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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 番外篇——by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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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光华淡柔的飞剑悬空,贴落在她的颈部动脉上。
  伊梦愁抬起眼,沿着对方的衣角向上望去,她笑了一下,喉间的鲜血涌了出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伊梦愁的声音沙哑,“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李凝渊静默地注视着她。
  “可是,恩怨再多,也是我和他的。”她咬着牙笑了笑,“你算是他的什么人?李凝渊——你自居为道侣,却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和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对方没有说话。
  那两姐弟重伤遁逃,李凝渊没有追。而她却隐约知晓这人到底是为什么会疯,她也同样得快要憋疯了。
  她嫉妒对方。
  就算隐藏得再好,装得再无所谓,心底也总有一个声音,明明白白地叙述着她沉积的妒火。
  这世上没有超脱的逍遥仙,她也不过是红尘灰烬里的一捧泥。连林暮舟都求而不得,她便也只得一些憎恨便心安,不奢求真能跨越正与邪、人与魔的距离。
  但她亲眼看到了与众不同的那个人。
  伊梦愁说完这些,才在濒临死亡之前得到了淋漓的痛快。只不过,预想之中的飞剑并没有落下。
  李凝渊收回了贴着她颈项的飞剑,语调淡漠:“我会把你留给他的。”
  伊梦愁怔了一下。
  “我有我的理由,你有你的立场。奉命而来,我不怪你,也不杀你。”李凝渊平静道,“勿执着,该醒了。”
  她的手掌握紧成拳,低低地道:“你不配跟我说这句话。”
  伊梦愁的琴就叫大梦琴,琴声不绝,这场醉梦一直到死,也不会醒来。
  李凝渊只是转身离开。
  漫天雪花飞扬,落满襟袖,仿佛修道人千载不变的黑发,也能慢慢白头。
  等到靳温书将昏死过去的伊梦愁带回去时,风雪已经将她埋了起来。无忧仙君昏迷了三个多月,等她重新醒来时,见到青衣道修坐在蒲团上,臂膀上搭着一柄雪白的拂尘,他捧着一壶热茶,门前小雪红梅,纷落不止,将茶水饮入腹中。
  “醒了?”靳温书背对着她,“林暮舟动手了。”
  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伊梦愁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甚至为此感到了扭曲的自卑。
  “他太冲动了。”伊梦愁绷紧了的身躯重新落回床榻,眼前灯烛摇晃,“但却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这一点跟江远寒很像。而我却懦弱,无法做出选择。”
  靳温书喝了口茶:“他伤到了老祖。”
  伊梦愁没动静。
  “你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吗?”
  “……金仙之境是压制力最强的。”伊梦愁闭着眼道,“你说说,怎么做到的。”
  “他渡劫了。主动引动的天雷。”靳温书的手指转动着掌心的温热茶盏,“如果不是林暮舟动手,他也许真能渡过这道劫雷,只可惜天命不予。”
  伊梦愁抬起眼,无声地望着对方淡青的背影。
  “渡劫天雷伤到了老祖,他的剑也意外地锐不可当。但这种级别的修士叛出蓬莱上院,本身就是死路一条。我不明白他选择的价值,是非曲直,正邪善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靳温书语气温文,柔和地笑了笑。
  “就算是再大的冤屈,再大的理念不能相容。就算你我曾做过的错事一一公布于众,又如何?他觉得割席断交、势不两立之后,博取一个光风霁月的声名,真就这么重要,可以抵得过两千多年的闭关,抵得过剑修难得的天赋与磨砺么。”
  伊梦愁默默地听着,也跟随他的目光望向了雪地里的那几枝梅。
  “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是高过利益的。”
  “哈……”靳温书笑了一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让我想起了一个已逝去的人,一样的痴愚难医。”
  “然后怎么样了。”伊梦愁问道,“林暮舟……杀了他吗?”
  “是。”靳温书顿了下,“但也不是。”
  “怎么讲?”
