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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冤昭雪之后 番外篇——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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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哭坟。
  宿蚕声:“……”
  宋有秋:“……”
  晋楚龄看着人畜无害,比宿蚕声温顺多了,但连宿首尊都敢阴阳怪气的宋有秋却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根本不敢招惹他。
  晋楚龄哭得眼圈都红了,破碎的哭声听的人极其不忍心,但宿蚕声却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做戏。
  “别废话,解开石棺上的封印。”
  六十年前,晋楚龄还只是条刚化形的小蛇,因去意宗妄图和妖族交好,强行让相重镜和晋楚龄定了婚约。
  晋楚龄不喜欢修士,迫于无奈只好顺从,他是个从不肯吃亏的性子,便将所有不满悉数发泄在相重镜身上——当年他便是用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小可怜模样将相重镜哄骗得团团转。
  现在晋楚龄已是妖族之主,杀伐果决执掌万妖,到了白玉石棺旁要见相重镜却还是那个我见犹怜的小可怜。
  小可怜抬起头,满脸全是泪痕,哽咽道:“哥哥还会见我吗?”
  宿蚕声厌恶地蹙眉:“你就算现在做戏他也瞧不见,等他出来你再哭。”
  晋楚龄的眼泪非但没停,反而落得更厉害了:“他若怪我怎么办?”
  宿蚕声:“……”
  宿蚕声终于正视他了。
  晋楚龄哭得声音都哑了,瞧着模样似乎并不是做戏……
  宿蚕声有些怔然。
  像晋楚龄这种冷血无情的妖,竟然也会对被他当成玩物的相重镜觉得愧疚悔恨吗?
  想到这里,宿蚕声顿时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
  晋楚龄是如此,他自己……何尝又不是?
  晋楚龄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讷讷道:“我先将石棺的封印解开。”
  他说着,抬手结印。
  宋有秋一见要遭,立刻就要拿犀照幽火划拉字。
  但他手指才刚一动,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他肩上,眸瞳森然地朝着他吐了吐蛇信子。
  宋有秋浑身一僵,怔然看向晋楚龄。
  晋楚龄一边结印一边满脸泪痕地冲他一笑,柔声道:“别乱动,这条蛇的蛇毒解药还没做出来呢,你想那棺材给你自己用吗?”
  宋有秋:“……”
  宋有秋立刻抬起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做。
  晋楚龄这才移开视线。
  宋有秋暗骂,果然是个疯子。
  姓晋楚的疯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解印一边盯着白玉石棺下的红影看,眼睛眨都不眨,盘在他手腕上的蛇仿佛受他影响,眸中全是要将人吞入腹的炽热和疯狂。
  宿蚕声也紧盯着石棺出神。
  相重镜出来,自己到底要对他说什么?
  道歉?补偿?
  但是被囚禁六十年的耻辱和痛苦,又哪里是他能随随便便补偿得了的?
  宿蚕声越想越觉得惊恐,几乎产生了退却之心。
  但晋楚龄解印的速度很快,几乎在十息之内,没等宿蚕声反悔,那紧紧闭的棺盖随着法印骤然破碎的声音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晋楚龄脸上一喜,忙凑上去拍打棺盖。
  “哥哥!哥哥——”
  相重镜和顾从絮没谈妥,已经没心没肺地睡了一觉,此时听到久违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迷茫地张开眼睛。
  那独属于晋楚龄稚嫩软糯的声音陡然传入相重镜的耳畔,将他直接惊醒了。
  “哥哥!我是阿龄啊!”
  晋楚龄天不怕地不怕,弑杀全族之事他都能做出来,但现在却连小小的棺盖都不敢贸然打开。
  他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住棺盖下那人看到自己后的反应,所以只能卑微地乞求相重镜自己出来。
  相重镜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缓了许久才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像是彻底认命了。
  “死就死吧。”相重镜含糊道,“我早就该死了。”
  他这样想着,心一横,直接抬手用力挥开棺门。
  晋楚龄还在棺盖上扒着看,猝不及防被棺门直直撞到了脸上,砰的一声闷响,他闷哼一声被撞翻下去,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宿蚕声:“……”
  宋有秋:“……”
  宋有秋差点笑出来,一看到肩上朝他吐信子的小蛇,立刻将笑憋了回去。
  石棺中,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突然一把抓住了棺壁,宿蚕声一怔,不受控制往前一步。
  被封了六十年的相重镜缓缓从石棺中起身,伸手扶着棺材边缘,深深吸了一口新鲜至极的空气。
  他将视线缓缓移向一旁,就看到了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宿蚕声。
  相重镜:“……”
  这神情……也太狰狞了,都咬牙切齿了,至于恨他恨成这样吗?
