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大佬们抢着当我未亡人——by不是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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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仪大概是住得不舒服的。
“你再告诉我,为何凤凰神会跟在你身边?”
相里鸿严肃地看着他,想起孔雀刚死,心念电转,“莫非他是……”
相里飞卢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顺着他的话,算是承认了:“是我们新的……神。”
“那更不能怠慢!”
相里鸿的手有些颤抖,看向他的视线也多了几分责备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是我们新的护国神,那更不得了!怎么能让人家住那个地方?”
相里飞卢闭了闭眼:“这件事,我之后会向您解释,师父。”
他随相里鸿一起进了内庭,关上了门,各自坐下。
服侍相里夫人的丫鬟过来送了茶,又告诉相里鸿说:“夫人旧病又犯了,无法起身,大约要休息几天,没办法出来迎客,也让大人您放心,不是大事。”
相里鸿点点头:“好,告诉夫人好好休息,我晚上来看她。”
如同普通的兵刃伤不了神的躯体一样,凤毛麟角,用普通的火烧不了,相里飞卢引三昧真火决至青月剑,煞气引动,烧了两三个时辰,才得到了不足一两的灰烬。
已经是正午时间了,但天色还暗着,如同黑夜。外边雨声连绵不绝。
相里飞卢调好水碗,送到相里鸿面前:“师父,先喝下吧。”
相里鸿却没有喝。
他很小心地双手把药碗放在了桌边,走出去,低声对外边一个守着的神官说:“让大家轮流过来取药,年轻人优先,我们一把老骨头了,不急于这一时。”
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在庭院里守着秩序排队。
相里飞卢带来了医治骨病的药这件事,多少算是一丝希望,扫除了一些这个镇上持续已久的阴霾。
凤毛麟角本来就是奇珍中的奇珍,以这两者入药,药效立竿见影,有人饮下之后不消半柱香时间,疼痛就已经消解,症状轻一点的,畸形的骨节也在发热退回正常模样。
“那暗神农书中所说的不假,虽然是奇门邪术,却当真有效。”
相里鸿拄着拐杖,依然沉稳地立在庭院里。
相里飞卢坐在桌边,垂眼写着辅助药方,随口答道:“那本书其实也并非是邪书,只是都记载着常人不可得之物,常人不敢想之事,要做成这些事,承担的因果业力不会少,践行者多半没有好下场,是以慢慢的,这本书在传言中就成了邪书。”
“是这个道理。”
相里鸿依然站在门口,凝视着青灰色的雨幕,片刻后,他说,“今日没见到容仪小公子,佛子一会儿若是得空了,还望请上神下来,我要带着青月镇的大家当面谢他。”
相里飞卢停了笔,抬眼看过去。
“你也要谢他才是。”
相里鸿严肃地看着他。
这句话,是从前还在王都佛塔修行时,他教训他的口吻。
相里鸿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他吩咐下去、取来的东西——几个神官抱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他指了指,示意他们放在相里飞卢身边。
“我们青月镇,种不了梧桐木,梧桐这种怕水的树,在我们这里留上三四天就要烂根。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了,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已经没了,连一捆干稻草都找不到……这里边的兵器,是封在仓库里的,破铜烂铁一堆,没用过,好在只有上边的铁合玉还是干净的,没沾过血腥,勉强还算有点灵气,或许可以供上神休养。”
相里鸿说,“我让他们过会儿熔炼了,拿这些铁合玉,给他做一个窝,看看上神喜不喜欢了。这件事,乡亲们也会同意的,他们会知道神还没抛弃我们。”
相里飞卢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这沉沉的几大箱子兵器——那些剩下的铁合玉,被熔在兵器中,原来是青月镇家家户户搜罗献出的,有的已经经历了许多代,染上了锈迹,只有神玉光洁如新。
但无论是新是旧,都被精心保养、擦拭过了。
