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滑求生——by晒豆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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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大家随意吃点儿,填饱肚子就好。”他给德牧开了一个罐头,罐头也不多了,还剩下十几个,“吃饱了就睡,等到凌晨我叫你们起来轮班守夜。”
“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梁初拧开一瓶咖啡饮料,咕咚咕咚灌进肚子,“救援队怎么还没发现我们?”
“工作量太大了吧……”平豪躺着的位置最靠窗,窗户震动一下,被外面的丧尸撞了。大家却已经习惯这种日子,从最初丧尸碰一下车就慌得不行,到现在稳得连看都不看。
“会不会真的有救援啊?”齐小宝忍不住问。
郎健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肯定会,咱们这里是郊区,已经不算重灾区了。就算要救援,肯定是从市中心开始,从受灾情况最严重的住宅小区开始。那些人比咱们的情况更危险,咱们耐心等着就行了。”
队员们听了这话,一个个又放心了。大家用零食填饱肚子,简单洗漱,在沙发床和卧室的双层床上找位置,准备好好休息。
从丧尸爆发到今天,没有一个人睡过一个安稳觉,可是现在这辆车,就是他们的家。不管车外如何艰险,冰天冻地,车里有兄弟,有教练,有狗,还有枪,这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们一个个缩在被窝里,进入梦乡。
浴室里,夏冰一直坐在浴缸旁边。陈重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因为没有力气。可他们只是拉着手,就好像说了好多话。
只是陈重的手一直在哆嗦。
“陈重?”夏冰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试着叫了叫他。
陈重听到了声音,睁开了一只眼睛。他的手攥紧夏冰,非常用力。
没晕就好……旁边有一瓶矿泉水,已经拧开了,还贴心地插了一根吸管,明显是给陈重准备的。夏冰想把陈重扶起来,让他喝一口水。
“算了,你不用起来……渴不渴?”夏冰先把吸管伸进金属嘴罩,送到陈重嘴边。
陈重勉强张开嘴,喝了几口,情绪上有些泄气。看到夏冰担忧的表情,他又高兴,又沮丧。
高兴的是被男朋友关心,沮丧的是本该最展现自己能力的关键时期,自己偏偏高烧不退。
这样下去,他怕夏冰觉得他体质不好,体能不够。
“我小时候……从来不发烧的。”所以他立刻和夏冰解释,“冻感冒也不发烧!”
“嗯嗯嗯,我知道。”夏冰才不信呢,可是他很懂保护小破孩儿的自尊心,烧得这个程度,是个人都烧脆弱了。
陈重重新躺好,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就算发烧也是马上就好。”
“嗯嗯嗯,知道。”夏冰点着头说,“你现在什么感觉?”
他以为陈重会逞强,会撑着,会说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没想到,他却拉着自己的手,吃力地攀上浴缸边缘。
“我冷。”陈重浑身不舒服,但又没办法解决这种难受,“太……太冷了。”
就这样一句话,夏冰撑着自己还发烧的身体,站了起来。陈重一向嘴硬,很少透露脆弱,真能说出来,怕是真的冻坏了。
也不知道小狗鞭冻着了没有……夏冰跨进浴缸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个。
陈重在冰块里缩成一团,看着夏冰跨进来,最后也只能给夏冰腾出地方来。“别进来,这里太冷。”
“我知道冷。”夏冰只穿了袜子,浴袍倒是足够厚,可单单踩在冰上就让他不好受了。他们都是在冰面上比赛的人,早就习惯脚底板下面冰凉。
冰块已经开始融化,是被陈重超过40度的体温,热化了。
