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家有仙夫 番外篇——by颂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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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人明显一僵,转过头看他时眼里露出点惊喜。但他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怕自己稍稍一动作自己就会甩开他的手似的。
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好哄,如今他这患得患失的样子让赫榛有些心疼,不由将对方的手扣得更紧了。
“你就是陆洋吧?”
祁僮心情明显变好了,问话的语气都和气了许多。本来那鬼魂看到他的脸色就有点害怕,这会儿祁僮瞬间变了个脸,倒让他更慌了,猜不透这人在想什么。
见他低下头拒绝回答,祁僮现在心情好,倒也不在意他的不配合,悠悠问道:“你说那个神秘人要用你妹妹的手来换你更好的命数,手?”
陆洋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死死抿着唇不愿答半句话。
祁僮似笑非笑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地上的少年指尖紧了紧,脚踝因为发力绷了起来,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另外两位的眼睛,赫榛叹了口气,他不太明白这少年的所作所为,便直接开口问道:“陆峰在监狱暴毙的事情,应该也和你有关吧?你们是亲父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洋突然笑了一声,那声音从喉咙涌出只发出一道气声,满满的讽刺,“那你觉得亲父子之间应该是怎样的?”
赫榛一愣,对上少年的视线那一刻,他感觉背后如同吹过凉风。
亲父子之间应该是怎样的?
他给不出答案,在他走过的时间里,除了掌雪女神还在的那几年,他基本没感受过何为父爱。
这不是千篇一律的答案,但如果“他觉得”等同于“他想要”的话,他希望父子之间的感情,是祁僮和冥王那样的。
见他不说话,陆洋却并没有半点痛快的感觉,他低下头,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那笑容转瞬即逝,再抬头时唇角已经紧绷成了一条线。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你们以为陆峰拿刀挟持学生是有多爱我这个儿子?”
“我没兴趣管别人家的父子关系。”祁僮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时就接了一句,说着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机身晃动的残影中隐约看到是他和某人的聊天界面,“鬼差探到害死陆峰的人是杨思卿,照现在看,应该是借了杨思卿壳子的你吧?”
少年拒绝配合,赫榛继续说道:“你以为悄悄扣下这位女警的魂魄,也能和你当初躲过鬼差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然后操控她去杀了陆峰。但你没想到这个女警的魂魄不见,那么快就引起了注意,而在杀掉陆峰后,你偏偏又铤而走险,操控着她回到附中找上我们,为什么?发生了你预料之外的事情?”
陆洋兀地抓紧了自己的外套,他死时宴山还是带着凉意的季节,身上的衣服也还是那天穿着的那套。
客厅安静下来,只隐约听到里面的客卧里,言川和小粽子说话的声音。
祁僮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学生,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说实话,心情再好也开始有些不耐烦,“因为你没想到陆峰的魂魄不见了。”
“所以你披着杨思卿的壳子,回来找我们,是怕陆峰死后会害你和你妹妹,或者是……你害怕有人会操控陆峰来伤害你们。”赫榛说话时很少会像祁僮那样从无意识的小动作给人无形的压力,温吞的语气经常让人忍不住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
陆洋有些动摇,低着头似乎在组织着措辞,良久,他抬起头,语气不像之前那样夹着火,甚至带着恳求,“你们可不可以先别让鬼差带我走?”
祁僮经常觉得很心累,婚后频繁出现各种奇怪的事情,他都觉得自己在给轮回办打白工,做得不合别人预期还会上黑热搜那种。
如果是之前,身为官二代他还是没有怨言的,但现在结个婚还不能安宁,刚跟媳妇儿分开一个月,好不容易睡到一张床上去了,还没暖热乎,眼看这几天的晚上又没法睡觉了。
大概是看到他突然变得一脸烦躁,陆洋瑟缩了一下,心里飞快盘了一遍,眼下他也只能抱紧祁僮大腿,整个人乖了下来,说道:“虽然我利用了那位女警官,但是我先前说的都是实话,有东西纠缠着我是真的,想靠那位女警引起鬼差注意也是真的。”
祁僮颇为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你想引起鬼差注意,又叫我们先别让鬼差带你走,少年,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我……”陆洋低下头,羞愧和愤怒交织在他脸上,“陆峰是疯子,他肯定会来折磨我和我妹妹!”
