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重生日记 番外篇——by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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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睡觉,隐约听到殿下出海,就跟过来了。”爻鱼仰起头,朝越凉友好地晃了晃嘴边的须。
“最近天气变冷,北海不太平,会有很大很大的鱼过来,殿下还是呆在陆上吧。”
越凉顿时来了兴趣,“是鲲吗?”
爻鱼摇摇头,“我不知道,它们很神秘的,还长得很大,我从来不敢靠近。”
比爻鱼长得还大,在越凉的认知里,就没几条鱼能做到了。
这么一想,鱼子汤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越凉信心十足。
二人一鱼正说着话,没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海面映出一个清晰的黑影轮廓,静静浮在水中。
过了一会儿,这黑影逐渐沉下去,没有惊扰到他们,再次消失在广阔的北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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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族正式安定下来以后,又忙着筹备食物,为一年一次的燔荒祭做准备。
燔荒祭是玄武族的大节之一,目的是庆祝冬神降临,为永夜里的众生祈福,做完燔荒祭,意味着节气上的冬天正式来临。
越凉特别喜欢过燔荒祭,不仅因为热闹,因为有好吃好喝的,可以不用处理族事,快乐地玩整整两天,还因为这是一个求偶的节日。
没错啦,他最喜欢看热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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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筹备燔荒祭
在前世的大荒,并不只有玄武一族过燔荒祭。
当时的祭祀场所设在中部大泽,一到燔荒祭,各族都会往中部赶,无论两族是否正处于争斗中,在这一天都要放下武器,虔诚敬谢皇天后土,接连祭祀八天九夜才会散去。
但到了现在,大荒经历一场覆灭,所剩的前世遗迹几乎没有,大抵只有侥幸活下来的玄武族还记得燔荒祭了。
历经数万年之久,祭祀早已换作一番模样,甚至连这个特定称谓的发音都变得模糊不清,越凉使劲分辨了好一会儿舜苍的话,才明白对方说的是“燔荒祭”,不由得喜从中来。
“我这才醒来没多久,早不知燔荒祭如今怎么做了,要干些什么?”越凉兴奋地问,“要排祭祀的舞吗?”
舜苍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早先是有祭祀的,除却祭祀天地外,大家还要爬上废弃神殿,祭祀祖神……呃,这个,当时您和帝君都躺在石棺里,大家不知拜了几万年了。如今祖神归来,自然是不好再拜的。”
祖神现在是个活的,会满地乱跑的了,不是睡着的精神图腾,长老们这些天都在商量着是不是该换个先祖拜。
“要存冬粮,打扫藤屋,找过冬的木柴,把村子里破损的地方都修一修,以前还要做藤果酒的,但现在水泽被烧光,实在酿不了了。”舜苍掰着小爪子,细细数来。
越凉不乐意了,总觉得这些都是他们每天在做的事,燔荒祭是个热闹的祀会,应该做更好玩儿的事情。
舜苍想了想,记起来一件事。
“族里好像很久没有开过篝火会了,祖神归族的时候弄过一次,当时成了很多对契侣。风雪将至,倒不如给大家创造一个契机,趁永夜降临前寻定了契侣,也好消遣永夜孤独。”
怀着心思的年轻玄武总是不敢表白,需要一点点动力。
越凉十分愿意助这一臂之力,他乐得看小辈们谈感情的热闹,提出要下海捞许多贻贝回来,让燔荒祭晚上的篝火燃得更热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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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贻贝是一件辛苦活儿,更何况越凉夸下了海口,会弄够全族玄武吃的分量,于是不得不花一整天时间来准备。
太炀被迫动作起来,虽然十分不情愿动手,但还是得拎着个网兜跟在越凉身后,做个没有感情的贻贝搬运工。
捡贻贝的地方依旧在虚妄海底,千窟洞的洞口。洞里住着东秦和一窝海妖,但那海妖自上回被帝君揍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越凉已经很久没见到海妖了。
东秦他亦未曾再见过,藏离特地跑来玄武部落问了几次,他都只能遗憾地说不知道东秦的下落,因为自那日他带着太炀离开洞穴,东秦就搬了家,不知藏到哪个洞窟里去了。
越凉这次下来也只是奔着捡贻贝而来,捡完就走,不想打扰救命恩人,在铺满贻贝的海滩上狂捡一气,专挑最大个儿的,又大又肥,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汤的那种。
他还存了点私心,为自己弄了一小兜彩色贝壳,打算回去做一支风铃。
捡完一网兜,他便往太炀背上搭,两边平衡放稳了,拍拍太炀的龙脊,笑道,“帝君英明神武,今日竟被我使来做苦差,忍辱负重,当真叫我不忍心呐。”
他摸了摸太炀的龙角,又哼哼,“小人得志,我得志了。”
太炀笑了笑,朝一块大岩石的方向示意,“你在找的灰色贝壳,那里有两枚。”
越凉啊了一声,赶紧奔过去,小心翼翼地取下来,举起来,透过光打量了一会儿,不由得心花怒放,“太好了,找到两枚完美的。这个可以挂在卧房的窗边,阿郎你觉得呢?”
