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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家有仙夫 番外篇——by颂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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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榛坐在桌案上,一身月白色的广袖长袍有些凌乱,腰带却搭在他们的手腕。
  “你不疼我。”赫榛抬眼看他,眸子里似有水光。
  他亲了亲这人的嘴角,另一只手握着这人的脚踝,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疼你。”
  “疼我怎么还这般磨我?”
  赫榛的头发垂到腰间,又落下一缕在前边,恰好扫过他的手背,有些痒。发冠的那颗玉石在烛火里笼上温柔的色泽,他却想把它摘下。
  攀在他肩上的手骤然收紧。他凑到这人耳边,“这样可好?”
  赫榛仰着脖颈,一双眼蒙着水雾,有些失神地望着他,看得他突然想欺负一下这人。
  随着一声轻哼,这人连声音都似变了调,“哥哥……”
  “嗯?”他的呼吸也乱了。
  月白长袍的衣摆垂在桌沿,无风而动,似云似雾,闭合的窗户外像是掠过一只飞鸟,扑腾的展翅声趁得四下更加寂静。赫榛咬着唇,见他也在看自己,难耐地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轻点。”
  ……
  祁僮猛地睁开了眼睛,对面墙上的时钟显示八点十五分,他和赫榛面对面挤在病床上,这人还在沉睡,呼吸悉数打在了他的脖子和锁骨间,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慌乱地下了床,祁僮抓过带来的其中一套衣服飞快进了病房自带的浴室。
  都是那幅画的错!冷水浇下时,祁僮愤愤地想。
  ***
  “这孩子还太小了。”医官把他们带到小粽子的病房,放轻了声音说,“还要在这里待一个月才能把魂补完整。”
  赫榛有些担心,“真的没问题吗?”
  医官笑了一声,指着祁僮,“感谢这小子一千年前给医馆提供了多次实战经验,现在补魂的法术已经算很完善了,何况这孩子被救得很及时,会没事的。”
  赫榛转头看了看祁僮,但这人不知怎么回事,正盯着另一边的桌子走神。
  “对了,我有个提议,就是不知道你们俩方不方便。”医官没注意祁僮的异样,继续说着。
  “您说。”赫榛收回视线,等着医官的下文。
  “这小孩生前生了场大病,又被送进万年冢那么久,补好魂也可能不牢固,将来入轮回后估计有好几世会年幼夭折。”医官顿了顿,“我在想,把这孩子放到一个鬼气灵气都充沛的地方待两个月,说不定会有好转。”
  祁僮终于回过神,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医官看着他们俩不说话。
  半晌,祁僮终于明白他在想什么,敢情是要他们俩当小粽子的充电宝,惊道:“可我不会带小孩啊!”
  医官给了他脑袋一下,“你们两口子什么没干过,现在可以挑战一下怎么带小孩。”
  一听这话祁僮的思绪没忍住又飘向了那个梦,心里一阵叹息,他倒是想什么都干啊!
  ***
  答应了医官一个月后来接小孩,祁僮又按着赫榛做了个全身体检,本来还以为要再住几天院,没想到赫榛恢复得很快,医官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就把他们俩赶回了家。
  祁僮看着坐在落地窗前欣赏风景的赫榛,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到了他身旁。
  “赫榛,有件事我跟你说说。”
  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彼此瞒着太多的事,光是放着“偷偷喜欢”,心脏都已经沉甸甸的。
  赫榛转头看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小粽子的爸爸说,帮他布下万年冢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白袍人,另一个,我怀疑是罗三万。”
  在赫榛开口前,祁僮继续道:“我怀疑他有问题很久了,当年我是故意让出轮回办总管的位置,荣鼎大厦也是我故意要去的,因为罗三万在那之前去过那里好多次,所以我怀疑他和那个神秘的白袍人有勾结。这一次符咒被改,在判官和无常眼皮子地下藏厉鬼,我估计也是他。”
  “你想利用他找出那个白袍人的身份?”赫榛问。
  祁僮点了点头,赫榛抿着嘴看他,半晌,他又说:“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个?”
  “因为万年冢。无常去查了王贵柳,这鬼死后频繁出入在永宁村附近,而且,永宁村也曾出现万年冢。永宁村,你应该不会没听说过,当年凌江王的事轰动了三界。”
  赫榛怔了怔,垂下眼睛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贵柳耳后有个万年冢的图腾。”祁僮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说:“和你耳后的几乎一样。”
  眼前人顿时抓紧了自己的衣摆,“你怀疑我也参与这几次的事情?”
