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祈舞——by极限一掌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11
百谷疑惑地接过来:“你如何拿来的?”
潇君答:“我自有办法。仔细吃吧,等你恢复力气也该为我跳一支舞。”
“还有闲心看舞呢,才被你抱了,大腿都是抖的。”
“是么,我摸一摸……”
两人嬉笑缠磨,百谷的腿根被捉住,倒在地上被他压着,就用膝盖顶潇君的胸口:“坏人,让我吃饭!”
“你从前为山神跳,今日为我。”
潇君眯起眼在他耳旁吹气:“跳完了,我也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绝对会喜欢的东西。”
百谷想来也对,万一这是他们最后躲藏的轻松日子,还不让心上人见见自己的从小练起来的技艺么,既然神明失信,此舞便不再神圣了。
百谷双手找到潇君的手,与他叠在一起,十指交握:“我们若平安在一起,往后会做什么呢。”
潇君:“你想与我做什么?”
“带你去洛阳帮我揍人。”他笑起来:“他们好讨厌啊。我离开的那日,还有人绑我,若不是我手脚灵巧脱了绳子,指不定被卖到别人家里做小的了,心里一直气他们,又没有办法。”
“竟拿人做买卖么。”
“是呀。我还想跟你一起在船上开茶摊,开食铺,在水市里游逛着做买卖。还有啊,可以找个别人不要的闺女养着,我妹子就是这么被捡来的。我还想……”
百谷觉得想一想也好呀,想一想就很幸福了。虽然是假的,是瞎想的,但他是个没有明天的人,能跟心上人多处一会儿,有些适可而止的妄想,就足以打发他了。
“好。”潇君拉他起来:“我陪你去。”
他会陪他去下黄泉路,一路送进冥府,再也出不来。
百谷终于吃上自己煮的饭,拿着软糯的羊蹄和烧腊,用沾满油汤的嘴“吧唧”亲在潇君的脸上,欣喜道:“好好吃,我病怏怏的相公还是能干的嘛。”
潇君用手背默默擦脸,看他把镇痛又提神的药逐渐吃下去了。
——————————————
吃饭的人在看饭,吃人的人也在看饭。
好的我会尽量抓紧更新
第40章
宝刀截活水,飞絮断青云,百谷双脚璇舞生起风波,右掌以枯枝代剑旗,挥遣西风,摇唤春来,比之以往跳得更威猛,形柔软,肩端直,意气风发,像参见万古武灵。
此前百谷吃完饭稍一歇息,便蹬蹬腿站起来,用酒碗舀了溪里的清水放在那人脚前。
潇君盘着腿挑了一下眉毛:“这是什么礼,仿佛拜死人。”
“尽说不吉利的。”百谷用手捏他鼻子:“清溪先有蛟龙窟,听说过么,此地配你正好。再说,水龙嘘气成云,醉潜渊池,河伯祭坛应装水碗。”
潇君勉强应了,两指沾了水又要钻进百谷的嘴里沾他舌头,还问:“以往你送山神什么。”
百谷作势咬他:“又吃醋了?”
“是,你快说一说。”
“并非我准备,有巫姥去做……”百谷展开手臂,玉指压紧伸了个懒腰,短襦便提上去露出小半胸膛,有雨后平湖、皎月娆花的姿态:“在山神树前摆放米、酒、肉来焚火,等她咏完祷词埋下灰烬,再让我跳……唉,好生伺候得呢。”
“他不知你的好,这下都成我的了。”潇君一把抱过人来舔他肚脐,在一点凹下去的地方舔满水渍,这里连通着心与腹,很容易嗅得到人身体里的香。
百谷发痒,笑着推他:“别闹津滇,你说,我若向坏的神祈求,我也成了坏的人吗。”
“自然不是。”邪魔对他说了为数不多的实话:“坏人的心里没有神。”
所以这舞在途中忽作彷徨,逶步盼转,凄容迷茫——百谷用三十天别了故乡一年三百日的夏天,不见熏风芭蕉、薇露彩雾,人落崔巍后,九千里外不可还。一路冻云千丈,积雪封城,三遇三别,世事无端……百谷惊速跃起,跳脱似豹,他不能停下,停下的心更乱。
薄衫阔袖云度月,散发虚影映山青,潇君不知不觉看得合上牙关,仿佛误入蝴蝶的梦或黄昏的鹭洲,纤弛飘忽,长羽扑扬,纷至眼前,便自责为何早不在祭祀时细细观看。
美人击剑空中顿挫洒脱,昂扬回首,奔星扶轮,铿铮霆骇;光踝银铛卷碎水,颗颗珠雨,尘烟一扫,洗明君心。
若是聚拢在怀,便是掬明月在手,人间独绝,一赏忘忧。
应有琵琶横笛,管弦羌鼓。潇君思量着,随手解下佩玉敲击壁上宝石,二石奏律,满洞铮将声随,不时强弱缓急次第相继。
青年见他看得投入,忽绽千姿巧笑,在他面前从容盘桓似汤汤溪渡,浮腾落跪似菱荷风摆,这不再是献给神明的祈舞,应是予以爱人的热情姿态。