他没等到回答,于是奇怪地往身后看去。
却见太炀盯着岩石,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东秦上神,别来无恙。”
“帝君折煞了,东秦愚钝,担不起帝君的一声上神。”
岩石后面转过来一个人影,正是东秦。
他换了一件青色的羽衣,看着似青鸟腹羽,却不是由他原型的羽毛转化来,而是许多只青鸟的羽毛拼凑在一起,缝缝补补弄出的百衲衣。
越凉猜测或许对方和自己这只没壳的老王八一样,在末世时不得不舍弃掉自身的某些东西,以求苟存。
这么一想,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些同病相怜的相惜感来。
东秦肩扛一支木矛,矛头扎了两条鱼,看就是刚打猎回来,正好碰上在自家门口捡贻贝的二人,不太想打交道,于是藏在岩石后思考究竟要不要出来打声招呼。
不过既然帝君已经发现自己,就不可能假装石头了。
他走上前,看了看太炀的气色,笑道,“帝君果然厉害,咒术反噬的伤才几日就恢复了过来,如今瞧着气色大好,已经痊愈了。”
太炀点点头,“前些日子多谢你照顾。”
越凉一直惦念着这份恩情,想到正好自己的部族里要过祀日,便热情邀请道,“东秦,你要不要来玄武族玩一天?过几日就是燔荒祭,我们正在筹备祀典,倒是会很热闹的。”
东秦明显记得这个从前世遗存下来的“上古遗风”,啊呀一声,笑了笑,神情有些怀念。
“燔荒祭啊,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好像自从塌缩至这新尘世的大荒就再没听说过,如今一提,当真有点想念那般热闹的情景了。”
他有些动摇,但思及藏离也在陆上,且与玄武族私交甚密,不由多留了两个心眼,试探着问越凉,“藏离……我是说鹿神他,也会去吗?”
越凉认真地想了想,摇头,“昨天我特地去寻了他一趟,他上回抵御山火时受的伤还没养好,灵气大受损耗,这些天都没离开森林。”
“不过他答应我了,燔荒祭的晚上会来看看。”
他知道这两人之间仍有芥蒂,是以毫无隐瞒,正当他觉得东秦会拒绝时,东秦却允了。
“好吧,我会悄悄去看上一眼,只是希望殿下替我守着口风,就当我从未到过玄武族。我只是想去看看燔荒祭的篝火。”毕竟万年了,那抹热闹当真是让他想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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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凉拖着两个沉重的网兜,吭哧吭哧跟在太炀身后上了岸。
一面还絮叨着,“阿郎,我以为东秦不会答应的,但他现在点头了,所以我们该如何招待他?”
毕竟算是救命恩人呢,礼遇之类的,总得做得隆重一点吧。
太炀拎了四个兜,语气却依旧沉稳,“他既言不想惊动众人,不必管他,想来是有自己的考量,阿凉便随他去好了。”
越凉知道东秦肯定是怕与藏离碰面,所以才需要藏起来,他自己也不好多干涉两人之间的事,想了想,决定燔荒祭当晚找个借口,将藏离留在身侧,这样东秦看到了就能轻松避开。
平原早已烧光,原本在海崖与平原之间还隔着一片广阔的树林,现在没了遮挡,一眼就能看到下方平原上玄武族的小村庄。
一座座淬渣铸成的圆顶小屋子,聚拢成一群,期间修筑了许多弯弯曲曲的道路,村子外用石块垒了一圈矮墙,怎么看都有点儿占地为营的意思了。
瞧着有些规模,说不定日后还能发展成寨子、城邦,越来越大,住的玄武也越来越多,变成前世的模样了。
越凉挽着衣袖和裤脚,一副刚出海归来的渔夫模样,脑海中却构思着自己的玄武盛世,忍不住去闹太炀,“哎,阿郎,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在爬起来,重新执掌极北?”
