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总馋我妖丹——by非非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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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荆雪尘反驳,“他有情感,也有自己的想法!”
“商氏一族与它相伴千年,我最了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商梦阮沉道,“你所看见的,只是它怨恨之力的副产品。”
荆雪尘刚要开口,就被商梦阮的手糊住了嘴,红着脸呜呜叫起来。
“听我说完,雪尘。”商梦阮道,“只要天鸢宗一日不得商氏宝藏,便一日不会动我。至于狰,”他冷笑一声,“他们巴不得它长命百岁,长久‘祝福’天鸢宗。所以我在那里会很安全。——若你跟着我,就不一定了。”
的确如此。
刚才荆雪尘被要与师父分开的事冲击,一时难以接受,现在逐渐想明白后,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商梦阮松开了他。
秘境已经趋近于透明,露出漫天璀璨星光。他们如临天空之境,逃离三界之外,眼中心中只装满了对方。
然而,当前缘秘境完全纳入昆仑玉镯之时,他们将不得不面落入尘世间去,迎来梦境的终结。
南柯一梦,镜花水月。
荆雪尘踮起脚尖。
“一个梦只有一年,好短。”他抿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都怪师父名里带个‘梦’字。”
商梦阮捧起他的脸,留下一个浅吻。
秘境屏障消失,他们的长发于风中飘浮缠绕。
“那我们以后,肯定会再见的吧?”荆雪尘问。
刚问完,他便赶紧装出商梦阮的声线,压低嗓音回答自己:“嗯,当然。我会去找你的。”
商梦阮笑了。
……真好看。
荆雪尘呆呆的,脸上的悲伤被惊艳的红晕覆盖。
昆仑玉镯的声音传来:“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但……外面人挺多的,还有几个强者,你们做好准备。”
荆雪尘被打断欣赏美人,不开心地朝它吐了吐舌头。
“完成了。”昆仑玉镯道。
在秘境彻底消失,他们落入夜空的那一刻,商梦阮身体忽然微微一震。
他一把拽过荆雪尘,按着小雪豹与他额头相抵,使劲蹭了蹭。
那是一个妖族之间常见的亲昵动作。
蹭完之后,商梦阮如梦初醒,理智回归,后退了几步。
——按照外面的时间算,昨夜是朔月之夜,今晚的月光依旧稀薄,无法完全压制住他的本能。
那个动作,太熟悉,也太危险。
“阮哥哥。”荆雪尘瞳孔微缩,“我小时候,见过你吗?”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狰在用角蹭他,把身上的气味覆盖在他身上。
但荆雪尘没有等到任何回答。
他只觉背后被人点了一下,便失去了飘浮力,瞬间向下方山坳坠去。
——师父个胆小鬼臭鸡蛋!他虽然筑基了,但还不会凌空飞行啊嗷嗷!
荆雪尘顿时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了,他手忙脚乱地想从储物灵玉中取浮空符。
还没来得及摸到符咒,他便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视野里,银白色的长发飘散于夜空,宛若银河堕落人间。
荆雪尘忽然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头发。
“雪尘,我来接你回家了。”怀抱的主人说道。
少年抬头仰望,那是一张英俊的面容,深目薄唇,不怒自威,与他自己有四五分相像。
然而那人气息却截然不同——淬过烈火、饮过鲜血,身为上位者的威压仿佛与生俱来。
“……渚风雨。”
与仙、魔二道三分天下的化神后期强者,妖王渚风雨。
渚风雨垂下眼眸,那双任何人都不敢与之对视的橙黄豹瞳,此刻落在荆雪尘脸上。
“要叫‘父王’。”他道。
