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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后大佬们抢着当我未亡人——by不是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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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皱起眉:“您醒来了?您尚未修养好,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好与不好,也就这样了。是我自己不争气。”
  相里鸿坐在轮椅上,又咳嗽了几声,摇摇头制止旁边人想来扶他的行为,自己推着轮椅往里边走去,“阵法如何了?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休息?你该睡了。”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也仿佛是避而不谈某些伤痕。
  “无妨,我只是……想出去巡视一番,师父醒来了是好事。”
  相里飞卢接手神官,单手扶上他的轮椅,调转了方向,往室内缓缓推去,“我在您之前的阵法基础上,加了一些东西……”
  相里飞卢另一手把伞收了,交回给神官保管,谈论的声音渐渐远去。
  庭院里再度恢复寂静,只剩下淅沥的雨声。
  两个神官汇合了,一人一边守着门口,左边的低头抱着那一堆伞。
  他先回头看了看内室的两人,再转头看向漆黑的雨幕:“从前相里大人就是这样。”
  “哪样?”
  “夫人熬了粥等他回去喝,也总是有别的事来打扰。”神官喃喃说,“夫人生病也是,相里大人答应了回去看,也总是一推再推,推到深夜,听青月女说,多数时间夫人都睡着了。他们夫妻感情好,可一月下来说话的时间,还没有跟我们说的时间多。”
  “原来你说大人。”另一个神官也附和了几句。
  “不然呢?还是你想说……大师也这样?”
  “大师……也确实这样啊。”另一个神官唏嘘了片刻,“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雨伞仍被收起来放在角落,房檐雨珠坠成线,飞白的一片,激起一阵白茫茫凉气。
  天色由暗到明,又由明到暗,书房里的细碎交谈终于暂缓。
  是相里鸿停下了话头,他脸色憔悴,却皱着眉头看向相里飞卢的袖子:“此事不提,你先回去休息吧。”
  相里飞卢恍然未觉他说的是什么,他坚持:“我还是觉得,那三人不能这么早放,师父。”
  他话音刚落,相里鸿忽而一把扯过他的袖子,随后收回手——手掌上已经沾满了血迹,一片鲜红刺目。
  相里飞卢手腕的伤痕再度开裂,血已经顺着袖口往下滚落,只是因为青月镇潮气太重,他居然没有察觉。
  “放不放的,都没什么要紧。”相里鸿看着手掌上的血迹,沉声问道:“你给自己用药了?”
  相里飞卢没有说话。
  “能够维持身体运转,却气血倒行,折损修为。”相里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是在饮鸩止渴。”
  相里飞卢低声说:“师父……”
  “你回去吧。”相里鸿疲惫地闭上眼睛,“你也该去看看小容公子了。”
  “不用,他那边没关系。”相里飞卢说。
  “不会没有关系,我也不是单劝你休息。身边有一个人,就抓紧他,不要等到错过……”
  相里鸿摇头,勉强笑了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要和我……和我一样。这话不吉利,我不说。不过万一哪天,小容公子被别人抢走了,你就等着看吧。”
  *
  容仪在房门前坐下,抬头看雨。
  和他刚来姜国时一样,也不去别的地方。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神官坞里住着的人们再次进行了一次压缩整合,彼此看护,这一次层空了出来,只剩下他和相里飞卢。
  门槛是冰凉的,底下的木纹里嵌了潮气,他能看见这潮气里藏着数不清的木气,有青苔和绿芽压抑在此,想要依附水生长出来。
  这些东西比尘埃更加细微,也比蜉蝣更加脆弱,这些微小的生命几乎从未存在过,在日落时最寒凉的时候冒出来,随后被扫撒侍女轻轻地扫掉,就此泯灭无痕。
  有几个神官路过,向他问好,叫他:“容公子。”
  问他有什么事情吩咐,容仪也只是摇摇头,托腮说:“没有事,我在等佛子回来。”
  那些人也就笑一笑走了。
  后边到了晚上,神官坞沉寂下来,没有人再上来了。
  寒夜带着霜沉降下来,容仪呼出一口气,白汽悠悠往上漂浮,他就跟着往上看,天上的玄武壁水貐星亮着。这星光照耀之地,都属太阴界。
  他忽而想到天上的明王们也都和军荼利大明王一样,在看着他。
  他又站起身来到桌边,提笔写信,没什么规矩和章法地乱涂抹一番,将近日的生活都告诉他们。
  画一个木棍人,手里一把剑,这是相里飞卢和他的青月剑。
  再画木棍人肩头蹲一只鸟,那便是他养着他。
  再一盏灯,一个人,一只蹲着的凤凰,那就是他等他回来喂自己。
  而他很喜欢看他养姜国人的样子,也愿意等他,因为那样的相里飞卢比灯光更温暖。
  容仪花了点时间画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从傍晚画到深夜。
  相里飞卢仍然没有回来。
  因为不被允许用法术的原因,他只暗暗想着,希望明日来一只迷路的青鸟,顺便帮他把信送去梵天。
  他是明行,有求必应。
  容仪刚刚将信纸塞回自己的储物戒,就听见外边传来压低声音的争论。
  “还给我。”
  “你可以走,但这些东西,阁下一日不说出用途,我们便一日不会归还。”
  “是啊,从未见过这样的法器……仿佛邪术所用,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还你?”