祁僮抱臂靠进椅背,等着他说完。几个月来,这操作他已经很熟悉了,从枯骨幻境到现在,每一桩都离不开原生家庭之痛。
想到自己一个被冥王出门遛弯捡回来的,一千多年来过得还挺滋润,突然觉得自己以后是不是得对冥王好点,多夸夸他的盛世美颜,有空再陪他老人家跳跳广场舞什么的。
“可你死后,他的反应好像很悲痛?”赫榛试探着问了一句。
陆洋低笑了一声,说道:“将来的摇钱树说没就没,能不悲痛吗?”
见少年已经决定敞开了说,祁僮示意他可以先坐到椅子上,赫榛还十分客气地倒了杯茶。
陆洋坐下后看到端到面前的茶水一愣,整张脸都皱了皱,有些纠结。
祁僮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喝吧,你以为鬼魂只是啃啃纸钱香烛?人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不香吗?”
砰——
他话音刚落,通往卧室的走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三人疑惑地往声源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时小粽子的拖鞋声音啪嗒啪嗒响了起来,小孩似乎有点急促,但那声音却是跑一下停一下。
赫榛起身正准备过去,他刚迈开一步,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走廊转角的墙上,那只手动作过于突然,把一直盯着那方向的陆洋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都跟着颤抖的手晃了晃。
“我没事……”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墙后响起,随之一个人影晃了出来,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小粽子跑了出来,拽了拽女人的胳膊,但他太小只,压根拽不动,只好向大人求救,“哥哥,姐姐醒了。”
祁僮和赫榛连忙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祁僮看了看小粽子,小朋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卫生间。
“……”
言川估计是在杨思卿要转醒的时候就躲进去了,祁僮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桃花精怎么这么怂!
“谢谢。”杨思卿被扶到沙发上后,晕乎乎地甩了甩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她倒吸一口冷气,“我这是还在梦里?我好想梦见过你们。”
祁僮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梦?”
杨思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我还和我特别喜欢的男孩子坐树上聊人生了,要不是在梦里,我可没那胆子。”
祁僮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说:“特别喜欢的男孩子?特别喜欢啊?”
“你干嘛一脸八卦的表情?”杨思卿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警惕道:“你们到底是谁啊?我又是在哪?”
“地府公务员。”祁僮淡淡道。
杨思卿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的人,想要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
赫榛收到她的视线后却只能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抱歉。”
她缓缓低下了头,这时一旁的陆洋却又说了句:“对不起。”
她疑惑地看着这个少年,有些眼熟,而且应该是同类,但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陆洋主动把劫走她魂魄,到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杨思卿垂眸静静听着,看不出情绪。
半晌,她突然问道:“所以我看到的那些,都不是梦?”
“对。你的魂魄被·操控,但对外界还是有感知,那些记忆模糊成一团,你就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梦。”祁僮点头道。
杨思卿抹了抹鼻尖,偏头点了点祁僮和赫榛,问道陆洋,“那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他们?”
陆洋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艰难地告诉对方,他披着她的壳子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杨思卿似乎在“自己已经死了”这事之后,对其他事都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了,估计也是想着他自己都承认了,陆峰的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他吞了一口唾沫,接着说:“昨晚有位男生喊了你的名字,我以为你们认识,所以我发现陆峰的魂魄不见了之后,就想通过你找到庇护。”
祁僮:“所以你就放出了她一点意识,让她去找那男的?”
陆洋点了点头。
赫榛:“但你没想到他们压根不算认识,幸运的是对方没有拒绝她,你就跟着过来了,却没想到居然在我们家门口撞上了冥王。”
祁僮看向杨思卿,说:“所以你跟那位男生坐在树上说的话,都是你内心真的想和对方聊的。”
杨思卿那张惨白的脸似乎红了,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她急道:“别说我了!我说少年,你披着我的壳子弄死了陆峰,是不是以为这样陆峰就会认为是我有意报仇,另外被鬼差发现的话,还能嫁祸给我?”
