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收容所——by银行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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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怕是不宜久留,这浑身的血腥味儿,想必那两人不久便会寻来。傅汀这样想着,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艰涩地吞进肚中,按住伤口起身欲走。
“主上。”
有人!
傅汀惊了一惊,矮下身子,小心地藏匿好自己。
“人呢?找到了吗?你再去另一个地方找找。”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两个人?难道是方才那两个?
傅汀心中疑问,又清楚的知道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那两人若是将这码头仔细翻搜一番,找出他不过是迟早的事,何况听这说话声,两人离他距离不远。
左右也要一搏,不若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猫着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寻去,却发现说话的两人唯余一人,从背影看该是一个儒雅博识,颇有君子之风的公子。
不是?
劫持!
傅汀看见这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认错人了,随即想到自己手中拿着匕首,想必那说话的另一个人该是照此人的吩咐去别的地方找人了。不若搏一搏,劫持那个公子,说不定能破了当下的这个死局。
“别动!”傅汀猛的从藏身的地方跃出,将匕首架到那人的脖颈处,压低声音道。
“你!”那人惊住,浑身大概是僵住了,盯着傅汀的脸看愣一瞬才惊恐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傅汀对视过去,却心跳停了半拍。那人生的实在好看,眼尾上挑,却不带春情,带着凌厉,不似背影看上去那般雅静。
倒也怪不得傅汀,他是个天生的断袖,对女人不感兴趣,偏喜欢男人。
移开眼睛,稳稳心神,他只是一瞬间的愣神,还不至于忘记自己如今在做些什么。
“你乖乖听我的话,等我出去我便将你放了。”傅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低沉些,显得凶神恶煞些,好唬住这人。
那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道:“好……好,你……要什么?可否先将刀放下。”
傅汀没对那人做什么。
原本傅汀是想从那人身上劫些钱财往别的地方逃,怎料那人一下船钱袋便被偷了,他和侍卫一路追着小偷才到了此处。
那人是个善良的,被挟持着见傅汀手臂裹着被血染红的布,还道自己船上有伤药,让傅汀到他的船上敷药。
“你不问问我的伤是如何来,便让我跟你去船上,不怕我给你招来杀身之祸吗?”傅汀厉声问,他不想显得他被此人这样轻易地说动了。
傅汀本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骤然出现的灭门之仇再深,再让他恨之入骨,也消磨不了身体上的疲乏。
近十日的风餐露宿,他太想念温软的床和热乎的食物了。
“怕有何用,你现在不也拿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吗?”
傅汀到底是跟着那人去了船上,拿匕首抵在那人的后腰上去的。那侍卫见了原本想上前,却被那人摆摆手示意不必。
其实你看,傅汀压根儿没什么伤人的心思,那匕首也是松松地摆个样子罢了。
船内装修精致,很是宽敞,想来那人应当是个富贵人家。
那人本被傅汀拿匕首架着脖子,后来路过人来人往的码头,架在脖子上到底太显眼了些,便改成了抵在后腰上。也是这样傅汀才注意到那人走路时有些跛脚,很是轻微,想必早年受过什么不可逆的伤。
那人就这样被抵着领傅汀到了他歇息的里舱,傅汀也自觉这样那匕首抵着人家不太好,不待侍卫开口说话便将匕首收回了剑鞘。
那人松松身体,示意傅汀找个地方坐下,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来,取出上好的金疮药拿给傅汀。
傅汀伸手接过,“看不出你竟会随身携带这样多的药。”
傅汀单手解开湿透的破布,笨拙地将金创药撒上,却因为一只手不方便,洒出些许。那人自然地顺手接过放在一旁,从旁边接过侍卫端来的清水,仔细地为傅汀擦拭。“我身子不大好,药都备着些方便。”
“金创药……啊!”傅汀触到伤处,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待缓过来后又接着道:“金创药也能治内疾吗?”
