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和危险的神明谈恋爱 番外篇——by薇我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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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折虹是画画的,在艺术这个行当里,一通万通,纵然不懂,也能体会到雕塑的美。
铂吟走在郁折虹前面,他比郁折虹更先一步看见石佛。身为神族,他的感受与郁折虹并不一样,却同样有一丝震撼。
“这尊佛像……居然还没有完成?”郁折虹震撼了足足有五六秒,才注意到这是一尊还未完成的佛像。
有一盏梯子架在山壁上,顶上有坐着个拿工具的僧人。石佛的左半边眼睛只雕了粗略雏形,可是刚刚第一眼,两个人谁都没看出来。
那僧人转过脸来,是个中年的女僧,她笑道:“两位先生是为今天的案子来的?”
她虽然穿着僧衣,但没有叫“施主”,郁折虹觉得有点好玩,说:“是的。这尊佛像是你雕的吗?”
“自然。此像自凿第一笔以来,已有九十九年。”女僧直接从梯子上跃了下来,落地轻盈如银杏叶,“我名为怜信,是灵君寺住持。”
也就是她已经雕了九十九年?
郁折虹心里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灵气时代刚到的时候,这位怜信僧人就已经在雕石佛了,别人都在想着怎么修仙,她却做了九十九年的石匠。
不愧是神棍。
就像铂吟的分神会对某样事物有感应一样,在灵气复苏后,以往的神棍人群里也出现了一些真的可以预知小部分未来的人。对此郁折虹还是比较佩服的,施了个不太标准的礼,问:“那住持,你知道那个失踪的妖在哪里吗?”
怜信微笑:“要看机缘。”
郁折虹:“……”
这时候应该说什么?
他回以微笑。
找不到线索,本来应该走了,但郁折虹还是很好奇,“你今天能凿完吗?好像只剩最后一点点了。”
一件历时九十九年的艺术品即将完成的时刻,他想亲眼见证一下。
怜信却说:“什么时候能凿完,要看这位铂先生。”
郁折虹:“?”
他一愣,他们都没自我介绍,怜信怎么能叫出铂先生?
……她不会,看出他就是机械之神了吧?
还有,为什么说要看铂老师?
郁折虹转头,才发现原来铂吟一直在静静注视着石佛。
这是很奇妙的一幕。
真实存在的神明,和人类所想象出来的神佛,对视之间仿佛时空错位。
铂吟是神族,寿命千年万年,然而他在这尊比他年轻太多的石佛面前,却有一种他在被悲悯着的感觉。
古时工匠,要集合几十人、几百人之力,并且花上数十年时间才能雕得出一尊这样的大佛。
铂吟也见过西方的神像,但凡巨大,就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创作。
这尊大佛上的刀刻斧凿痕迹却都是一个人留下的。
一个人所雕刻的神明,和几百人雕刻的神明,有什么不同?
一个仰视,一个俯视,一双清浅蓝眸,一则慈悲垂目。
两个概念上的神明在这一刻目光相接。
——也许这样说很奇怪,但铂吟确实从这尊佛像中看到了神性。
并不是他们神族的神性,因为神族本来就没有统一的气质。
而是一种脱胎于人族的、足够静默又足够热烈的……
人性。
“铂先生,你心里有人。你已经抓住了一丝机缘,却还差点什么。”
怜信气场很温和,说话徐徐缓缓,让人很容易便静下心来听进去。
她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掌心里横放着一把小凿子。
“我想,这最后的几笔可以由铂先生您来完成。”怜信说,“或许凿完,先生就能想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幕!
(猜猜小屁孩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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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灵君寺
心里有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你们出家人还管姻缘的业务吗?
铂吟心里的人类宠物还能有谁, 他对自己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吗?总不能是暗恋吧。
郁折虹咳嗽了一声。
怜信继续说:“你心中亦有执念,但你不知道该如何放下。那个人便是你改变的机缘。”
神棍说的话总是很难懂,但是这句他听懂了。
执念……是说铂吟在此之前一直想做的事?
劝他放下执念, 就是劝他不要毁灭世界??
