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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收容所——by银行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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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叙白!”
  “呀呀呀,你怎么还打人呢?”
  “废话少说,拿命来!”
  “彭方年!彭方年,你的文雅,文雅!”
  两人胡闹了一阵,到底彭方年还是没想起来要写些啥,喘着气扶着桌案又坐下了,倒是贺叙白两手叉着腰,仰头嘲笑他:“你看你,这才跑了几步,你就喘成这样,不行啊你,怕是体虚,要不我找大夫来给你瞧瞧?”
  意料之中,彭方年瞪着他,“贺叙白!你丫就是欠的。”
  新一轮的激战当然以贺叙白的失败告终,只见他被彭方年钳着双手,背对着彭方年胸口贴着桌子被按在桌案上,桌案上的纸散了一地,墨汁也洒出来几滴,全溅在桌上,笔架也倒了。
  “说,谁虚?是不是你虚?”
  贺叙白用力挣了挣,挣不开,只得作罢,道:“我虚,我虚成了吧,你丫松开我。”
  彭方年本也没想这么着,贺叙白一句话,他自然松开了。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丫等着。
  贺叙白理好衣服,又拍一拍方才玩闹弄出来的褶皱,心里小性儿地筹谋着下次如何“复仇”。
  彭方年转身去拾掉在地上的纸,贺叙白坐下了,背靠在椅背上,头向后仰着,又道:“话说今儿个花灯节你怎么也不出去热闹热闹?”
  “话本子还差不多就写完了,今日想赶一赶。”
  “嗐,话本子明天再写也成,今日这样热闹,你不妨陪我出去遛两圈?说不定还能猜个灯谜遇见什么姑娘呢。”
  “……”
  贺叙白继续道:“再说,你不是也忘记你要写些什么了吗?我看你就是呆在屋子里闷的,不如跟我出去玩?”
  彭方年将纸张是好放在桌案上,瞪了贺叙白两眼,贺叙白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怎么不过认识一年的时间,彭方年瞪人这么有威慑力了?
  “怎么,你想去寻姻缘了?”
  “不是不是。”贺叙白连忙摆手,“我……我有喜欢的姑娘了。”
  彭方年的手微不可见的僵了僵,道:“怎么,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是哪家的姑娘这么不幸?”
  “去你的,本少爷如此风流倜傥,嫁给我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梦寐以求。”
  “呸!不要脸皮。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贺叙白的脸少见的红了不少,道:“是城西柳家的姑娘,你该听说过的。”
  柳家姑娘?彭方年想了片刻,发出一声顿悟的喟叹来。
  城西柳家是一个书香世家,家中只有一个姑娘,少爷倒是不少。
  是以这姑娘养的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纪尚小时便有才女之名,为人也十分规矩,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断没有话本子里姑娘常做的女扮男装偷溜出来玩的事。
  虽不清楚容貌,可按传闻来想必也是极好的。
  “怎么的?你跟人家姑娘很熟?你见过人家姑娘面吗你就喜欢人家?”
  贺叙白操着个大红脸,道:“见,见过的。柳姑娘是我从小就喜欢的,喜欢了好多年的。”
  喜欢了好多年?彭方年心里没缘由的发闷,倒也没多注意,更好奇的是那些好多年之间的事儿了。
  “真的?你见过她,怎么样?是不是同坊间传的那般漂亮?”
  贺叙白当真仔细的想了想,道:“是,是挺漂亮的。”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僵硬的冲彭方年道:“你,不会也喜欢柳姑娘吧?”
  彭方年上下打量他几眼,最后用看痴傻小儿的眼神看了看他,并不想说话。
  贺叙白又道:“嗐,就算你看上了柳姑娘,人家也是看不上你的。我不慌。”
  “……”
  略去了这个话题,贺叙白道:“真的,你不去花灯节吗?今年跟本少爷一起去逛花灯节,定是比以往的要热闹些。”
  “怎么?你身上写了热闹两字吗?多了些热闹还?”
