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恋人番外篇——by里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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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轻巧的一句话里隐藏着尤金从来没有提及过的,巨大的付出,让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然而尤金这么说的目的并非是寻求肖的感谢,他的思绪依旧被接下来的计划占据着。
中枢是绿星所在的宜居带中心圈,也是联盟百分之六十人口的所在。这部分的版图被联盟最强有力的防御“网”所覆盖着,理论上能够完美的抵御一切敌击。
然而这个被联盟中每个公民所知的“网”,其实也是当初遗留下来的遗产之一。
联盟没有办法把它藏匿起来,一是因为这个防御系统无比巨大,二是因为他们到现在都不太知道该怎么操纵它。现在政府会通过它来限定一些舰船跃迁的路径,顺便对来往人口中枢内外的人口进行管/控。
尤金在打定主意要让肖自由之后,想过了很多个计划,最终做出了让肖远离绿星的决定。只是肖的身份太过特殊,一般的星舰根本无法带他离开中枢,除非他求助于旧日的熟人。
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其实他也可以一起走。
所以到了最后,说是给肖自由,其实也是给他自己自由才对。
在正式离开的这一天,尤金有种怪异的轻松感,却也由衷地感觉到了悲哀。自他上一次回到绿星,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年。他两手空空地来,又要两手空空地离开。
这让他不由得将左手伸向了身旁的背包。在感受到了其中所装的陶罐形状时,尤金几乎忍不住眼里突然的泪意。
这十三年来,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到,却偏偏把陪着他回来绿星那个人熬成了一捧骨灰。
而肖坐在他的正对面,没有错过他这极为短暂的失态。
……
飞行器在翡翠湾的舰港前停下的时候还不到正午。尤金从背包中拿出帽子和墨镜戴上,甚至还找出了一顶黑色的假发,帮肖藏起了那头引人注目的金色长发。
他熟门熟路地走向了舰港的货运区。这边的星舰不同于载人舰,样式看起来更加方正一些。大开的舱口边,机器人们正在迅速而有序地装卸着从联盟各处运来的货物,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类的影子。
两个人新获取的终端让他们顺利地通过了安保的检视,一直来到了角落里一个看起来格外安静的停泊区。
那里停着一架中型的,看上去饱经风雨的货船。在它斑驳的外表面上,用橙色的防腐漆漆着“红松鼠号”的字样。
“红松鼠号”尾部的货舱舱门没有开,侧旁的通行门却半开着。有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抱臂倚在门边,穿着脏兮兮的亚麻衬衫和棕色裤子,用一顶毛了边的牛仔帽遮着脸和脖子,似乎正在假寐。
尤金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停下了脚步,也取下了墨镜。
他原以为可以简单地打个招呼,然而现在嘴巴张了张,想要出声却意外地难。
在深呼吸一次之后,他终于能够笑着开口:“好久不见了,迈尔斯。”
正在打盹的男人身躯一震,牛仔帽从他的脸上落了下来。醒来的男人迅速地将它反手接住,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男人有着一头红棕色的中长发,眼睛则是暖棕色,虽然并不特别年轻,却十足的英俊。如果说尤金平时的气质看上去漫不经心又随和,这个男人身上的懒散味儿则要重上十二分,像是复古西部电影里那种典型的花心牛仔。
