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恋人番外篇——by里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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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一批军火需要到这里交易。虽然金额非常高,但对方是确认过身份的买家,交易的内容看上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着,罗勒的表情却渐渐地变得严肃。
“所以是哪里有问题?”
“感觉不好。”罗勒看了看尤金:“但是有意思的是,从你回来之后,那种预感消失了很多,现在几乎要没有了。”
尤金没有对此评论,而是直接回答到:“我会去。”
“也带上你的那位朋友吧,可以把他像这次一样放在辅助的位置。反正这回的任务做完了,你就能取船送他走了。”老人将视线移回航程图,随意地这么说着:“从卫城到撒格朗的居住带,只要过了边境岗哨,也就是两天的事情。”
尤金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罗勒仿佛没有看到尤金的异样,开始平静地介绍起具体的任务流程和日程。尤金一面在努力地听清罗勒的解释,一面在脑海里算着日子。
他在算和肖摊牌的日子。
距离罗勒所说的任务还有近一周,在那之后最多两天,他就应该把肖送走了。
他还有不到十天。
……不到十天。
在踏出罗勒房门的之后,尤金抬起头,看了看走道上方的顶灯。
瓢泼的雨夜,生化人站在一盏被雨模糊了灯光的路灯之下,低着头,垂下的长发挡住了脸。
他给他撑了伞,又递去了毛巾。
在那之后,终于露出面容的生化人对他笑,说只要你来接我就好了,我可以一直等的。
他接了他回家。
现在他要送走他。
……
那天晚上,肖和尤金坐在尤金的床铺上,在投下的阴影里,背靠着墙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自从那次肖的越线之后,他们之间合理的距离变得越模糊。肖的状态实在太过不稳定,到最后尤金发现,只有自己离得对方近一些,肖好像才能安定下来。
所以到了现在,他们两人的肩膀所隔,也不过数厘米之远而已。
在漫无目的的闲聊过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尤金还没来得及再找一个话题,肖便近乎突兀地发问了。
“尤金,你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吗?”
肖一边这么问,一边平静地看向了身边尤金的脸。
——他想问的,其实是尤金有没有在未来里给自己留有一个位置。只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太过可怕,他知道自己没有直面的勇气。
尤金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没有考虑过。”沉默了一会儿,尤金无奈地补充道:“你现在问我,我也没有计划或者理想什么的。真说起来,可能我会试着看说服罗勒,在船上养条狗吧。”
这样的回答似乎没有什么意思,尤金很自然地也问了肖一句:“你呢?”
肖还是看着他。
在尤金以为对方没有听清自己问题的时候,他听到了肖的回答。
“陪在你身边。”
尤金的表情顿住了。几秒钟之后,尤金转过头,用轻松的,仿佛玩笑一般的表情看向了肖。
“是吗?要陪到什么时候?”
“到你赶我走的时候。”
“以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肖笑了起来。“我能有什么身份?”
尤金脸上的笑容有了细微的破绽。他伸出左手,摸了摸肖的头。
“……你不该这么想。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生活。”
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回避了。肖几乎能在自己的面前,看见具象化的,尤金给自己判下的死刑。
区别只是在于什么时候执行而已。
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强迫自己继续看向尤金的眼睛。
“你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尤金回看着他。
“如果会呢?”