  “闭上你的嘴,跟本少爷走。”
  贺叙白拉着彭方年便出了门。
  花灯节果然是热闹的,各式各样的花灯街上的每家都挂着,喧闹的街市似是要将清冷的夜染亮。
  此刻彭方年手里提着一个花灯,贺叙白手中提着两个,皆是猜灯谜时赢来的。
  贺叙白生的一副富家少爷的风流倜傥样,又时常游走于各个茶楼,是以也算是在诸多姑娘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
  这逛了许久,也有不少大着胆子想要将做好表情谊的花灯赠与他的,他倒与长相不符,不是个风流的,温着脾气好声好语说着拒绝的话,临了了还谢谢人家姑娘。
  至于彭方年,倒不是说他长得不俊俏,他个子比贺叙白还要高些,平时不说话的时候虽是一副温着脸的模样,却也给人不好靠近的样子。
  且彭方年又身着一身布衣,与一身绸子的贺叙白站在一起,大抵姑娘们都以为是随着贺叙白出来的侍卫罢。
  这才向少爷送了花灯,少爷不要转头送个侍卫,或者当着少爷的面直愣愣地给侍卫送花灯,终究是有些说不过去的,是以两人手里还只有猜灯谜得来的花灯。
  彭方年在一旁看着贺叙白对送花灯的姑娘说着感谢的话,那姑娘都快哭了他还不曾察觉,彭方年只觉得好笑,“怎么的?还要为你的柳姑娘守身如玉啊?”
  “闭……!”
  贺叙白提起胳膊肘便撞他,却见远处一女子身形绰绰的站在一个花灯铺子前,身后还跟了个侍女打扮的姑娘。
  “怎么了,不骂我吗?”彭方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打闹,看向贺叙白,却见贺叙白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远处。
  彭方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好似那个花灯铺子前站了一个姑娘正在挑花灯?
  夜里虽有花灯,却也不似白天,那姑娘站的不近,彭方年看不清她的长相,只看身形高挑,身量纤细轻盈,长发垂顺的揽着背,发上的簪子映着琉璃光。
  彭方年道:“那不会是柳姑娘吧?”
  贺叙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推着彭方年就要转身走。
  彭方年道:“不去同她讲几句话吗?好不容易碰到了。”
  “走走走,去同人家说话做什么,这花灯节人来人往的说不定哪个人一瞥眼就看到了,人家是个姑娘,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天再被没眼色的传出去个有的没的,对人家姑娘名声多不好。”
  “……”
  贺叙白没再多话,赶忙着拉着彭方年转身往方才走过的地方去了。
  花灯节惯来是有焰火的,由镇子中最富有的人家出钱置办,在花灯节结束时绽放于长夜,伴随着焰火的消逝,花灯节也会变得人影稀疏,或许会有哪家淘气的小孩留在街市上拾些被遗弃的花灯,或许有罢。
  焰火绽在漆黑的夜里,光亮盖过了星星。
  众人都在看焰火,贺叙白也不例外,彭方年却盯着贺叙白映着焰火绚烂的脸。
  原来,贺叙白是一个如此体贴的人,会为心尖儿上的人考虑这许多。
  

  ☆、折子戏陆

  彭方年不知此刻自己该做些什么反应才显得不那么认真,才不会让身边的人把他方才说的话当真。
  “你知道的,我喜欢城西柳家的姑娘,是……是从小就喜欢的。”
  茶楼喧闹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又或许是彭方年自己听不见别的声音,只听得见那人的这一句简单的话。
  明明只是一瞬,却好像过了不知多少年。周遭的声音再一次从耳边传来,说书先生活灵活现的语调、听客拍手叫好的吵嚷,甚至再远处,他好像还能听见茶楼外小贩的叫卖声。
  总之,一派热闹。
  彭方年分不清身边的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已经将他说的话当真而后回应他的话还是只是想向他表达对柳姑娘的喜爱,然而不论哪样,于他来说都只有一个结局。
  这样的答案他并不感到过多的失望,许是早已预料到此番对话的结果,没有预料到的是他自己为何会跟贺叙白说这样的话。
  分明,分明只是同以往一样。贺叙白带他来听新的话本子,只是话本子的题材有些不同,怎的,怎的自己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贺叙白当了真,日后该如何相处?
