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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by吕天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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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缺氧、心悸,难以思考,他害羞得想哭,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就连那些变态的贵族画家都没让他穿过这么下流的束腰,他知道道文绝不会有歹意,道文只是不懂,于是就乱挑了一件,可委屈的泪水仍然蓄满了眼眶。
  “你心跳很快。”道文松开他,眸光阴森,“因为绑带拉得太紧了吗?”
  “嗯,拉得太紧了,肋骨勒得有点疼,我喘不上来气了,这样我支撑不了多久……嗯,现在大概可以了……可以了,或许能坚持一小时,我猜,这太难活动了……”西利亚强忍泪意,他知道哭只会更呼吸更不顺畅,于是他拼命压下情绪,温顺、认真地给道文反馈,他只希望他能尽快帮道文找到灵感,好结束这一切。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西利亚才穿好了整套衣裙,这是一条克里诺林裙,圆锥形裙箍将裙子撑得膨大,裙围足足有六、七米,更衬托得腰肢纤细,细得惊人,而那原本较女性略宽的肩膀也在大裙摆的比照下显得细窄了。上衣的胸口压得颇低,清俊肩角与锁骨一览无余,而束yao亦起到了聚集之功效,西利亚单薄的胸部肌肉……掩映在蓬松雪白的蕾丝后,若隐若现。
  翠绿底色金丝提花的塔夫绸,与西利亚的瞳色极般配。
  道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盯着他拼命将胸口布料往上扯的手。


第15章 缪斯(十五)
  这套衣裙恰巧与西利亚的尺码吻合,唯独胸口布料箍得很紧,西利亚扯了几下,扯不动。
  他本无需为领口开得太低而害臊,在码头做苦力时他学着其他船工打赤膊,将唯一一件粗布上衫叠好,用皮肤承受纤绳或板条箱的磋磨。看似单薄却足够紧实的胸口,因清瘦而凹显的腹肌线条,流淌着热汗的、光洁的背,如水珠滚动的东方瓷器……它们尽曝露于海风与天光中。西利亚没有因此害臊过——就算是再怎么腼腆、脸皮薄的男人,也不会为赤luo上半身而感到不自在。
  然而,此时。
  西利亚扯那些蕾丝扯得冒汗,面颊憋得微微鼓起,可连一毫米也没扯上来。察觉到道文投射来的目光,西利亚羞于抬头,讪讪地用手遮掩胸口,这个动作使氛围愈发诡异,可他按捺不住,这比在码头上被一万个人围观打赤膊还别扭得多。
  “能走路吗?”道文问,眸光平静。
  西利亚踩着一双缎面高跟鞋,纤秀的细跟,他试着迈开一步,摇晃得像一滴翠金色的露水。
  “这太难走了。”受限于束腰,肋骨扩张困难,西利亚小口、快速地喘气,他故作快活,颤声打趣道,“原来每一位高贵的夫人与小姐都掌握着顶级的平衡杂技,我先把它换下来,走到你的工作间再……”
  “我抱你。”道文凉森森地打断。
  不待西利亚反对,他已将他抱了满怀。
  一对羚羊般瘦长的小腿悬挂在道文臂弯,弧线被丝袜修饰得柔润,小腿肚隆起处反射出一道细窄笔直的微光。
  怕鞋子脱落,西利亚本能地翘起脚尖,脚踝处的丝袜皱缩起来。
  他轻声细气地嘟囔,一秒都不停,让道文放下他什么的,而道文,道文聋了,他抱他下楼,衬裙雪白挺括的荷叶边随他迈下阶梯的节奏一抖一抖,沙沙作响,像颤动的花树枝梢。
  维尔捧着一叠浆洗平整的衬衫上楼,当瞥见这一幕时他眼睛都直了,他杵在台阶上,白痴般张着嘴,脸红速度之快就好像有人在他脑壳里纵火。
  “别……别看我……”西利亚避无可避,慌乱中,他扭过头,将滚烫的脸埋进道文心口。
  鬼使神差地,维尔瞥向道文。
  ——西利亚将脸埋进道文心口、将自己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一瞬,道文脸上那积蓄压抑近一小时之久的癫狂喜悦与浓稠yu望如蓄满大坝的腥膻泥浆般轰然倾泻,他面部的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在恐怖地蠕动、弹跳……他得逞了。
  得逞了得逞了得逞了……
  他要干更坏的事儿,呼呼……更坏的事儿……