傅汀药理不好,随口一问罢了。那人却抿了抿嘴不说话,侍卫也狼似的眼睛盯着傅汀,好像傅汀对着他的主上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他随时都能扑上来。
傅汀想是戳到了人家的什么痛处,有些尴尬地用没伤的一只手摸摸鼻头,想着找点什么别的话说,毕竟人家不仅不在意自己劫持他,还这样主动细心的给自己处理伤口。
万幸傅汀再开口时那人依旧同他讲话,神色没什么异样,好似刚才的沉默只是因为问到了不想答的问题。
几番交谈下,傅汀才知那人原唤姜醒,在京城做些生意,现下是游玩到此处,却不太幸运,刚下船便被偷,后又被傅汀劫持。
姜醒处理伤口很细致,动作也很麻利,伤口很快处理好了。
伤口处理好了,傅汀便该走了。
傅汀盯着包好的伤处看了片刻,站起身道:“今日……实在抱歉。我劫持了你,你还愿意帮我包扎,多……多谢了。我,我这便走了,他日若有幸能再见你,我定会好好报答今日的恩情。”
“不必他日报了,”姜醒也站起身,“今日便报了吧。”
“嗯,嗯?什么?”
今日……现在?怎么……报……
傅汀盯住姜醒俊雅的脸,被后者带着笑意的眼神撞上,只能在他身上逡巡一圈。
“我见你面色有些蜡黄,眼下乌青也严重,想必许多日没有吃好睡好了,若不嫌弃便在我的船上歇息。实在要算,便算作是报,嗯……实现我不想刚给你包扎完你便饿晕在路边的愿望吧。”
原是这样……傅汀不免在心里唾弃自己龌龊,为自己方才大胆的想法。
他对这些事儿了解不少,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后,也曾去找过小倌儿,一时间冲动上头才会对一个刚见面的正经男人想这些。
实在是……罪过罪过。
“我……”傅汀嗫嚅几下唇。
姜醒又道:“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人追上来,我这船不停,一路朝京城行着,想必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你且放心睡吧。”
不必了?还是算了吧?不劳烦了?
该说些什么拒绝的话?
傅汀想不出,对着姜醒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和时时周到的考虑,他没自觉地选择相信,也下意识地不想拒绝。
“多……多谢。”傅汀同意了。
姜醒笑起来,比方才那微微笑着时多了些开怀,傅汀看着看着觉得自己脸一烫。
他猛地低下头拱手向姜醒行了一礼,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心里暗骂自己丢人。
所幸姜醒看上去像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招呼侍卫带他去了客舱,又拿了些茶点放下。
傅汀本不想那么快入睡,奈何吃饱了困意上头,又对姜醒有着片面的信任,竟倒头便睡熟了。
☆、赌徒盼贰
船一路往京城开去,是遂了傅汀的意。他在家中拾到的那块令牌,辗转打听知道那是京中左相的。
有关左相为何要对他一家下手,还待查证。许是老一辈的仇恨,他不记得见过什么从京城来的大官儿。
姜醒当真是周到的。
上好的伤药,精致的膳食,从不怠慢的言语……
这所有的一切叠加起来,傅汀不免将姜醒当成了恩人。
若是没有姜醒,他现在还不知在哪个腌臜角落里缩着,手臂上的伤怕是早该化脓。
船上的时光闲暇,傅汀整日里除了想着该怎么报仇,便是猜想姜醒的身份。
瞧着姜醒的穿着气度,该是一个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姜醒自己又说是京城中做小生意的,想来这是自谦的说法,便是做生意的也该做的是个大生意,几代富贵那种人家。
傅汀想到这些时总会懊恼从前没太关心家中的生意,他自认为家里生意做的也不小,京城的商户也常有来往。若是他早些学习家中的生意,说不定能同姜醒早些认识。
这不知是他这些时日第几次后悔从前浑噩度日了。
他想他该是看上了姜醒,他不觉羞耻,毕竟姜醒这样好,他一个天生喜欢男人的人,看上了不足为奇。
他反倒觉得看不上姜醒的该是眼瞎。
只是姜醒看上去不像是跟他喜好一样的人。
其实这些都无妨,看上了却还没到一定要纠缠在一起的地步。
姜醒于傅汀,是萍水相逢,是恩人的高尚关系。
关系若发展下去多些旖旎色彩,也不过能算得上一个暧昧的词——露水情缘罢了。
傅汀如今是亡命之徒,尚且没有谈风花雪月的资格。说来说去,还是遇到的时间不合适,若是早些或晚些,可能便能多一些。
抛开这些绮念,傅汀心中对姜醒是感念的。既是恩人,他便会多为他的安危考虑些。
傅汀观察了几日,姜醒虽然富贵,可这船身周围并无暗卫保护,身边傅汀见过的也只有那天的随身侍卫罢了。
出来游玩也太不仔细了。傅汀心中不免这样无谓的责怪两句。
他心中有了走的念头。
这念头在一天半夜他看到一个黑影闪过窗棂后打定了。
姜醒本是出来游玩,因着要载他才往回走,若是他走了,姜醒不仅少了危险,还能再回去玩一玩。他是这样劝慰自己打定主意离开的。
“你要走?”