听到尤金的声音,名为迈尔斯的男人扬起了一边嘴角,大步地朝尤金走了过来。他伸出了一只手,用力地将尤金拉近了自己的怀里。胸膛撞上胸膛,迈尔斯抬起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弄乱了尤金的头发。
“你要是不出声喊我,我都要认不出来了。”他以过分靠近的距离观察着尤金的脸,笑得充满了痞气:“见到我惊喜不惊喜?从延森那里接到消息之后,我特地跟船长说这一次让我来。”
“延森早就告诉我了。你没让他保密吧?”尤金还是笑,眼睛眯起来了一些。
“他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这么扫兴的……”迈尔斯啧了一声,终于意识到了尤金身边还站着别的什么人。他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肖,一边问尤金:“这就是你这一次要走私的货物?长得可真不错啊。”
尤金的表情有些无奈:“别叫他货物。他的名字是肖。”
迈尔斯耸了耸肩:“还是这么严肃。”这么说完,红发的男人对着肖落落大方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你好啊,我是裂流号的战斗员迈尔斯米勒,是一名光荣的星际海盗,现在兼任红松鼠号的补给官。”
“是不是该行个礼什么的?”迈尔斯这么说着,摊开手低下头,做了一个夸张的屈膝礼。明明是过分浮夸的举动,放在他的身上却意外地合适。
而在他这么动作的同时,在迈尔斯的后侧颈上,一个刺眼的红色烙印也跟着展现了出了一半的轮廓。
——和尤金后腰的那个烙印一摸一样。
或许是因为烙印图样的面积相较颈后的皮肤来说太大了,英文的字节和边框的轮廓便落在了侧颈的位置。灼烧的痕迹看起来明显地凹凸不平,格外可怖和狰狞。
肖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在向迈尔斯露出礼貌微笑的同时,他在脑海里快速地处理起了自己眼前的信息。
他早已知道这个烙印的意义——那是联盟第一星盗,高戈舰下的奴隶烙印。当初看到尤金腰上的这个印记时,他所受的冲击到现在还历历在目。然而那时他还没有和尤金亲密起来,自然也没有立场去问。因为尤金的前职是军人,肖自我解释着,或许尤金是在某次任务里被星盗意外俘虏了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样。
迈尔斯口中的裂流号就是高戈的主舰,而尤金和迈尔斯一看便渊源颇深。
……无法从逻辑上顺利推论出尤金的过去,一种无力的焦躁感渐渐地泛了上来,被肖强制性地打散了。
生化人看似无异的态度没能逃过尤金的眼睛。肖表现得再得体,目光落在迈尔斯脖子上的时间却依旧太长了一些。
在迈尔斯招呼着两个人走进红松鼠号的舱内时,尤金收回了笑容,低低地和肖说了一句:“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等之后有空了,我会尽量跟你解释。”
肖看着尤金脸上的笑意在和他独处时慢慢地消失。
他点了点头。
……
红松鼠号上的人自然不仅仅只有迈尔斯一个。作为裂流号的补给舰之一,红松鼠号的固定舰员有6位,根据购置和运送的货物不同,时不时还会从裂流号上派来押送官和补给官,就像这回的迈尔斯。尤金和红松鼠号上的舰员没有什么交情,在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一边帮着迈尔斯做着起飞前的准备,一边和他聊着天。
“我还以为你们要过两天才到。”尤金站在货舱的状态面板前,快速地检视着温度压力等等的系数。“之前和延森联系的时候,预计时间最快是在后天。”
“原来的航程表是那样的,我改了。”迈尔斯调试着几个引擎的开关,“你以为大家不看角斗的么?我们都不想你再打下一场了。”
迈尔斯此时的声音很平静,面对着设备的态度也和人前放浪的态度像是两人。发现尤金不说话了,迈尔斯转过身来,在尤金的脸上捏了一下:“你这什么表情?我来接你了还不好吗?”
