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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收容所——by银行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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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月光照在孟醒的身上,映的他整个人都飘渺,他也不开口说话,像是傅汀伸出手抓不住的一个想象。
  良久,这想象才落到实处。
  “好。”孟醒这样道。
  傅汀当真在孟醒面前唱起了童谣,该是哄孩子睡觉的调子,傅汀唱的并不好,孟醒却听的认真。
  月光将唱歌的人照的圣洁,孟醒那刻当真是想将一切事情都告诉傅汀了。他的身世,他所有恶,他接近傅汀时的不怀好意以及傅汀一直以为追杀的人其实都是他的手下。
  顺便再告诉他,你的仇人并不是左相,而是当今圣上,你报不了仇,早些放弃吧。
  好在歌声及时结束,蛊惑一瞬如山倾,他得到了清醒。
  “很好听。”孟醒听到自己这样评价说,虽是带着他一惯的面具,却也带着真心的。
  傅汀不太擅长唱歌,此刻被孟醒盯着有些不自然的扭捏,真真如那毛头小子成亲当晚见着新娘子一般。
  他恍惚感受到气氛间同他唱歌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心中觉得自己该走了。
  叶公好龙说的大概便是他了,求之不得时他苦苦想要得到,触手可及时又恐慌地乱了阵脚,想着还是离的远些好。
  在他心里沾不得泥土的孟醒啊,该光风霁月,该平平安安地娶妻生子,该成为百姓口中称赞的好官,而不是像左相那般,因为房中人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自觉配不上。
  “下次桂花酒启封时,也挑一个月圆夜好不好?这样便能赏着月喝桂花酒了。”孟醒望着傅汀的背影,喊住他道。
  傅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应的了,只是从后来孟醒的反应中得知,他大该是应了声好。
  他从来没法子拒绝孟醒。

  ☆、赌徒盼柒

  黄泉,孟婆庄。
  孟何今日心情很不错,看谁都顺眼,穿着新衣到处招摇。
  忘冥昨日来过了,为这许多日没来找了理由:孟何羡慕新衣,忘冥找了许多日的材料,亲手做了一件,昨日方做好,巴巴儿地赶忙便送来了。
  衣服尺寸刚好,孟何今日一早便穿上在彭方年与傅汀面前晃悠。
  彭方年来这黄泉三年,从没见过新衣长什么样子,更遑论换件新衣服了。
  鬼穿的都是生前最后一刻穿的衣服,冥府可没有裁缝鬼给裁件冥衣。
  冥府没有,黄泉边上有一个,只不过专给那黄泉的孟婆裁衣服罢了。
  “好看吗?衬我吗?”这是孟何今日第二十三遍问彭方年这个问题了。
  衬你个鬼!彭方年对着孟何就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孟何才不理,他权当彭方年是眼红他的新衣裳。
  “你会裁新衣服吗?”彭方年问傅汀道。
  傅汀当然是摇摇头道句不会。
  两鬼皆是无言。
  “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吧,”彭方年拿出整沓的纸,邀傅汀坐在对面,道:“昨日你讲到哪里来着?我翻翻看。”
  一阵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嗯……找到了。”昨日那张纸已然写满,彭方年拿出一张新的纸,提笔写上续字,抬眼看傅汀道:“你们看完月亮有什么新的进展?”
  傅汀道:“没什么别的进展。”
  “那气氛的转变大抵是我想的太多,第二日我再见到孟醒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我便也告诉自己,大概是我天生断袖,将普通友人间正常的交往想的太过复杂。看月亮这种事儿后来也常发生,他同小时候一样,不好动,喜欢坐在门槛上看月亮,天冷便揣个手炉,旁边放个炭盆。”
  “我在他府中拢共待了两个春秋,本可以时间更长些的。若不是今年开春儿的上元灯节……”
  彭方年一面手上飞速地记着时间点,一面问:“上元灯节怎么了?”
  “上元灯节前,连着几日我见他都心情不好的样子,委婉地询问他是怎么了,他敷衍地答了我。我不好多问,却见不得他整日心事繁重的样子。正值上元灯节,我便叫上他去放花灯。”
  ——
  上元灯节。
  灯节热闹,摊贩卖的花灯全都点亮,映的整条街都是昏黄的,是人间的模样。
  大些的铺子也有比花灯的活动,花灯做的一个赛一个的精致漂亮。
  傅汀没在京城逛过灯节,从前在同州时,他只是逛逛,从不喜欢参加些什么猜灯谜的游戏。
  缘由不过是因为他学识浅薄,鲜少有猜中的……
  今年大概不同,孟醒想必擅长这些。
  孟醒兴致缺缺,起初不愿意去。他便将他从小没怎么猜中过的经历讲给孟醒听,后者控制不住笑他一番后,作为嘲笑他的代价自然要去了。
  走在街上时傅汀方知,孟醒竟从来没逛过花灯节。问他缘由,只说小时候穷,后来长大了便在朝为官,整日忙,没时间去,再者他朋友不多,没什么人喊他单纯地出去玩一玩,官场上那些老油条的孩子,同他结交不过也是为了仕途帮派罢了,没什么意思。
  来虽是没来过,可到底是在朝为官多年,再加上容貌俊逸,百姓哪一个不认识孟醒?
