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总馋我妖丹——by非非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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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雪尘忽然就觉得, 这小纸人和商梦阮很像。
——那个臭冰块上两次揉他耳朵之后,也是这幅“我没错, 你为什么如此敏感”的无辜表情!
“特权取消。”荆雪尘恶声把小纸人攥在手心里, “你就呆在这儿继续发光发热吧。”
商梦阮:“……”
果真事不过三。
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亮着脑壳, 发光发热, 给小徒弟照亮前路。
为了搞清楚这个地下祭坛的作用,荆雪尘一步一步,将自己的足迹踏遍了整座祭坛。每一部分的阵法图案都硬生生牢记在心,又在脑海中拼凑成完整的图腾。
每次他碰到一缕狰的毛发, 哪怕只是一小撮、一根, 他都会很珍惜地收起来,包在小锦囊中。
那副模样看得商梦阮又是疑惑,又有些微的心痒。
终于在某处, 荆雪尘看到了除了毛发与血迹以外的东西。
那个黑沉沉的异物很显眼,他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将小纸人的脑袋怼在黑色异物上。
“铁?”荆雪尘愣了愣。
还是一块沾染着狰浓郁气味的铁。
商梦阮习惯了一下突然拉近的距离,待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之后,也微微一愕。
——那是狰五尾之一的玄铁残锁。
狰四爪五尾皆上玄铁寒锁,每把锁链单拿出来都是天阶法器,绝对的坚不可摧。
但现在,狰其中一尾的玄铁寒锁消失了小半,没想到是落在了这里。
荆雪尘伸手去触碰玄铁寒锁。
在他指尖接触到铁锁的一瞬间,被禁灵阵封印的灵气忽然奔涌而出,直直冲入残锁之中!
莲华九歌灵气从丹田处倾泻而出,残锁表面瞬间浮起一层冰霜莲花。
荆雪尘惊讶于突如其来的异变,但他上次被试灵石吸过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因此立刻反应过来,对小纸人道:“快来吸收我的灵气!”
禁灵阵下,他难得有释放灵气的机会,如果通过玄铁将灵气让度给小纸人,再让免疫禁灵阵的小纸人使用的话,他们说不定能一起出去!
商梦阮不需要他提醒,已经飘飞而起,贴在残锁表面,吸取着其中的灵气。
整个过程不到数息时间,荆雪尘气海中的莲华九歌灵气便消耗殆尽。
玄铁寒锁似乎对他的妖气很不屑一顾,一口都没吃。
小雪豹有些虚脱地跪在地上,喘着气。
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原形,除了耳朵、尾巴和爪子,就连脸颊侧也长出了绒毛。
尖尖的虎牙收不住,看起来有些凶。但一双猫眼的瞳孔又扩张得很大,睫毛厚且软,和虎牙一搭,显得又凶又软。
就好像随时会凶巴巴地挠上一爪子,临到关头,却又收了爪尖儿,换上柔软的嫩粉色肉垫,不轻不重地一拍。
痒到心里。
商梦阮收回了目光。
小纸人的身体在灵气的作用下不断抽长胀大,奇异地变幻身形,最后维持在一种走兽的姿态,长宽足以载起少年。
这其实是一种不存在的异兽,结合了各种妖族最优美的部分,是商梦阮所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妖兽——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这只半妖少年,根本不可能禁得起诱惑,不来骑他。
然而,他额头上的蓝眼睛一转,便见少年正撅起屁股,忙着研究那块玄铁,尾巴尖儿颇感兴趣地微微晃动。
荆雪尘抱着玄铁不断呵气,冰晶融化,逐渐露出其下的莹蓝色符文。
他再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不是符文,而是一个古字。
“商”。
人族的文字一直在随着历史长河不断变化,越是繁杂如画的字,便越古老。
而这个字通行使用的年代,可以用千年计算。
荆雪尘本该不认识这个字,但在他视线扫过那图腾的一刹那,无数幼时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小时候住的山洞里,有很多“商”字图腾。母亲曾经亲自指着那个图腾,念出它的读音。
还有这块铁——每当母亲触碰到这块玄铁时,玄铁也会显露出“商”字纹样。
玄铁连接着狰的身体,剥夺了他的自由。
这块铁,是捆缚狰的锁链。
少年的指爪紧紧抠住了玄铁残锁,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豹尾暴躁地啪啪狂摔。
这些变化被商梦阮看在眼里,他蓝色眼眸微微闪动,甩出翎羽,卷起少年的腰身,将他拽到自己背上。
沉得像个秤砣。
……才几天就已经喂得这么胖了吗?