郁折虹心说我靠,他低估这尼姑的大胆程度了, 之前说的什么人不人全是铺垫,这句才是重点。怜信是来劝铂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果然,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铂吟整个人的气质就冷了下来。
他冰雪般的蓝眸注视了她了一会儿, 冷冷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
怜信笑:“知道与不知道没有区别。”
铂吟:“如果我不想放下呢?”
怜信的眼睛是浅褐色的, 仿佛能看穿一切。她微笑着说:“其实他和你的执念是并列的选择, 两者只能选其一。你想过这一点吗?”
这一句说得更加直白了, 甚至直接用“他”来代指。
郁折虹心想什么并列关系?怎么就只能选一个了?不能等他死了再毁吗?
铂吟听到最后一句时仿佛有些怔住,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变得更冷了。他说:“我不需要你来指点。”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把小凿子前段的金属部分突然变为了液态,凝聚成一把尖刺, 向着怜信的心脏处刺去!
郁折虹根本反应不及铂吟就动手了, 脱口而出一声“我靠”。
怜信竟也不意外的样子,两指夹住那根尖刺, 同时如一片树叶般飘飘向后退去。灵力如波,轰然炸开!
“嗡——!”
天地齐鸣,郁折虹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灵力的震荡太过浩瀚,他看见周围银杏林的金黄树叶在这一瞬全部落下,又在半空中碎为齑粉。
“铂先生想要杀我,确实只在一念之间罢了。”
怜信叹了口气道。她脸色苍白,吐出一口血,但依然和善微笑着。
郁折虹心中惊讶。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能真正接住铂吟一招的人,虽然铂吟没有动很大的杀心,否则飞过去的就不是尖刺而是支配者了。尽管如此,怜信也够厉害了。
他赶忙拉住铂吟的袖子说:“那什么,铂老师!不行我们就走吧,不需要在这里打起来的。”
怜信又没做什么,他不可能看着一个人无辜被杀的。
气氛降至冰点。
铂吟心念微动,那根尖刺就飞回来变回了原本凿子的形状。他既没有再动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漠然看着怜信。
怜信叹息一声,抹掉嘴边的血:“是我想岔了。”
她笑微微地看着郁折虹,“我应该劝说这位郁先生才对。”
郁折虹:“……?”
我觉得我对铂老师的影响力应该没有这么大。
怜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态自若地开口:“郁先生,您愿意在我灵君寺住上一段时间吗?包食宿,还能找到那个失踪妖物的线索。”
郁折虹:“…………”
主持,你真是能屈能伸。
比起刚刚和铂老师说的话,为何你邀请我的话就这样逼格骤降。
怜信:“我们灵君寺,素斋很好吃。”
郁折虹……郁折虹可耻地心动了。
他说:“这不好吧,我还得去动物园做义工,还得去救妖协分会长的树。”
怜信说:“那个失踪者的事情一天查不出来,竹渝就一天要闭园谢客。至于吕会长的树,您可以自由出入灵君寺。”
郁折虹抬头看铂吟:“她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留下你当石匠,铂老师,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铂吟看他,然后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可以。”他说。
反正怜信也不能真的威胁到什么。
郁折虹:“……”
铂老师居然真的对他百依百顺。
他想了想,铂老师说他感应到了这里的波动,那么凿个佛像,也不算什么吧?
“那好吧,不过我不要你给我包食宿,我会给你付钱的。”
怜信笑着施了个礼:“善哉。”
*
晚上。
整个竹渝都沉入了夜色里。
灵君寺的位置就在灵君峰的最高处,周围有一层无形的灵力屏障,寻常的旅客过来无法看见这座古刹。屏障内侧就是最普通的寺庙的样子,不大不小,古意盎然。
里面的和尚没有几个,显得人丁寥落。
郁折虹已经在网上查过灵君寺了,这个寺庙据说已经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一百多年前传到了现在的主持手里,主持脾气古怪,带着整个寺隐于山林,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他和铂吟被安排住在一间禅房里。
“这几天确实不用来……失踪的那个游客还是没线索,园长都要愁秃头了。不过,你确定是灵君寺?”
“是啊,灵君寺的主持邀请我们住几天,我们就留下来了。”郁折虹在和童欣然通电话。
童欣然迷惑了:“?”
