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 番外篇——by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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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不轻传。”对方道。
“嗯……”江远寒想了想,“那你能不能代师收徒,让我做你的师弟,这样可以吗?”
李凝渊倒不是没有师父,而且也并非蓬莱上院之中的人,但他的师父实在没有教他什么,只是略传入门之道,随后便云游多年,而且修为并不算高,已羽化多年了。
代师收徒不是不行。李凝渊沉思良久,才道:“可以。但你不可仗我之势,以我师弟的身份,高高在上,欺辱他人。”
“那是自然,你徒弟别欺负我这个小师叔就不错了。”
江远寒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在说“小师叔”三个字时,语调下意识地放轻放慢了一点,好像这三个字很特殊,有一些欲言还休的特别味道。
李凝渊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没有多想。
这两人一言一语,一旁门口的顾琅已经彻底被雷轰到麻木了。他僵硬着脸,心如死灰地拎着鱼进来复命,笑得比哭都难看:“师尊……银光鲟。”
“嗯。”李凝渊扫了一眼,道,“去做吧。”
顾琅艰难地点了点头。
“等一下。”那个美艳漂亮、又非常得理不饶人的鲛人唤住了他,眼睫在日光的渲染之下闪闪发光,眼眸虽然无神,难以聚焦,但却通透漂亮地像是一块宝石,“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不敢看我了?”
青年哪受得了这只鲛人壳子里恶劣魔头的调侃,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哭丧着脸道:“师……师叔,我已知错,您还是不要再说了。”
再说两句惹怒了他的师尊,冲夷仙君御下极严,教导严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远寒得到了这个称呼,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度地摆了摆手:“算了,也就是被摸了一下尾巴,我也没当回事儿。”
李凝渊听闻此语,才平淡地转移视线,看了看弟子。
就在顾琅要被师尊看得扑通跪下的时候,江远寒的声音慵懒缓慢地从旁响起。
“你的手不干净,师兄——你给我做鱼。”
这声师兄叫得很是别有深意,听得青年冷汗直流,心说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等惑人灵物,被这么九转回肠的叫一句,就是在他身上死了也甘愿。
这个“手不干净”是一语双关,这小家伙虽说嘴上总是讲不在意,但每一句都在蓄意打击报复,听得李凝渊有一点想笑。
他一开始是心怀歉意,尽量赔偿,但听闻连懵懂灵物都有向道之心,不免起了引人入正道的念头,但听到这里,倒是觉得这个小家伙有点口是心非的可爱。
这个感觉突如其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一阵风在他心间拂动而过,颇有点灵犀一动的意味。
李凝渊没有犹豫太久,只是语气略微打趣地问了一句:“那你可要吃得下去。”
这就是同意了。
江远寒的尾巴在水面里晃了晃,薄如纱的尾鳍搭在池边的石头上晾着,修长优美的鱼尾则浸在水中。他点了点头,想要拉着对方的袖子问问这眼睛有没有什么办法,结果因为高度模糊,一把抓住了李凝渊的手。
鲛人的手白皙柔软,带着水泽之灵的柔意,湿漉漉地覆盖在李凝渊的手背上。
江远寒没在意,他已经很把这位冲夷仙君当好兄弟了,觉得有这种容人之量的修士实在不多,跟他絮絮叨叨地念叨了一会儿眼睛的事儿,又嘱咐了半天自己的口味,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有多么出格、多么惊世骇俗。
顾琅已经完全被震住了,他看到了师尊手指上的伤口,脑海里不知道联想了什么,耳中嗡嗡作响。只悄悄留下装着银光鲟的竹篓,降低存在感地退出去了。
他一路上走得失魂落魄,连扫落花的道童见到了他都不敢多言,直到一头撞见了师尊座下的大师姐,被对方摇着肩膀努力摇醒了,才呆呆地抬起头,木着脸道:“师姐,我们有了个小师叔。”
“啊?!”盛问春跟着懵了。
“还是一个织月鲛。”顾琅抹了把脸,“都是我的错。”
盛问春很是无语,伸手试了试师弟额头上的温度:“这也没发热……”
“他跟师尊好像很合得来,”顾琅望着她,眼泪都要下来了,“他还抓着师尊的手……师尊好宠他,都没这么宠过咱们!师姐,我们要有师娘了!”
盛问春:“……”
“师娘长得特别好看,握着师尊的手非常般配。”顾琅伤心地道,“怎么办啊师姐,师尊还给他亲手做鱼汤。主要是……师娘还是个、还是个男性鲛人!”