太炀现在依着他陪他干活儿,出门已经不穿那件绣纹君服外衫了,中衣随意扎起箭袖,下摆折了一角,掀起固定在腰间,看起来像是出门打猎的王公装束,干净利落又俊朗。
他瞧了眼越凉拖拽的架势,把对方的网兜接过来,顺手搭在肩上,一面寻常道,“以现在大荒的发展来看,你若想一统大大荒也未尝不可,随孤一路打下去便是了。中原水土更富灵气,去了对你的旧伤有好处。”
他说得平淡,越凉却听得心里一惊,慌忙摆手,“算了吧,我可不想再打仗了,打仗一点儿都不好。”
帝君估计就是随口说说,真要操持起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越凉便也没认真细究这件事,三言两语间又翻过篇去。
还没回到族里,离村口二三里时,就有眼睛好的小玄武发现祖神回来了,出来帮忙提鱼获,一小撮浩浩荡荡的,像勤奋的小蚂蚁。
有了帮手,贻贝很快就都运回族里,祖神越凉兑现了他的承诺。
族里这些天已经修缮得很好了,一切都是崭新的,小路宽敞平整,各支工队秩序井然,中央广场上已然搭起巨大的篝火堆,为燔荒祭的篝火会做准备。
小玄武们不辞辛劳,特地跑了很远,到东边未被焚毁的森林里寻找原木和藤蔓,用以搭建祭祀的神台;还认真准备了上好的祀品,虽然最后都是要吃掉的。
昏天黑地忙了好一段时间,直到燔荒祭前一天,玄武族才真正放下心来,全族投入到祭典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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燔荒祭的前一天,按照族规,舜苍要带着玄武们抬祭品,到涧渊包拢的古山脚下叩拜先祖。
由于古山只会在每年春季时才因潮水缘故降落下来,其余时候都高耸入云,姑且不论现在已是入冬,巨木水泽被焚毁了,玄武也没了可以借势攀登的桥,只能在山脚尽尽意思就算完事儿。
但越凉会飞,或者说仗着自己的契侣会飞,就想飞到古山顶上看一看。
最初的时候他便是在山顶的废弃神殿里醒来,如今一切安顿了,不由得有些好奇当初刚醒来的自己是怎样一个状态。
第48章 故地重游
山顶笼罩在一片安详的雾霭之中,云气层叠,隐约能看到废弃神殿的一角。
太炀载着越凉,飞上高高的山,落在神殿跟前。
最初刚苏醒时,正巧碰上六翼神追杀玄武族,越凉忙着护短,是以没有时间打量这座神殿。
待到归族之后,一切稍微安定,太炀也醒了,他再想回山上看看,却发现山已经升高,凭脚力完全爬不上来,于是只得作罢。
这座倒塌的神殿,连同岁月一起,逐渐被遗忘了。
越凉望着满墙满顶的凌霄花,透过花蕊间逸出的星点橘光,看到石柱上的鎏金已然黯淡,图腾磨损严重,地砖残缺,巨大的裂缝间生着厚厚的青苔,墨绿墨绿的,底下有小虫爬过。
这座神殿似乎不该是这幅模样,他呆呆地望着,依稀能辨认出其中的一些细节,至少与他痛痒残破的记忆能对上。
物是人非,越凉以为自己会很感慨,又或者心酸,但当他真正站到废墟前,却只余一片茫然,意识和心里都是空荡荡的。
太炀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起周围的环境,两人谁也没有先说话。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一声鸟鸣,或是某种异兽的咕咕声。
越凉环顾一周,才转向太炀,神情疑惑而懵懂,“阿郎,我……一点都联系不起来,这是前世的玄武大殿吗?”
太炀点了点头;“是,只可惜塌了太多,孤也无法认全。你且随孤来。”
他携了越凉,穿过大开的殿门进入殿内,就站在大殿的中央。
“从这里瞧过去,西侧是录官席,东侧是将军席,中央置一副天载椅,但后来你说椅子硌得慌,命人换成了龙榻。放眼当时四海八荒,躺着处理朝事的帝君,阿凉还是头一位。”
这个作风确像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越凉忍不住笑了。
他拉住太炀的手,指着东北角一大堆倒塌的图腾石柱,问:“这些又是什么?我瞧着下边好像陷进去一块方的,不像是被屋顶砸出的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