肖闭了闭眼睛。
——我会想杀了他,再替代他。
——如果我真的能代替谁的话。
这么想着,肖在锥心的疼痛里,缓慢地侧过身去,将自己的额头抵向了尤金的肩膀。
他用右手攥住了尤金胸口的衣物,轻声地笑了一下,然后道:“我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尤金抬起左手放到了他的脑后,在沉默许久后才低声地说了一句:“……是吗。”
……在这个瞬间,他们离得这么近,看上去几乎像是一对休憩中的恋人。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是如何因为彼此,而感到刻骨的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
尤金以为肖只想当一条狗。肖以为自己只能当他的一条狗。
大概是这么一段对话。
珍惜还能吃刀子的时候,不多了,三章摊牌倒计时。
以及上一章我说我是刀子精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这么惊讶??虽然我刀,但是我一直刀得很温柔很治愈……
我还是人工糖精呢,你们马上就要看到了,不用害怕;w;感谢在2020-10-0709:00:00~2020-10-08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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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五天后。
裂流号的作战室。
罗勒关闭了面前投影上显示的地图,视线扫过面前的一众战斗员以及辅助人员。
“……以上,就是这次交易的具体流程。”老人的面容平静,不怒而威地做着总结。“这回的任务,很大一部分压力都在运输官的身上。在运输舰降落之后,务必要确认军火能不出错地运达对方指定的地点。就像我提到过的,从停泊口到对方要求的存储区,大概只有一千米。这一千米,一定不能出问题。”
“我最后再重复一遍每个人的任务内容。迈尔斯和法夏,负责在交易点先头和对方进行确认和取款。”
“尤金,卢卡斯,赞恩,伊莱,马塔斯……”罗勒点名了一只十人小队,“负责殿后和护送第一运输小队,将重点货品送至交易点内。”
“其他人,负责把剩下的军火送往存储区。”
说完后,罗勒缓慢地露出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和任务有关的话就说到这里。各位也知道,今晚就是舰上的藏夏节。我希望你们能在不影响到工作的情况下,尽情享受这一次的庆典。”
众人的表情也跟着和缓下来,纷纷露出了笑容。有几个年纪轻的战斗员干脆互相对望着,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散会。当然,晚上再见。”老人这么说着,宣布了这次会议的结束。
……
罗勒所说的藏夏节其实是一个撒格朗节日,标志着为期约一个月的庆典季节的到来。这个庆典季以藏夏节开始,再以火灵节结束。
裂流号上的人多是来自中枢外靠近边境的星球,所以在联盟的旧日节(即地球的圣诞节)之外,也会庆祝撒格朗的节日。在这个庆典季,人们会用红色和金色装饰屋子,穿戴同样颜色的衣饰,来称颂这个节日里所赞美的“生机与真实”。他们被鼓励着在今后的一个月里用心地体会身周的一切,不去说任何谎言,诚恳地面对往日的错误和没有虚饰的自己。很多人会从藏夏节开始收集代表着他们过去负担的事物,然后在庆典季节最末的火灵节将其付之一炬——他们从此便是一个新的人,要以新的灵魂活下去*。
为了庆祝这个为数不多的大型节日,大约在三天前,舰上的人便开始忙活了起来。虽然不能像陆上那般在各处挂上装饰,他们却有其他装扮裂流号的方式。负责涂装的后勤用可擦洗的油彩画上了金红的星辉,担任维修的技师用沾染红锈的零件堆叠出各式的雕塑。后厨的帮工做了许多以草莓和枫糖为基底的甜点,为数不多的小朋友们套上了各式的衣裙,像是串起来的一群小土豆,在居住区的空地排演起了歌舞剧。
终于在今晚,这场庆典要正式地开始了。
晚餐过后,舰上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居住区的中庭。通常使用的照明被拉暗了一多半,蜡烛吊灯的投影被投射在穹顶。在庆典正式开始之前,不论身份年龄,大家都排着队领取了可以用作颜彩的香料,将金色和红色涂抹于自己和他人的脸上。
尤金和肖也不例外。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们之间的平衡已经被逐渐的腐蚀破坏。肖会整宿地坐在尤金的床边,看着对方入睡直到醒来。尤金默许了肖的所为,甚至放任了对方在夜半拉起自己的手反复吻着。偶尔被吻醒的时候,尤金会装作自己还在睡,而肖会装作不知道尤金醒着。
