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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收容所——by银行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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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那书生……”茶楼里的叫好声渐止,说书先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书生?前几日他来瞄点的时候讲的好像还不是书生的故事。想来,今日是讲了个新的,运气这样好,碰上个刚开头的,运气再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能完整的听到结尾呢。
  彭方年在心里有点庆幸,庆幸之余也不忘仔细的听着茶楼里的动静,因着隔了墙,以致于他稍不注意便会听漏些什么,他是不敢分心的。
  “话说那书生上京赶考,竟路遇上了土匪!嘿,那土匪还是个漂亮姑娘!”说书先生说到书生奇遇时激情昂扬,仿佛他就是那个书生,上京赶考被土匪抢劫,本要吓个半死,竟发现这土匪是个貌美的姑娘……
  “漂亮土匪?赶考书生?这怎么跟我前儿个月写的那个话本子有些相似?”彭方年在外面仔细听着,倒是听出了一点端倪。不过他没有多想,还道自己大概是真的故事写的没有什么新意,随便听听都能撞见一个差不多的。
  他又开始想了:既是故事差不多,为何别人的被征用了,自己的却被拒稿了呢?一定是这篇故事有什么过人之处。运气真是好,要是这样的话,就能直观的感受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了,进步一定大!
  “那书生见那土匪生的貌美,一时间害怕也忘却了,只怔怔的看着那土匪姑娘道:‘在下名唤胡生,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啊?’那胡生瞧着那姑娘一脸的痴相,像是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只见那土匪姑娘撇了撇眼嫌弃的看了胡生几眼,像是不忍再看,再看就要瞎掉一般。土匪姑娘在心里想着:这傻不愣登的样子还想进京赶考?先把哈喇子擦干净再谈赶考的事吧!”说书先生把姑娘嫌弃的语气好似学了个十成十,引的听书的众人一阵大笑,仿佛都在笑那胡生的傻气,想来是都觉得胡生是考不上的。
  彭方年在茶楼外听的一愣一愣的:这……这跟他故事中的情节简直除了书生的名字外毫无差别!连土匪姑娘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彭方年故事中的书生名叫杨生,是个进京赶考的学子,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很是努力,是以文章作的很不错,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教书先生鼓励他上京赶考,说不定以他的才能中个什么名次,从此就光耀门楣了。杨生觉得先生说的甚是有理,这才上京赶考,哪里料到半路竟遇上个土匪,抢光了同窗给他凑的盘缠不说,还把他人掳上了寨子。那杨生进了寨子见到土匪头子竟然是个姑娘,索性就装傻,惹人厌恶,后来那土匪姑娘还真的将他放了,还把盘缠也还给了他。
  若是真的按彭方年的故事发展,那书生后来出了寨子,竟然真的中了,名次还不错,后来又遇上了土匪姑娘,与土匪姑娘展开了一系列的爱恨情仇……
  彭方年给这个故事设置了许多个转折,刚写完时他信心十足,认为这样有转折的故事最是能吸引那些听客的耳朵,听完这段还会想知道下一段,听了下一段发现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又会有再听听看后续发展的冲动。
  可当他拿着这一篇稿子去投时,茶楼起初说要等等,后来等啊等,还是等来了拒绝。
  如今再看当时的情形,那黑心的茶楼店家压根不是让他等,而是去找人誊抄他的话本子去了!
  写话本子的人最是注重作品的署名问题,想想也是,自己辛苦构思,费尽心血的成果,就这样被别人否定了不说,还被抄袭,被骗稿,这如何能忍!
  但此时那说书的还未将故事讲个完全,只讲了个开头,这样直接跳出去说茶楼骗稿未免打草惊蛇,说不定店家还会连夜将稿子内容改一改反咬他一口,还是再等一等。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彭方年更加认真的听那说书的讲话本子了,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
  “所以那家茶楼用的真的是你的稿子吗?”黄泉内,孟何坐在彭方年对面,桌子上摊的是彭方年写满了字的纸,这些字孟何认不全,所幸彭方年也愿意边写边讲着,孟何倒是也听的明白。
  “是,后来我一连蹲在墙角听了几日,那茶楼用的就是先前我投去的稿子。”
  “那……你与店家理论了吗?”
  “自然,我去找店家理论,他不承认,我没法子,又去报官。”彭方年说到这里时捏紧了拳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气愤的事情。
  “你去报官?那县老爷怎么说?”
  “呵!”彭方年冷哼一声,似是对那县老爷极为不齿,道:“那茶楼店家比我有钱,自然县老爷是向着他的!”
