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 番外篇——by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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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怕。”对方气息翻涌着接近过来,淡而缭绕的檀香弥漫四周,顺着嗅觉钻进五脏六腑,“你是在想他。”
江远寒差点没抓住自己手里的茶杯,他单手按住盏盖,冲着禅师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狐狸耳朵却紧张地直立起来,尾巴都跟着僵住了,低垂在后面一动也不动。
“我……我没有……”
太心虚了,一戳就破,某些过于触动心灵的谎言,就算是这个狐狸精、小骗子,看来也是说不出口的。
忘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对方并不薄情,还是该伤怀于这一点余情未了。他闭上了眼,旋即又睁开,低叹了一声。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跟死人较劲。”
江远寒想到师兄那时候的反应,望着表面上风轻云淡的佛修,心中默默地吐槽道,不,你会,你还较劲得很厉害。
忘生低下头,被对方碰了碰鼻尖——这像是什么小动物特有的接触方式,亲密又可爱,很容易让人放松心弦,禅师注视着他,捕捉到每一丝的神情变化,他愈发靠近,主动又温柔地亲吻了对方。
小狐狸不敢不接受,他回抱着对方,从自家本就比较少见的家庭环境中,触类旁通地理解到了同性道侣的相处模式……相爱之人,毫不介意才是反常,更何况禅师目前并没有接受自己是化身这件事,他理应好好照顾对方的情绪。
江远寒靠在对方怀里回亲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停了一下,稍顿住,舔了舔他的唇。
过了半晌,忘生忽而把小狐狸整个人抱进自己怀里,低头看着他道:“你怎么……”
江远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你尝起来,”他道,“是甜的。”
江远寒:“那是因为……”
禅师:“原来狐狸精的嘴唇是甜的。”
江远寒的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他舔了舔唇,迷茫道:“难道你是第一次亲我吗?李云生,你……”
禅师的法号和俗名他一直记得,江远寒在这种情况下,叫佛修的法号实在是叫不出口,只好喊了一回对方的俗名。
但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完,因为禅师又光明正大、且温柔似水地亲了亲他。
江远寒耐着性子,憋了半晌,道:“……借口,都是借口。”
对方静静地看着他,颔首道:“对。”
别的都是借口,只有想吻你是真的。
翠鸣山看上去并无异样,但拿着令牌一路顺利通行之后,江远寒到了近处,才发觉如今的山上,开满了一片香气馥郁无比的白桂花。
自十几年前的那场血雨之后,翠鸣山上已经寸草不生、泥土尽皆惨红甜腥……只有白桂花树能在此处根植,汲取山中养分,所以十几年过去了,这里也便化为了一座满是桂花的山,而且这里的桂花是反季而开的,也就是说……它的花期不在六七月,而是在寒冬腊月,习性如梅。
如果说没被触动,那完全就是骗人的谎话。
江远寒路过满山的白桂花,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枝生长得细密繁茂。他当年受到堂哥的拦阻,没敢亲眼看一看小师叔的埋骨之地,如今见到此山,却如同间接性地看到了山峰之上凝化不动的蛇蜕。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情绪难以掩饰,差点一头撞到树干上——实则撞到了护在额前的掌心间,是忘生抵住了树干。
禅师握住了他的手,神情未变地敲了敲小狐狸的额头,提醒道:“看路,一直走神儿,想谁呢?”
