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收容所——by银行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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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柳家夫人做了一道板栗烧肉,他正吃的高兴,忽地感受到一阵妖气凌厉的波动,在城南树林方向。
忙一个闪身便到了妖气波动最大的地方,落地时他手里还拿着筷子。
扔掉筷子定睛一看,是纪淮和一个从没见过的妖大打出手。
纪淮隐隐落于下风。
他一个杀招冲上去,同那妖战了半晌。
将那妖用缚妖网兜住扔到悬崖下后,他站到纪淮面前,想讨个什么好处,被纪淮一句“我不是阳城的百姓,也没供奉过你,没必要救我。”憋的一句话都讲不出。
他实在是气着了,在心里默念百遍“我是个有度量的神仙,不跟纪淮小妖一般见识”亦无半点作用。
气极的他一把拽住纪淮,一阵风般他便拽着纪淮到了阳城最大的庙宇,大殿里赫然供奉着他的神像。
来上香的人乍然见了他拽着纪淮过来也没害怕,朝他招呼声便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没管纪淮脸上迷茫的表情,自顾地点燃了香,将香递给纪淮,“喏,给你。”
纪淮没伸手接,只看着他,像是在让他解释为何这样做。
“你将这香供上,便算是供奉我了,今后若再有什么妖怪要来打你的主意,我便有理由帮你了吧。”
他气来的快消的也快,早在他拉着纪淮到了大殿,见着纪淮一脸迷茫的表情便全消了。
旁边有百姓过来上香,他又将手中的香向纪淮面前伸伸,一如当初纪淮将收赏钱的铜盆伸到他的面前。
纪淮接了香,却不供上,视线盯着方才进来上香的百姓。
他跟着望过去,只见那百姓虔诚地跪在神像前的软垫上,低头喃语了些什么,举着香朝神像拜了三拜。
“啊!”他醒悟地呼出一声,“不用不用这样。”
他摆着手,“不用像这样跪拜,你就走到神像前把香供上便好了。”
那百姓起身上完香,又拜了几拜才转身走了。
纪淮笑意很淡,但他瞧见确实是笑了,“还是拜一拜吧。”
纪淮走上前,学着那百姓的样子,跪在软垫上,闭眼喃语些什么,朝那神像拜了拜,才起身将那香供上。
他瞧着纪淮给他供香的动作,后者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脸,算不上虔诚,只是平白让他红了脸。
拉人过来给自己上香这种事儿,他还真是头一次做。
纪淮上完香,径自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后面喊着让纪淮等一等他。
大殿内人来人往,香火缭绕着神像,颇有一派人间烟火气的模样。
——
他始终惦念着的事儿,还是想去纪淮家吃顿饭。
同想尝尝纪淮的手艺无关,仅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亲近信任的人便该一起吃饭。
一日他寻了个机会,找到纪淮家里,多少想蹭一顿饭。
纪淮家离集市挺远,住在城南的林子里,院门口铺着青石板路,别有一番清雅的烟火气。
他眼见着纪淮家的烟囱冒起了青烟,悄没生息的摸进院子,坐在了纪淮院中的石桌上。
堂堂神官,活像一个毛贼。
不凑巧,纪淮大概锅中煮了带汤水的面食,妖术施下也不必看着火,炊烟还冒着便出了灶房。
他一抬头便瞧见纪淮站在灶房门口盯着他看,手中没有端着任何饭菜。
“瞧着太阳快下山了。”他讪笑着同纪淮说话。
纪淮没计较他偷摸着溜进院子,“嗯”了一声,拿起了房檐下的扫帚扫院子。
他“斟酌”片刻,手举在胸口前,无意识地打着手势,“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你不留我吃个饭吗?”