第61章
面对血缘上的父亲, 荆雪尘满脸戒备,立刻跳离他身边。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渚风雨没有回答,而是一掌按在荆雪尘肩头上。一股强悍冰冷的妖气瞬间入侵他的经脉, 少年面露痛苦,全身迅速妖化,变成了一只小臂长短的小雪豹。
商梦阮给他的衣服瞬间碎为齑粉, 渚风雨拎住他的后颈皮毛,按在臂弯间。
荆雪尘的体内流动着陌生的妖力, 那些妖力如刀锋般穿梭在他的经脉中, 只要一个念头便能将他从里到外切成碎片。
他忍不住微微打颤。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渚风雨对他的绝对掌控了。
其他化神后期的强者,比如无量宗宗主左莆, 虽具通天之力, 看起来却仅仅是一个慈祥和善的大叔。
但渚风雨不一样。他是暴君、强权者,从不收敛威压, 所有的事都必须按照他的指令进行——包括他的亲生儿子。
当他的手触碰到荆雪尘时, 荆雪尘只觉那冷冰冰的东西是君王持剑的手, 而他自己只是一柄剑。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君王与剑,抚琴者与琴弦,执棋者与棋子——但永远不会是荆雪尘心中的父子情。
“练气九层巅峰。狰的内丹,还有……水晶仙兰。”渚风雨道,“你没有让我失望。”
君王满意于他手中的武器。
荆雪尘怕得发抖,却还是张开一嘴白生生的奶牙, “嗷呜”一口咬在渚风雨手指上。
当然, 一个牙印都没落下。
尽管如此,小雪豹依旧锲而不舍,把那根手指啃得满是口水。
渚风雨恍若不知, 未松开分毫。
白发绿眸的猫耳少年出现在妖王身边,躬身道:“陛下,不如让微臣来抱着殿下。”
那狮子猫妖短眉粗圆,眉心一点朱砂痣,正是川穹君。
小雪豹认出奶猪,顿时露出了求救的眼神,挥舞着爪子往出爬。
“不必。”渚风雨按回小豹头,“我们走。”
狮子猫妖眼中划过一抹惊愕,他压抑着怒火道:“放过他们?陛下,天鸢宗的人在秘境里多次想杀死殿下!现在没有化神期人修在场,我们大可以将这里的天鸢宗弟子全部灭掉,一个不留!”
渚风雨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修,在商梦阮脸上多停留了一下,随后旋身。
披风在他身后扬起,留下一抹暗红的背影。
“不是现在。”
“……是。”狮子猫妖低头咬牙。
曲仇拉下斗篷的帽檐,率先跟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这么快要走了。
荆雪尘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剧烈挣扎。
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见到商梦阮,他……他还想再看师父一眼!
就在小雪豹好不容易扑腾到渚雪尘肩膀,刚刚探出头望出去时,却有一股冰冷的妖力陡然窜上眉心。
他额间一痛,瞬间陷入了昏厥中。
————
再次醒来的时候,荆雪尘发现自己躺在狭窄的悬崖下。峭壁多黄沙,零落着一两朵雪,风中弥漫着野兽的腥味。
这里是……昆仑吗?
“禁止使用法器、符咒,还有你手中的玉镯。”渚风雨的声音响起,“否则,你的人族朋友将性命不保。”
荆雪尘猛地翻身跳起来,脊背和尾巴疯狂炸毛,向他怒吼:“喵嗷嗷——嗷呜!”
他变回了雪豹妖的正常体型,但不知渚风雨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他根本无法切换回人形。
“熟悉你的妖身,我不需要一个连舌头都操控不了的储君。”渚风雨扔下一瞥,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谁乐意当你的储君?谁乐意当你儿子?他才不稀罕呢!
荆雪尘心里大骂,嘴上又是一连串的“喵呜”。
不过说的也是,他现在的妖身连说人话都不会,在战斗技巧上更不如其他纯血雪豹妖,是该多加锻炼。
不过,渚风雨把他丢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到底要干什么?
