快地问:“师尊在哪里?!”
他的这副模样倒让腾蛇一愣。腾蛇指着院外,道:“元照?他去竹林采……”可他还没说完,孔在矜就冲出了竹林小院,那速度比后面追着一条神界恶犬还快。
腾蛇:“……竹笋。”他还没说完呢。
唉,年轻人啊。
早春的竹林里,本应清净幽雅,可孔在矜一跑进竹林,就迫不及待地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
一声声急切的呼喊随清新的风送入元照耳底,他抬头去看,见孔在矜站在小土坡顶,气喘吁吁地望向他。
元照看到他扶着竹子的手上一抹银光,冲他一笑,低声感叹:“果真傻。”
孔在矜亟待地想奔进元照的怀里,想同他说千言万语。
可是当自己真见到那人,却只能愣在原地。
孔在矜对上他的眼睛,知道那人也目不转睛地凝视自己了。
他只见那人如修竹般立于坡底,抬眼见是自己,浅浅一笑。
孔在矜心里蓦然一动,竹叶与风缠绵的浅浅摩挲声都离他远去。
他只能听到鼓起衣袍的猎猎风声过耳,随后,他就奔进了那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