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重生日记 番外篇——by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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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炀说:“那里是御兽的席榻,这方陷处底下应当铺满北海寒冰,上头再置一桑木的大台,专供你养的那赤鬃狮歇息。”
“将坐骑放进殿内小憩,且如此舍得费工夫的,阿凉又是头一位。”
越凉的脸皮这下绷不住了,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啊,我从前这么招摇啊?”
“放眼整个极北数你最大,便是看不过也无人敢有异议。”
太炀将手负在身后,谈及这些往事,他依旧波澜不惊,“孤为了你那御兽台,不知驳回多少折子。”
玄武族有族规,族长必须是一对玄武,且唤朝议事时两位都要在场,由此保证行事无偏颇。
越凉猜自己上朝的时候肯定就光顾着玩了,要么听听极北各处报上来的轶事,正经族事都推给太炀处理,活得像个假的帝君,先祖们定族规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后辈会出他这么一个没出息的,批个折子还要契侣帮忙。
一问,果真如此。
太炀说起这事,罕见地带上了些无奈,“往往折子还未批复完,阿凉就吵着要去玩马球,怎么劝都劝不住。辅朝长老使个脸色,阿凉便耍赖皮,孤夹在其中,实在没辙。”
帝君像是说起兴了,沉浸在回忆里,把往事桩桩丢出来。他分明没有故作渲染,越凉听着却觉得有趣极了,每一件都能引起感受共鸣。
废弃神殿里隐隐传来两人的交谈,不时有轻笑声传来,周围静悄悄的,植被茂密葱郁。
往昔犹在眼前,看着如今这间倒塌的大殿,说不难过是假的,然而悲伤之外,却还有一股踏实的温暖,从被遗忘的记忆深处涌来,让他身处何处都不觉得孤单。
越凉后来有认真思考过,觉得这种状态大抵就是“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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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是不需要祖神亲自来的,族里长老们会操持;燔荒祭晚上的欢宴也不用操心,舜苍早就让小玄武做好准备了。
但祖神们还有另外一个特殊的责任,必须由祖神们来完成的。
越凉正坐在篝火边的高台上,盯着火里的羊肉垂涎三尺,就听到有小玄武弱弱地唤了自己一声。
他于是转过头,发现一对小玄武互相拉着爪子,后蹄立起,站在他跟前,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和太炀。
小武兽大胆一点,率先开口了,十分乖巧道:“祖神,我们决定要结契啦,请祖神赐福。”
越凉叼着羊排,眨了眨眼,神情浮现出一丝茫然,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登时头都大了。
他居然把这个习俗也忘掉了!
玄武族自古有俗,在燔荒祭前后结契的玄武们可以向祭上最德高望重的神君请福,神君会以承福的信物相赠,与人族成亲前要向长辈问安的习俗大抵类似。
也不怪越凉忘掉了,在他的印象里,前世最后一次过燔荒祭时自己明明还是请福的那个,一觉起来就变成赐福的了!
他正急得抓耳挠腮时,只见太炀从袖间取出两条系着彩贝的花藤,并在一起组成扣状,似是一副简易的藤结扣。
“良缘不易,你二者切要相依相守,莫失莫忘。孤于此请福于先上,赐佑与尔等,愿永结同好,生世不离。”
他把花藤结成的绳扣一分为二,赠给了两只小玄武。
越凉惊呆了。
两只小玄武惊喜万分,连连道谢:“多谢祖神赐福,祖神体康万安!”
待他们走远,越凉立刻滚爬过来,追问:“阿郎,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做的这些!”
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自己悄悄做手艺,却不叫他!
藤结真好看,越凉凉也想要一对。
太炀淡定地呷了口兰茶,这才解释:“没有背着你,孤现做的。”
越凉随意捏出一段花藤,十分好奇,“怎么做的,你教教我,教我嘛。”
“便是这样,从东头穿过来,十字扣,又连到这端……”太炀耐心地教着他,一点点来,慢慢用藤条打出一个复杂的结。
只有一个结,明显不是方才看到的那段藤结的模样,越凉又焦急地追问:“然后呢?这就完了?怎么只有一颗,可方才你送给他们的那对,分明是以小结排成的系扣啊。”
“重复此法,直到将藤编完。”太炀手指一挑,花藤受了法术,忽然自己动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打起结,不过须臾之间就编成了一条藤扣,又一眨眼,一副象征永结的藤扣就做好了。
他将藤扣锁在越凉的小指上,“孤也给你赐个福,好吃好睡,心想事成。”
居然用法术,太敷衍了!