他们之间的触碰越来越多,说的话却越来越少。就好像两个人都已经有了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而既然无法维系,就算是行为举止过了界,大概也没什么所谓。
现在,两个人拿着领好的颜料,去往了中庭的一角。这里来往的人并不多,尤金和肖面对面站着,各自微笑了一下。
这样的微笑里没有任何情绪,已经成了填补两人之间沉默的必需品。
肖看着尤金在昏暗的场景里愈发显眼的眼眸,用右手的食指蘸取了一些金色的颜彩。他伸出左手,轻轻地固定住尤金的下巴,再将沾了金色的指尖落往尤金的颧骨之上。随着他手指缓慢的动作,一道斜向上的痕迹出现在尤金的左眼之下。
这样的色彩和尤金的瞳色呼应着,再生生地被比得暗淡了一分。
尤金一直抬眼看着肖,毫无抵抗地被触碰着。等到对方的动作停了,尤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颜色,迟疑了一下,用左手的中指取了很少的一些红色。
只是等到他抬起手再次看向肖,他才发现,面前的这张脸孔是如此完美,多添任何一丝颜色都会显得多余。
想了想,尤金最终将手指在肖的嘴唇中央点了一下。
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然后缓慢地扬了扬嘴角。他将自己的薄唇抿了抿,像是晕开口红一般,将尤金为他涂上的红色均匀的染在嘴唇之上。
他们互相望着彼此。
——黑发和金发。看起来像是炎夏和寒冬的肤色。眼睛里的阳光和冰河。
他们如此不同,仿佛来自两个最极端的世界,互相吸引,却最终难以融合。
尤金低下头,垂着眼睛,笑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了一旁即将准备就绪的舞台。肖无声地站到了他的身边,将他从后抱着。
“尤金。”
有人叫了尤金的名字,是同为战斗员的卢卡斯。尤金以被抱着的姿势看过去,脸色很平静,没有任何尴尬或者不适的神色。
看着对方似乎是有任务上的事情要做交代,尤金这才推开了肖的手臂,走向了卢卡斯的方向。在他身后,肖说了一句“我在这里等你。”
尤金和卢卡斯去往了另一边,肖则收回了视线。
肖的外形在裂流舰上实属显眼,但除了尤金和迈尔斯,没有人能真的向他靠近。在他和尤金一同出现时,这个生化人像是遵循着轨道的卫星,安静地隐藏在尤金的影子里,无声无息。现在他独自一人站着,存在感却忽然鲜明起来——他如此精致又冷清,也因此格格不入,无处可去,像是要被潮汐力撕碎成漫天的星辉。
这样的肖,在毫无自觉的时候,也吸引了他人的注意。
……在庆祝“真实”的藏夏节,年轻的男女被鼓励着,向他们倾慕的人吐出爱意。在裂流舰上,这样的习俗变得愈发的直截了当。
在肖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他并不熟识的女性。生化人思考了一瞬,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这是在上次的任务里和他有一面之交的运输官。她约莫二十中旬,面貌和身材都是平平,但是眼神很亮,坦荡而有力。
女人叫了肖的名字,然后问他:“你和尤金是恋人吗?”
肖笑了笑。
在仿佛没有止息的痛楚之上,这是没有预料,突然其来,捅向他胸口的一把尖刀。
“……不是。”
“那你愿意考虑成为我的pair吗?”女人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真好啊。
肖这么想着。
她能够这么轻易地说出自己的欲/求。
……我好羡慕她。
这样想着,他温和地给出了自己的拒绝。
“抱歉。我没有能力回应你的感情。”
女人露出了遗憾的表情,眼神里带了一些讨人喜欢的,直白的难过。
“这样啊。谢谢你这么直接的回应我。”
她这么说着,对肖笑了一下,又再次离开了。回到一个人的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一个愈发角落的位置,倚坐在高脚椅上,抬眼看向了高耸的天顶。
藏夏节……每个人都能坦诚的节日吗。
面对着满眼温暖的烛光,肖闭上了眼睛。
……尤金站在他身旁不远处,回想着他说的那句“没有能力。”
肖果真从来都不会说谎。
不知道为什么,尤金开始觉得自己越来越难受,甚至逐渐变得难以呼吸。那并不是哀愁,心碎,难过,诸如此类软弱的情绪——更像是他把一个秘密藏了太久,被他压抑在喉咙的句子变成了被困的野兽,正用爪子从内掏空着他的身体,要扯开他的胸膛,从中迫不及待地挣脱出来。
在难以忍耐的缄默中,他想要大声地呼喊,用力地呼吸。
这样的感受让他觉得头脑缺氧,无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