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收容所——by银行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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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尘虽然推拒,但面上还是和善的。
孟何凭借几百年看鬼的功力断定,卢尘是个圆滑的人。
也是,为官的人,圆滑是多数。
“还请各位见谅,”卢尘对着那些人拱拱手道:“内子善妒,别说是去吃花酒,便是我在街上多看人家姑娘两眼,回去也要醋一醋,同我闹上几天的。若是今日我进了这寻欢楼,明日我怕是要到各位家里借住了。”
这话说的众人纷纷都调笑卢尘惧内,还有人给他出主意道句,女人就是不能惯着。
又调笑几句,终究还是放卢尘走了,“便负了各位美意,改日,改日我请各位吃饭。”
人群渐渐散去,有的回去,大多数人还是进了那寻欢楼。
这么多人进那寻欢楼,孟何心里也生出一些好奇。
不能吃,那去逛逛涨涨见识,应当是能的吧?
他拉拉忘冥的衣袖,凑近一些道:“我能去对面的寻欢楼瞧两眼吗?”
意料之外的,忘冥瞪了他一眼。
他吓的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不去便不去吧。
“这卢尘对卢夫人这么忠诚?连看两眼别的姑娘都不行?”孟何又说起卢尘来,语气中满是感慨。
他听过太多故事,卢尘这样的,算得上很好的丈夫了。
孟何又道:“但是这卢夫人瞧着也不像善妒的人呐?”
忘冥只看着对面的寻欢楼,并不出声。
☆、贪婪心叁
第二日,忘冥同孟何总算见到了夏书。
彼时他们刚刚拜见过成乾县的知县大人——卢尘。
小厮领来夏书,远远瞧着纤细高挑的少年样,头发规矩的束着,穿着琥珀色的宽袖衣衫,腰间挂个看不清样式的坠子。
夏书大概不大情愿过来,跟在小厮后面低着头慢悠悠地挪着步子。
“阿书,”卢尘朝夏书笑着喊一声,“快些过来。”
孟何听见这声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这声“阿书”不像是在叫妻子的弟弟,像是……在唤情人。
凭他做了孟婆这多年的经验来看,特别亲近的兄弟也便罢了,妻子的弟弟能有多熟稔?
罢了,许是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孟何摇摇头将脑中荒谬的想法摒弃。
夏书远远的听见卢尘唤他,抬起头笑的咧开了嘴,还伸出手向卢尘打招呼,“阿尘!”
说完大步地跑到卢尘面前,袖子都飞舞起来——
撞进了卢尘的怀里。
孟何的眉又重新皱起来,他瞧着卢尘一副习惯的样子,任夏书环抱着,“阿尘阿尘”的唤,甚至还伸手替夏书理理发丝。
旁若无人般,旁边的小厮丫鬟也见怪不顾的样子。
忘冥可以确定,夏书便是他们要找的沈书,少年清秀的五官同冥界的画像并无二致。
只是,沈书因何变为了夏书,尚待考量。
沈书缠着卢尘撒娇,道不愿意让教书先生来教习。卢尘柔声柔语劝了好一会儿,沈书终是同意跟着忘冥走了。
“哈哈哈哈哈,忘冥忘冥,我终于找到一个比我笨的了!”静谧的花园内,孟何的笑声突然爆发出来,沈书学字竟还没有他快!
沈书虽然学不会,却也乖巧,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垫子上,孟何笑他,他也不恼,像是适应了这样的日子。
“安静些。”忘冥制止了孟何,他对待沈书很有耐心。
从沈书的表现来看,他有些痴傻。
日头渐升,忘冥停下教习,允沈书玩一会儿,自己则在沈书方才坐的位置设下阵法。
第一日为着的是让沈书适应,是以只上半日的课。
午间时,夏荷竟邀忘冥同孟何去餐厅用饭。
这可难为了孟何,他若一直坐在桌上不动筷,那必然会被轮番问候。
忘冥倒是无妨,他本就不是鬼,佯装着吃些没什么大碍。
没法子,孟何又不愿称病不去吃饭,忘冥只得入席时瞧瞧在孟何坐的位置上画个阵法,将孟何碗中的食物传送到城门口乞丐的碗里。
饭桌上的关系在孟何看来可谓诡异。
那个昨晚在寻欢楼外怕家中妻子吃醋而早归的卢尘,竟在席间频繁给沈书夹菜,对夏荷连眼神都不曾有过几个。
夏荷只顾自吃着菜,同她名义上的弟弟也不甚亲近的样子,一时间席间只有卢尘和沈书的声音。
沈书稚子心性,碰到远一些够不着的菜,便拉一拉卢尘的袖子,喊着:“阿尘,我要吃那个。”
卢尘总是笑着应他的要求,动作间的宠溺亲密,孟何敢说,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
若不是知道卢尘同夏荷没有孩子,孟何真要以为沈书是两人的儿子。
虽然沈书的年纪瞧着同卢尘差不多大,少的那几岁,大概是因为沈书总是傻傻的笑,而卢尘已做官,总是老成些。
饭总算散席,有了忘冥的阵法,孟何没吃一口东西竟也没被发现。
回去的路上,孟何才忍不住同忘冥讲了这些,忘冥听后只皱着眉告诉他:“方才我用阵法探查,沈书是因为少了一魄才导致痴傻。召回已经离体的凡人魂魄,会导致少魂魄的,只有一种。”
孟何急迫道:“是什么?”