夏冰顺着陈重的姿势,躺在了他的身后,随手解开浴袍的带子,用自己的身体去贴陈重的后背。两个体温不正常的人,这一刻黏在一起。
好冷啊,夏冰都要哆嗦了,可怀里的陈重哆嗦得更明显。他把双臂收紧,搂着陈重,这一刻搂着的,是小时候没来得及救的小种子。
“对不起,那一年,对不起……我小时候……”终于,夏冰也开始哆嗦了,“被我父母留在了游乐场里。”
陈重颤抖着,偏过脸去。
“他们欠了好多钱。”夏冰闭着眼睛说,两个人一起承担冰块的寒冷,一起用意志力来扛,“好多好多钱……还不完。所以他们决定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夏冰的眉毛抖了一下,“但是,他们没打算带上我。”
陈重一下转过了身,在冰块里,浑身硌得难受。
他也搂住了夏冰,生怕那年夏冰的父母改主意,带着他一起走了。
“他们把我留在……游乐场里。”夏冰几乎和陈重一样抖了,洗手间的窗户又被丧尸撞了一下,冰凉的感觉侵入了他的毛孔,“留在……游乐场里。他们说,天黑之后就会回来接我,让我先在游乐场里玩儿。我相信了,他们从来不骗我,我那天特别高兴,特别高兴……”
陈重的金属嘴罩碰了夏冰好几次,每一次都碰在嘴唇上。他想要亲吻夏冰,用一个真实的接触,把他从游乐场里接出来。
“他们答应我了的。”夏冰像沉入了梦境,喃喃自语,“他们明明答应我了的,天黑就回来接我。可是他们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一直就在游乐场里等着,还没有出来呢。”
陈重上下齿列打着颤,想要解开嘴套的皮带。
“我还没有出来呢,没有人接我,没有人回来找我。”夏冰睁开了眼,因为眼睛肿了,每一次睁开都格外费力,“我很怕,怕和别人扯上关系,怕承担什么……责任。我……我那年,不是故意的。”
“我没怪你。”陈重这才听出来,夏冰把这段经历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在和自己说着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郎教练:都快烧熟了,还谈恋爱呢,糟心……
重重:我不管,我有男朋友了。
第094章 欢迎入队
周围都是冰块, 夏冰随意地拿起一块来,捏在掌心里,明明感觉到了冷, 可皮肤还是热着的。
“对不起。”他再一次和陈重道歉, 必须道歉, 那年自己一下断了联系,连一封信、一点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
“不用,不用对不起。”陈重赶紧摇头,捧着夏冰的脸, 他们的嘴被金属嘴罩隔开了,只能互相看着, “我不用……你的对不起。”
可夏冰还是摇了摇头, 出乎意料的脆弱。这副脆弱,连郎健教练都没见过,却在一个还没成年的新人运动员面前, 全部暴露了出来。
“你可以不用,但是,我不可以不说。”他把心里话全部掏了出来,在这样一个夜晚,泡在冰块里, 他只允许自己脆弱这么一小会儿。
差点失去陈重的悲痛几乎击垮了他,让他放下了一些防备和重担, 允许心里真实的自己冒出来说说话,说说自己一直不敢和外人提起的父母。等到烧退了, 身体好了, 他又会变成无坚不摧的夏队,带领队员继续求生。
“我不习惯别人走太近, 我怕自己负不起责任来。”夏冰又拿起一块冰,在陈重的额头上轻轻滑,去冰镇陈重高烧不退的体温,“不联系……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
他再拿起一块冰块,对半咬开,自己含着一半,另一半塞进金属嘴罩中,去给陈重含。
陈重张开嘴,接住了,两个人各含着一口冰,一起发着烧。
“赶紧好起来。”夏冰笑着摸了摸陈重的头顶,“等你好起来了,救援队也来了,我带你回冰场,教你短道速滑。”
“嗯。”陈重忍着难受劲儿点头,“我马上就好,明早就好。”
“嗯,明早,明早我们肯定都好了。”夏冰用冰块去冰陈重烧得微红的喉结,直到郎教练进来。
郎健一看,怎么两个孩子全在冰里,还面对面抱着躺着?
“夏冰,你先出来。”他伸手去拉人,“你和陈重不一样,他是身体里有病毒,必须强制物理降温。你本身就是冻发烧的,再躺冰里还想不想康复?”