这镇上的人没有一个人走,哪怕拿着这些破铜烂铁,哪怕在终日水雾中染上骨病,青月镇自古就是姜国的护国之地,他的青月剑就是在这里打造出来。
兵器是他们的骨,神泪泉是姜国水脉,神官坞是历代庇佑他们之所,所以没有人走。
这些东西太沉,还要搬到最中心的冶炼居去,神官搬得很吃力,忽而见到相里飞卢走上前来,轻轻接过了:“给我吧。”
那小神官下意识地一惊,抬眼撞上相里飞卢苍翠淡静的一双眼。
“我去……去给他做个窝。”
第11章 (修改兰刑相关)
要做出一个凤凰窝,对于相里飞卢来说并不难。
他从小跟在相里鸿身边,由他教导铸剑术、除妖术,研读经文,寻觅古本,而相里鸿就是青月镇上人,除了医术是相里飞卢见孔雀后自己求学钻研,其余的一切,多多少少都跟青月镇沾边。
冶炼处供着黄泉阴火,这种火能煅烧一切,而苍白冰冷,属性极阴,而且浇灭它的东西不是水,而是纯阳的三昧真火。
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是无法操控这两种火焰的。
只有阴火能够煅烧水脉里产的铁合玉,熔炼后的火光不是赤金色的,而是冰蓝色的,幽幽涌动。
凤栖梧桐,煅烧成梧桐木的样子并不困难,但相里飞卢总想起容仪头一天出现在他那里的模样——找到了一只圆形的酒杯,还就那样蹲着睡下了。
容仪爱盘着睡觉。
冶炼处的神官屏气凝神,为相里飞卢护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大师做着做着,将手边渐渐成形的铁合玉做成了一个圆形的、碗状的东西。
容仪爱左螺旋盘着睡觉。
凤凰有极长的尾羽,略长的喙,盘起来时也不算是正圆,华丽蓬松的尾羽总是无处安放,相里飞卢随手一引,在圆盘上牵引出一个新的底盘,可以让容仪把尾羽也放好。
他做出来的窝形状随意,未经打磨,边缘也如墨笔飞白,散漫不羁,却多出了几分纯然野趣。
相里飞卢接着引出三昧真火,慢慢浇灭黄泉阴火,让这个凤凰窝自然冷却。
随后,他站起身,嘱咐了一句:“守着这里,夜时方好,我会回来取。现在我出去随相里大人一起巡视。”
神官巡守,本来相里鸿也是一早安排过的,但是剜心事件出现过几次之后,相里鸿开始怀疑神官人员内部也有人曾被妖物替换过,但是除了这么做,没有更好的办法。
相里飞卢持剑巡视整个神官坞,仿佛不知疲倦,从正午一直到天黑,神情始终冰冷紧绷,浑身肃杀。
青月镇民们也因为有他在,而安心了不少,神官坞的气氛稍有活络。
相里鸿惦记着谢神的事,中间又催相里飞卢请容仪一次。
相里飞卢应下了:“我晚上便去叫他。”
开阔的阁楼前,相里飞卢注视了一眼他和容仪的房间所在——那里已经有神官检视过了,他不用再去。
更何况凤凰神力,明行天运,如果真有妖魔鬼怪,也应当没那个胆子。
倒是扫撒的侍女注意到了他,前来行了一个礼:“大师好。请问您与容公子的住处可需扫撒么?今天晨间,我本来叩门询问过,容公子在睡觉,叫我午时再来,等我午时来时,容公子却已经不在房间了,只是……”
“只是什么?”相里飞卢苍翠的眼睛垂下来,眉头微皱。
容仪不在房里?
侍女脸颊微红:“只是榻上有些许血迹,我就自作主张为大师和容公子换下了……”
“……”相里飞卢这次又顿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勉强说道,“辛苦。”
侍女走后,相里飞卢推开门,进去看了看。
房间被收拾得很整齐了,昨夜惊心动魄的血色与暖色却仿佛附在了蜡烛烛火上,残留着余韵,随着橘色微光微微跳动。
容仪这一路过来都是乖的,透出几分对他的耐性,约法三章也老老实实遵守了。
这几天来,他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从没见过他去别的地方,连睡觉也要窝在他身旁,而且最好拱在他怀里。
今天容仪却一反常态,没有跟在他身边,或许是从昨夜起,这只凤凰终于对他丧失了耐性。
他昨晚那句低低的“你弄疼我了”言犹在耳,被烛火映照发亮的、带着一点愠怒的眼神,也仿佛在眼前。
相里飞卢在床帐前驻足片刻,随后垂下眼,转身出去。
昨日事发过后,神官们正在暗中排查所有当时不在自己原来位置的人,余下的人则忙着照顾、观察用了凤毛麟角水的病人,大部分病患的骨病已经有所减轻。
不少人已经听相里鸿说过,这次的药方,除了他们的大师以外,大师身边的小公子也助力良多。
相里飞卢巡视一圈下来,已经见了不少人想要给他送些东西,顺便也给容仪送些东西。
他淡声说:“我不收东西是老规矩了。”
“大师是不收,相里大人也说过,可是小公子收不收,这还得过问小公子呀!”