商梦阮回身一看,只见少年手臂间正死死抱着个秤砣、不,玄铁残锁。满脸专注执拗,仿佛要和秤砣生同生共死。
商梦阮不太喜欢那秤砣,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扔掉它,振翅起飞。
荆雪尘坐不稳,连忙扒住异兽的脖颈,与他的脖子紧紧相贴。
不知是不是秤砣太重的原因,异兽微微一顿,飞得有些缓慢。
荆雪尘现在才来得及分出心神,看到异兽的妖形之后,他双眼立刻冒出了小星星。
“好俊呀!”他真挚道,“你居然能变得这么漂亮。”
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兽!
异兽忽地下沉,然后再次振动强壮的翅膀,掠入高空。
荆雪尘久违地感受到了飞翔的感觉,但这次不是昆仑山的黑蛟,而是比黑蛟还要好看的妖兽。
——就算是纸片妖,他也喜欢。
“真舒服……”风吹起他额角的鬓发,他摸了摸纸片异兽的脖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能不能和铸造你的炼器师打个招呼,以后你就一直跟着我?”
纸片异兽沉默地飞着。
离开禁灵阵控制之后,他将一部分灵气反哺给荆雪尘,帮他收回了妖形。
“谢谢。”少年意外于他的贴心,“我差点都把这事儿忘了。”
异兽飞得很快,已经可以看到藏宝阁了。
他们在地底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藏宝阁只剩下空空的外层框架,里面的楼层塌了个干净。
“啊……”荆雪尘望着那些封住的窗,“我们还能出去吗?”
————
“第九层已经消失了。”姚潜澍眼眶通红,呼吸急促,“即便他还在里面,又怎么出来?”
九个时辰过去,已至夤夜时分。所有参会弟子都离开了,只有他和镇守阁楼的弟子们还留在这里。
“稍安勿躁。”管事长老面色凝重,“近千年来藏宝阁都没有出现过差错,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是妖。藏宝阁只杀妖。”管事长老凝视着姚潜澍,“我记得那少年有一双金色瞳孔。你是他最亲近的人,你知道什么?”
少年异乎寻常的食量和力量,对丹药的容纳度,还有悬崖石柱那里,卷去他手中丹药瓶的毛尾巴……
姚潜澍浑身微震,他立刻收敛心神,然而这一瞬的反应已经被管事长老看在眼里。
“他不可能是妖。”姚潜澍嗓音沙哑急促,“他是章莪君亲自带回来的凡间孩子。再说了,我宗怎么可能会放妖进来?”
“狸猫换太子尚未可知。”管事长老有些痛惜,“本君已将此事告知宗主——这本来也是他的意思。”
姚潜澍霎时间全明白了:这次藏宝阁提前开启,就是为了排查妖族混入!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认识的雪尘,从头到尾都没换过人。章莪君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才对。
凭他一个人不可能与管事长老对抗,但只要告诉章莪君,就能救下雪尘!
管事长老已经背身离去,和为首的看守弟子说了些什么。由二十名高阶修士组成的包围圈,正在缓缓逼近藏宝阁。
就在此时,藏宝阁最高层突然爆发出轰鸣!
一匹雪白的异兽破窗而出,封印符纸如血红残花般飞散,于夜空下翩翩飘落。
少年身骑异兽而来,黑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眼中若有星辰。
没有什么尾巴、耳朵,除了异色瞳孔,只是个长相出挑的人族少年。
姚潜澍的心脏都快停跳了。
荆雪尘远远望到面色憔悴的好友,投以歉然的一瞥。他降落在地,很快就被一大票金丹元婴修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少年高高骑在异兽背上,一改从前的仰视,而是微微俯视着他们。
……这些人族都是来恭贺他出阁的吗?可是怎么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
他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一个认识的人:“长老爷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信赖、无辜。仿佛真的是入门考核中那个纯真的孩子一般。
——狐妖的魅惑之术。若不是宗主提前告诉他那是只狐妖,他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管事长老对着那张脸硬起心肠,痛心道:“兀那小妖,还不赶紧褪下我宗弟子的人皮,束手就擒?!”
“……啊?”荆雪尘迷茫,“人皮?”