百谷曾经就是这样笑不休的少年,踏舟妙舞,斜枕高树,喊上阿兄去看小象在泥坑里打滚。后来胸中有了闯荡远方的志向,甘愿漂泊无定、忍耐孤独也要活得光彩。但世道并不光彩,百谷快速地见到了它的险恶,被打被卖,因此挫光锐气。
只有津滇是收获来的,是世道给他的补偿。
只有津滇的眼神可以把他点燃。
百谷体如游龙,趋步若翔若行,是红尘倚云是梅花春雪,潇君不再击节,伸出双手要抱他,百谷便转了一圈委身投怀,欢笑相吻,形影与共,窟中的月华顿时收敛了。
“我美人……”
潇君摸着他淋汗火热的背,细条的骨头分明在掌里,剥开便是美味。又有些游移不定是否要真下杀手,毕竟剥开之后,无法再合拢生出活人。东山之外的人祭已携黄金与黍米的长队出发,忍到那时再开杀戒也不迟。
潇君瞳中雪花忍不住扩大,要仔细看百谷,百谷却没个正形,累得躺在地上仰着头问:“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在哪儿呢。”
“我今日所见,更甚以往,万人之贡物不过薄酒赝珠,来日得了更好的再给你。”
百谷见他耍赖,就摇晃他胳膊:“我现在就要,现在,立马。”
潇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洞窟南墙十寸处的地方,还是说:“带你出去如何,困在这里是不是腻了,我们去找会说话的乌龟。”
百谷正要答话,却听得洞外有物嘈然大吼,如洪鼓齐响、重潮卷项:“潇君!”
青年的耳朵震得发麻,立即捂住,慌乱问他:“什么声音?”
髑鹘庞然魁梧,似鸟似兽,六首一共发声,叩顶盲聋,骨爪捅破岩峦,顿时洞口被落石所掩,百谷以为是岱耶来找麻烦,惊骇地抱住潇君:“怎么办?”
邪魔做戏被打断,心里气恼,转头安抚他:“我去杀他,你不要动,恐怕他先来杀你,就拖我后腿。”
百谷忙道:“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潇君也捏他的鼻尖:“这话就吉利了?”
潇君负手转过金鞭,抖身一抽,变作无数影,清脆劈开落石浮尘,再一晃“嗖”得飞出,硬撞在髑鹘探头探脑的长喙上,把鸟兽撞得翻滚出去,砸落黄泉中。
百谷不知他何时有了兵戈,虽疑惑却只能留守洞内,颤出两手的冷汗。
髑鹘起先有三首三翼,眼观六路机敏非常,后来随着修炼不断蜕形,又添三首,分能吐雷火与毒瘴,克了九泉九狱大部分的生魂死灵。
潇君知道早晚有一日要除它,暗暗下了功夫,此时甩出金鞭缚住两只鸟头,单用雄豪臂力就把三丈高的髑鹘撂倒,连续摔打几次,鬼嘶狼嚎,就算铁衣也碎。搅得满河死人浮起,崩山轰震,髑鹘晕头胀脑地爆出力量挣脱,腾飞半空,喷出三颗滚地雷火,电闪在浓烟中崩裂,急急在他四周炸开,燎烧四起。
潇君所立之处苦火不息,半晌无人出现,除去心患后六首齐笑,尖锐刺耳,悄然观战的众鬼一齐叹声。
然而有一转机。
盘鞭销铄,邪魔骁勇,从冰御火、以金泄雷,矫健肉身从黑暗里冲至髑鹘翼下唯一死角,鞭节拉宽,撑出铁刺,须臾间甩进髑鹘的骨肉里,鞭笞棘割,再一拉拔,整张皮都给它拽下来。
“该死!”
髑鹘被削掉身上不多的一层肉,嶙峋骨架甚是可怖,它转动三只鸟首,将黄绿色的尸毒喷满地面,企图困住潇君脚步,那邪魔却又将长鞭当作百尺游丝,络纬流苏,略一投掷,看似柔软的兵戈刺穿它的翼峰,扎透骨髓,拉着尾稍就流星逐月地荡了出去。脱险后并不跑远,潇君反而在荡至高点时手举鞭落,揪下了髑鹘的一颗首级,黑浆顿时喷薄而出。
这不是单纯因贪鄙人肉引发的较量,这还是明面上的鬼王之争,绝不可败。
二者酣战,越攻越猛,一物体庞势大吞烟吐息,一物轻骑索钩飒踏流光,上黄泉路壁垒颓败,接连溃塌,哀声不止,百谷也忍不住从窟中冒出头来观看。
彼时潇君仍为津滇的样貌,鬼魔乃是按照气味寻人,并未找错,百谷却以为是岱耶要杀河伯,看得万分揪心。
髑鹘掉了二首,逐渐失去控制,誓与潇君共死。没有章法的攻击最难防御,潇君有些力衰,放慢攻速全力避让,趁它被自己的火薰烧满脸,就从人手莲池跃回清溪岸边,打算带上百谷先奔至雪山庙内,等髑鹘找得失心发狂,丢了修为嫉恨冷胆,再回来干掉它。
百谷巴不得要跟他一起跑掉,见他回来,立刻握住他的手:“你吓坏我了!”