就算是报我上次帮你打妖的情?他是想这样说的,又觉得没什么情好报,除妖本是他分内之事,索性没提。
纪淮还是扫着地,甚至于没抬眼看他,淡淡道一句:“不了,回吧。”
这……
他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他想不通为何纪淮不留他吃饭,分明饭都在锅里了。
没待他再多纠缠些什么,倏地心口一阵绞痛,他失了气力般趴着桌上大口喘着气。
纪淮还没注意到他有什么异状时,他已一个闪身从院中消失了。
阳城有人要去世了。
他这样异常的原因,不外乎是因为他是阳城的守护神,但凡城中有人有性命之忧,轻则他会心口绞痛喘不上气,重则……
若是普通的生老病死,他最多是痛一痛,少喘几口气。若有人因为妖邪而死,那便是他失职,没有护好阳城百姓,痛苦自然是免不了的。
此次疼痛中又伴随着什么焦急的祈愿,他循着祈愿找到了天阳街的柳信。
是柳信夫人不小心滑了一下,大夫说孩子保不住了。
他到的时候,柳信正在房外焦急地转圈,不知是嬷嬷还是稳婆的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房内出来。
柳夫人腹中孩子虽还未降生,可也算是阳城人,再加上柳信夫妇两人常以孩子的名义去庙中上香给他,多少也算是有些羁绊。
若是单纯的小产,他不至于反应这样大。
只怕是柳夫人性命也危急。
果不其然,柳信抓着他手臂求他救孩子时,大夫出来说胎位不正,要做好一尸两命的准备。
柳信当即便腿一软倒在地上了,还要说话的样子却只能发出空洞的嘶嚎。
他想走。
若柳夫人同孩子都保不住,便是命簿上定好的命数,他保不住,亦不想干看着前几日还在猜着孩子性别的柳信痛苦至此。
柳信拽住他,一遍又一遍地求他,求他救救夫人和孩子,他挪不动脚……
“你不是阳城的守护神吗,为什么不能救她!你施个法,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为什么不能救她!”
“救救她吧,我求你了。”
“为什么我们祈愿了那么多次,孩子都没保住,月儿不过是滑了一下,为何要经历丧子之痛……”
柳信求到最后思绪已然乱了,只剩呢喃着的“我求求你……”
这样的场面他见的不少,从他第一年做守护神时,城中便有命数到了该走的人。
他从来都救不了这些人,哪里是不想,根本是无能为力。除妖灭魔是天职,扰凡人命数是妄想,是有罪。
“为什么不救她”这种话,他听过不知多少次,为父母求,为妻儿求……
大夫是在太阳彻底落下去时出来的,摇着头对柳信道孩子保不住了,夫人虽然命保住了,身体却受了重创。
他从柳信家出来,沿着灯火初亮的天阳街漫无目的地走。
法术这时候他从来不用,他想着救不了,便该以自己的方式为死去的百姓祭奠。
一路走着,等到再抬眼时才意识到他在纪淮家的门口。
枉他身为神官,却没什么吐得了苦水的朋友。天界倒是有一个,是荒止帝君座下最年轻最得力的神官,名唤池上。
可他总在人间晃荡着,同池上讲不太多这人间的烦心事儿。
早几百年,他也尝试过同凡人推心置腹,得到最多的回应大概是:你拥有神力,有什么可愁心的……
况且凡人寿命太短,来日命数到了,更添他的伤心罢了。
他想同纪淮相熟,不外乎本意是这些想法。
望着灯火微弱的院子,他犹豫几番,还是推门进了院子。
纪淮正在院中石桌上挑着一筷子面吹。
他径自坐到了纪淮对面,没问纪淮的意见,一股脑地将苦水倒给纪淮。
他滔滔不绝时,纪淮也不讲话,依旧吃着他的面,抬头间睁大眼睛瞧他两眼,示意他在听。
院中烛火忽闪地映在纪淮没多少喜怒,却意外让他感到安心的脸上。
两人离的近,他从纪淮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话了,纪淮放下了筷子。他一瞅,碗里只剩些许面汤。
他有些……饿了。
许是心里空,想着吃点什么东西填饱肚子或许能好些。
他望着纪淮,讲不出自己想吃东西的话,方才他还在倒苦水,转头便想要吃面,太说不过去。
他盯着纪淮时,纪淮也看着他,面碗横在两人中间。
眼下的场景气氛,他猜纪淮该同他说些什么。
“你要吃面吗?”纪淮问他。
他懵了一下,以为纪淮听过他的话后也会同他讲一些自己的什么曾经。
不都是这样吗?人们总喜欢用自己的不幸来安慰那个向自己吐苦水的人,告诉他“其实我比你更惨”。通过这样的比较,来达到奇异的安慰的效果。
“吃。”不过他还是这样应了纪淮。
面很快端上来,是一碗素面,不过一些面条和飘零的几根菜叶。
他抱着期望吃的,尝过才终于知道为什么纪淮从不留他吃饭,以及为何纪淮到现在才吃饭。
☆、来日长肆