“狐妖,别再装傻了!”管事长老怒喝,“快从你那妖兽身上下来!别以为你能冲出藏宝阁,就能冲出我无量宗的封锁!”
“狐妖?”荆雪尘豹脸懵逼,诚实道:“我不是狐妖。”
他又拍了拍那只纸异兽,“它也不是妖兽,它是法器。”
“花言巧语。”管事长老又逼近一步,“狐妖看招!”
他手中的章台印脱手而出,瞬间长大变成一只巨大的印台,照荆雪尘额头盖下。
他虽不是无量宗七峰主,却也是有封号的元婴仙君,一手章台印攻防一体,以荆雪尘目前的修为,挨一下非死即伤。
“小尘!!”姚潜澍目眦欲裂。
就在此时,一线莹蓝流光微闪,在夜空中与章台印相击,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那流光不过一指粗细,玲珑纤巧,与八尺宽的章台印相撞,却连方向都没变。
倒是章台印,重重斜飞出去,嵌入石砖,直砸出了三尺深坑。
莹蓝流光重新回到主人袖中。
“章莪君!”管事长老召回法器,神情敬畏,“您的弟子很可能已经被狐妖偷梁换柱,我正在彻查此事。宗主即刻便至,还请章莪君……”
“彻查狐妖一事,最初是本君向宗主提出的。”商梦阮坐在银白月光之下,疏淡如水,“彻查的原因也很简单——有狐妖欲加害本君的弟子。”
起因竟是狐妖想害雪尘?管事长老有些懵。
轮椅徐缓前行,伴着商梦阮冰凉的嗓音:“雪尘日日常伴我侧,本君确定,他并非狐妖。”
荆雪尘从初时的惊讶回过神来,嘴角抽了抽。
什么“常伴我侧”,有必要说得这么亲密吗?
不过幸亏有师父解围,否则还说不准真要被误伤了。
“这……”管事长老仍心有狐疑,“那他为何这么晚才出来?”
商梦阮看向少年。
“有一个法器的考核是眠符。”荆雪尘抿唇道,“我解题时不小心逆转符文,把它用到了自己身上,所以……睡到刚刚才醒。醒来的时候,考核已经结束了。”
眠符考核确有其事,是他在第四层看到的。那法器非常狡猾,好几名同宗弟子都栽在它身上,倒在附近呼呼大睡,其余弟子避之不及,不敢上前查看。
他们离开时,口中所说的正是“眠符”。
用这个做借口,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那你身|下的妖兽,又作何解释?”长老问。
这很难解释。毕竟荆雪尘自己,也不知道小纸人来自何处。
“不清楚。”他抿唇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它一直载着我,所以才没掉下去。”
管事长老仍不相信,他还欲再问,却听少年小小惊叫一声,然后“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他身|下的异兽忽然消失了。
小纸人蹬蹬蹬跑出来,顺着商梦阮的衣袍爬到他膝盖上,叉着腿坐好。
不知何时,它额头上的眼睛已经重新变成了褐红色。
“这是本君留给雪尘护身的法器。”商梦阮冷淡地瞥一眼管事长老,“可有触犯门规?”
荆雪尘:“……”
小纸人原来是师父的法器,怪不得啊——
不,等等!他刚才和小纸人说了什么?
‘能不能和铸造你的炼器师打个招呼,以后就一直跟着我?’
天哪!他居然妄图撬商梦阮的墙角!
再往前,他还说了什么?
‘商梦阮是一个坏蛋,发霉的臭鸡蛋。你千万不要学他。’
他居然当着法器的面骂主人是臭鸡蛋……
荆雪尘魂飞天外,摇摇欲坠,吓得血都凉了,只怕自己随时会变成只死豹子。
小纸人可千万不要把那些坏话告诉商梦阮!
少年挤眉弄眼地给坐在仙君膝头的小纸人使眼色,没能得到它的回应,却引来了商梦阮本人的视线。
仙君淡漠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眼中未兴波澜。
与雪豹对视意味着侵略和挑衅,但商梦阮这么直白地注视着荆雪尘时,少年却不觉得那是挑衅。
师父似乎只是简单地看着他。
看看他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受伤,精神可还好。
少年忍不住为自己的猜测抖了一下,又迅速撇开目光。
狰在地底留下的挣扎痕迹大抵与商梦阮脱不开关系。他可还在生臭冰块的气呢。
一想到这个,他就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磨了磨牙。
管事长老没注意到这师徒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他听了章莪君一番证词,逐渐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