江远寒低着头不说话,慢吞吞地道:“我哪有走神……”
“好了。”忘生转过头,牵着他的手,“别编了。”
江远寒:“……哦。”
第七十七章
两人一路行至翠鸣山之内,弯曲山路周边,含苞待放的桂花轻轻地碰过江远寒的手臂肩膀,枝叶似有若无地触过他的手,一片冰凉,而在这种冰凉之下,原本未到开放时节的花苞却悄悄地绽开,自江远寒的身后留下一道仅存片刻的、花枝烂漫的路途。
只不过这道路只能留存须臾,很快便化为原状,由于江远寒神思不属,无意留心,所以只有忘生禅师发觉了此状。
他手中转动着佛珠,眸光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翠鸣山之内有妖族看守,但龙君给的令牌权限很高,一路畅通无阻,一直踏入到山中所修筑的密室之内。
此处是山内唯一没有桂花树生长的地方,建造了一座四周冰冷的铜铁密室,上面攀爬着无数层叠的篆文和妖族字体。江远寒看着妖族将领打开封禁,退了出去,才转而正视这个关押异种巨兽之地。
半空之中咒文环绕,在庞大的倒刺锁链之下,两头栖息着的巨兽蛰伏在内,一只形如蛇,却从脊柱之间钻出来数列似骨非骨、似金非金的刺,每个倒刺之上都盘踞着仿佛镰刀般的结构。而另一只更是无法看出具体的形态,似乎整个身体都是软的,漆黑的软体之上探出无数扭曲转动的肉芽。
江远寒也是见过许多异种的,但这两个长得真的异常丑陋——准确来说,除了玄通巨门后的异种,其他的裂隙中出现的异种巨兽,长得都过于惊世骇俗、不像正常生物了。
“……怎么这么……难看。”小狐狸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细看真是太残忍了。”
禅师的思想境界自然跟江远寒不同,没有表现出对此的喜恶。
“除了丑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缺点。”江远寒凑近观察了一下这两只被禁锢得难以动弹的巨兽,心里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当初跟师兄一起看到的那只最丑,他琢磨了一下,伸出手凝聚出一丝魔气,淡紫色的微光在他的指尖让绕转两周。
“玄通巨门之后的异种对魔气都很敏感。”江远寒道,“不知道这两只怎么……”
他话语未尽,就见到眼前蛰伏不动的异种猛地抬起头顶上的八只眼睛,身体艰难地移动了半寸,将淡紫色的魔气舔掉了。
不是用舌头,这东西好像没有舌头,而只是用吸取的方式,但江远寒还是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缩回手,迷茫地盯着眼前的这玩意儿,考量着道:“……我说的敏感是怕,它怎么给吃了?”
“……魔界未曾驻守,没挨过打。”出家人精准地分析道。
“原来是欠揍。”江远寒不负责任地总结了一句,他面不改色地递近手指,指腹沿着巨兽的第一只眼睛一路横着滑过来,对方都没有什么动静,等到他的手在第八只眼睛旁停顿的时候,毫无灵智的异种却低下头,一口含住了江远寒的手指。
!
果然没有舌头!
江远寒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句话,他猛地抽回手,呆了一瞬,脱口而出:“它这是干什么?”
禅师沉着脸用干净的丝帕给小狐狸擦手,洁净的雪白绢丝拂过指节,擦拭了好几遍,直到江远寒的手没有存留一丝其他生物的痕迹时,才不轻不重地道:“那你这是干什么?”
江远寒解释道:“虽无灵智,却有本能。这东西跟只知破坏的恶兽相同……我们往往以杀止战,很少获知巨兽的习性,所以我就……看看?”
忘生看着他道:“似乎跟魔界的一贯宗旨不符。”
“因时而变嘛。”江远寒跟他父亲的想法确有不同,他既继承了魔界的特质,但同时又兼具人族素来深远全面的考量。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江远寒的目光一直在巨兽之上梭巡,他的目光停在这东西腹部之下的一滩凝涸血水之间。这腹部的缺口边缘缓慢地渗透着鲜红。
但江远寒看的不是这些,而是凝涸地面边缘的一块缺角木牌——那东西似乎被强酸腐蚀过了,四周都是腐蚀过后的凹凸痕迹,木牌上刻着扭扭曲曲的鬼画符。
他伸手把木牌从巨兽的腹部抽了出来,获得了身侧道侣望着他的手复杂忧心的目光。
佛修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老父亲心态,看见小狐狸的手脏了一点点都难以忍受。
“有点像文字。”江远寒翻看了一遍,“只不过看起来年份太久远了,大几千年不止,这木头不是凡木,却依旧要烂光了。”
“看来裂隙另一端在灵气流失前是有过生灵繁衍、开启灵智的。”
江远寒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禅师一眼,道:“这也算是久远的遗物了。”
他没有多想,将木牌包裹了一层屏障,抓过禅师的手,稍微用眼神一示意,佛修就随后放松了法器禁制,让小狐狸把东西扔进他的储物法器了。
江远寒的真身也有储物法器,只不过眼下这具躯壳没有携带。他站起身道:“异种巨兽无物不吃,跟魔界里的那些也并无什么太大区别。看来裂隙之后的世界应当是连通的……但玄通巨门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禅师点了点头。
小狐狸的尾巴在半空中甩了甩,毛绒绒的。江远寒自己没察觉到尾巴在动,摸着下巴思考道:“我感觉我应该回一趟家,我得问问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难道我看起来不够猛,不能拯救世界吗?”