  “冲和剑被异种撞裂了剑身,李凝渊用他取得的异种脑内晶石重铸了这把剑。冲和剑重铸后强盛至极,我等联手都不能匹敌。所以老祖为这把剑取得他主人的元神,做剑魂。”
  伊梦愁猛然抬头,背后生出密密的冷汗。
  “原本是有机会的——只要李凝渊愿意安分地回来,做回崇高的仙君。只不过他对老祖恨之入骨,所以……一位最接近半步金仙的洞虚境仙君,沉没在蓬莱塔第十七层的练剑池中。道躯化作飞灰,元神锻成剑魂,倾注进了冲和剑里。”
  他说得语调平稳,但伊梦愁已然头皮发麻,心中五味陈杂。
  “怎么能这样……”伊梦愁的声音有点抖。
  “李凝渊离去的方式太过轰轰烈烈,整个修真界都能看到铸剑时那道冲天而起的白光,剑魂凝结之时,每一把名剑尽皆出鞘震动,朝拜万剑之王。”靳温书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叹了口气,“只不过,剑魂身上的戾气和怨气太重了,冲和剑完全无法使用,所以已经送走了。”
  “……送到哪里去了?”
  “菩提圣境。”靳温书道,“佛修的诵经圣地,受林暮舟的托付,将这柄拥有剑魂的圣器放在圣地的莲花池底,吟诵百年,洗涤怨邪。”
  伊梦愁没有接话,两人都安静了很久。直至靳温书重新倒了杯茶,手心依附于持久的温暖之中,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今日之他,他日即是你我。”靳温书闭着眼微微一笑,“追逐着那个人,累不累?”
  “累。”
  没有提名字,但他们两个都知道这句话说得是谁。
  “还追吗?”
  “……”伊梦愁望着窗外的雪,“追。”
  幽冥界,冥河。
  冥河之水不断地涌流,底下沉浮着许许多多的生魂和怨灵,水之精华聚集而成的游鱼在直钩旁汇聚,却没有一个试图咬钩。
  它们像是在逗弄这只不会钓鱼的鬼修。
  微风拂动,将水面吹得波光晃动。鹤望星身后的彼岸花一夜之间枯萎脱落,凝聚出真实的形体和身躯。
  江远寒出来时还有点头晕。
  他这次太着急了,修为增长和心境考验都跨得太急太快,他怕一旦太久了,对方没办法等到自己——师兄说了会等,那应该就是会等。
  江远寒跌坐在地面上,单手捂着眼睛顿了一会儿,随后才从漆黑的心境考验里慢慢地迎接幽冥界的光束。
  他太急也太累了,浑身的骨头都紧绷着,直到现在才猛地瘫软,松了口气。
  鬼鹤仍旧在那里钓鱼,幽冥界的天空到处都昏暗,光线微弱。河里依旧是鱼比恶灵还要聪明,一切好像都没变。
  但一切好像又变了。
  江远寒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坐到鹤望星的身边,他揉搓了一下脸颊,眸光扫了一下河面:“……还真别说,你这水平,基本就告别吃鱼了。”
  生前是仙鹤的鬼修,即便换了一种形态也依旧喜欢吃鱼。鹤望星瞥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又一下子滞住,盯着他那张绝世美貌且诱惑气息又重了几分的脸庞,懵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张嘴就是:“你这是去修炼了?怎么看着跟刚逛完窑子回来没两样,满脸都被滋润了。”
  江远寒愣了一下:“我又没逛过。”
  “就跟一个小树苗,被浇了水长大似的。”鹤望星道,“你这是什么秘术,这才十几年?洞虚境跨越两个小境界?这速度实在太快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这个大千世界为数不多的金丹境了吧。”
  “还早。”江远寒抬手盖住酸涩的眼睛,“我在心境道劫里耽搁得太久了,余韵仍在,觉得很难受。”
  “比上一次已经短暂很多了。”鹤望星宽慰对方,目光从冥河水面上移开,刚想继续安慰几句,结果见到对方的脸就把词儿忘了,只好又收回视线。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江远寒道,“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有啊。昨天就有一件大事传出来。”鹤望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直直的鱼钩被一堆游鱼包围了也不管,“蓬莱上院死了一个仙君,就是几个月前叛出的那位。你没见过,道号冲夷,似乎叫……名字我忘了。是林暮舟那个老变态亲手镇压的,他好像还因此受了些伤……嘿,这些年来能让这老变态受伤的人可不多了,除你之外,也就这个冲夷子做到了。”
  他毫无所觉地继续道:“只不过他已经陨落了,身死道消,尸骨无存。”
  鹤望星说完这些,发觉对方太过沉默,略微转过头,见到江远寒有些怔然地望着自己。
  “……昨天……?”
