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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收容所——by银行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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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叙白道:“没有没有,那黑心茶楼见这个话本子反响好,明明该是前几日便讲完了,愣是不讲了,换了另一个话本子,说是穿插着讲,其实不过就是想蹭一蹭土匪姑娘的热度,总是吊着我的胃口。”
  这也是茶楼的一种手段,利用上一个话本子为下一个话本子积攒一些人气,不过一般大些的茶楼不太用,他们总是孤傲些,不屑于用这种方法博得下一场的欢呼。
  彭方年道:“怎么你们听书的还喜欢被告知后续的剧情吗?你都知道了哪里还有兴趣去茶楼里听书呢?”
  贺叙白道:“那种黑心茶楼,不去也罢,你就快告诉我后续吧,这几天给我念的心痒痒,做梦都在想后续发展。”
  彭方年一听也对,那黑心茶楼还是少去给他送点银子,又听见贺叙白说很喜欢他写的话本子,有点不太好意思,咳了咳,道:“茶楼里讲到哪里了?”
  贺叙白正欲回答,小菜和酒上了桌,他倒了一杯,一口饮下,方道:“茶楼里讲到胡生在京城里遇见了土匪姑娘,他很惊讶。”
  彭方年这边正仔细回想着故事情节,听贺叙白说起“胡生”这个名字,有些不大乐意,纠正道:“不是胡生,是杨生。”
  “嗯?”贺叙白有些疑惑,随即明白过来,道:“是是是。”
  贺叙白平日里爱喝酒,这会儿已经又倒了一杯,见彭方年杯中空无一物,忙给他也倒了一杯,嘴里还笑着说:“我给你也斟一杯。”
  彭方年抬手扶了扶贺叙白倒酒的手腕,示意他够了,道:“多谢,我平日里酒量不好,这一些便够了。”
  贺叙白放下酒壶坐下,彭方年又道:“话本子是有些长的,我虽会写,却不大会讲,不如择日我回家取了原稿来,贺公子有空时看一看?”
  贺叙白道:“原稿?可以看吗?”
  彭方年道:“别人自然不行,贺公子这样帮了我,是怎样都行的。”
  贺叙白猛地饮尽了杯中酒,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道:“太好了,我贺叙白交了你这个朋友,往后再有人骗你的稿子,你就来找我!”
  彭方年失笑道:“别别别,交朋友自然是好,可这骗稿子的事我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啊?嘿嘿……”贺叙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
  彭方年自己倒了一杯酒,小酌一口,也跟着笑。

  ☆、折子戏肆

  镇子中最大的茶楼当属“好书”茶楼,开在街上最热闹的转角。茶楼中的说书人、话本子皆是一等一最好的,就连听话本子时会被听客随意捻在嘴里的吃食都是顶好的。商家精益求精,生意自然也是最好。
  小贩、商铺都愿意挨着这家茶楼做生意,待听客从茶楼里出来方便顺手买一些东西回家,或是小食或是瓜果或是小孩儿的玩意儿,总之生意好做太多,是以平日里叫嚷声从来不绝。
  一片熙攘中,一身藕荷色绸子长衫,拿着扇子的公子斜倚在茶楼旁边商铺的檐下柱子上,手中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手掌,好不恣意。
  远处匆匆跑来一人,一身布衣,喘着气弯着腰停在那位公子面前。
  “彭兄,怎的这样急?”贺叙白直起身子,上前两步伸出手给彭方年顺气。
  彭方年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嗐,这不是怕你等着了。”
  贺叙白本不疑有他,听彭方年这话,却笑着收回了手,将扇子展开,冲着自己扇了两下,道:“彭兄说笑了,你有多懒我还是多少知晓一些的,能躺着绝不坐着,能走着来绝不跑着,我哪里有这能耐让彭兄你跑着来?不敢受不敢受。”
  “呵呵……”彭方年讪笑两声,也不喘了,道:“贺兄这是哪里的话,我若知道你在此等我必是要跑着来的……”
  贺叙白也不说话,只笑着看他,彭方年着实有些心虚,一抬眼注意到了贺叙白穿的衣裳,月白色内衬望着料子虽好,但因着是平日里贺叙白常穿的颜色,所以并无甚特别,倒是那件藕荷色的外衫,从前没见过。想要移开话题,彭方年忙道:“贺兄今日这身衣服是新衣吧,平日里没见你穿过,是有些粉嫩的颜色呢,倒是别致。”
  贺叙白听彭方年说自己的衣服有些粉嫩,有些不大乐意,扇子一合,敲在彭方年的身上,正色道:“这哪里粉嫩了?这是藕荷色,坊子新出的衣色,穿上愈加显出我的潇洒!”