忘冥道:“系魂术。”
“这种术法通过与另一具身体里的魂魄绑在一起,可强行召回已死去的人离体的魂魄,却因为原身已死,缺少其中一小部分魂魄,导致一些本体上的损伤,就像沈书变的痴痴傻傻。若是我们想将沈书的灵魂带回冥界,便要先将他同另一具身体里的灵魂解绑,需要另一具身体的同意我才能施法。”
孟何一拍大腿,“另一具身体就是卢尘吧?”
“我猜是的,”忘冥点点头,“从方才饭桌上的关系来看,卢尘确实是有可能在沈书死后,强行将他绑定的人。”
孟何补充道:“不过也不排除方才只是卢尘同夏荷闹别扭了,夏荷不想同卢尘讲话。若沈书真是夏荷的亲弟弟,灵魂绑定的人是夏荷也有可能。”
“嗯。”忘冥应声。
当晚,有小厮过来通知他们,说房间收拾出来了,要领着他们其中一个去住。
孟何撇撇嘴觉得可惜,他以为能同忘冥住好些天。
忘冥睡觉也与他不同,睡姿端正,连翻身都没有,当晚怎么睡的第二日醒来还是一样的姿势。
不像他,在黄泉时他便能从床头翻到床尾,有时还能再翻回来,横着缩床中间。本以为旁边睡的是忘冥,自己能安分点,不料第二日起来时腿都架到了忘冥的腰上。
再不情愿,也不好赖着同忘冥一起睡,他磨磨唧唧地绕了几圈,还是走了。
屋子的摆设同先前那间没什么不同,昨晚孟何睡的并不好,许是鬼身幻出实体到了人间并不适应。
今夜屋内只他一人,他早早便睡了。
哪知也没睡安稳。
“秦池!”深色精致的雕花木床,微微扇动的浅色纱布床帐,躺在床上的人却猛然惊醒,睁着眼睛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静的心绪。
孟何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手持着一把长剑,剑锋直指着站在对面人的咽喉。梦中虚虚实实,那人的脸看不清,他不知道说了什么的时候,画面一转那人已倒在地上,嘴角不住往外冒着血。他尚未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口处痛的快要痉挛,喘气都快不行。
他嘟囔着喊那人的名字,喊出秦池两个字,想要仔细看清那人伤势如何,嘴角为何流血,却平白起了一阵雾,再看那人已不见。
梦中的他急了,便一声一声的接着喊,一睁眼才一阵恍然,认识到这大概是做梦的感觉。
那阵心悸痛的感觉没有随着他的醒来散去,仿佛是根植在心里,揪着他的心肺,让他喘不过气。
喝了孟婆汤的鬼,原是不该做梦的。
他初到黄泉时,偶有一次以为是做梦见到了忘冥笑,后来才得知鬼是不会做梦的,在黄泉的这么多年,也验证了这个说法。
孟何只当如今是在人间的缘故,没去细想做梦的缘由。
至于那梦中的人,他大概估摸着同他前世有关,让梦中的他那样紧张的人,或许是很重要却死于他手。
若是手上没有多少人命,他何故会在黄泉受那么久的罚不能去投胎。
孟何在床上呆坐了许久,不再去想那个梦。梦中情景倒是渐渐忘了,唯余心头那点难受无法消散。
睡也睡不着,他想着去院子里走一圈,说不定能有点什么新的发现,让忘冥能早日回黄泉。
虽然这大晚上的,更夫都不勤快了。
巧的是,他住的屋子同沈书的屋子是一个小院子,从屋门口出来,绕过一个小假山小凉亭便能瞧见沈书的屋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孟何在心里想,这卢尘对沈书才是最好吧,若是饭桌上只是卢尘同夫人吵了架,那这住处总不能是新安排的。
卢府本就不大,还隔出这样一个小天地般的院子。孟何大致看了看,这小院子的风水更是整个卢府最佳,瞧着这假山花草的摆放,还像什么阵法。
这若说不尽心,那来黄泉的鬼没几个鬼对人是用过心的。
孟何蹑手蹑脚地靠近沈书住的屋子,屋内已然熄了灯,却模模糊糊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晚上的,沈书呆愣愣的会有谁在屋子里同他讲话……
孟何第一个想到了卢尘,摇摇头又觉得不可能。
卢尘便是同沈书再亲近,可家里到底还有一个正房妻子,大晚上的不至于到沈书房中陪他说话吧。
孟何竖起耳朵细听,虽说在人间不能用法术,可耳力这种身体自带的,他本就是鬼,化出个怎样的实体他还是能的。
“最喜欢……”是沈书的声音,有些黏糊糊的调调。
“最喜欢什么?”