  “当然不是。”祁僮凑近了些,抓过他的手腕,安抚地捏了捏,“我收集到的信息缺少了重要的一环,如果你知道万年冢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帮帮我,罗三万和白袍人协助小粽子的爸爸布下的万年冢,和永宁村的万年冢,到底存在什么联系,跟凌江王会不会也有某种关系。”
  半晌,赫榛把视线移到了窗外,“我知道的信息不一定能帮你缕清他们的关系。但有件事我知道迟早得告诉你,你能不能冷静听我说完?”
  祁僮点头。
  “我那天跟你说过,有个小孩做了错事,被他亲生父亲丢进了万年冢里。”他说着嘴角勾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那个小孩是我。”
  虽说已经猜到,但祁僮还是觉得心里一痛,“你在万年冢里待了多久?”
  赫榛垂下了眼睛,“我在万年冢里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第42章 身世
  祁僮只觉得血液在一瞬间全部冲撞到心脏,每一下撞击都在变得滚烫,逼着整颗心往下沉,心尖被烫的直发疼。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紧了紧赫榛的手腕,万年冢这种地方,小粽子在里面呆了几年他都觉得可怕,“在里面长大”得是多恐怖的概念?
  “你既然来问我,应该已经猜到了个大概。”赫榛任由祁僮握着自己的手,好像这样能从对面的人那里得到一些安慰似的,“我不是天后的私生子。我是……”他艰难地开了几次口,才终于说:“我是凌江王和掌雪女神的亲生儿子。”
  感觉到握着他的那只手更紧了些,很快又松了开来,赫榛心一沉,但不到三秒祁僮又抓上了他的指尖,保持着令人安心的力度,赫榛有些感谢他没有在刚才自己说出那句话时问出一堆他一时难以招架的问题。
  “凌江仙君和掌雪女神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和三界一直传的那么荒唐。”赫榛看向祁僮,“他们是相爱的。”
  “掌雪女神是自愿跟他走的?”
  “对。祈安镇那件事,凌江仙君其实只是没来得及救下半数的人,但是大家都觉得神爱世人,神仙应该心怀苍生,并且能保全所有生灵,万事到了神仙这里,好像都必须要两全。否则就是无能,就是见死不救。”
  “这种事其实不常发生,却刚好被凌江仙君碰上了,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救回了祈安镇一半的镇民,却被天帝和三界众生责备,因为他们只看到另一半枉死的人。流言在三界转了一遍,好事的人为了让事情更有戏剧性,生生扭曲了最初的事实,导致这件事越传越离谱,最后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是凌江仙君的错,甚至还有人说是他杀害了那些镇民。”
  “流言蜚语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他一直默默受着。直到那天天帝下令把他押送到玉京山受罚,自己的亲兄长,非但没有在自己深陷流言时为自己澄清,还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指责自己的无能,甚至下了刑罚,还……”
  赫榛嘴唇颤了颤,正想继续说下去,祁僮先一步接道:“还取消了自己和心爱的仙子的婚约。”
  用另一只没有被牵着的手蹭了蹭脸,赫榛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有些疲惫,“他们在去玉京山的路上逃走了,逃到了人界,漂泊不定。天帝估计心里是知道自己做得太绝,虽然有派天兵到人界找,但没有追太紧。可是有什么用呢,天帝不明说自己的想法,总有些脑子转不过弯的天兵在探到他们的行踪后穷追不舍,想要以此来邀功。”
  “在他们躲到人界三年后,有了我。”赫榛吸了吸鼻子,说道:“凌江仙君为了让妻子有个安静安全的环境养胎,找了好久才在一座深山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因为怕有天兵闯进来,他费了一番功夫,布下了一个特殊的结界,只要有人闯进来,结界里就会出现一些误导人的路,将他们引出山外,永远找不到他和妻子的住处。后来的万年冢,应该就是以那个结界为原型结成的。”
  “我在那个结界里长到了四岁,那四年我过得很安全,能记事之后,我觉得那段日子我是幸福的。”
  祁僮捏了捏他的手指尖,轻声问道:“你们被发现了?”