  彭方年揽着他,道:“是是是,你贺少爷是何许人物,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何况是这样好看的颜色。”
  得到赞许的贺叙白点点头,彭方年又道:“那咱们先进去,等会儿说书先生讲过了精彩处便不好了。”
  骗稿事件早已完结,彭方年与贺叙白也渐渐熟识,常常相约于各个茶楼酒肆,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这“好书”茶楼是贺家的产业,贺叙白又是这贺家万千宠爱的少爷,进出自家的产业自是不用银子,贺叙白便拉着彭方年常出没于自家的各个茶楼,左右不过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的事儿。至于彭方年,不蹭白不蹭,美名其曰: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为难自己。
  今日说是“好书”茶楼有了新的话本子,两人便相约来听个新鲜。
  两人这相伴走入茶楼,茶楼内人声喧嚷,说书先生还未就坐,想来是今日来早了,小厮领着两人至二楼雅座内坐下,又端来些瓜子花生,替二人泡了壶好茶便退下了。
  彭方年向来是喜欢茶的,是以茶刚泡好,彭方年便掀开茶盖,用手朝自己扇风,茶的香气扑面而来,继而对着贺叙白眼睛一亮,道:“好茶。”
  贺叙白捻了颗花生,扔进嘴里,道:“知彭兄你好茶,前几日铺子里来了新茶,我便交于这茶楼小厮泡来予你尝尝,彭兄喜欢便是再好不过。”
  彭方年道:“多谢多谢,果然跟着贺兄混就是好啊,话本子免费听,好茶免费喝,甚好甚好。”
  贺叙白道:“你少来,前几天写的话本子如今写到哪个章节了?我天天带你听茶楼可不是为了让你只听说书来的。”
  是了,自两人相熟,彭方年的话本子贺叙白常常是第一个看到的,也会在彭方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愁的直叹气时提些中肯的意见,若是提不出意见便领着他来茶楼听一听书、逛一逛酒肆,放松一下心情,也是为了多听听别人的话本子是如何写的,换个思路。
  听贺叙白提起,彭方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是是,这几日我已在赶稿了,回头便拿来予你看看。”
  茶楼内突然安静了片刻,说书先生已就坐,听客们的盛宴即将开场。
  故事既已开场,两人便不再说话,专心听说书先生妙语,偶尔也忍不住跟着欢呼叫好。
  说书先生还在讲着,贺叙白耳边传来一声不太响的叹息,他抬头看看对面坐着的布衣少年,那少年一脸掩不住的怅然失落。
  贺叙白道:“怎么了,这故事不好吗?叹什么气?”
  彭方年却是笑笑,转头看向对面说书先生坐着的地方,两人坐的是茶楼二楼的雅间,位置极佳,从挨着桌子的栏杆边可以看到一楼大厅内的全部听客,看那些人听到精彩处时忍不住站起来欢呼鼓掌,听到遗憾处时忍不住同书中之人一般扼腕叹息,看他们真心喜爱一部话本子的样子。有些自嘲地笑笑,对贺叙白道:“没有,故事很好,就是跟我前几日写的情节差不多,如今我怕是又要回去改了。”
  贺叙白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本子大多数写的都是些情爱之事,这世间的情爱写成故事,区别又有多少?是以这同一个情节不同作者写的事常有发生,只是同一个情节写的多了,不新奇了,听客便少了。
  彭方年看似是安慰自己道:“嗐,多大点事儿,我回去再改呗。”
  贺叙白还是不说话。改?故事情节的设置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改?要改多少?