“……抱歉。”尤金没有因为像被孩子般对待而感到尴尬,表情看上去有些负疚。
“只不过是把日程加速了两天,顺便把需要的物资在来绿星前补全了而已。这样才能把你们接上了就走嘛。”迈尔斯手上的活儿做完了,表情回复到了之前那种有些嬉皮笑脸的样子:“所以那个生化人是怎么回事?你的相好吗?船上的人知道的话该疯了,好多人还想等你回来当他们的Pair呢。”
这句话里的某个词句似乎刺痛了尤金。他微微低了低头,胸口闷得有些难受。“……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个……”
是什么呢?尤金忽然哑口无言。
无法成为恋人,更无法称说是家人。到了最后,只有一个词可以用。
可惜他早就做了决断,真出口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讽刺。
“朋友罢了。”
尤金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
迈尔斯点了点头:“是嘛。”
然后他抬起眼晴,对着尤金身后的生化人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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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肖刚刚在客舱放下两人为数寥寥的行李,再一次回到主舱时,听到的就是尤金的这一句“朋友罢了”。
对于尤金这样定性他们的关系,肖竟然并不觉得意外。相反,这更像是迟迟没有落地的另一只靴子终于坠在了地上。
——被“朋友”这个词轻易盖过的,是那些像是已经隔了很远的,他们曾经是“恋人”的时间。
肖站在尤金的背后,没有说话。他不是很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总觉得要是尤金知道自己听到了这句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真的要被定了性。
红发男人看到他的表情,笑容更大了一些,明显到足以让尤金注意到他的异状。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肖迅速地改变了策略,用低沉又温和的声音开了口。
“尤金,东西已经放好了。准备还顺利吗?”
尤金刚一转身看到的就是肖的微笑。他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请告诉我。”肖这么说完,借口要用舰上的能源充电,十分自然地离开了两人的身边。
看到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尤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迈尔斯望着肖走远了,露出了一个饶有趣味的微笑:“你确定你俩只是朋友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看他倒是很喜欢你的样子。”迈尔斯很确定地收回了视线。
“不可能的。”尤金笑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的。”
“聊点别的什么吧。”
迈尔斯没再坚持,转而说起了这回采买途中的趣事。
……
肖挑了红松鼠号客舱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坐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膝上自己过度苍白的双手。左手上那道被匕首贯穿的痕迹还在,是因为拟真的皮肉没有自愈的功能,而修复过后的肌理有种格外虚假的质感。
他用右手的拇指来回地揉搓着这道不合格的伤痕,然后闭上了眼睛。
……在昨晚过后,面对着对他收回了温柔的尤金,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那极其微薄的恨意都没有了。
他不敢有。
在他被尤金偏爱的时候,他才有任性和嫉妒的资格。真等到尤金把他降格到了朋友的地位,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他怕自己真的会失去这个人。
——只要尤金在我的身边就足够了。
——只要他需要我,我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我不需要别的东西。
——我只想要这个人。
在不知不觉之间产生的这样的意识,它的反面是肖的万丈深渊。
那就是尤金放弃他的瞬间,会成为他一无所有的瞬间。
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地响了起来,客舱的金属墙壁也传来了震动。尤金开启了客舱的门,自门口准确地看向了肖的位置。
“马上就要起飞了,”黑发的男人这么说着,一手还撑在门边:“过来和我们一起坐下吧。”
“好。”
肖的笑容毫无破绽。
……
同一时间,迪特里希站在偌大的宅邸里,将面前餐桌上的器皿尽数扫到了地上。
刚刚备好午餐的仆佣压抑着惊叫,快速地四散开了。只有年纪略大一些的男女管家面色不变地留在了原地,微微地低了头,等待着他们的主人发泄好这一场怒意。
然而这次风暴似乎和往常并不一样。
迪特里希剧烈地喘息着,面容和表情充斥着可怕的恨意。他抄起了手边的银质烛台,将他视野里所见的所有东西全部砸了个稀烂。被砸碎的瓷盘碎片飞溅起来,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浅却狭长的痕迹。血滴迅速地渗透出来,从脸侧滑下去,落在了他的前襟上。
这让他的动作顿了一顿。
他抬起手,在血迹的来处点了一点。看着指尖的那抹红色,迪特里希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然后在管家们略微睁大的双眼里,迪特里希低声地笑了起来。
一开始像是听到笑话之后难以忍耐的暗笑,声量却渐渐地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回荡在了餐厅之内的大笑。
笑到极致,迪特里希似乎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来。身躯大幅度地仰合一下之后,他的双手向前撑在餐桌上,头低低地垂着,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