  意识到维尔正惊骇欲绝地盯着他,道文缓缓朝维尔咧开嘴,牙齿森白,眼珠漆黑——他并无恶意,他不过是在向其他雄性分享他满溢的幸福,他是从心爱姑娘的面颊偷来一吻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向伙伴们炫耀。
  “……”
  圣灵啊!那是个疯子!是个鬼!!!维尔吓得四肢瘫软,重重摔倒在台阶上。
  “怎么了?”西利亚转回脸。
  “他不看路,跌倒了。”道文面容平静,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
  道文用指腹揉过凉而软的陶泥头颅,塑造出起伏与沟壑,宽敞的工作台上放置着白陶捏制的小巧四肢与躯干,尚未烧制与着色。莎草纸上,炭笔线条勾勒出西利亚身着克里诺林裙的大致形貌与姿态。不得不承认,那线稿美极了,尽管是寥寥数笔,潦草匆忙,但充盈着灵气、美感与一种并不低俗的肉yu。
  应道文要求,西利亚将裙裾高高撩起,模样羞赧,用指尖捻住松脱的吊袜带与袜沿,像个在僻静处偷偷处理小麻烦的贵族少女。
  这造型摆起来不算轻松,束腰又箍得那么紧,连小口喘气法也救不了西利亚了,当那秀气的鼻翼沁出越来越多的汗珠,他终于忍不住询问道文自己还要坚持多久。
  “累了吗?”道文放下制作到一半的陶泥头颅。
  “我要喘不过气了……”西利亚脱掉高跟鞋,用穿丝袜的脚踩着地板走到工作台前,双手撑住台沿,胸口疾速起伏,他chuan息着,喉咙里挤出的气声轻柔得像在调情,“我想马上脱下来……我的头很晕,道文……”
  道文大步绕到西利亚身后,自他撑住桌沿的胳膊与肋骨间的空隙探入双手,伸至他身前,用被陶泥浸润得凉滑的指尖飞快挑开上衣的几枚纽扣,一扯,那塔夫绸材质的小衫便将褪未褪地堆在西利亚手肘处,内里花纹艳丽的束腰已被浸透,道文飞快扯松绑带,西利亚破水而出般又深又快地吸气,清峭的肩胛骨与背肌起起伏伏,汗水散发出淋漓的光。
  “你……”西利亚chuan匀了气,转过脸,神情中半点儿埋怨也没有,只是仍然害臊着,眸光闪烁,白金碎发被汗黏在红彤彤的两腮,小声问,“你找完灵感了吗?”
  道文的呼吸也粗重起来,他贪馋地嗅闻西利亚汗水的清浅气味,那绝不是寻常雄性身上令人作呕的汗臭味,西利亚的体味很淡,也很好闻。道文被yu望灼烧得痛苦不堪,他强忍着不使出“头痛按摩”的小把戏——他有更好的替代品了。
  “我看着你才会有灵感,你真漂亮,西利亚哥哥,你真漂亮……”道文摩挲着那根镌刻着情诗的鹿角撑骨,它仍旧穿在西利亚身上,他柔声呢喃着,眼看着西利亚的耳垂被他撩拨得越来越红,“明天……我会把它系得很松,不会再让你憋得难受,好吗,西利亚哥哥?”
  圣灵作证,西利亚的腰不束也够细的了,不过束腰能让罩在外面的布料显得更挺括。
  西利亚默不作声,嘴唇抿紧,又抿得更紧,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劲,每一处细节,全都隐隐约约地透着不对劲,可道文需要灵感,他垂眸,瞥见莎草纸上的炭笔线稿,那确实灵气横溢,道文没骗他,可他真的太、太害羞了,而且整件事也真的……
  “西利亚哥哥……”道文的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那嗓音中少了几分一贯的冷意,道文在哀求,像条小奶狗,像个对灵感感到饥饿的孩子。
  “求你。”他说。
  一刹那,虚幻的长鞭再次抽向脊骨,又热又紧,西利亚的心脏狂跳起来。
  不待他拒绝,道文的手指忽而抚上他的发梢。
  他头发不算短,能稍微盖住后颈,穿起裙装时像个英气利落的少女,那也挺好看的,毕竟他有一张这样的脸,可这身华贵的长裙搭配长发显然会更美。
  “为我蓄长发好吗,西利亚哥哥?”道文把下颌轻轻搭在他肩上,口吻温和,眸光却阴森,“你总得答应一个。”


第16章 缪斯(十六)
  八月。
  酷烈的太阳煎烤着尘土飞扬的小镇。
  圣堂前的空地围了一群镇民,他们不爱洗澡,汗垢与头油被暑热蒸腾出酸臭腐败的味儿,素来喜洁的西利亚压制住呕吐欲,用散发越橘叶清香的袖子掩住口鼻,踮起脚尖朝圈内看。
  空地正中央有张长条凳,铁匠的儿子加洛趴在那上头,直挺挺地与长条凳绑在一起。他手脚紧缚,身体呈半luo状,块垒分明的肌肉被铁砧锤炼得精悍锐利,像头蜜金色的云豹,浅棕瞳仁中怒意喷薄。
  他二十五岁,模样英俊,高大强壮,他和他父亲是镇上仅有的两名铁匠,不愁温饱,小镇上有不少姑娘想嫁给他,可他仍是个单身汉,二十五岁的单身汉,在小镇上可谓奇谈。直到前两天加洛的一位好友向教会告密称加洛不娶妻是因为他是一名同性恋者,加洛在某天醉酒后向他坦言自己痴迷而绝望地暗恋着镇上的某个年轻的男孩子,于是上级教会紧急派出一位惩戒淫邪恶行的白袍兄弟——一种专门的惩戒教士——处理加洛的问题。
  “啪”!