  彭方年本想着去报官,县老爷自然能还他公道,可没成想那县老爷是个贪官儿,茶楼老板使了点银子便收买了县老爷,彭方年没有银子,自然输了官司。
  彭方年就想不明白了,那茶楼店家有这钱去给县老爷,为什么不愿意给他,让他署个名,他的话本子在茶楼里光明正大的放着不好吗?
  县老爷与茶楼老板沆瀣一气,彭方年实在没了办法,只能自己每天在茶楼前举个牌子,向来往茶楼的听客诉说自己的冤屈,可听客们来茶楼听说书,都只是图个轻松、乐呵,至于听的话本子是谁写的,哪个听客关心呢?
  彭方年在茶楼前举了一个中午的牌子,早已汗流浃背,手臂酸痛难忍,旁边一个小贩见了不忍,劝道:“我说小伙子,你也别在这里举着了,没用的。”
  彭方年不听,道:“总会有用的。”
  那小贩又道:“这茶楼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了,你看看这茶楼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吗?要我说,小伙子你还是早些回家找个别的营生做吧,你们这些写话本子的最是不稳定,朝不保夕的,以后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呀?”
  彭方年及时抓住了重点,道:“你说之前也有过这种事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彭方年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些事儿的,他不是不知道有骗稿这种事,所以他每次投稿的时候都会打听打听茶楼的风评,他之前从没听说过这家茶楼有过骗稿的历史啊?若是听说,他断然是不会投这家茶楼的。
  小贩道:“嗐,你当人家茶楼老板傻吗?这种不好的事会让你随便打听到?那些个被骗稿的,早早就打发了,大多数都是给点钱,反正人家茶楼老板也不差这点钱。”
  彭方年道:“那既然有这个打发的钱,为何不直接给写话本子的呢?这样也省得闹了。”
  小贩道:“不是我怎么说你是小伙子呢?这话本子如果署的是别人的名字,这家茶楼日后若是将这话本子拿出来再说上一遍,那不是要再掏一回腰包?若是一个话本子很受欢迎,说的次数多了,那老板哪里乐意!”
  原是这样的关窍,那至少,告知众人那是他的作品吧?他还是,还是渴望被认可的啊……
  彭方年道:“想不到您知道的还挺全,多谢您告知我,但是我还是想在等等。”
  小贩道:“我知道的自然是多,我常年在这茶楼外摆摊,见的也不少,你若是非要耗,那便耗着吧,左右你也等不到结果。若是站的累了,同我讲一声,我给你那个马扎坐着。”
  “多谢,暂且不用。”
  小贩倒是个热心肠,彭方年道了谢还是继续举着牌子,今日不行,便明日继续;明日不行,后日继续……总有一天,来这茶楼的人都会知道那篇话本子是他写的。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日头有要落下的势头,茶楼里的听客开始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听客从彭方年身边走过时,有一小部分会看他两眼,然后从他身边走过,大部分人都是直接走过,仿佛没他这个人。
  每有一个人从身边走过时,彭方年的心就沉下去一分。也是,你的冤屈同旁人有什么干系。
  “你怎么举个牌子站在这里,不累吗?”似乎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彭方年渐渐低垂下去的脑袋上方传来。
  

  ☆、折子戏叁

  这声音似燥热时的一股清泉流过彭方年的身心,他猛地抬头看向驻足在他面前的少年。
  少年生的不错,眉清目秀,一半头发用一根簪体纯银,簪头嵌翡翠的淡雅簪子束在头顶,一半头发披在背上,一身竹月色的广袖长衫上绣着彭方年不认识的纹路,衬得他身量高挑纤细,那腰上缀着的玉佩看起来也价值不菲……
  好一个俊美的富家公子!
  “我在此伸冤。”彭方年撤下打量着眼前人的目光,回道。
  “这里不过是一个听书的茶楼,你在此伸……”富家公子顿了顿,又看了看彭方年手中举着的牌子,明白过来,道:“你是写话本子的?”
  彭方年点点头道:“是。”
  富家公子道:“这家茶楼没经过你的同意用了你的话本子?”
  彭方年又点点头,正欲开口道是,却被富家公子打断了:“这黑心茶楼竟如此过分?!”
  富家公子看起来比彭方年还生气,手中的扇子都快被捏变了形,面容上也沾上了滔天怒火的影子。彭方年觉得有些夸张了,开口提醒道:“你生气的有点夸张了。”
  那少爷似乎是没想到彭方年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愣了愣,没有接话……
  ***
  “所以那富家少爷帮你了吗?”