听着……当真像是卢尘的声音,只是较白日的更为低沉些。
孟何听见沈书黏黏乎乎地哼唧一声,软糯糯地道:“阿书最喜欢阿尘了。”
卢尘轻声笑了一声,声音温柔,“阿书真乖。”
咦…孟何一个鬼站在窗外平白起了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不禁抖了抖。
紧接着卢尘的话音落,孟何又听到了一阵模糊的水渍声,伴随着沈书间断着有些憨态的痴笑。
这……
卢尘放着夏荷这个正房妻子,大晚上跑到沈书的房间里,说着肉麻的话,还……
亲吻?
还是也做了些别的?
孟何撒开腿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忘冥的屋子,一把推开屋门,尚未瞧清屋内的景象,便嚷嚷开:“忘冥!”
话刚出口,意识到声音太大恐惊动了他人,又轻手轻脚掩了门,边掩边压低声音道:“我听见卢尘和沈书睡在一张屋子里,我怀疑沈书是卢尘的男妾。”
☆、贪婪心肆
男妾并不罕有,孟何在黄泉时听过路的鬼说过,一些有势或有钱的人家,有的贪新鲜院子里养着男妾,也有的好男色家里也养着。
之所以他会这样猜,那正房夫人夏荷在那里摆着,沈书还能是什么?
屋内昏暗,月色照进来也少,比外面还要暗些。孟何甫一进屋,光顾着沈书的事儿了,没往床铺处瞧。
现下说完了话,掩好门后转身往床铺上看一眼,吓了他一跳。
忘冥正坐在床铺上,动也不动一下地盯着他看。
“你大半夜坐那么直干嘛?”孟何走到床铺边,“怎么还不穿里衣?”
孟何走近了才看清,忘冥正光裸着上身,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的窘迫。
身上是掩不住的伤。
“忘冥!你怎么了?”孟何瞧着忘冥身上那些伤,手指不禁轻抚上去。
瞧着像是鞭伤,还不少,可怖地交错着盘桓在忘冥的胸口后背。
这伤口怕是难治愈,否则在黄泉时忘冥便该自己施法疗愈了,再不济先前给候期疗伤时,找候期帮忙也可,怎会留到现在还看着这么严重的样子。
“没事的。”忘冥握住他的手腕,停下了他抚摸伤口的动作。
孟何眼尖,瞧见了被褥旁边放着的玉制小瓶子。
看着样子,应当是在自己上药。
“我帮你吧。”饶是心疼,可忘冥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也不会什么本领,能做的大概只有帮着涂涂药了。
孟何伸手拿起药瓶,用手指沾了药往忘冥的伤口上小心翼翼地摸得细致。
他微侵着身,沾着药的手指流连在胸口的伤口一带,忘冥低着头微垂着眼看他。
没由来的,孟何红了耳垂。
上完药,孟何同忘冥细说了方才在沈书屋边听到的动静,说完忘冥直皱着眉头问他:“你半夜去听人家墙角了?”
这……他一下烧红了脸,嘟囔道:“我…我总不能翻窗进屋里去吧……”
忘冥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两人没再揪着孟何听人墙角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卢府三人之间的关系。
商量过后,两人决定直截了当些,由忘冥设个阵法,让他俩能看到阵法中人的记忆,从而得知沈书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沈书一魄已失,魂魄不稳,不宜入这样的阵法。
卢尘同夏荷二人,介于卢尘此刻不知和沈书在屋内睡了没有,他们最终决定先去试探夏荷。
穿过院里的小湖便是夏荷住的主院,孟何四处看了看,觉得没比沈书住的院子大多少,更没沈书住的院子瞧着好看,夜里显的空旷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