  今日他与贺叙白听的话本子是一出断袖之情的戏码,故事现下正进行到主人公被世人谩骂、嘲讽、甚至气的父母郁郁抱病。他同贺叙白坐在雅间,本想玩笑一句,与贺叙白说道:“若是我看上了你,我娘一定不会气成这个样子,她可喜欢你了。”
  话说出口之前,他心里没想什么,只当是与平日里的玩闹话没有什么区别。可话一出口他却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不知该怎样形容那样短的一瞬他却全身绷紧,呼吸都屏住,更遑论大气喘一声敢不敢的问题。
  彭方年恍然觉得很多话本子中都写错了,同他此时心境不同。他窒息般地等待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会怎样来回答这样一句“玩笑话”。
  他本以为那人会对他笑骂一番,哪知那人竟一本正经的表着对柳家姑娘的真心,还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问出问题时高度紧张的心情,听见回答后仿佛虚脱的身体。彭方年乍然明白了某些一直想不通或者是让他刻意忽略的心绪,好歹他是个写情爱话本子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两人已熟识两年之久,遇见贺叙白后,彭方年的写稿之路还真是顺遂了不少。比两人当初设想的还要好一些,这两年彭方年大大小小写了不少,现如今他写的话本子同开始比好了些许,也有了一些较好的作品暂时算的上是代表作。
  更令人欣喜的是有了固定的小茶楼会收他的话本子,虽然茶楼不大,但是已经比预想的进度要好太多。
  彭方年将这一切分了不少功劳给贺叙白,常说他是他的福星。
  其实福星算不上,知己是能算的。若问贺叙白是一个怎样的人,彭方年一定会说贺叙白是一个很懂他的人,是唯一一个很懂他的人。
  彭方年只觉得喘不过来气,方才那屏住呼吸等一个答案的场景,仿佛有了后遗症,偏他没有办法,扬了扬声,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道:“嗐,咱还能不知道你喜欢那柳姑娘?那柳姑娘自然与你是十分相配的。”
  十分相配,哪里都……
  很配。
  茶楼忽的安静了不少,一时间彭方年的声音有些许响亮,不过好在听客均在仔细听着说书先生讲的话本子,并未注意他们两人。
  贺叙白倒是急了,作势要去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你莫要这样说,当心污了人家柳姑娘的名誉。”
  彭方年笑了笑,捻了一颗花生高高的抛起,又用嘴巴接住,道:“是是是,你的柳姑娘只许你说,我便不能提。”
  贺叙白道:“你怎的这样说话,什么我的柳姑娘,我爹说要下月才去柳家提亲的,现在不要乱说!”
  “提亲?”彭方年又笑,又捻了一颗花生米好好地放进嘴里,十分没趣的样子嚼了两下,道:“是是是,我不说了,我不说。”
  “不过我说,怎么突然要去柳家提亲,从前没听你提过。”
  “也不是突然要提亲,这事儿我爹和柳叔父已经商量许久了,说是两家孩子都大了,这成亲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我爹直接问了我的想法,我自然是同意的,柳叔父也侧面敲打了柳姑娘的意愿,想来也是愿意的,前不久才商定下来提亲的日子。我是觉得这还没正式去提亲就对外说,于人家姑娘的清誉终究是不太好的,所以才压着没同你讲。”
  贺叙白一向是以人家姑娘的清誉为重的,半分可能逾矩的事情都不做。他这人也真是奇怪,平日里一副富家少爷吊儿郎当的样子,长的也是一副爱流连花丛的样子,偏一遇到感情问题,是重至又重,谨慎再三。
  “哦。”彭方年出个声儿表示知道了,也没别的多话,想着这个话题就此翻篇最好不过,他有些受不住了。
  偏贺叙白没察觉出什么来,继续说个不停:“说到这提亲娶妻之事,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儿。”
  “什么?”
  “我记得早些年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还给你规划过过两年娶个媳妇儿再生个娃什么的,怎么这两年也没见你动静,也没听你提起过哪家姑娘?”
  “嗯……”彭方年停顿一瞬,才道:“平日里专注写话本子了,没怎么注意过谁家姑娘。”
  “那大娘也没给你物色物色?我爹说我年纪到了该成亲,我记得你比我好像还大两岁?”
  “嗯,是大两岁。”
  “那大娘怎么没托人给你说几个?”
  “说……说了,我娘看上了隔壁张大爷家的孙女,最近正叨唠我呢,我不太愿意,觉得自己还没出头呢,娶妻还太早了些。”
  “哪里早?没听过先成家后立业吗?早点把自己心仪的女子娶回家有什么不好。”
  “有心仪的女子再说吧。再……再说吧。”
  再说吧……
  又是一阵叫好声,只不过这叫好声是因为故事中的主人公终于忍受不住世俗的压力,决定分开了。
  世俗赢了,听客自然是开心的,仿佛是他们赢了。
  断袖,是不被世俗允许的。
  之所以会有茶楼里讲些断袖的话本子,不过是因为结局多是悲惨,主人公最后不是死了便是遵从世俗娶妻生子。
  对于听客来说,不过是一种仿佛又劝一个异类悬崖勒马的消遣方式罢了,同别的消遣没甚区别,甚至更加痛快,毕竟谁真正活着的时候能有一件这样的“丰功伟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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