盛问春幽幽地看着他,道:“你不就好这口儿吗?”
“那是师尊啊!是师尊看上了啊!”顾琅都要疯了,“你别不信我啊,师姐!哎哎!师姐!”
盛问春哼了一声,冷冰冰地道:“胡扯。师尊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你真是中了邪了!”
她毫不相信地前往落花仙府,这里离仙府也就半烛香的路途。
半烛香后,两人肩并肩愣在仙府门口,隔着薄纱幕帘看到里面的景象,看着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师尊盘腿坐在水月池旁边,教那个银蓝色长发的织月鲛怎么用筷子。
顾琅:“师姐,怎么样?”
盛问春呆了很久,喃喃道:“……我中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婚对象很上道。
小寒满意地讹上了饭票。
第三十四章
江远寒当然会用筷子,但织月鲛并不会。
这种生疏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视线模糊得过分,也为这简单的动作增加了难度。
而且李凝渊居然还真的会做饭……这一点江远寒完全没有想到。而且做得还不错,很好吃。银光鲟的刺化进汤汁里,只有炖得软烂滑嫩的鱼肉,调料加的不多,很清淡,食材原本的味道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们仙人什么都得会吗?”江远寒按照这个身份,好奇地问了一句。
“……爱好。”
大千世界之中,修道人有些爱好是很常见的。譬如有些人好酒、有些人好茶,有些人好战好斗,或是喜欢游戏人间,隐匿红尘,这么来想,冲夷仙君喜欢做饭虽然令人诧异,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点了点头,筷子夹住鱼肉,为了适应这个视线和身体而吃得很慢。白衣道人就在一旁注视着他,过了片刻,江远寒忽然被他按住了手,把筷子从手里抽了出去。
织月鲛的视线随之移动,但因为眼神不好,又一转眼就看不到对方拿到哪儿去了。
江远寒刚要开口控诉,就被抓着手,换上了一个玉制的汤匙。
“用这个,更轻松点。”对方说。
江远寒陡然有一种对方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的感觉。
事实上,李凝渊还真的把他当小孩子对待了。他给眼前的小鱼换上汤匙之后,听到门口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盛问春一身赤色劲装,长发被鲜红发带束起,发带末尾垂落下来,随着发丝垂过了腰。她俯身拱手,低头行礼:“见过师尊。”
李凝渊应了一声。
盛问春悄悄看了一眼师尊,又看了一眼趴在水月池边慢慢吃东西的织月鲛,眼尖地发现盛着这条银光鲟的器皿是一件十八重禁制的红翡游龙汤盅。
……这种名贵的东西,比织月鲛本身的价值都要差不多了吧?师尊将这些灵物都视作平等的生灵来对待,比对蓬莱上院的其他仙君可能还要更爱惜尊重些。
江远寒专心吃东西,没太分心去看来的这个小姑娘,但他不看别人,盛问春的视线却总是在他身上转来转去。
江远寒有点烦了,抬眼朝这个火红的人影方向看了看,鱼尾微动,荡开水波游了过去,离红衣小姑娘挨得很近,抬头笑眯眯地问:“想看我就大方一点,偷窥可不好。”
李凝渊默不作声地扫了盛问春一眼。
顾琅早就跑了,前来试探的盛问春也体会到了方才师弟的感受,头皮发炸地后退半步,在师尊的眼皮子底下恭恭敬敬地道:“小……小师叔说笑了。弟子不敢。”
她这么叫依旧是试探,叫完发现师尊没有阻拦,心里哐当凉了半截。
江远寒是什么人,他的岁数和见识,从这简单的一句话里,就能听出对方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但他也不恼,而是懒洋洋地答应下来:“我知道我长得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克制住自己就行了,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盛问春怔了一下,旋即脸颊发红,一半是让里面的戏谑味道给逗得,一半是气恼,结果她抬眼刚想怼回去,就被织月鲛闪闪发光的美貌把嘴里的词汇给撞回去了。
就在红衣小姑娘呆滞之时,一旁的冲夷仙君终于开口。
“见过顾琅了吗?”