  忽然,鞭稍爆响,清脆地抽在加洛背上,皮肤开绽,如血肉之花,加洛眼珠鼓凸,喘得像头公牛,却不肯喊疼。
  “以圣灵之名,驱逐诱惑此人悖逆堕落、深陷淫欲之魔神,豹头鸱翼的邪灵,西迪!”一位圣灵教的白袍兄弟绕着长凳打转,高声祈祷,他身披无垢白袍,佩戴白蔷薇念珠,神态肃穆。唤出魔神真名是驱魔的不二手段,因此他卖力嘶吼:“西迪!西迪!去吧!……以圣灵之名,净化……”他抬手,用圣水浇淋加洛开绽的伤口。
  “啊啊啊啊啊——”圣水触及伤口的一瞬,加洛爆出不似人声的惨痛哀嚎,血混合圣水涔涔滴落。
  “说出那个男孩的名字!他被魔神附体,诱你步入歧途……”
  “啪”!
  白袍兄弟扬手,又是一记皮开肉绽的鞭伤。
  “说出他的名字!”白袍兄弟咆哮,面庞紫胀,松弛的脸皮海浪般波动,“说出!他的!名字!!!”
  加洛牙关紧咬。
  “啪”!
  加洛疼得一挺,头颅至脚尖反弓成一条紧张的圆弧,像条濒死的鱼。
  西利亚脸孔雪白,血液似已在烈阳下蒸发殆尽,四肢冰冷麻木。
  ——加洛居然凝视着他。
  有一瞬间,那浅棕眸中透出的光芒……
  甜如蜜糖,柔如彩虹。
  可它很快就被极度的痛苦取代了。
  他被抽得一弹一弹,惨嚎得喉咙迸血,可他用牙关死死咬住了那个名字……否则那个人也会遭受同样的刑罚。
  血腥酷刑引发的恐惧与巨大的歉疚使西利亚呼吸困难,头晕目眩,那白袍兄弟死命鞭笞加洛,猩红的血溅了满地。
  “啪”!
  “啪”!!
  “啪”!!!
  那鞭稍仿佛就抽在西利亚脊背上。
  他被yin欲之魔神西迪附身了吗?
  他在不知不觉中you惑了加洛吗?
  他……
  “别看了……西利亚哥哥。”忽然一只手捂住了西利亚的眼睛,掌心冰凉柔滑。
  道文十六岁时已比十九岁的西利亚个子高了,他以保护者的姿态立在西利亚身后,一手遮挡他的眼睛,一手环住他。少年清瘦而炙热的胸膛若即若离地碰触着西利亚的背,暧昧的,惹人绮思的。
  受鞭笞般的痛热倏然流经脊背,西利亚惊惶地挣脱……
  他记得他当时是挣脱开了的,十九岁的那个夏天,他挣开道文,然后,拉起道文的手腕,逃命似的带他跑回陶器店。
  可十六岁的少年道文忽然变成了此时二十一岁的道文,他牢牢禁锢着西利亚。
  西利亚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就在这一瞬,西利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梦境的逻辑是混乱的。道文仿佛化身为形态无定的陶泥、黏胶、烛蜡,温热滑腻地吸附、裹缠住他,像沼泽吞没粗心的过客,像蛛丝缚住柔弱的蛾……
  变形的“道文”无处不在。
  西利亚只觉连发稍都在粘哒哒地滴落著名为“道文”的黏胶,连自己紧紧抓握的指缝中都溢出了名为“道文”的苍白陶泥,名为“道文”的变形物甚至钻进了他的嘴巴,压迫神经,使他反射性地干呕起来,“道文”钻进喉管,钻进耳孔,钻……
  这本该是极度奇诡、可怖的一幕。
  可西利亚唇色嫣红,吐息灼热,眼中水雾濛濛,像发了高烧。
  道文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熏染着他,侵占着他。
  “啪”!
  鞭稍破空。
  痛热。
  恐惧。
  歉疚。
  以及悖德之情爱……
  “啊!!!”西利亚惊醒。
  他又做这个梦了。
  午夜,西利亚惊魂未定地爬起来。
  ……
  他不敢惊动仆人们,那会使他羞惭至死——或许这很寻常,可这种事在最近频繁发生,过度频繁了。
  西利亚这些天每次遇到洗衣房女仆都不敢用正眼看她,这些天……他强忍着羞耻更换过几套贵族女性的衣裙(说起这件事来他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道文声称那些衬裙和束腰都会在他每次穿着之后浆洗干净,可西利亚总觉得它们被洗得不够干净,有时还会残留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污渍),他没办法拒绝,实在没办法,道文缠着他、哀求他,用那种清冷低沉的嗓音冲他撒娇,他招架不住,连连退让,可他至少坚守住了不蓄长发的底线,暂时。况且,道文用他汲取灵感的做法很成功,那不是胡闹,道文确实仿照他女装的模样做出了好几个美丽得令人屏息的人偶,西利亚不知道它们拍卖了多少金币,他已经不管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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