陆洋怯怯地低下了头。
女警官一拍桌子,把一圈人吓了一跳,小粽子连忙把脸埋进了赫榛怀里。
杨思卿:“这样说吧,你跳楼那段时间,我们了解过你的家庭背景情况。父母离异,父亲陆峰带着你和妹妹陆晓在宴山生活,但陆峰好赌,不止一次被人投诉到居委会说虐待孩子,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弄死他,是怕他将来出狱后继续祸害你妹妹?”
陆洋眼里溢着水光,他低下头抹了一把,“陆峰是个酒鬼和赌徒,无论心情好还是坏,总是无缘无故地就打骂我和妹妹。我稍微好点,因为我成绩好,他盼着我将来考上好学校,能找份高薪的工作养他。但我妹妹文化课一般,老师说她画画好,将来做设计也能赚到不少,陆峰就不情不愿让她进了美术班,但是画画的开销很大,陆峰不到一个学期就后悔了,让我妹妹出去打工,供我一个人读书。”
“我和妹妹都不愿意,陆峰后来也没再说什么,我们以为他妥协了。”
赫榛十分敏感,问道:“他做了什么?”
“我妹妹像我妈妈,很漂亮,他把我妹妹丢给了领班的几个富家少爷。”
杨思卿瞪大了眼睛,“附中有强·奸未成年?”
陆洋摇了摇头,“未遂,我那天刚好去找我妹妹,她才没被那几个畜生带走,后来上下学我都等到她才敢走,陆峰没捞着好处,跟我们大吵了一架,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和他的矛盾就已经不能再调和了,他已经……完全不像个人。”
“我有很严重的抑郁症,陆峰一直想牺牲妹妹来供我上好学校,弄得我很反感,直到有一天,陆晓说她的开销太大,不想拖累我,想退学出去打工,我不同意,又和她吵了好几次,那段时间我真的崩溃了。”陆洋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说话声都带上了哽咽,“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更多是冲动,但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祁僮:“所以前段时间,附中几个平行班的富家少爷说老有人跟着他们,是你?”
陆洋:“对,我死后一直没进地府,我不放心陆晓,就每天跟着她,发现那几位少爷还时不时去骚扰她,就偷偷给了他们一点教训。”
赫榛:“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最后一个保护你妹妹的人也不在了。”
“当时跳下去,一是情绪崩溃,二是也有赌气的成分,可我没有机会后悔了。”陆洋吸了吸鼻子,“我死后,陆峰几乎每天都打骂我妹妹,我吓过他不少次,但慢慢的他居然也不怕了,反倒更加变本加厉,揪着我妹妹的头发说这就是我自私死掉的代价。”
“我自杀的事情惊动了我妈,她早就另组家庭了,不想看女儿也成为第二个我,就提出把我妹妹接到她那里,虽然她现在的家庭条件也不太好,但她说可以保证供我妹妹上完大学。”
“陆峰不同意。”杨思卿说了个肯定句。
“对,他已经疯魔了,一想到自己的一子一女,一个死了,一个要被带走,就没有人跟他一起受苦了,他心里不平衡。我妈每来一次,他就跟她吵一次,甚至有一回还拿台灯打伤了她。”陆洋扯了扯嘴角,眼里都是恨意,“所以他拿刀劫持了学生,伤了你被带进监狱之后,我就决定要弄死这个人渣,这样我妹妹也能安心跟我妈走了。”
唉,祁僮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冥王的冥都银行账号转了八万,并深情附上:多谢老父亲的不杀之恩。
下一秒,冥王的云外信就跳了进来:
【最帅中老年:说吧,你把谁肚子搞大了?】
祁僮:……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
气急败坏控诉了对方的塑料父爱,又给黑无常发了几条信息,祁僮把手机甩到一边,说:“鬼差已经在找陆峰的魂魄了,无常会在你妹妹那边守着,一旦陆峰的魂魄过去找她了,就能及时把他的魂勾走。”
陆洋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杨思卿不安地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和他,是不是得走了?”
“嗯,你们晚上再跟我去看看附中那间画室,运气好的话还能苟到陆洋说的那个神秘人。”祁僮一手撑在沙发扶手,架着自己的下巴,问道:“二位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吗?”
杨思卿往前挪了挪,脸上带着些羞涩,问道:“我可不可以去看个人啊?”
祁僮挑眉笑问:“跟你在树上聊天的那位?你特别喜欢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