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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 番外篇——by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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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记得这两人都是元婴后期的修为。
  江远寒舔了舔唇,没有考虑能不能打得过,也没有考虑这具人类的躯体是否能承受得住。他转了转手里的短刃,蓬勃的战意在他脑海中回旋,烘热了他的每一个骨骼关节。
  都得死。江远寒磨了磨尖牙,心里无声地想着,都得给我死。
  对方怀里的孩童露出半张脸,那张乌沉的眼眸盯着江远寒的模样,似乎不知道渺云山除了玄剑派,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但孩童并没有担忧,而是露出了笑容。
  这个笑容只维持了半刻钟。
  因为他的人头也只维持了半刻钟。
  ————
  之后的这短暂的一段时间里,谷文雨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惊险离奇的事情。
  她呆呆地看着飞溅的血液,看着磅礴绽开的术法虚影。她的泪痕凝涸在脸颊上,忘了拭去,就如同那个人没有擦去面具上的鲜红。
  她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做不出。原来脑海里还残余着遇到和合二仙的恐惧,但这恐惧也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空茫。但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个穿着玄剑派道袍的青年,看到他手里的猩红短刃蔓延出触须,扎根进他的血脉当中。
  谷文雨想要喊人,喉咙里却发不出声,她完全被眼前惨烈又绚丽的战斗所吸引了,连句哭声也无法出口。
  有一瞬,她甚至怀疑自己遇到了什么幻觉,这是自己死前最后的残梦。那个人满身都是伤,以一敌二,甚至对方的修为还比他更高。那些涓滴的血液汇聚成溪,落在道袍的每一处,不像是鲜红的刀伤,而更似狂野的玫瑰凭空而降。
  这是谷文雨脑海中能想到的、最奇崛瑰丽的比拟。
  和合二仙的头颅依次落地。江远寒的背影落在了地面上,朝她走过来。
  谷文雨屏住呼吸,看到那张半黑半白的面具凑到眼前,她望着那双如冰、亦如火的眼眸。
  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谢、谢谢您……”
  面具没有移动,对方仿佛很暴躁似的:“谁让你谢我!”
  谷文雨霎时又呆住了。她简直无措地要哭出来了,左右为难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正当此刻,对方却忽又思索着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安抚。
  动作轻柔,但她却浑身僵硬,似有一柄剑袭来,无声无息,芳心穿透。
  江远寒收回了手。
  他压在喉里一口血,身躯热度未褪,已经动了内息,疲惫地觉得呼吸都很累,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却眼前陡然一黑,毫无余力地栽倒了下来。
  但他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像是怀抱。
  怀抱里有似有若无的、桂花的香气。江远寒费力地抬眼望去,只见到辟寒剑剑鞘上微晃的一寸鹅黄,如大雪中的一寸春。
  他终于放心,埋在了对方的怀中,低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地念叨了句:“废物小师叔。”
  李承霜皱紧了眉。他伸手出袖,手心按住了对方的心脉,沉默很久,才终于道:“我来迟了。”
  “你来得不能再迟了,我好疼,我打不过。”江远寒道,“我要死了。”
  “不会。”
  “万一死了……”
  “不会。”
  “可是……”
  “不会!”他前所未有地发怒,“闭嘴!”
  小狐狸看了他一眼,觉得很想笑,但他没有笑的力气,只能闭上眼睛,陷进对方的怀抱里,动也不想动。
  起码他是正人君子。江远寒漫无边际地想,小师叔,善良的人会吃亏的。
  他的念头渐渐地沉下去了,他的意识也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翻卷的风穿过密林,扫下枯叶,乌云簇拥,雷雨欲行。
  在这极致的沉闷里,跌坐的谷文雨看着小师叔,她看着李承霜的神色,乌云晦暗之下,连同他的神情也难以辨清,那双眼眸是沉静的,但沉静如一潭死水下的心,却是波澜万丈、无法平息,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怒火。
  小师叔低头嘱咐了她几句,就带着那个戴面具的青年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谷文雨忽然毫无根据地觉得,她好像……没有什么希望。


第五章
  江远寒受了不轻的伤。
  他昏睡了一段时间,再睁眼时,眼前是玄剑派穹顶上的剑纹,旁侧有草药熬久了的苦涩气息。
  这句人族的身躯太过脆弱了。他如此想。
  江远寒侧过头,看到一旁淡色的道袍袖摆。他沿着衣袖望上去,目光停留到那只持剑的手上。
  小师叔停驻在他床畔。
  江远寒的脑海中一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懊恼至极,但他的脾气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他等了一下,听到小师叔问。
  “那位女修托我谢你。”
  江远寒从心里窜出来一道火气,他的齿尖抵紧了,才压制住自己咬碎什么东西的欲望:“谢我做什么?”
