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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冤昭雪之后 番外篇——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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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从絮:“……”
  好三更差点把相重镜给扔出去。
  片刻后,相重镜坐在一截龙骨幻化而成的真龙背上,顾从絮腾云驾雾,尽量飞得极稳,顺着相重镜指的方向,朝着中原去意宗的方向而去。
  半日时间,满秋狭已经和云砚里从玲珑塔到了中原去意宗。
  去意宗灯火通明,因曲行的寿诞来来往往皆是三门弟子,好不热闹。
  满秋狭蒙着面纱,云砚里带着面具,怎么看怎么像是来砸场子的,去意宗的弟子看到他们没有请帖就要进来去意宗,全都警惕地看着他们。
  不过很快,曲危弦接到消息前来接他们,看了看他们身后,疑惑道:“重镜呢?”
  满秋狭道:“随后就到,去意宗这是在给曲行办宴席?”
  曲危弦道:“是。”
  云砚里看了看周围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布置,挑眉道:“是曲行要娶妻吗?”
  曲危弦:“……”
  满秋狭:“……”
  曲危弦人傻,并没觉得有什么冒犯,轻声细语地解释:“是家父寿诞。”
  “哦。”云砚里点头,“今日吗?”
  曲危弦:“是。”
  曲危弦根本没有一宗之主的做派,旁人问什么他答什么,说话做事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呆滞得仿佛像个木偶傀儡。
  云砚里冷哼,心道九州最有名望的三门之一,掌门竟然是这么个愚蠢的玩意,看来九州依然是蝼蚁遍地走,上不得台面。
  因满秋狭和云砚里是曲危弦带来的,到了人来人往的待客堂,被去意宗弟子奉为上宾,热情招待。
  云砚里挑眉扫了一眼觥筹交错的宴席,眸子一闪而过一个场景,他突然一把拉住了满秋狭,道:“我们还是在外面吧。”
  满秋狭:“为何?”
  云砚里是云中州之人,自然也有一些九州人所不知晓的秘宝,他抬手抚了抚肩上的凤凰,淡淡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满秋狭也无意和其他人交谈,便跟着云砚里走出了寿诞宴席的外面。
  没一会,曲危弦又过来了,问道:“重镜什么时候到?”
  满秋狭被他三句不离重镜被烦坏了,他自己也想见相重镜,当即不耐烦道:“不知道,许是迷路了。”
  曲危弦有些担忧。
  就在这时,云砚里突然道:“好像到了。”
  满秋狭和曲危弦瞬间一振,顺着云砚里手指的地方,抬头看向天边。
  天色很快就要黑了,一片晚霞中,恍惚中飘过来一条巨龙,并且越来越向他们逼近。
  云砚里默默往旁边移了一下脚。
  满秋狭远远瞥见龙背上脸色苍白好像在喊些什么的相重镜,眼睛顿时得到了满足,心情也好了许多。
  只是很快,那巨大的龙仿佛是不受控制似的,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去意宗正在大摆宴席的宴席上冲过来。
  曲危弦呆呆看着,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还在为相重镜来了而开心。
  下一瞬,巨龙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从天边坠落,轰的一声直直砸在了宴席中央的屋顶上。
  满秋狭:“……”
  曲危弦:“……”
  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相:我带真龙来为老宗主贺寿。【bushi


第33章 卑微蝼蚁
  相重镜在喊:“从絮!从絮你冷静一点!我不说成亲的事儿了!快停下!我要吐了!”