  相重镜又是一扫,落在捂着鼻子坐在地上的晋楚龄身上。
  晋楚龄虽然看着娇嫩,但皮糙肉厚到了极点,被石棺门直直砸在脸上也只是鼻子撞红了些,他看着相重镜满脸都是泪痕,哭着喊:“相哥哥——”
  相重镜:“……”
  当年晋楚龄毫不犹豫将自己封印在石棺时,也是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一边喊相哥哥一边彻底封死石棺。
  相重镜冲他们随意一点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打不过,不慌不忙地一抬宽袖,让幽火将棺材盖捡回来。
  众人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全都呆呆看着他,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接着在三人的注视下,相重镜面不改色再次躺回了棺材里,幽火将棺材盖上,重新将石棺封上了。
  告辞了。
  宿蚕声:“……”
  晋楚龄:“……”


第6章 龙本性淫
  相重镜躺回棺材后,咬破指腹飞快在棺盖上重新画了一个繁琐的法阵——那是他看了整整六十年的阵法。
  这些年他在梦里都想要破开石棺,但现在自由明明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他却又亲手将自己封了起来。
  相重镜仰头看着眼前鲜红的法阵,血痕未干,一滴血摇摇欲坠,最终从阵法边缘流下,滴答一声落在他的脸颊上。
  相重镜突然回想起来,当年的自己,似乎是连最简单的阵法都不会的。
  三门每隔三年都会让年轻弟子聚集一起论道上课,相重镜性子太独,一门心思只知练剑,除了晋楚龄和宿蚕声外,几乎不与人交谈。
  晋楚龄法阵天赋堪称一绝,少年意气风发,经常得意地向相重镜炫耀。
  相重镜脾气很好,总是温声称赞他,不会让他有一丁点不快。
  相重镜努力学了半年,但连最简单的阵法都记不住,晋楚龄被捧得太高,越发觉得相重镜这种只知道练剑的呆子配不上自己,明里暗里用小可怜的模样有意无意地说出诛心的话。
  “相哥哥已经很努力了,是这阵法太难了!”
  “那个宿蚕声呀,真是个废物,这种法阵都学不会,还要我教第二遍……哥哥不要生气,我没有说哥哥不好的意思!”
  “哥哥我们不学了,你只管练剑便是,师尊若是问起阿龄会帮你遮掩过去的。”
  遮掩什么?
  遮掩相重镜是个废物的事实吗?
  晋楚龄不知道当时听到自己杀人不见血的话时,相重镜是什么感觉。
  他只知道,六十年后的今日,当年连最简单的阵法都不会的相重镜,却在一瞬间画出他亲手做出来的最顶级法阵时,自己内心的悔意仿佛狂风暴雨中的巨浪,一层一层地袭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溺死在波涛中。
  棺盖阖上的刹那,晋楚龄的眸瞳瞬间浮现一抹猩红。
  相重镜安详地躺在棺底,闭着眼睛打算等死。
  顾从絮的嘲讽中传来:“你就什么都不做?”
  相重镜闭着眼睛,懒懒道:“换了我年轻的时候,早就一剑把他们狗头给削了。”
  顾从絮意有所指:“你现在也可以,只要你将身体给我,外面那些人,我能一口吞三个。”
  在外面饶有兴致看着晋楚龄破阵的宋有秋突然打了个寒战。
  相重镜笑了起来:“死在他们手里还是死在你手里不都一样吗?我这个人最讨厌做选择,还是顺其自然得好。万一那两人还有点良心,不想杀我呢?”
  顾从絮冷笑:“你觉得可能吗?”
  相重镜想了想,六十年前这两人封印自己时可是没留一丝情面,六十年后就算再深厚的感情也该被岁月磨没了,那就更没可能了。
  “行吧。”相重镜道,“那咱们就一起等死吧。”
  顾从絮:“……”
  顾从絮没想到相重镜骨头这么硬,宁愿死也不愿将身体让出来,他犹豫许久,才咬着牙从唇缝里飘出来一句:“我能助你脱困,也可以不夺舍你,但你必须给我报酬。”
  相重镜等得就是他这句,但面上还是一副看破红尘早死早超生的架势,他懒洋洋道:“我身上最值钱的应该就是灯漏了,你要吗?”
  顾从絮还没说话,相重镜又“哦”了一声,伸手轻轻抚唇,暧昧笑着道:“据说龙本性淫,你若是要我以身相许倒也不是不可以。”
  顾从絮:“……”
  顾从絮脸都黑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骂人的话,但龙涉世未深,连脏话都是从相重镜口中耳濡目染学来的,最后想了半天,才冷声道:“龌龊!”