越凉一时也不管那么多了,又开始耍赖皮:“不行!这是法术做的,不是你亲手做的,我不要。”
太炀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翻腾的契侣,似笑非笑:“你待如何?”
“你自己编一个,我就要。”越凉四仰八叉地躺在他怀里,眼睛使劲往上看,亮亮的,闪着好奇的光芒。
一边磨赖道:“我们交换,你送我一对藤扣,我送你一个别的什么,好不好?”
他太想要啦。
太炀轻声笑了出来,眉眼柔和,手指曲起弹在他额间弹了一下,“允了。”
越凉眨眨眼,忽然发现帝君笑起来当真好看啊。
这人平时神情总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笑起来就像春风似的,一刮过去,越凉的小草原开满了花。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连载半天才憋七百字,摸鱼一个小时能写两千_(: 」∠)_
我最近又有了一个新梗,不写憋得慌,就干脆先写下来存着了
第49章 燔荒祭篝火夜
太炀当真亲手编了一条藤扣,没有用法术,十分耗心。
他在深翠的花藤间嵌了一枚黑晶石作装饰,而后送给越凉,作为新的发带。
晶石里头融了一朵凌霄花,当头部移动时,发带还会飘出赤橙的碎光。
越凉喜欢极了,当场就把旧发带取下,换上新的发带。
篝火早已燃起,烧得快有一层楼那么高,空地上摆满食物,小玄武们几个结成一群,围在火边,喝最近酿出的贻贝酒,畅谈冬季遐想。
夜色渐深时,就有玄武开始围着篝火跳祭舞,足蹄踩着一种特定的步子绕圈。
加入的玄武越来越多时,大家不由自主就围成了一个小圈,很快又在外围形成第二个更大的圈,祭乐节奏欢快,鼓点隆隆,互有好感的玄兽和武兽悄悄朝着对方靠近。
燔荒祭时所有的玄武都可以围绕篝火跳舞,看不出是否结契,这样就给了害羞的小玄武机会,可以趁机蹭到爱慕的玄武身边去。
玄武族对待感情极其珍重,未说开前大部分都处于爱而不敢言的状态,连一个能互相独处的机会都倍觉珍惜。结了契的玄武就更大胆、更坦然一些,同时也敢光明正大地跑出去约会了。
越凉正同太炀胡闹时,就看到乌髓蹲坐在离群兽稍远的地方,似在等谁;过了一会儿,惊蛰衔着一支火把小跑过去,尾巴翘得高高的,得意到不行。两只兽互相嗅嗅,而后忽然玩耍追逐起来,往远处漆黑的山坡跑去。
他顿时酸了,也顾不得自己的祖神形象,闷头就往太炀怀里的钻,躺舒服了才感叹道:“乌髓家的四个宝今晚要自己睡了。”
太炀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安慰道:“小辈都是爱玩的,这片区域已无猛兽,他们的安危大可放心。”
不止是惊蛰他们,还有好多对契侣都跑出去约会了,今晚月亮很明,正适合说悄悄话。
越凉也想出去玩,他可想让太炀载着他去云上看月亮了,但是不行,今晚他是德高望重的祖神,要给孩子们赐福。
至少还得再呆一会儿,祖神才能去约会。
太炀就笑他:“阿凉多大了,还是满心满脑想着玩儿。”
越凉就扑上去,要抓他的龙角。
舜苍在这时走了过来,正好撞到祖神们打情骂俏的一幕,害羞地低下了头。
两人立刻分开,越凉咳了一声,问他:“舜苍,有什么事吗?”
舜苍低着头,戳了戳自己的爪子,”那个,祖神,我想请您赐个福。”
“咦,你要结契了?”
他慌忙澄清:“不是不是,我打算留给自己用的,就当是讨个好彩吧,希望能顺利度过这个冬天。”
孩子羞得不行,越凉笑了笑,就不问了,免得舜苍不自在。与太炀商量一番,就给了他一个平安符。
这平安符是真管用的,里头藏了一个消厄咒,日后若遇到麻烦,可以帮舜苍挡掉一次致命伤。
符是越凉精心做的,挑了自己珍藏的一枚乌贝制成,里头法咒则是帝君亲自放入,效果拔群。
越凉随手牵出一段花藤,将平安符绑了,蹲下身,戴在舜苍的脖子上。
舜苍恭顺地低着头,似是想说什么,弱弱地问:“那个,祖神,这个咒,我可以送给其他人么?”