  李承霜望着他:“谢你救她。”
  “我只是手痒。”江远寒道,“如果你没有来,她也会死。”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出这句话的真假,也不知道小师叔到底会相信他哪句话……但毫无疑问的是,江远寒极厌恶被别人当成好人,在他心里,善良的好人往往都会受尽折磨,他长久地抗拒。
  对方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江远寒听到辟寒剑放到案上的微沉声响。
  他心里一凝,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转移视线,看到李承霜面色不变地微拢衣袖,掀开了他身上为数不多的纤薄衣衫。
  江远寒眉心一跳,抬手猛地扣住他的腕,乌眸发寒的往上抬起:“你也不想活了?”
  李承霜看了一眼他绷紧的指骨,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江远寒沉寂一刹,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旁侧,看到一瓶已揭开使用过的药膏,随后立即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敷有灵药,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李承霜坐在他身畔,把衣衫挑开,露出眼前这具遍体鳞伤的躯体,随后拿起玄剑派传承下来的外伤修复药膏,眸光无波地给他换药。
  “……这是按时辰换的?”江远寒忽然问。
  “嗯。”
  “几个时辰?”
  “两个。”
  “……”江远寒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些什么,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昏过去多久?”
  “整整一日。”
  整整一日……十二个时辰,六次换药。
  江远寒一时也说不出苛责他的话来了,他垂眸看着对方的手。
  辟寒剑的剑主是琴剑双修,他记得很清楚。小师叔的手非常好看,是那种线条利落、劲力充沛的漂亮,指节好似比常人要长一部分,修长如竹。
  他的手带着药膏的凉意,熨帖地覆盖刺痛难消的伤口。江远寒对这些伤早已习惯,根本不觉得痛,但盯着李承霜专注不动的眼睛,忽地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李承霜知道他动作幅度太大会扯裂伤口,顺势低下了头,不咸不淡地问:“怎么了。”
  “废物小师叔连自己门派的弟子都不能保护,”江远寒懒洋洋地道,“今天不得跪下来给我磕一个?”
  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李承霜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他的脾气,还是今日看他格外顺眼,对这种嘲笑拉仇恨的话也能平静以待。他就是渺云山山巅上的一场雪,终年难化,眉宇不惊。
  但江远寒却知道他远非冰雪,这个人的心口是烫的,里面活泼泼地跳着一颗善良侠义的心脏,连同他的五脏六腑,都沸热得如此迷人。
  “你承认是保护了么。”李承霜道。
  江远寒自然不肯承认,他眼神晦暗下去片刻,似乎很厌烦对方这句话,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找到了新的乐子。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小师叔的后颈,像摸某种小动物:“你今天生什么气?”
  李承霜抿了抿唇,没说话。
  江远寒怎么会轻易地放过对方,他观察着小师叔的神色,开玩笑似的:“难道你怪我抢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那个女孩……嘶。”
  给他敷药的手骤然重了一些,猝不及防、明显故意的那种。
  江远寒刚刚习惯那种轻柔的力道,乍一稍重,也有点打断思绪。他对上李承霜的眼眸,充满好奇和探究地凝视过去,久久地驻留在他净如琉璃的眼中。
  小师叔原来长得还不错。
  他之前没有这么仔细地、以考察外貌的心态去注视对方。如今用上了能够欣赏美的心态,自然能从对方的外貌之中察觉到很多优点。修真界的十大英杰之首,千万女修的梦,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江远寒准备收回目光时,忽然感觉对方的手停在了胸口上,微凉的指腹被捂热了,连带着药膏都热融融地化开。
  对方迟疑地开口:“蟒。”
  “什么?”