  因为方才相重镜的那句“以后咱们若是成亲,也把喜堂布置成那样好不好啊”,顾从絮羞愤得角都要红了,根本没听清楚相重镜的话,加上被一片云蒙了视线,直直从空中砸到了那传说中的“喜堂”上。
  轰隆一声巨响。
  灰尘漫天。
  整个去意宗全都惊动了,离待客堂最近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木屑翻飞的废墟,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反应。
  满是灰尘的废墟中,相重镜周身火焰烈烈,托着他的身子没让他落到废墟中。
  顾从絮已经不知去哪里了,周围不见丝毫痕迹,想来又是躲起来了。
  周围灰尘呛得慌,相重镜双腿发软地根本站不住,只能借着火焰的力道脚尖一点飘过废墟,在前方的空地上落了地。
  站直后,相重镜一直用力扒着游龙似的火焰,省得自己控制不住摔下去来个五体投地。
  灰尘逐渐散去,相重镜喘了几口气才终于抬起头,直接对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相重镜:“……”
  满秋狭和云砚里仗着脸上的遮挡,满脸笑意地在一旁看好戏。
  被巨龙压塌的废墟中已经有不少修士站了起身,能在待客堂主位的修士往往修为极高,但谁也没曾想到有东西能从去意宗屋顶砸下来,只来得及用灵力护住身体——虽然没受什么伤,但被压在废墟下却极其狼狈。
  曲危弦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正在疑惑要如何做,但一瞧见那砸自己家房子的是相重镜,护崽的心率先发作,立刻不打算追究了。
  曲危弦不追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追究。
  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恰好在外面和老友相会的曲行闻讯赶来,看到面前的惨状,那张和曲危弦长得极像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不怒自威。
  相重镜自小的时候很惧怕曲行,若是自己哪天练剑出了一丁点差错,重则被打一顿,轻则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不让吃喝。
  对那时还未辟谷的相重镜来说,这样的责罚不啻于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曲危弦总是偷偷摸摸去看他,他指不定会被那周围的黑暗逼疯。
  相重镜出了三毒秘境后,一直都知道迟早有一日他会再见到曲行,他以为过了那么多年,幼时曲行对他的苛责依然会让他再次心生恐惧。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相重镜透过薄薄的面纱瞧见曲行那张似乎没怎么变的脸时,内心竟然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发笑的冲动。
  自己当年最惧怕的,就是这样的人?
  在相重镜识海里躲着的顾从絮正偷偷摸摸看自己留下的烂摊子,突然发现周围亮了数十年的灯盏突然陆陆续续灭了几盏。
  顾从絮一愣。
  在曲行身后有个一身僧袍的男人安静站着,气质慈悲而脱俗,见到这副惨状,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眉目间全是悲悯。
  曲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任谁寿诞那日被砸了屋顶,脸都不会怎么好看,更何况曲行本就不是心胸豁达之人。
  他冷冷道:“阁下是何人?”
  相重镜冲他一笑,不卑不亢行了个礼,语调轻快:“去意宗弟子相重镜,离宗六十年,特回来给老宗主贺寿。”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三界所有人都知道,当年三毒秘境的去意宗弟子相重镜,残害同门,和恶龙结契,被三界首尊宿蚕声和晋楚龄封印在定魂棺中。
  当年宋有秋将相重镜本命灯灭之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悄无声息死在了定魂棺中,现在怎么突然回来了?还闹得这么大?
  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曲行早已知道相重镜出秘境的消息,但却从未想到他竟然能在他寿诞上直接砸了自己房子,他神色阴鸷,森然道:“原来是你,同恶龙结契的叛徒,我去意宗并没有你这种欺师灭祖的弟子!”
  曲危弦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却被一人伸手掐住了手腕。
  曲危弦回头一看,宿蚕声不知何时到了,正神色漠然地垂眸看他。
  “别去。”宿蚕声低声道,“你若去帮相重镜,去意宗无你立足之地。”
  曲危弦歪着头认真地看他。
  他知道宿蚕声为人处世从来都是冷静至极的,现在说的这句话也是如此,曲危弦若是在去意宗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维护相重镜,那必定会被无数人唾骂,哪怕他父亲是曲行,也护不住他。
  宿蚕声见他眸中黯淡的光,几乎是乞求地道:“别去,好不好?”
  曲危弦又歪了歪头,看了他好一会,才用一种极其陌生的语调轻声道:“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
  宿蚕声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站不稳。
  当年也是这样。
  重伤的曲危弦昏睡一整年,清醒过后得知相重镜的事后,就是用这副神情问他。
  “你把重镜弄到哪里去了?”