  甫一到猜灯谜的铺子,摊贩便吆喝着孟大人赏脸买几个灯吧,只得买了两个同傅汀分着拿。
  买了灯又要猜灯谜,灯贩子上赶着将谜底告诉孟醒,游戏玩不下去,两人只得去街上随便逛逛。
  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傅汀灵光一转,买了个面具给孟醒戴着,自己也戴上一个,去了另一家灯谜铺子,这才没被认出来。
  凭着这个面具,两人猜灯谜玩的还算尽兴。
  傅汀猜的不错,孟醒当真有这方面的天分,一猜一个准,又去打了灯谜擂台,孟醒依旧是赢家。
  这一通玩乐下来,先前不论是什么阴郁自然一扫而空了,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一直赢的感觉。
  最后一项是去河边放花灯,将求的事情写在花灯上,放到河里让它流去,企盼愿望能成真。
  两人买了花灯,蹲在河沿边的石阶上,各写各的,愿望这东西,没必要让对方知道。
  傅汀从前求的不过两样,报仇和孟醒。后来不敢求孟醒了,是以花灯上只写了四个字:功成身退。
  朦胧亮着的花灯顺着河水缓慢往前,傅汀放下花灯时孟醒还在写着,大概是没放过,落笔时慎重不少。
  “不必如此慎重,便是成功放了花灯,愿望也不一定实现的。”傅汀如是道。
  孟醒原本专心致志地写着,被傅汀这猛地出声一吓,墨笔抖了一下,墨汁滴在了花灯上,不知有没有晕开方才写上去的字迹。
  “我知道。”孟醒道。
  这唬人的玩意儿,孟醒从不信神佛,又怎会信这些。
  孟醒手里的花灯终究还是放出去了,刚漂过一小步距离,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在河沿上蹲着的两人面前沉了下去。
  “这……”傅汀没能想到这花灯这样不能撑,好歹漂的远一些,让孟醒看不见了再沉也好。
  虽说这些不太可信,但沉的这样快多少有点寓意不好,若是上面求了什么重要的人事,多让人难受。
  许是花灯沉了的缘故,孟醒先前猜灯谜的兴致此刻全然散了,恹恹地却还要同傅汀道:“无妨,沉便沉吧。”
  “你别难受,这个真的不准。”傅汀还想活跃气氛,说点什么别的佐证这放花灯祈愿之事不可信,“我小时候还祈愿能像火龙一样会喷火呢,怎么可能嘛。”
  “你可知我花灯上写了什么?”孟醒没由头地发问,问些明知傅汀答不上来的问题。
  傅汀支吾着,孟醒没打算等他答,自顾自道:“我写了阿娘和小妹,两人早已不在,花灯沉了便沉了,不碍事的。”
  气氛一瞬便冷了,傅汀只得跟在孟醒的身后,往别院回。
  若是一路顺利的回了别院可能还好些,偏不巧的是放花灯时孟醒便将面具拿了下来,回去的路上碰见了熟人。
  那人瞧着比孟醒大些,却见了孟醒还要行礼,听他的言语间大概是新从地方上升来京城的官员。
  那人喝的醉醺醺,怀中搂着散着甜腻香气的女人。询问傅汀是谁,在孟醒说是府里的客卿后,脸上露出了一种暧昧的令人作呕的表情,嘴里还笑着道:“下官懂了,今日上元佳节,下官不扰孟大人好事,这便退下。”
  傅汀看的很清楚,那人恶心的嘴脸和孟醒听见这话时皱着眉的表情。
  “这……我……”他想解释些什么的,不想叫孟醒多想了他,虽然他并不清白。
  谁知孟醒只是淡淡地,没什么情绪地道一句:“走吧,回去吧。”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了府。
  那天也是一个圆月,只是不太亮,暗淡地令赏月人平添哀愁的情绪。
  两人都没吃饭,孟醒走前吩咐备了酒菜,此刻被热乎乎地端上院中的石桌。
  节日里的菜式多而精细,石桌摆不下,孟醒便让端下去由仆人们分了,只留两人最喜欢的几道菜连同酒摆在桌上。
  孟醒只喝酒不说话,也不吃菜,任由着自己醉了。
  傅汀没拦住,他吃喝玩乐是精通,没想到孟醒不过喝了不到一坛便醉了。
  “阿娘,月亮……”
  阿娘是孟醒所有的呓语中最常说的话了,这次也不例外,喝醉了看见月亮依旧想着他的阿娘,“阿娘,月亮好圆,好亮。醒儿……”孟醒打个酒嗝,“今日,今日背《千字文》,好不好?”