  开口的是昨日彭方年不曾得见的扫地少年,少年名唤游满,此刻被孟何与彭方年的说话声吵醒,正惺忪着睡眼向他们走来。
  “是。”彭方年向游满揖了揖手,略弯了弯腰,算是见过礼了。
  游满先是弯腰揖手回了他一礼,而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道:“你我同是借住在孟婆庄,不必如此客气,你且继续说,这孟婆庄整日无趣的紧,我也一同听一听。”
  彭方年道:“是,那富家少爷,名唤贺叙白,是城东一个富商的儿子,可谓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从小娇生惯养,是以遇见了什么冤屈事,他是最爱打抱不平的……”
  贺叙白在茶楼外遇见彭方年,本来只是想简单的替彭方年找茶楼老板理论一番。待听彭方年说完整件事后,他方知自己进来几日最爱听的那个话本子是彭方年写的,竟还被骗了稿?!这叫他如何能忍!
  贺叙白当即大手一挥,拉上彭方年就去找了茶楼老板,既然是县老爷判过了这个案子,那便拉上茶楼老板和彭方年去县老爷那里翻案便是了。
  那茶楼老板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可被贺叙白押着,没得办法,一路上推推攘攘的就到了县老爷那里。县老爷见是贺叙白亲自来替彭方年翻案,自然是不敢开罪的。天知道县老爷一年可以从贺叙白他们家捞到多少油水,哪里是一个小小的茶楼老板那点贿银可以比拟的。
  轻而易举就翻了案,彭方年反倒是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贺叙白顶多是带他找茶楼老板理论一顿便了事了,没成想贺叙白竟直接将他带到了县老爷处,还这样轻松的便翻了案,一时间他不免感慨起银子的好处。
  彭方年对着贺叙白揖了揖手,道:“今日多谢贺公子为我仗义执言。”
  既受了人家的恩,那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
  贺叙白虚扶了扶他,道:“小事一桩,不必客气,况且我也没怎么出力,是那县老爷势利眼。”
  彭方年道:“话虽如此,但毕竟贺公子是唯一一个愿意出手相助的,在下还是感激不尽的,不知在下可有什么能报答公子的?”
  贺叙白一手握着扇柄,在另一只手掌心敲了敲,沉吟片刻道:“报答……报答的话,刚好你方才也拿了茶楼老板给的稿费,不如就去找个酒家,请我吃一顿酒如何?”
  茶楼老板方才在翻案后便给了彭方年一笔不少的稿费,加上这几日他写的那个话本子十分火爆,是以彭方年现在怀里揣着他这许多日子里最多的银子。他本想着拿这笔银子给母亲买些好东西带回家去,好让母亲不必忧心日后他赚不到银子,不过既然贺叙白提了,他也不便小气,人家是恩公,又是一个富家少爷,自然不能去什么小地方。
  彭方年狠了狠心,咬了咬牙道:“好。那我们便去镇子南边那家酒楼吧,那里的酒想来贺公子是吃得惯的。”
  镇子里的人闲时都爱到茶楼里听个书,到酒楼里吃个酒,是以这小镇里酒楼也是颇多的,镇子南边那家酒楼便是这个小镇最好的酒楼了。
  贺叙白有些惊讶,忙道:“不不不,不必了,你方才领了银子,吃个酒而已,不必如此破费,去前面不远的‘乐一乐’酒楼便好了。你看行吗?”
  为他省银子的事儿,哪有拒绝的道理,彭方年忙道:“自然是好的。”
  二人走了不久便到了酒楼,彭方年平日里不怎么喝酒,也不怎么下馆子,主要还是没钱,秉着是他请贺叙白吃饭的原则,让贺叙白点了菜。
  两个人吃不需要太多,贺叙白估摸着彭方年的腰包,点了两个小菜和一壶酒。菜还未上,两人先聊了起来。
  贺叙白是一个资深的话本子迷,从小泡在钱罐里长大,没什么宏大的兴趣志向,对话本子最是痴迷,刚停下来便语气迫切地道:“土匪姑娘的后续发展是什么,能透露吗?”
  土匪姑娘就是彭方年写的那一篇被骗稿的话本子。
  贺叙白的声音不算小,彭方年先是四下看了看,好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还是比较喜欢低调些的,才道:“茶楼里还没讲完吗?我前几日听的时候已然讲了大半,这几日我又忙着告官,并未注意到讲到哪里了,想来应当快是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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