  “其实我知道的,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新奇的点子,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文笔。也便罢了,不强求什么。”
  彭方年话说的丧气,贺叙白不乐意听,道:“你莫要说这些丧气话,我就觉得你写的很好。你看那些写出有名的话本子的人,哪个不是写了十几年的话本子,再不济的也写了七八年,话本子少说也写了十几部,咱这才哪到哪,时日还长着呢。”
  “怎么,你不信啊?”贺叙白见彭方年不说话,以为他不信。
  我有过了解,知道一些,自是信你的。彭方年本想这样开口,可他不知怎么的,见着贺叙白一直不停地说话便不想开口了,只想看着他讲,看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的见闻,看着他绞尽脑汁想着安慰自己的话。索性他不再开口,换个姿势,手撑着下巴,看着贺叙白讲。
  “你不信的话我给你举几个例子,都是真的我跟你讲,是我家茶楼的掌柜告诉我的。”
  “哎你知道那个话本子界特别有名的那个老乌吗?当年他不是说一战成名吗?其实不是的,他已经写了快十年的书,只不过换了个新的笔名,所以人们才以为他是一本封神,其实他写过好多好多话本子,积累了不知道多少经验。”
  “还有你知道那个青青吗?你有没有细数过他写了多少话本子?没有吧,我跟你讲,粗略估计都有将近二十本,你想想他该写了多少年。”
  “还有那个小寇,虽然市面上他写的话本子数量不多,但是他每一本都写了很久,细心打磨,每次有新的出来投到茶楼里必是场场爆满,坊间还有一句话是用来形容他的,你该知道吧,叫小寇出品,必属精品。”
  ……
  彭方年仍是仔仔细细盯着贺叙白,不说话,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漾着笑。
  贺叙白停住了,像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掌柜的还同他说过什么事迹,想不起来便不再过多的举例,同彭方年道:“况且了,我看好的人怎么会没有一个出头的时日,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彭方年笑了,道:“是是是,能得贺兄的青睐,自是有出头之日的。”
  这话多少带了些调侃,若是贺叙白愿意,打声招呼便有茶楼上赶着收彭方年的话本子,可彭方年不愿意,贺叙白也懂得彭方年不愿意。如今被他这样调侃,贺叙白也不气,道:“咱们时日还长,我陪着你一起。见证一位厉害人物的诞生你想想多有成就感,这一直是我的愿望,你可要圆了我这个愿。”
  “好。”彭方年只淡淡的一个字,便好似接了千斤的担子。
  “哎我跟你讲哦,实在不行,我还有一个打算。”
  “你看你现在还没成家嘛不是,到时候你先娶个漂亮媳妇儿,你看你写的是情爱,若是娶了媳妇儿,说不定就会有更深的感悟了。再过个几年,你话本子写的好,再跟媳妇儿生几个孩子,那简直了,你活的太漂亮了,到时候我也能去你家多蹭蹭饭……”
  茶楼内还是一片叫嚷声,今日的故事似乎格外精彩,小厮穿梭于各个雅间、长桌,添上茶水、递上小食……
  彭方年此刻眼中好似只能看到对坐着的那个身着藕荷色长衫的少年,少年眼中有对他的希冀,是彭方年从没见过的赞许。
  贺叙白是个好人,很好的人。彭方年这样想着。

  ☆、折子戏伍

  夜本该是清冷的,偶有风吹来好似能听见那低声的呼啸。
  点点烛火映在少年人的脸上,研墨的“唆唆”声,交错着光影,恍惚了人的面容,冲淡了少年此刻的愁容。
  “彭方年!”一声叫嚷伴着隐约不甚清楚的敲门声从小院儿门口传来。
  彭方年放下了手中的墨,屏息细听着,又听见了那叫嚷声低了下去,变成了恭恭敬敬的问好。
  好似只过了一瞬,那叫嚷声又传来,且越来越近。
  彭方年又拾起那搁置的墨,嘴角漾起了笑意,他知道那人没几步就会到他的身边来,所以他等着便罢了。
  “彭方年!”贺叙白没几步便蹦跶到了彭方年的房门口,不打任何招呼的推门而入。
  “贺兄,你今日不太文雅。”彭方年笑着打趣他。
  “你文雅你文雅,你文雅就够了呗。”
  贺叙白一屁股坐在桌案对面,左右寻寻,大抵是想寻些吃的,彭方年这里没有,遂也不搭理他,只继续自己研墨。
  “哎,大娘还没睡啊,我方才进门的时候还是她给开的门。”
  原来方才那几声恭敬的问好,是对着母亲。
  “便是睡了,你这样大声吵嚷,怕也是给你吵醒了。”
  彭方年放下墨,拿起笔沾了沾,提笔欲往桌案上摊着的纸上写些什么。
  贺叙白被他说的气恼,一把将笔夺过来,偏是不让他写,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吵?今儿个是花灯节,街上都热闹成什么样子了你不知道?还说我吵,那我叫你,你为何不来给我开门?偏偏劳烦大娘,这下好了,下次大娘说我吵闹全是你的错!”
  “喂,你讲不讲道理?”
  彭方年笑着将墨塞进了贺叙白的手中,示意他研墨,而后将笔拿了回来,却忘了方才要写些什么。
  仔细回想许久,也没有想起来,他抬眼看了看贺叙白,带点愠怒的表情,道:“贺叙白,你完了。”
  贺叙白见他提笔却迟迟不下笔,心中大概有了点数,此刻被彭方年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有些心虚的歪了歪头,不叫彭方年看见他心虚的表情,心里波涛翻涌,面上还要波澜不惊,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怪我了,是你记性不好,你少讹我我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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