潇君让他噤声,趟过血河掩盖气味,然而青年一落脚,黄泉里的死人发现了活人,它们全部睁开了灰暗的双目,扭着僵硬的身体,直崩崩伸出胳膊勾出拳爪拉住他,要把他也带入枯萎的长河里。
百谷的手臂被死后仍在生长的指甲划破了,他对着河底扑腾着又踹又拉,还不敢呼救。潇君赶忙以鞭作剑,砍断干枯皮肉,把百谷从泥潭中解救出来。就是磨蹭的这点功夫,髑鹘已赶回。
“好吃!”
它看见了凡人,用余下的四首长喙叫起来:“吃掉你!”
百谷哪见过这等狂鬼异形,转头便跑,瞅准巨石坑躲在其下抱住自己,心脏跳得旁人都能听见;髑鹘志在必得,吐出一切恶风劣暴,以龙虎声威追至百谷身后;潇君见状则甩鞭弹射,如金甲掣曳,又将毒气原数奉回。
二者再次扭打一起,冥荒之地千里飞雪,火树纵横,毒瘴长驱,百谷身旁众鬼觊觎,亡者狂啸,昏天暗地血水涛涛。他以袖遮鼻,从石缝中窥探,发现潇君被髑鹘压制,急于应付,力有不敌。
他什么都不懂,连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懂,只懂他的情郎危在旦夕。
髑鹘已被潇君消耗许多,要赢只能使出浑身解数一鼓作气,在强攻之后,它三只羽翼忽如大鹏展翅蔽天周旋,以羽为箭直指潇君。
箭比风快,倾泻而出约有百千,潇君快鞭莫及,若漏之一二便能夺命,他也在冒险。
百谷不想他冒险。
百谷想跟他行在扁舟上。
在很多小桥底下慢慢游过去,晚春新开醪酒,泡二三青梅,击鼓作赋,倾壶而醉。因为爹说过,河伯爱唱爱笑,喜与人交友弹唱。
他咬着牙从坑中爬了上来,像被真正的神明召唤,快步跑到潇君跟前。
莎草开满了黄色的小花,牧牛时它们偏要吃这个,要么是鲜嫩的芦管,进了谷雨后的笋径发旺起来,要成为新的竹林了……为什么想到这些呢,百谷一回头,他看见蓬蒿一般密密的箭压下来。
“你……”
潇君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孱弱的青年立在面前,纵然鞭风挥舞成轮,反弹箭轨,也不一定全然安稳。
“不要说话,免得分心。”
百谷笑了笑:“记得吗,我是人祭。”
“走开!”潇君呵斥:“滚远点,我不需要你!”
“情郎。”
百谷唤他:“我若为祭,愿为你献上。你知道的,我爱你。人不应为恶神献祭,该为所爱之人尽乎所有。你不好意思给我看的东西,我也许再也看不到了……”
话未说完,一箭袭来扎在他肩胛之下,百谷痛哼一声。
“百谷!”潇君叫道:“你去一旁,听话!”
身体在冒血,却因喝了淮北醯的缘故,伤口仿佛长在别人身上,那种感觉来得钝重,犹豫而迟缓,让他可以多站一会儿。
“不疼……我不疼……”
他咽了几口水,咸中带腥,才知道是涌上来的肺里的血。
潇君见惯了死人,也常造出死亡,没有哪一个让他心痛,让他后悔,几乎是求百谷让他离开:“我会打败他,你不信我了吗。”
“我……”
集中爆发的羽矢再无法接住,接二连三扎进百谷的后背后腰上,他刚才还善舞韵动的无暇肢体,转眼像演兵场的破靶,鲜血不断溅出,口唇溢红。
“我终一生……不能有千载光景,看明朝盛世,但你可以。”百谷伏在他肩上,呼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情郎……相公,替我活下去吧。”
潇君吸入这口气,咬着下唇用冰封住他创口,抱着他的身体弹跃而起,恢复邪魔原貌,那旋角拧目的恶鬼出现了,身满劲,飞如电,金鞭扬起,髑鹘吼叫起来……
——————
我再也不想写这么多动词了……【摔倒在床上昏惹
第41章
徐鉴刚入睡不久,便听得屋内有人乱翻屉柜,将他的橱门悉数打开又不合上。起初以为是伧民偷窃,便捏起枕边常备的定身符打出去,叫道:“胆大包天,我来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