  “对,昨天。”鹤望星顺口回应,这两个字刚刚落下,立即就看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从没跟人低过头的小疯子呆呆地坐了很久,半天都没发出声音来。
  但他的眼圈却已经红了。
  鬼鹤跟他认识了也有小一千年,根本就没见过这人哭,更别提这种管不住的情难自已,还是那种对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模样,仿佛他的思绪还没反应过来,但心中已经率先开始做出疼痛反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寒:老攻qaq!


第五十四章
  鹤望星整个人都慌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正待补救之时,就见到对方平常难以显露出来的毛绒大尾巴绕了过来。
  江远寒低头埋进自己的尾巴里,脑海中有点迷茫,又有点懵,像是被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巴掌,无论怎么应对都觉得措手不及。
  他陷入柔软的黑暗里。额角上短而透明的角随着情绪剧烈的起伏变化而略微泛红。随后,江远寒抬起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声音微哑:“……不会这样的,他说等我,他……”
  鹤望星哪还有心思钓鱼,把鱼竿往旁边一放,连忙道:“小祖宗,这是蓬莱上院的修士,这又是你什么人?你怎么……”
  “他是我道侣。”
  鹤望星愣住了,嘴里的话一下子就卡了壳。
  “我不相信。”江远寒抬手揉捏着眉心,缓解脑中阵阵的疼痛,“我不相信会这样。”
  “……我并没有骗你。”鹤望星坐在他身侧,解释补充道,“他们都说冲夷仙君早就走火入魔了,说书人和纳善娘娘那里昨日还在议论此事……令人奇怪的是,他那时引动天雷跟林暮舟相斗,劫雷未曾如何伤他,到了问心劫那里,冲夷仙君才完全地败下阵来。”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道:“本来我还好奇,为什么冲夷仙君会毫无理由地脱离蓬莱上院,还跟自己的昔日同僚动起手来,既然你说他是你的道侣,那我也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江远寒低头看着水面,他的手指按住心口,轻声道,“他……不止是因这个。”
  鹤望星没有插话。
  “我与他共同行在道途之上,其中的艰难险阻、坎坷不公,向道之人尽皆经历。他只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去探明了蓬莱上院昔年所做的肮脏之事。君子之德,不愿与小人为伍,为我,也为他自己。”江远寒声音低缓,“也许我是原因之一……但我更希望,李凝渊是为自己的本心而死,而不该为我。”
  鹤望星沉默片刻,道:“能修到洞虚境的修士,心志坚定,有自己选择如何行路的权利。”
  江远寒坐在河边,目光落在冥河的幽然河面上,没有应答。
  他仅剩的理智都用光了,视线茫然放空时,心中不停转动着的,全部都是回笼的情绪。
  疯狂和暴戾蚕食着此刻的宁静。
  这才是报复到我了。江远寒静静地想,难道你觉得天南海北,红尘万千,我们一定可以相遇?大能转世就能这么任性吗?
  江远寒还是第一次有指责别人任性的时候。
  他跟对方说不要等,跟对方说顶峰相见,但听过了师兄的承诺,他还是当真了,即便这么努力地渡过心境道劫,这么怕来不及,可还是慢了一步。
  江远寒觉得很委屈,可他心中又明白——李凝渊的每一步都没有错,错只错在他太急了,自己也是。
  他急于渡劫,急于探寻真相,急于窥探顶峰道路上的风景,可世上没有这么简单就能达成的事情,每一步踏错,都会让一切跌入更无尽头的深渊。
  但这次,江远寒至少明白他喜欢的人还活着,不至于像上次那样发疯。
  等下一次见到你,我一定不理你了。
  小孩子生气都是这样的,再难过也只是到这个程度而已,仿佛不理会对方就是天大的惩罚——因为感同身受,倘若对方不理会自己,他同样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犯了严重的错。
  “你也别太伤心了。”鹤望星道,“总会有下一个的。”
  江远寒想到对方的化身也不知道有几个,跟着念叨:“对。”
  鹤望星:“……?”
  魔族不是忠贞不二吗?我就是象征性地劝了一句,你怎么一下子就移情别恋、收拾收拾换下一个了?
  “不等我就不等我,”江远寒不太高兴地嘀咕,“没准儿下一个长得更好看。”
  鹤望星:“……你,你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江远寒看起来有些生气,“半斤对八两,谁比谁诚实?他都死了,我不找下一个难道给他守寡吗?”
  鹤望星一个头两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样回魔界不会被常魔君打吗?”
  江远寒瞥了他一眼,又伸手捏了捏眉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林暮舟受了什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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