他碎碎念的当口,火红毛绒的大尾巴已经被一只手捉住了,对方的手修长瘦削,骨节分明,陷入柔软尾巴之间,色泽对比鲜明,缓慢收拢指节的动作,都带着一丝暧昧的味道。
江远寒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他。
这人是个毛绒控,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看出来,但这是不是有点过于情不自禁了?也不注意点影响。
狐狸精的尾巴在他手里转了转,似乎是轻微地有点想要挣脱,但动作幅度却没有那么大,看起来反而像是撒娇一般,最后尾巴尖儿还是很有骨气地钻出了禅师的手掌。
江远寒凉凉地道:“你有点像变态。”
忘生眼眸如墨,冷邃如渊,他眉心的佛印似乎愈发浅淡了,菩萨的及时遏止难以拖延太久。他本人对此早有预见,但却不知道具体发作的时间。
对方迟滞了一瞬才抬起头,慢慢地松开小狐狸的尾巴。
江远寒觉得有点反常,他绕着佛修的周身转了一圈儿,道:“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有啊。”忘生冷不丁地道,“你要小心,对和错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江远寒以为他说的那个“对与错”,跟师兄的那种吃醋偏执是一回事儿,心说你脑子不正常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他颇有老夫老妻彼此了解的错觉,一脸淡定地道:“我小心你?我都跟你在一起了,我怕什么?你还能强取豪夺我?”
一提起这个他可就不困了,在魔族的传统上来说,强取豪夺还真是一个分高下的手段。江远寒想了一下,道:“其实我只是怕你是出家人,咱俩这样影响不好……”
对着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那种念头都没有,只不过是碍于一些面子和身份。
他暗示了半天,没听到禅师的更进一步,反而听他道。
“翠鸣山跟玉霄神的埋骨之地很近。”
江远寒心里猛地一紧,抬眸望向对方。
忘生注视着他道:“我陪你去看看……玉霄神?”
江远寒先是一怔,极其动心,非常想要同意,但他旋即反应过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狐疑地上下审视了一下对方:“……你,试我呢?”
要是师兄在这里,别说陪他去看看,就是拿冲和剑一剑一剑地把小师叔的坟给刨了都合理。江远寒对自家道侣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说温柔是真的温柔,但就是太酸了,舔着都倒牙,怎么可能愿意宽和大度地去看望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没有。”禅师道,“我也想看看他。”
江远寒没信,狐狸耳朵迷茫地抖了抖,陷入沉思。
“我想知道你们的过去。”忘生道,“以我当前的心境,还俗是早晚之事,既然如此,不若早做决断。”
这其中有些言外之意。
江远寒实在耐不住心动,他感觉自己就像跟失忆恋人普及初见场面一样,有一点微妙的激动,但还是故作从容地点头同意。
佛修手中转动的佛珠缓慢顿止。
微风拂过林叶。
穿过翠鸣山,化为遁光经过十几分钟的寻觅之后,江远寒终于见到曾经想见而未见的一幕。
一切如此熟悉,但又仿佛隔绝了几世之久。
腾蛇的身躯盘踞在断峰之上,与山石融为一体。在巨大的雕像之下,是一条较为平坦的小路,已经被行人的步伐踩实了,道路两旁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斑斑点点的颜色点缀在两侧,有一些甚至向上延伸,开在了断崖的边缘,与腾蛇巨大的尾依偎在一起。
江远寒没有见过小师叔的妖族形态,他只想得起对方眼下细碎反光的鳞片,勾入喉咙令人畏惧的信子,还有那些几乎令人觉得有些痛的拥抱。
明明知道对方的这部分真灵已经回归本体,但江远寒还是有些难以平静,他恋恋不舍地抬手触上腾蛇雕像,如同触摸到坚硬无比的岩石,而非那只挽起他的手。
雕像的鳞片缝隙间长着冒出来的草木嫩芽。
“这个时节,好像不是什么万物复苏的日子。”江远寒念叨了一句,闭眸和缓了一下呼吸,尽力放松心情,有点开玩笑似的道,“你看看,跟我在一起,没一个有好下场。”
他说的不止是对方,还有很久很久以前,跟林暮舟结怨时的那个女孩儿,只不过,对方仅仅是暗恋,就已经受到了残酷的波及。
他知道这是谁的错,但依然会在某些沉寂的时刻,突然觉得难辞其咎。
忘生禅师注视着他的侧脸,沉默片刻,竟然略带认同地点了下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他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