他说,“我记得灵君寺是不对外开放的吧,和其他寺庙都不一样,也不接受香火供奉,据说是里面那个主持脾气古怪。他们吃的东西都是自己种的,整个一与世隔绝。怎么会邀请你们去住?”
郁折虹:“……”
怜信的古怪脾气果然是出了名的。
他深沉地:“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看铂老师有佛缘吧。”
本来是上山来找线索,结果莫名其妙变成了古刹住宿游。
从动物园到佛系,体验画风突变,他也很无奈啊。不过反正他们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两个到处旅游的闲人。
“…………”童欣然满头黑线,“你男朋友有佛缘你还这么心大?你们该不是被什么东西骗了吧?”
他说完随即又否决,“不对,灵君寺主持灵力很强,神识可以覆盖八个山头,要是有人用她的名义行骗肯定会被揍的。”
郁折虹:“……”
隐约觉得童欣然心中怜信的形象好像不是他一开始感觉的那种高僧。
童欣然:“哎,挂了挂了,我们待会还要开会呢。游客里没查出什么来,平白闭园这么久,好容易把所有他们都送出去,我们被骂惨了……”
一听就是十分伤神的模样。
郁折虹问:“同情你。不过你们查到那个游客是什么身份了吗?”
按道理来说,如今的科技和灵力技术都这么发达,应该不出三小时就能查出身份了。
童欣然沉默了一下,说:“没查到。失踪者用的身份卡是伪造的。那个游客也没有同伴,也没有查到他是怎么来园区的,所有的交通路线里都看不到他。”
郁折虹挑了下眉,有点惊讶。他的假身份卡是铂吟帮忙做的,机械之神造假起来当然不会被发现,但是一般人是很难伪造身份卡的。更别提一路走来躲过成千上万的交通摄像头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就互相挂了电话。郁折虹也大致告诉了沈寻花始末,这人担忧地说:“我担心你们会扰乱禅房,乱秀恩爱,对佛祖大不敬。”
郁折虹客气地回了个“滚”。
他前世今生加起来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复古的“旅舍”,推开窗户外面就是云山万重,此刻天边一轮半月,正挂在窗棂上。
月光皎洁,照出山间的雾海,给它们镀上海浪般的乳白色。
银霜同样也落在了窗前站着的铂吟身上,让他的侧脸显出一种冷玉般的精致。
郁折虹:“铂老师,这个寺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铂吟:“暂时没有。”
他把床上的两个毛绒团子拎起来,放到一旁,坐在郁折虹身侧。那俩毛团是煤球和小沫,煤球似乎很喜欢这里,一到灵君寺就开始喵喵叫,郁折虹就让铂吟放它出来了。
煤球抖抖毛,跳下床玩儿去了。小沫看看它,似乎对自己大哥很是憧憬,也迈开小短腿跟上。
灵君寺四面都有结界,郁折虹也不怕它们走丢。他点起灯,照亮了禅房:“今晚的素斋果然很好吃。你对那尊石佛有灵感吗?”
铂吟还是说:“暂时没有。”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凿子。
在郁折虹吃晚饭前,他一直站在那尊石佛前看着佛像的眉眼。
院子里只有他和怜信。
他看了很久,但想到要下凿子时,石佛的面容就仿佛变成了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让他无从下手。
怜信说,你心中有人,自己却还非人。如果知道为什么要选他,你也就知道该如何刻下最后几笔了。
铂吟听得有些烦躁。他想直接杀掉这个人类,但他还没有刻成雕像。他要做什么事还从来没有做不成的,这让他不高兴。
等刻完再杀也来得及。
——用郁折虹的话说,就是他和石佛杠上了。
整个灵君寺静谧一片,只能听到秋虫慢吞吞的鸣叫。这里也没有高楼大厦和霓虹灯,显出一种格外的寂静来。
郁折虹托腮看了会儿铂吟,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铂老师,为什么怜信知道得那么多?”
“她的水平在人族里是顶尖,可以放出分神感应万物,在这个过程里也就能知道很多事。我在收集灵力的时候难免会留下波动的痕迹,能够被捕捉到。”铂吟说,“整个世界上,像她这样的人不超过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