  喝醉酒背书?这是什么毛病。
  夜里寒凉,如今这时节又冷。醉酒的人更容易得风寒些,傅汀想着还是早些将孟醒拖进屋子让他睡觉为好。
  “走了,”傅汀面对着孟醒,想将他从腋下抻起来,“回去……睡觉!”
  孟醒看着消瘦,身量却不轻,傅汀费着力气也不能将孟醒从石凳上挪起来,加上孟醒近乎于耍无赖的不愿意挪地方,要在院子里看月亮,傅汀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哎,回屋看月亮好不好?”傅汀放开孟醒,弯下腰与孟醒平视。
  孟醒摇摇头,脸上带着醉酒的酡红和与之并不相配的可以称得上是懵懂的表情,道:“不,不要,屋子里没有窗户,看不见月亮。”
  孟醒醉酒,说话有些慢,傅汀也跟着弯腰了好一阵儿,有些不太舒服便站起来,“有的,怎么会有屋子没有窗户呢?回屋看好不好?”
  傅汀忽地整个人被孟醒一拉,愣神间他已经坐在了孟醒并起来的大腿上。
  “你……你,你你!”
  傅汀没你完,孟醒淡淡开口道:“你挡着我看月亮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坐了,你坐我腿上也可以。”
  原来是因为傅汀站着时,孟醒听他讲话便要抬头看着他,又刚好站在了抬头望见月亮的位置罢了。
  不,不可以,太近了。
  傅汀想这样告诉孟醒,他大腿根贴着孟醒大腿两侧,胸膛挨着胸膛,他能清晰感受到孟醒心跳的频率和他不一样,头甚至要往后仰着才能不放在孟醒的肩上。
  “别吵,”孟醒道:“看会儿月亮吧。”
  不是,他现在是背对着月亮的,聪明绝顶的右相大人。
  “我……”孟醒的腿比傅汀长些,此刻又并着,是以傅汀脚根本沾不到地,只能用手撑住孟醒的肩,一点一点往后挪。
  孟醒感受到傅汀的动作,手臂揽住傅汀的腰,部分交叠在一起,将傅汀整个人圈在怀里。
  “傅汀。”
  傅汀僵住了,而后孟醒又道:“安静些,月亮会被吵到的。”
  傅汀感受到那搭在他腰间的手在渐渐发烫,快要灼烧到他了。
  “天地玄黄,宇宙……嗝,洪荒。日……”傅汀安静下来后,孟醒当真开始自顾自地背起了《千字文》。
  月光不甚明亮,夜色中傅汀早已习惯。孟醒背书时,傅汀能清楚地看见后者晶亮天真的眼睛,酒染色的面颊,润泽的……一张一合的唇。
  傅汀在心里告诫自己,也是安慰自己:就这一次,只这一次,权当是……给他那无法付诸于口为外人道的感情一个寄托。
  孟醒醉着,脑子只是迷糊又不是认不出来人,温热的吻印上来片刻便要离开,他身体本能的当即空闲出一只手扣住傅汀的后脑勺,让唇齿间的温度更热一些。
  傅汀逃不过人的天性,让自己心醉的物什,总想要多一些,再多一些。
  那压抑着的苦,自觉配不上的心酸,刚从唇舌辗转交缠间溢出一些,冒着酸涩苦楚的水泡,便被孟醒突如其来推开他呕吐全然浇灭。
  傅汀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呕吐是孟醒喝醉了酒,加上接吻时有些喘不上气的正常反应。
  那孟醒吐完后还道一句“好恶心”便是压死傅汀的最后一根稻草。
  

  ☆、赌徒盼捌

  “你要……去哪?”孟醒坐在火炉边下棋,听到面前人的话手中的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傅汀释然地笑笑,不甚在意,“天大地大,总要多看一看。”
  孟醒落下一子,从他的表情傅汀能看出来,这一子大概没落到好位置。
  “你放心,”傅汀道:“这两年在京城我也学了不少东西,去外面游历不至于过得太落魄。”
  不能……不走吗?孟醒想这样问傅汀,也只是想想。他听见自己道:“好,我让管家给你打点。”
  没意外的答案,傅汀松了一口气,更多的心酸也顾不得了。
  “多谢。”
  孟醒果真不会留他,眼前的人从上元灯节第二日用过早膳后就一直见不到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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