当一群狼形异兽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时,他终于明白了。
雪豹金色的兽瞳从迷茫变得凶猛,他昂起头颅,向那只比他体型还大一圈的狼王,龇出利齿。
——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历练。
时光易逝。
荆雪尘正逐渐变得如同一只真正的野兽,他在清晨与黄昏出猎,夜晚舔舐伤口,挤在岩缝间进行短暂的休息。
崖底危机四伏,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免于被异兽偷袭。就连自己捕到的猎物都不能安心品尝,只能连皮带骨吞咽下去,防止血腥味引来其他异兽。
或许是因为水晶仙兰正逐步被他身体吸收的原因,雪豹妖的修为进展飞快,他以超乎常人的速度结丹、升阶,战胜强者、吃掉强者、变得更强,然后再挑战更强者……周而复始。
有时他会受重伤,意识模糊,却只能趴在角落里啃苔藓,呼吸都不敢稍重。
“……雪尘,雪尘。”套在爪垫上的昆仑玉镯一声声叫他。
“唔。”好半晌,荆雪尘才意识到那是在叫自己。
来到这里之后,即便再疼再饿他都没流过一滴泪,但现在,他却因为自己的迟钝而小声哭了起来。
“小缘,我想师父的肉了。”他张开豹嘴说道。
“我好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忘记我自己,然后忘记他。”
“如果渚风雨要把我一辈子关在这里的话……”
昆仑玉镯沉默地听他倾诉。它的声音温和了很多:“不会的,渚风雨有需要你出去的时候。”
它顿了顿,道:“那位妖王的实力比当年全盛时期的阿凝还要强,更身负整个妖族的敬意。到了这个地步他都没能成仙,恐怕是因为阿凝的错误,让‘法则’对整个雪豹妖族降下了惩罚。”
“我一直觉得,你身为雪豹妖与狰相遇相知,并不是巧合。或许他需要某种条件,来解除天罚。所以他肯定会用到你。”
荆雪尘回忆起那日渚风雨满意的反应,沉闷道:“一切都是渚风雨安排好的……让我拿到狰的内丹,就连水晶仙兰可能都是他的目标之一。”
师父在朔月之夜,说他是“妖族派来的”,并没有说错。
雪豹妖眸光黯淡,他挪动沉重的身体,咬了一口苔藓,让苦涩的汁液充满整个口腔。
丹田中那颗数次从异兽口中保护他的内丹,变得更加滚烫。
是他从师父和狰那里骗了这颗内丹。
——所以他一定要出去,把这颗内丹还给他们。
这个信念在他心中灼灼燃烧。
渚风雨不让他出去又如何?总有一天他会吃光崖底的所有异兽,打破头顶的封印,重新回到自由之地!
师父,阮哥哥。他一定会见到他,解释清楚一切。
如果能拥抱就更好了。
如果拥抱了,他就缠在商梦阮身上不撒手,要师父给他烧很多很多肉吃……
映着朝阳,雪豹妖亮起金眸,就连满口青苔也变得清新香甜起来。
那天清晨荆雪尘趴在晨曦下小憩,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里有师父,还有狰。
同一时间。
天鸢宗祭坛之下烛火幽微,两名守卫修士从阴影中露出脸来,牙齿在烛光下闪烁着寒芒。
“章莪君,前来禁地有何贵干?”
商梦阮站在不远处,仔细来看那姿势与常人的站立不同,而是在离地面极近处飘浮。
使用双腿会加剧火毒之苦,然而自从他来天鸢宗之始,就从未再坐过轮椅。
毕竟这是一个吞噬势弱者的地方,更没有人会心疼他用不了腿。
念起雪尘,商梦阮眼中的怀念稍纵即逝,他很快恢复冷意,道:“检查封印。”
“昨日你已经检查过一次了。”守卫修士怀疑地眯起眼。
“近日封印松动,需本君日日加固。”商梦阮睨向他,“或者说,你能承担起狰兽发狂带来的损失?——上一次,可折损了不少弟子罢。”
修士回想起将狰兽从无量宗带到此地时暴动发生的惨状,顿时一阵心慌意乱。
商梦阮已然越过他们,踏入其中。
穿过幽深漆黑的石阶,他终于立于庞然大物身前,伸出手,按在它额前独角之上。
地底空无一人,唯有它脚下繁复的阵法散发着光芒。
狰兽发出一声低吼,蓝色的力量洪流通过它的独角,涌入商梦阮体内。
伴随着力量的转移,还有怨恨、狂躁、残暴……负面情绪汹涌而来,足以使常人瞬间癫狂。
商梦阮却是面无表情,只有额间的冷汗暴露出他的痛苦。
转移结束之后,狰肉眼可见地虚弱起来。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呵。”商梦阮在寂静中嘲道,“十八年前我千方百计也要丢弃的东西,现在却主动接纳……若你有灵智,此刻定会取笑于我。”
然而狰兽只是疼得不停抓挠石壁,不断发出呜咽和咆哮。
它疼,是因为他在疼。
商梦阮再次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它”就是“他”。
那些丑陋的恶念早已成为了他的一部分,直到他魂魄散尽才会与之分离。
商梦阮抚上自己额间。
额间正中已经重新长出一截小小的犄角,稍微一碰,便消散如烟。
“……不知道雪尘若是见了这样的我,会怎样想。”
————
师父额间长着漂亮的角,还有尾巴……
荆雪尘红着脸醒来时,脑海中还残留着这个逼真的梦境。
他露出一个身负罪恶感的表情。
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虽然都是“阮哥哥”,但师父和狰连物种都不一样,怎么总把他们联想在一起啊!
可能还是因为他自己是半妖的缘故吧,纯人族满足不了他的审美,就会在梦境中自动添入奇奇怪怪的野兽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