“他也不收。”
相里飞卢的声音中不带什么情绪。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觉没什么问题,可旁边有几个姑娘却噗嗤笑了起来。他隐约听见她们开开心心的议论:“小公子是有人做主的,可不是嘛,是佛子的人,那就由佛子做主。”
面前的村民带来了点心和糖块,还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妇,拿了整根扎好的糖葫芦前来谢恩——她与丈夫从前贩糖而生,只是两个人都因为骨病而无法起身,刚好又无儿无女,从此只能依靠乡亲们救济生活。
相里飞卢话音落,老妇布满皱纹的眼尾却抬了起来,弯了一弯:“可容公子喜欢,也没有说不收呀,大师?”
她的视线投向相里飞卢身后。
相里飞卢转过身去,就瞧见容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已经抱了一大堆东西,还在跃跃欲试地望着那夫人手里扎成串的糖葫芦,糖葫芦外的冰糖壳红润发亮,他的眼睛也一样湿润发亮。
他瞅着容仪,容仪眼巴巴地瞅着糖葫芦,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瞅他。
他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倒是好好保持了不说话的习惯。
相里飞卢忍了,伸手拿走一根糖葫芦,递给了容仪,随后对那老太太说:“多谢。”
容仪眼见到只有一根,大失所望,趁相里飞卢不注意,跃跃欲试地准备伸手,想要再拿一根,老妇见状又笑了,直接将所有的糖葫芦都递了过来:“本就是专门为容公子准备的,都拿走吧,国师大人算得上是我们青月镇人,小公子也不是外人。”
容仪深感认同:“是的,我是他养的,我不是外人。”
“你今日去了哪里?”
其他人走后,相里飞卢问道。
容仪抱着一大根沉沉的糖葫芦架,已经手脚麻利单手剥了糖纸,咬了一颗在嘴里。山楂和冰糖圆圆地在他白净的颊边鼓起来。
相里飞卢问,他就抬起眼睛,认真思索了一下:“出去逛了逛,自己喂自己。你找来的那些果子我吃腻了,找些别的,这个糖葫芦果还不错。”
随后,他瞅着他,挑起眉:“你在找我吗?”
他欢欣雀跃的,像是如果相里飞卢回答了一声“是”,他就可以把尾巴翘起来一样。
相里飞卢苍翠的眼压了压情绪,尽量淡声说道:“……我……青月镇的仙民,为感谢上神,为上神准备了一个礼物。”
容仪眼睛亮了起来:“我有礼物?”
他思索了一下:“我从来都做焚毁或者降祸的任务,除了供奉我的人,我还没有收到过礼物,我这就去看。”
他兴冲冲就要往原来的房里走,相里飞卢不得不伸手拉住他:“上神,还没好,要等晚上。”
少年人不怕寒不怕潮,衣裳单薄,粉白柔滑的面料轻软干燥,一拉就握住带着体温的手腕,温暖透体。
如同昨天夜里。
相里飞卢如同被烫了一下,放下了手,抬眼见到容仪叼着糖葫芦,忽而又往旁边看去。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来去无影,眨眼间就从他手边瞬间移至窗边,庭院里间或传来嘈杂声响。
“怎么了?”
容仪糖葫芦吃了半根,剩下半根忽而不要了,就随手丢到地上。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我闻到练实的味道了。”
“练实?”相里飞卢皱起眉。
练实是神果,凤凰爱吃的那种练实只长在天界至阳之地,灵气比蟠桃和长生果更深,凡人得一,可以一洗尘髓,这也是六界经常抢夺厮杀的绝品修为丹之一。
容仪轻飘飘翻身下了窗户,相里飞卢下意识地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刚到窗边,就见他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庭院中,往人声鼎沸的方向看去。
相里飞卢捡起那根糖葫芦。
“那边在干什么?那个穿黑衣服的是谁?”
容仪清朗的声音传上来。
旁边有个神官,被他突然落地吓了一跳,但还是恭敬地答道:“上神,今日在排查命案发生时不在自己房里的人,那个穿黑衣的少年住进来不久,说是云游的修行者。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法器,今日宵禁,他又不在自己的房间,我们和其他几个不在场的人一起提审。”
另一边庭院正中央,神官们拿着火把,将几个人团团围住,有一个人正在试图给中央的黑衣少年上捆绑,那少年不肯就范,只是一边反抗,一边嘶哑地重复着:“不是我,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