“我知道,我自己出来。”夏冰也不是矫情的人,该说的话说完了,自己主动迈出浴缸,“教练,你别太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该调整的时候,我调整得比谁都快……”
“你快回去睡觉我就不担心了。”郎健当然知道夏冰调整得快,就是心理素质过硬,才能当队长。这些年,他从没见过夏冰崩溃,昨天是第一次。
夏冰听话地跟着他走,他把夏冰扶回房间,又用被子将夏冰埋好,亲自喂了药才放心。夏冰也不闹腾,老老实实地蜷在被窝里,让睡觉就睡觉。
很听话,很有纪律性,知道服从命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健康。
处理完这个,郎健又去操心另外一边。浴室里这个才是最头疼最操心的,因为陈重的高烧一定是免疫系统引起的。
具体什么情况,郎健不得而知,他是运动员,处理外伤还有些经验,现在也就是个半吊子队医。
“来,你也起来吧,冰化了。”半小时后,郎健扶着陈重,将人稳稳地拉起来,“先穿上浴袍,然后到沙发床上躺着,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重把浴袍带子拉紧。“好像……好像好些了。”
“一会儿躺下之后,先吃饭,再吃药。”郎健再把这个扶到位置上去,同样用厚厚的棉被盖住。好在生活物资都是从飞扬家里拿出来的,大家再也不用受冻。
陈重枕着一个枕头,看着郎健为自己忙前忙后,旁边刚好有一块面包,他赶紧拿起来撕成小块,用手指头夹着小块儿面包,往嘴里戳。
脸上有嘴罩,好在手指的长度够用。
“呦,知道自己吃东西了?行,能吃就是快好了。”郎健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的是毛巾包裹好的冰块,“还有好些冰能用,都包起来了,放在身上给你降温。”
“谢谢教练。”陈重用力地吞咽着,没有胃口也要吃进去。
“慢点吃,人生病和受伤一样,不是马上能好。”郎健看透了他的心思,无非是想要赶紧好,不想大家担心,“我给你测测体温。”
好几包冰块围绕着陈重,分别放在他的脖子底下、腋下、前胸和大腿外侧,郎健手里的体温计又一次对准了他的额头,这一次,温度表上的数字终于有了好消息。
40,虽然还是高烧,但已经往下退了。与。西。团。怼。
“好,不错,再坚持坚持吧。”郎健又去拿了一瓶水,一些消炎药,再次坐到沙发床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来来回回走动,“10分钟之后自己吃药吧,我这把老骨头,可没能耐再折腾了。”
陈重摸着自己开始降温的额头,静静地看着郎教练。
一直以来,大家都把夏冰当做队里的主心骨,可是这个人,却是夏冰的主心骨。陈重以前也有过教练,但都是平平淡淡的,他不懂,也没有接触过夏冰和郎健这样深厚的感情,所以不明白,夏冰在最着急最难过的时候,为什么扑到这个男人的怀里哭。
哭得像个小孩子。
现在,他近距离地观察这个男人,发现了和前阵子不一样的事情。
郎健的头上,有白色的头发了。主要集中在鬓角那里,只不过头发短,所以还不明显。可前阵子他的发色是乌黑的。
“看什么呢?”郎健靠着一个床垫,搓了搓脸。
陈重摇了摇头,可是他的目光集中度太高了,总能让人发现端倪。
“有白头发是吧?”郎健笑了笑。
“嗯。”陈重这才点头,泡了一会儿冰块又降了两度体温,身体好像真没那么难受了,而且不再耳鸣。
“也不是特别多。”他又补充了两句,“不明显。”
屋里其他的人都睡着了,郎健也得空放松。他叹了一口气,倒是无所谓。“早就有了,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干我们这行太操心,像你们这样不省心的运动员,一波接着一波,带不完似的。”
陈重看着教练的侧脸,这也是一个男人,和自己的父亲年龄差不多大,但是却不让人恐惧。
他带给人的感觉,就是安全,稳定,或者说是靠谱。
“夏冰省事儿,可是他那样的运动员,不多见,搞运动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臭脾气,没办法,也没法管。”郎健也看陈重,“要不是突然出事了,本来还想给你搞个迎新会。”
“我不用迎新。”陈重趁自己还有力气,先把药片吃了,夜深了,周围很安静,他也想起一些事来,“上次在……在飞扬家,您说,您有一个女儿?”
郎健默默地低了下头,捏着鼻梁骨缓了缓。“啊,是,丫头挺争气的,在国外读书呢。”
陈重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后悔提这个。
“脾气也大,随我,只是爱好没随我,不喜欢滑冰。”这些心事,是郎健最不愿意提的,只是他没想到会和陈重说,“以前吵架的时候,她还说她恨我,因为我工作忙,一年300多天都不回家,所以她也挺恨滑冰的,不来冰场找我。”
“对不起。”陈重着急地坐了起来。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啊。”郎健把他按回去躺着,又捏了捏鼻梁骨,“我和她妈妈是离婚,她妈妈不要她,我带着。可是我又真没时间陪她,所以她老埋怨冰场的运动员才是亲生的,她是我在垃圾桶里……捡的。这哪儿的话啊,我得翻多少垃圾桶,才能捡回来那么一个……是吧,漂漂亮亮的大闺女,小时候搂着我肩膀,可好玩儿了,长大了和我一个臭脾气,死倔死倔。我说让她在国内读书,她和我生气,可能也是埋怨我对她不上心,非要跑得越远越好,这倒好,一跑跑国外读书去了,还说要学法律。我说学法律累,她不听话啊。这倒好,隔山隔海,信号又断了,我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有时候我都想,这病毒最好就在咱们这里有,可千万……千万别闹国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