  赫榛点了点头,“我娘亲来到人界后就跟着我爹爹四处奔波,灵力损耗得很严重,生下我之后身体也变得不太好。那天他们打算到山下的镇上去抓几副药,顺便添置些东西。因为我太小了,所以他们之前出结界都会留下一个人照顾我,但是这次他们要去看病,怕我一个人呆在结界里不安全,就把我也带上了。”
  “那是我第一次出结界,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赫榛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去到镇上后我兴奋得不行,看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想要。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挪不动道,那小贩也看出了我很想要,哄我说他的糖人特别好吃,还能给我画一个我自己模样的糖人。”
  “我爹爹和娘亲很疼我,停下来为我买了一个,那小贩一直在说我很可爱,惹得不少夫人路过的时候也来掐了掐我的脸。但是人一多就显眼,一组伪装成凡人的天兵恰好巡逻路过那条街,一眼就发现了人群里有我爹爹和娘亲。”
  “他们不敢再停留,留下银子给了那个小贩就把我护在怀里逃走了。那些天兵一路追着我们到了山上,结界把他们挡在外面,兜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我们。我爹爹那几天其实一直在盯着他们,发现为首的那位是个正义感很强却做事不过脑子的,他因为祈安镇的事对我爹爹有很大偏见,这会儿被困在山里绕圈子,自觉在手下面前丢了脸,瞬间来了火,叫来更多同伴,打算一旦找到了我们,就直接下狠手。”
  “我爹爹和娘亲不安了大半个月,更别说还带着这么小的我。他们挣扎了很久,知道自己再这么躲下去,永远不是办法。我爹爹不想让我娘亲和我再过这种生活,决定去玉京山,接受天帝为期三百年的寒冰刑,让我和我娘亲住在玉京山附近,这样虽然委屈,也很痛苦,但用三百年的分离来换一家人长久的厮守,总比每天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意外来的好。”
  他说到这突然停住了,眼睛红了一圈,眼眶里汪着的泪降落未落,赫榛连忙伸手抹了一把,借着这个动作把脸埋进了掌心里,久久没有出声。
  祁僮没有催促他,只是小心地蹭着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他知道赫榛这么难受的原因,因为那之后,就是永宁村事件了,那个转折点,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坏。
  窗外的缆车走了几个来回,屋里的小夜灯发出暖色的光,眼前的落地窗倒映出他们的身形,赫榛在指缝间看着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一股冷意从心底泛起,那冷冲刷过每一根血管,途径之处仿佛结上了一层霜,冻得他忍不住曲起腿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随着他的动作,两人相牵的手也被松开,祁僮看着他单薄的背,只能往他身边又蹭了蹭,好像这样能给对方传递一些暖意。
  “我爹爹用障眼法骗过了天兵……”赫榛开口时有些哽咽,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让他们往我们出发的反方向追过去了。一路上我们不敢赶太急,怕我娘亲身子受不住,也怕我年纪太小赶路累。所以在去玉京山路途中,我们每天都紧绷着神经,怕那些天兵意识到上了当,怕他们追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伤了我们。”
  “就在快到玉京山的时候,我爹娘终于找到机会去看了大夫,因为要给我娘亲煎药服药,所以我们一家那几天就留宿在山下一座小镇。我们不敢住客栈,怕有会遇到下凡游玩的散仙,恰好一位商户的夫人刚怀上孩子,见我那么小,特别喜欢,就把临近山脚的空屋子借我们住了几天。那座山上有一个村庄……”
  祁僮喃喃接道:“永宁村。”
  赫榛疲惫地点了点头。
  他一只手覆到赫榛背上轻轻地顺着,没敢问那天永宁村到底发生了什么?掌雪女神为什么会在那里死去?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残忍,以为先一步交代自己的事情就能让对方等价交换自己的信息,却不想自己是在逼着对方剖开可能本就不曾愈合完全的伤口。
  “对不起。”祁僮几乎是后面拥上他,轻声说:“再去休息会儿吧,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没打算要一直瞒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赫榛的声音闷得厉害,他似乎在这种诉说中找到了某种报复性的快感,说出来了,反而稍微好受了,“厉鬼入侵永宁村的事情我们是真的不知情,我只知道那天晚上,我抱着一个大哥哥送我的绿豆糕回到屋子。”他说着侧过头看了一眼祁僮,对方却依然是那副沉痛的表情,没有因为他的某句话露出其余神色。
  小孩不记事,但看来祁僮也是真的把云吞摊前送绿豆糕的事忘了个彻底,他突然有些失望,却掩盖得很好,继续说道:“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东西,至今记得自己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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