  江远寒没反应过来,随着小师叔的视线看了一眼,见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白蟒魔纹,在李承霜的指下缓慢地爬行移动,宛若活物。
  白蟒移到他的脖颈上,鲜红的信子像是在舔舐他的喉咙。
  江远寒看了一会儿:“它好像在调戏我。”
  李承霜点了点头。
  江远寒缓慢地抬起眼:“你好像也在调戏我。”
  对方动作猛地一滞,脸色骤红,倏地收回了手,随后才意识到这是江远寒的荒唐玩笑,是他的随口调侃。
  小狐狸果然笑得喘不过气。
  江远寒觉得捉弄到他了,才道:“看来辟寒剑上的魔纹更喜欢我,而不是你这个剑主。小师叔,修道人不必太过拘泥于礼,你困缚自己太久,也压制了魔剑的本性。但越是如此,你以后行进的就会越困难。你将它当作本命之剑一样温养,可是结果呢?”
  他看着李承霜,眼神里看不出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取笑他。
  “你得释放天性。”江远寒道,“墨守成规,哪得寸进。看看这条不请自来的蟒,倒是闹得厉害。”
  魔族对魔纹非常熟悉,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这道白蟒魔纹引入死寂状态,便不会让它如此活跃地在自己身上移动。但江远寒并没在意这条蟒,也就没注意到小师叔的脸色不仅没有和缓,甚至连那双如渊的眼眸都泛起愧意。
  李承霜移动视线,看了看那条肆意的魔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此刻魔纹的触感,他竟也能感觉到。
  温热的、细腻的,但又伤痕交错。血迹凝涸的紧绷,躯体放松的柔软,淡而隐蔽的香气。
  不知为何,他明明正人君子、衣冠楚楚地站在这里,却在刹那间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得无所遁形,他被迫地对另一个人如此亲近,交融的气息强硬而无法抗拒地占据了他的心神,而与之同时,他甚至还要听对方说什么释放天性……
  李承霜转过了头,望着窗外掠去的飞鸿,脑海里回荡着江远寒勾着他脖颈的样子。
  太恶劣了。他郑重地谴责了一句,随后紧绷的弦松下来,后续冒出了另半句话。
  但是……让人并不讨厌。
  ————
  江远寒的伤养了不久就痊愈了。魔气对于修复伤体这方面来说,倒是很有用处。
  这期间,他彻底跟玄剑派的诸位弟子混熟了面具。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带着黑白面具的青年是他们小师叔的朋友。但由于江远寒实在是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具体却又没怎么接触过。
  明月千里。
  妖兵在周遭近乎绝迹,百姓转移到了防卫严密的内部。此刻月光泼洒,天地静寂,光芒笼罩草木四野,烁烁如银。
  江远寒坐在玄剑派最高的建筑之顶上,他没戴面具,拎了一壶极烈的酒,眺望着远处晚归巢的鹰。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么安宁的气氛了。在他脑海里,见过最多的就是刀锋、尸骸,汇成溪流的腥甜血水,还有指责。
  许多的指责。
  有的指责他为什么要插手人族内务,有的指责他破坏了他们准备已久的牺牲,有的指责他的身份、他的种族、他的外貌,指责他行事的动机、他的险恶用心,好像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不对的。
  江远寒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可笑,但他只是扬起了唇角,却笑不出来。
  烈酒猛地灌过喉咙,却在炽烈中透出清甜如蜜的味道。就在江远寒觉得风有点冷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很轻的落地声。
  光是从术法也能辨认出是谁。江远寒没有回头,而是把酒壶抛给了对方,似乎很无聊地问:“找了我很久?”
  “半刻钟。”
  小师叔接住了酒壶,走到他身边。
  “你好像越来越懂得怎么找到我了。”江远寒道,“此处暂时安稳,玄剑派没让你回去吗?”
  “尚不安稳。”李承霜道,“四野有妖母窥视。”
  “妖母那种东西,在没有兵士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进攻的,这个你大可放心。而且妖兵被斩杀殆尽,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在渺云山下了。”
  江远寒转头看他,指了指酒壶:“怎么不喝,怕我下毒?”
  李承霜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意识不到避嫌,还是真的有意勾引他。他忍了忍,含蓄地道:“亲疏有别。”
  “哦——”江远寒点点头,“利用完了,嫌我烦?”
  他这人讲话向来就没有什么道理。李承霜每次告诉自己别生气,但还是被气得太阳穴乱跳。他坐在了江远寒身侧,本想跟对方说“天寒了,夜风很冷,怎么还不回去?”,但目光移动,望见他的眼睛,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说出口的是:“月色很美,可以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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