盛问春猛地回神,低头道:“见过了。”
“心术不正,即便修为有成,也只是为苍生徒造负担。”李凝渊淡淡地道,“你回去需好好督促。”
“是。”
“还有……”李凝渊屈指敲了敲膝边的玉石池沿,吃了人家嘴短的鲛人立即摆动游了过去,湿漉漉的手心抓住了雪白的袖子,小声叫了句“师兄”。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了,就多加管束师弟们。”李凝渊续上前半句话,“不要让他们吓到你们小师叔。”
盛问春叹了口气,不敢不从:“是。”
随着盛问春的离开,外面的桃花树似乎又被风吹落了残瓣,风向改换,一些花瓣散乱地拂进玄府里来,散进长屏风的边缘,香气幽然。
扫地的道童们已经去玩了,庭中无人看管。只有眼前的冲夷仙君陪着他,跟他讲入门的道法。
江远寒解决了灵物的吃饭问题,被织月鲛的昼伏夜出的习性闹得头晕。对方的声音平和清雅,低低地印进心里。他越听越困,逐渐地压着李凝渊的衣摆睡着了。
白衫的衣摆被弄湿了,润泽的水光浸透过去。鲛人银蓝色的长发柔软地披在脊背上,身上的纱衣出水后就是干燥的,若隐若现地笼罩住了肩膀的线条。
李凝渊的讲道声停住了,他看了对方片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对方当面睡觉,却一点责怪的心思都没有。
倘若是他的弟子闻道而眠,他必然会以为此子不堪大用。但眼下情况,他却全然没有这种感受,只觉得灵物入道不易,学了多少算多少。
这种宠惯的念头出现的实在太奇怪了,就像是……
李凝渊没能想下去,他暂时将此事归类于合眼缘,还没有想到更深、更不可捉摸的境地。
他伸出手,想要将被压住的衣摆抽出来,但并不想吵醒对方。结果被压着的衣衫没有收回,反而又被小鲛人抱住了胳膊,睡得更舒服了。
李凝渊的体温跟小师叔差不多。江远寒迷迷茫茫地感受着这股触感,之前收拾好的心情都慢慢地显现了出来,他的脸颊隔着一层衣衫,贴在对方的手臂上。
李凝渊听到对方喃喃的低语,像是梦到了谁。
他并没有窥探梦境的想法,却因为距离的原因,不可避免地听到织月鲛悦耳的嗓音,在睡梦中低微而沙哑的轻唤。
“……小师叔……”
李凝渊的心口像是被什么重物猛然敲击了一下,他倏地抬起眼,看着对方沉眠的面容。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想要冒犯对方的念头,几乎像是魔念一般地一闪而过。
李凝渊闭上眼,平稳绵长的气息轮转了几轮,稳定到心静无尘之后,思考了片刻,将这迹象暂且归类于灵物蛊惑……以及他的凡心微动。
冲夷仙君修的是太初之道,道心所求,偏向于殊途同归、返璞归真。将一切的变化还原到比混沌更原始的初始状态,即是太初。在他心中,所思所念所感,只求明心见性,不违本心,便可以登临仙途,与道长存。
所以他并不忌讳动凡心,只忌讳扭曲自己的心性。
李凝渊沉思了片刻,将拂尘放在了一旁,空闲出的一只手按住了心口,细细地体会了一番方才的感受——但无论如何说,他与对方只见了一面,即便有凡心微动,也是被这种天真与美丽所蛊惑,并不深刻。
但冲夷仙君顺应本心,一点儿也没有寻常仙门正宗修士的扭捏矜傲,而是随手施法,在周围布置了一个静音结界,然后把小鲛人抱了起来,让他睡在了膝上。
既然有宠惯着他的念头,那就不必克制,普天之下,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竭力克制的理由。
别人的怀中,自然要比坚硬的池沿更加舒适。江远寒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待遇已经升级了,他在微风和散进来的淡淡花香之间沉眠,秘术蕴养着元神,在这具身体里好好地休息了一下。
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玄府外已经是一轮明月。
模糊的月光与模糊的灯烛光辉交相辉映,像是将眼前的世界分割成两半。江远寒揉了揉眉心,起身时才发觉触感不对,他浸在水里的尾巴尖都跟着愣住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虽然看不到李凝渊的模样,但气势很足:“……你。”
“我。”对方沉静如冰。
“你……你不对劲。”
李凝渊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你睡着后,很不老实。”
江远寒怔了一下,心说不会吧,难道是自己往人家怀里扑,非得这样才睡得安稳吗?
他这么一想,又觉得以自己的睡眠习惯,之前让小师叔惯坏了,也不是不可能,顿时心虚了起来,跟对方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