纪淮换了一条街变戏法。
原先那条街周围的百姓已少有没看过纪淮变戏法的百姓,纵是有看不懂的,看了这许多次还弄不清其中关窍,也便不强求自己,渐渐不再去看了。
看客少了,赏钱自然越来越少。
他如往常一样去集市上找纪淮时,却没瞧见人。
那些戏法他本就觉得无趣,不知为何竟也能一日不落地看这许多次。
虽然他还是没钱,只能全力地为纪淮喝彩。
他找了三条街才找到纪淮的摊位。
实在是无缘,阳城拢共四条大街有集市,除去纪淮一开始在的那条街,临近最后一条街时,他才感应到纪淮的妖气。
他虽是神仙,却也不是专能闻见妖气的狗鼻子,没那么方便能找到纪淮的。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纪淮是妖,不是阳城的百姓,同他的羁绊等同于没有。
他到的时候,纪淮已然收摊回家做中饭去了,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妖气罢了。
正是饭点,蹭顿中饭刚好。
于是又寻到纪淮家里。
烟囱冒着烟,纪淮闭着眼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晒暖儿,树将光影打碎映在纪淮的脸上。
他有理由怀疑之所以纪淮做的饭味道不佳,全是因为纪淮做饭时总要做些别的事。
譬如上次锅里煮着面,人却在院子里扫地,再譬如这次烟囱冒着烟,人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
虽然冬日的暖阳真的很舒服。
他走过去,将手悬在纪淮脸上面一些的位置,细碎的光影被大片的阴影代替。
“烟囱还冒着烟呢,你怎么坐在外面晒起太阳来了?”他手悬着乱晃,看光变换着位置打在纪淮的脸上。
纪淮单睁一只眼眯着看他,瞧不出什么高兴来,只告诉他石头就是喜欢冬天晒太阳。
他觉得好玩,变了个躺椅在纪淮旁边,却不凑巧地没有树荫遮罩,闭上眼睛还是觉得光太刺眼了。
只能再施个术法变个大叶子挡在头顶。
“今日煮了什么饭?”
晒暖儿确实舒服,他想着话同纪淮闲聊,后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
闲聊间他问到了纪淮今日换地方摆摊的事儿。
“哦,原来那条街看的人越来越少了,只能换一条街了。”纪淮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知道一些,凭他每场都去看的经验来说,纪淮这么多天,每天只表演那几个戏法,从没换过新花样,不怪人看腻。
反正变戏法用的都是妖术,何不换几个花样?他这样问过纪淮,得到的答案是纵是用妖术,纪淮也只会那几个戏法。
纪淮着实是个奇怪的石头,能化成人形的妖通常法力都不弱,妖龄也该很长。
偏纪淮不是,算上今年,妖龄一百年都不到,法术更是……“不甚精通”。
对此纪淮的解释是:化形实非他所愿,虽是块稀有的石头却天资愚钝,连精气都没形成,是旁边的一颗成了精却没法活动的老树,没人说话,渡了精气给他,没想到精气在他体内一转,他直接化成了人形。
化形后纪淮也没走,陪着那老树说话,后来有几个觊觎他原身的妖怪,老树为了护着他,树根都化成灰了。他这才一路走一路变戏法活着,现在会的戏法还是当初练了许久才会的。不是没想学新的,是压根学不会。
至于纪淮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大概是因为原身是石头,命硬皮厚。
他当即拍板,扬言要教纪淮新的戏法,像开屏的孔雀,迫切地想要向纪淮展示他的神通。
纪淮摇头似要拒绝,他没管,动动手指头变出许多花样来。
许是不错,纪淮看的很认真,他将术法要诀都一一仔细告诉纪淮。
纪淮照着施法时,瞧着没问题,可就是没效果。
两人琢磨半天,他才意识到大概是纪淮的法力不够,达不到效果。
法力不够好办,渡点给纪淮就成。
纪淮由着他将手掌叠在一起,感受到从手心丝丝缕缕周转在身上的仙气。
又摆弄了半晌,效果依旧甚微。
“大抵是因为你是神仙,我是妖怪,你的法力在我身上没用。”
纪淮这样劝慰他,他却执拗,陷进去似的,同这法力较上劲。
“你的妖丹在哪里?”
他一问出口便后悔了,怪他自己嘴快。
妖丹是妖的命脉所在,亦是调度妖全身法力的地方。通常来说妖都会将妖丹藏在身体最安全隐蔽的地方,他这样问,其实根本没有把握纪淮会告诉他。
问完方才清醒,在纪淮心里,他们大抵不太熟,藏妖丹的地方,怎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