傅汀去找姜醒时,那人正在同自己下棋。错综复杂的棋盘,傅汀看不太懂。他从小便不喜欢这玩意儿,只觉得黑黑白白地围在一起,眼花的紧。
“是,”傅汀抱拳向姜醒行个江湖的礼,“叨扰多日,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再加上我还有仇家,你算是我的恩人,我怎能留下给你引祸。”
姜醒放下手中的棋子,那棋局似乎到了一个难解的地步,片刻看不出破解之道。
“再留几日不能吗?走水路没几日便能到京城了。”姜醒在留他。
傅汀分不出这挽留掺杂了多少出于礼貌的缘由,只是他隐约觉得应该是有的,毕竟他单方面将人家当成恩人,人家或许只是心善惯了,随手施予的援手罢了。
傅汀摇摇头道:“越靠近京城怕是会越危险,多谢你这几日的款待,若是日后有缘,傅汀定上门拜谢。告辞!”
他去意已决,姜醒大概看出了留不住,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他珍重自身,由着他走了。
船靠岸原是想采买些蔬果用品,只是这次随着小厮一起下去的还有傅汀。他孑然一身上的船,什么包袱行李都不用收拾,当然用最快的速度下了船。
望着船缓慢拨着水纹开走时,傅汀才冲甲板上的姜醒挥挥手,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消失于人群之中。
同姜醒分别后傅汀独自一人朝京城去。
对于复仇,他没什么计划,或许应该先精进一下自己的功夫,为报仇增加成功的筹码。
他虽是赌徒,却也不想承受盲赌导致的满盘皆输的结果。
夜里更夫打更都不勤快了,傅汀还在寻找哪里可以给他这个穷人落脚,他不太想通宵赶路。
他没寻到,至少在这个不算镇子的地方找不到。
或许要继续往前,有个镇子便能好些。镇子里住户多,巷子也多,找个地方缩着确实容易些。
行进间,傅汀隐约感到有人在不近的地方跟着他,等他不确定地回头看时,又什么都看不到。
等天亮吧,傅汀想。便是有人跟着他,天这样黑,他没本事找到跟着他的人。
说也奇怪,他同姜醒分别后,大概是那群追杀他的人真的失了他的行踪,已经两日了,他只赶路,再没同人交过手。
不必随时担心身后有人要杀自己,路上又苦,傅汀多少有些对以后日子的迷茫。
仇一定要报,只是该怎样报,报完又当如何生活?
算是幸运?傅汀没能迷茫多久。
他入狱了,在他到了京城的第二日的早晨。
入狱的缘由令他哭笑不得,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智力发展同旁人有什么区别,不太聪明的他根本不适合报仇这种需要长久图谋的事情。
若要细算日子,其实该算他到京城的第一日半夜。
那日他刚到,身上没有银钱,打算第二日去找个短工做一做再谋后事。于是大晚上的他□□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儿,想找个柴房挡挡风,睡一晚。
结果柴房没找到,碰到了那户人家结伴起夜的小厮。
他轻功不太好,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竟被几个小厮扭着抓住,吵醒了正在小妾房中睡觉的老爷,硬说他是来偷东西的,还绑住他搜身。
搜身没结果后,小厮又咬定他是行窃未成,这才没有赃物。
小厮硬要给傅汀安一个罪名不是没有理由,他们夜半吵醒小妾房中美滋滋的老爷,若是没个什么结果,他们吃罪不起。再说傅汀半夜从墙上造访,只是想去柴房借宿一宿,这说出去谁信?怕不是等到最后流言要传成傅汀想去小姐房中借宿一宿。小厮左右权衡之下,自然是将傅汀算作小偷是最好的法子。
哄闹了半夜,被打扰的老爷毅然拍板要将傅汀送官。
京城的县老爷该叫什么官职,傅汀不太清楚,他只觉这京城的官儿断案也是一样的迷糊。
莫不是昨夜同那将他送官的老爷一样没有发泄爽?傅汀跪在堂前看着官老爷的臭脸时在心里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