  相重镜被骂,反而笑了出声。
  “三更,你真是条可爱的龙。”相重镜夸赞他,“我若出了秘境和晋楚龄解除婚约后,会考虑考虑和你结为道侣的。”
  顾从絮说不过他,只能冷笑一声表明你想得美。
  相重镜插科打诨了一番后,顾从絮差点忘记正事,还是头顶棺盖法阵被层层破开的声音提醒了他。
  见外面的人马上破棺而入,相重镜竟然还枕着手盯着棺盖上的法阵出神,看起来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架势。
  他不在乎,顾从絮却在乎。
  恶龙再也管不了其他,疾声道:“我救你,你给我一只手。”
  相重镜睁开眸,羽睫一眨,那浓密如鸦羽的长睫几乎能将眼底的阴影遮住,他笑着道:“要我的手干嘛啊?当猪蹄啃吗?”
  顾从絮:“……”
  石棺外,晋楚龄竖瞳猩红,脸上已没了故作出来的楚楚可怜,他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成年人的身形,宽大的手掌紧紧按在石棺上,用尽所有灵力将那血染的阵法一一破开。
  宿蚕声厉声道:“你要杀了他吗?!”
  “他不见我。”晋楚龄脸上浮现不知是魔纹还是妖印的痕迹,眸瞳猩红仿佛要滴血,他声音低沉,阴鸷道,“他怎么能不见我?!”
  宿蚕声看到他几乎想将石棺毁了,骤然拔出剑,剑意铺天盖地仿佛落雨般朝着晋楚龄身上扑去。
  若是在平时,晋楚龄早就化为本相同他厮打在一起了,但这时晋楚龄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动都没动,立在原地硬生生受了如同千刀万剐似的剑雨。
  宿蚕声手一顿。
  晋楚龄浑身是血,仿佛在转瞬又换了个人,他眼泪缓缓往下落,抚着石棺上的红影,喃喃道:“哥哥那么疼我,我说什么他从来都不会生气,怎么这次就不理我了呢?”
  宋有秋抱紧自己的小棺材默默后退,省得卷入疯子中的斗争。
  晋楚龄自顾自说完后,脸色又变回阴鸷的神态,森然道:“他很好哄,只要服几句软,定能回到从前。”
  回到六十年前……相重镜对他百依百顺的时候。
  晋楚龄痴痴地想着,手中妖力猛地倾泻而出,硬生生将相重镜布下的结界震开了。
  棺盖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晋楚龄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将棺盖一掌挥开。
  石棺盖重重落地,将树枝震得簌簌作响。
  灵树枯叶缓慢飘落而下,打着旋落在棺沿上,随后被宿蚕声疾冲而来带来的风吹得掉到了石棺中。
  枯叶轻轻落在微卷的发梢上。
  晋楚龄呆怔地看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宿蚕声紧跟而来,手中的剑陡然落地,一向爱剑如命的他却根本顾不得去捡。
  石棺中,相重镜阖着眸安安静静地躺在棺底,六十年前的红衣已经破旧,不知是石棺还是阵法的缘故,当年他左手处被宿蚕声刺伤的地方竟然还在流着鲜血,难以愈合。
  相重镜的面容好像分毫未变,衣衫凌乱,乌发披散着铺在棺底如锁链般将他困住,仿佛坠入蛛网的蝴蝶,拼死也无法逃离桎梏。
  整个石棺中没有丝毫声响,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晋楚龄险些以为相重镜已经死了。
  晋楚龄眸子赤红,艰难朝着棺底的人伸出手,想要探一探他是否还有呼吸。
  只是那双冰凉的手还未伸到相重镜脸上,一直安安静静仿佛死去的相重镜倏地张开了眼睛,原本青墨色的眸子不知为何却变成金色的竖瞳,冰冷看着他。
  “相重镜”抬起右手一把握住晋楚龄的腕子,金色竖瞳中全是宛如看蝼蚁的睥睨不屑。
  “只是一条小小的蛇,”顾从絮似笑非笑,“也敢来我面前放肆?”
  晋楚龄瞳孔一缩。


第7章 万丈深渊
  顾从絮彻底操控相重镜这具躯体时,整个秘境中的凶兽全都不约而同伏趴在地,本能地臣服。
  晋楚龄离得最近,眸中红光几乎是刹那间被顾从絮身上的气势冲散,让他一瞬间有些失神地眨了眨眼睛。
  顾从絮面无表情,握着晋楚龄的手猛地一用力,晋楚龄连大乘期都可阻挡一击的躯体完全阻挡不住,竟然被生生捏碎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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