  宿蚕声当时无法回答他,现在更说不出口。
  曲危弦甩开宿蚕声的手后,转身便要朝着相重镜跑过去,但相重镜只是从面纱缝隙里瞥了他一眼,曲危弦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了。
  宿蚕声脸色更加难看。
  相重镜扶着幽火,语调带着笑,仿佛没把曲行的话听进去,还在自顾自说着:“六十多年过去了,老宗主依然英明神武,气势威严,真是让我……呕。”
  他没说完,就彻底没忍住,扶着幽火偏头吐了出来。
  曲行:“……”
  所有人:“……”
  相重镜整个人都蔫了,强行绷着和曲行说了几句话,终于控制不住,整个人挂在游龙似的幽火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曲行才让他这么倒胃口。
  曲行也误以为相重镜是故意的,手指握得咯吱作响,恨不得拔剑杀了他。
  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这是他的寿诞,三界九州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他若因几句话就轻而易举被挑起了怒火,丢的还是他自己的面子。
  曲行深吸一口气,轻轻一抬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相重镜,你既然未死,那当年在秘境残害三门弟子、和恶龙结契之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几个去意宗弟子飞快出现,站在相重镜面前拔出了灵剑,神色冷然看着他。
  相重镜这段时日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再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反倒把胃弄得极其难受。
  他扶着幽火直起身,恹恹看了对着他的灵剑,根本没放在心上,小脸苍白道:“宗主就派这几个人来灭口,会不会太看不起我了点?”
  此次前来的宾客,绝大部分都没去过六十年前的秘境,都在迷迷瞪瞪地看戏,听到相重镜这个“灭口”,也都来了兴致。
  相重镜的名字几乎占据了九州三界话本邪恶之人的榜首,那些书上说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撰写的话本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
  而现在相重镜还活着已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更何况他字里行间似乎还在暗示自己当年是被冤枉的。
  蹲在角落里的宋有秋眼睛都亮了,暗搓搓拿起笔来舔了舔笔尖,开始奋笔疾书。
  他之前还在疑惑为何相重镜不在御兽大典暴露身份为自己洗刷冤屈,敢情他是在等着来去意宗搅和,毕竟御兽大典虽然人多,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修士,不必三门宗主的寿诞,来的都是大人物。
  宋有秋写得更亢奋了,再次感谢相重镜让他在第一线看好戏。
  临江峰的易掌门本来是捏着鼻子来参加曲行的寿诞,来之前还去求了个签,希望七日后还能再去趟去意宗参加曲行宗主的头七。
  此时瞧见这个场面,易掌门哪里还坐得住,当即站起来,瓮声瓮气道:“既然要做了结,何必要关起门来做?要是你们去意宗严刑逼供,逼剑尊……咳,逼相重镜认罪呢?到时往哪儿说理去啊。”
  有些看不过去去意宗曲行的,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当年之事皆是旁人说出来的,死无对证。现在既然相剑尊未死,何必再来对一次当年之事,看到底谁在造谣诬陷?”
  曲行冷冷看他们:“当年其他人赶去时,三门弟子惨死,我儿重伤,只有他相重镜还活着,手中还握着带血的剑,你们的意思难道是那些弟子自杀不成?”
  相重镜懒洋洋地靠在幽火缠成的软椅上,淡淡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曲行冷笑,只道:“笑话。”
  其他人也觉得相重镜是在说玩笑话。
  相重镜没多说,视线似笑非笑地看向在不远处树枝上站着的孔雀。
  若是有摄魂,能让那些三门弟子自戕,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曲行依然还在诉说着他的重重罪行,但数来数去都是那几个,相重镜听都听倦了。
  “老宗主,我看您是真的老糊涂了,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话,你不觉得烦我还觉得口干。”相重镜不耐地打断了曲行的话,淡淡道:“要不这样吧,先不说三门弟子如何被杀之事。就您方才疯疯癫癫颠三倒四说我同恶龙结契一事,活像是就在当场瞧见似的。要不这样,让真正在当场的人同您解释解释,如何?”
  曲行一愣。
  相重镜似笑非笑地看向人群中痴痴看着曲危弦侧脸的宿蚕声,眸子弯起,道:“宿首尊,您在御兽大典时不是和我说过我已恢复清白了吗,怎么现在见我被人这般攻讦,也不出来为我洗刷冤屈呢?”
  宿蚕声的视线本能去看曲行身后的悲悯僧人。
  相重镜等得便是他这个视线,眸中瞬间闪现一抹冷光。
  那个僧人,或许就是三门的长老之一。
  所有人也将视线看向当年的当事人宿蚕声,等着他开口。
  相重镜交叠着双腿,懒懒催促他:“嗯?首尊,您不是自诩公正吗,为何独独对我就这般不公平?你难道要看着我被去意宗的人抓去严刑逼供,不得好死吗?”
  宿蚕声盯着所有人的视线往前几步,面无表情地看着相重镜,许久才低声道:“你与恶龙结契之事,的确我误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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