“你要送给谁啊?”越凉调整着花藤的长度,笑着问。
舜苍看了他一眼,又挪开目光,小声说:“送给四宝,四宝身子弱,我担心他。”
“四宝那儿早有我给的护身符了,你不用担心。”
越凉曲起手指,在他额前弹了一下,舜苍呀了一声,捂住脑门儿,不解地望着越凉。
越凉又笑着说:“平安符是送给你的,别人不能拿去。不过,如果是你十分信任的人,想要把符送给他,我并无意见。”
他朝舜苍眨了眨眼。
舜苍愣了许久,才低声谢过,捧着平安符离开。
越凉望着他的背影,问太炀道:“阿郎,你从前暗悦我时,也是这副德行?”
“又胡言乱语。”
“我没有,肯定是你先追的我,我都记着呢。”越凉勾了勾嘴角。
思及舜苍的事,他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得又问:“你觉得六翼神可靠么?”
太炀捧起陶盏饮了口贻贝酒,心情惬意,并不如越凉忧心忡忡。
他对小辈的契事丝毫不关心,不过既然阿凉问了,就认真想了想,觉得担心实在多余。
这一小撮六翼神暂时离不开玄武族,那个领头的六翼神瞧着也不聪明,只会直觉地逐利而走,翻不起什么波浪。舜苍小辈若喜欢,把他强留在族里便是了,正好也帮阿凉增添了干活的人手。
但若舜苍想认真,凭借阿撒兹勒那比木头还愚钝的心弦,倒有些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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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玩在兴头上时,族里来了一位客人。
小玄武们认了出来,纷纷热情地打招呼:“鹿神顺安。”
“你们祖神呢,怎的没见到他?”藏离的蹄音有些沉重,脸色略显苍白。
他望了望四周,没有看到越凉的身影。
有小玄武热情地告诉他:“祖神出去啦,方才帝君载着他往海上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藏离有些失望,但今夜是他来晚了,怨不得主人家。
正要离开时,却恰好遇见了舜苍。
舜苍十分惊喜,好容易客人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让人回去了呢,更何况鹿神曾经帮助过他们,这份恩情还不知道如何偿还呢。
热情的小玄武围住藏离,把他邀至上座,又端来最清的贻贝酒,舜苍贴心地作陪。
藏离很久没见过这番庆贺的景象了,到处都是笑声,火光辉映间还真有些繁荣的意味,想起自己森林里那些笨笨的青鸟,便淡笑道:“你们这儿当真热闹,不曾想才月余,你们竟又建了一座新寨子,也难怪殿下如此看重你们。”
舜苍很谦虚,说多亏鹿神施救,否则玄武族无法从巴尔手里全身而退,又问鹿神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因为那天施法护佑森林的缘故。
藏离轻描淡写地遮了过去,觉得今天是燔荒祭好日子,自己病怏怏的,像什么话,是以未曾透露。
舜苍想了想,郑重取下脖子上的平安符,递给他:“鹿神大人,这是祖神给我的平安符,应该能祛除病厄,大人拿去吧。”
那平安符散发着淡淡橘光,藏离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这里头是保命的法术,于我无用的。”
没能帮上忙,舜苍失落地噢了一声,将平安符小心收好。
藏离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灵力在缓慢恢复,过几日就无事了,不用担心。”
有一群小玄武们跳完了舞,发现鹿神来了,互相撺掇着,终于鼓起勇气,来到藏离面前,希望能得到鹿神的赐福。
祖神是古神,鹿神也是古神,总之能得到这些上神的祝福总是好的。
藏离不得不接了越凉的活儿,以青鸟羽为载福信物,给小玄武们赐福,一时间忙得都顾不上其他了。
祈福的小玄武越来越多,都争着给鹿神奉酒,伸出期待的小爪子欢呼雀跃。
舜苍被挤在族众中间,好不容易才挤出包围,松了口气,来到离大家稍远的地方。
鹿神虽然很忙,但好像很开心,自己应该不用救他出来了吧?
思索过后,舜苍决定暂时不打扰藏离,溜出篝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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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苍走了一会儿,独自来到离篝火不远处的一个小坡头上。
这里有些昏暗,火光就在不远处,欢庆的玄武们仍旧围着篝火蹦跳,不时有爱侣偷跑出来畅叙幽情。
今夜可不就适合叙情么,连祖神都跑掉了。
舜苍坐在小坡头上,卷起尾巴,安静看着不远处的族人们,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至少玄武族交托到自己手上,到今天还没有灭绝,他当真很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