  容仪循着声音,从阁楼上探出头往下看。
  庭院里,兰刑嘴唇紧珉,泛白的指尖死死地抓住神官手中的铁箱子,肩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水雾。他的力气不大,抓着箱子的手青筋暴起,瘦削白皙。
  他被关押了一段时间,乌黑的衣衫也破了,头发也散了,看起来更加单薄脆弱,身上阴冷而沉默的气息却更甚于从前。
  旁边人小声提醒神官:“小心些,此人手中那把素银剑很厉害,能与大师过两招。”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他手里的那把素银剑。
  但是很奇怪,兰刑此刻紧紧握着那把剑,尽管他另一只手几乎已经用尽全力,让人感觉他的骨节都要绷断,他仍然没有要出剑的意思。
  “我自然会走。”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压抑的平顺,说话的语速也很慢,“东西还我,我从此不再踏入你们青月镇半步。”
  “青月镇方圆百里都已经没有人家了,你离开青月镇,要往哪里去?”
  那神官仍是不信,坚持着不放。
  “我有地方可去。”兰刑仍然说得很慢,漆黑的眼底暗流涌动,“不会再来。”
  神官哑然。
  这一刹那,铁箱终于动了动,兰刑单手撑着拖住了这个铁箱子,手间已经勒出了深红色的印子。
  他挺直脊背,带着这口沉重的铁箱,微微晃动着往外走,目不斜视。
  他总是在要他这口箱子,带着某种有病一样的执拗。
  很少有人能将脊背挺得像他那样直,大雨中,他的衣襟、头发都已经被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肌肤上。
  那箱子格外沉重,他走了许多步,等到离开神官坞院门时,他才晃动了一下身体,整个人沉沉往下坠去。
  他飞快地扶住了墙壁,指尖在坚硬粗糙的石墙上刮出了血痕。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雨雾和他的呼吸交错在一起,白茫茫的一片中涌动着滚烫的热气,如同生命鼓动流逝。
  他的手已经被铁箱上细长的链子勒得青一道紫一道,红白交错,肿胀发热,而让他露出痛苦表情的显然不止这个——他死死地摁着自己的胸腹,整个人苍白地颤抖着,只能死死地靠着墙壁,尽量不让自己滑下去。
  “你很疼吗?”
  一个声音忽而在雨中响起,兰刑抬起眼睛去看,被汗水和泪水刺痛的眼帘睁开,模糊中,他只能看见一个粉白的人影走在他面前。
  那人低头看了看他:“身上带病?真可怜。我懂了,你便是因为这个理由,来了这里么?”
  那是一种淡而清亮的声音,不带什么情感,只是好奇之下的认真总结。
  兰刑本来已如一条死鱼一样,依靠在角落里,连呼吸声都已经消失。
  但当他意识到眼前来了人之后,却如同濒死前的惊跳一样,踉跄着又挺直了脊背,手里素银剑几乎出鞘,却不听他的使唤,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完全地挡住了。
  他几乎拼尽全力在和自己的身体角逐,但仍然只能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徒劳地靠着墙壁,以一种可笑的姿势支撑着自己,半点多余动作都无法做出来。
  要走。他想。
  快点走,不能被人看见这副模样。
  这狼狈的、耻辱的、失控的姿态。
  那粉白的影子又凑近了,兰刑眼眸慢慢聚焦,但他仍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那一抹淡粉的亮色,还有那双乌黑如水、灿若星辰的眸子。
  “我只是来找你要个果子。你袖中的练实,可以给我么?”
  兰刑重重地呼吸着,胸膛起伏,汗水濡湿他的额发,又从俊秀的下颌滴落。
  那汗却是冷的,和这雨水混在一起,冻得人心脏发疼,整个人如同被冰禁锢住了,他无法说话,再呼吸一口气仿佛都能要了他的命。
  但这句话,显然也不是要等他回答。
  他在漫天冰冷中感受到一种热源,唯一的热源,来自面前人的呼吸。
  与此同时,带着一种封住他去路的滔天威压——凤凰业力,明行威压。
  容仪凑得极近,伸手在他袖中的荷包里摸索,片刻后,终于摸出一枚翠绿的果子。
  ——练实,凤凰吃的那一种,只生长在天界至阳之地,比蟠桃和长生果更贵重无数倍。
  凡人得一,可以一洗尘髓。
  修行者得一,可提升关窍,突破飞升。
  妖鬼得一,可长生不老,修法大乘。
  “谢谢你,这颗果子我拿走了,多日不曾吃练实,我感觉自己要开始掉毛了。”
  容仪伸出手,拎着那枚果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而兰刑依然无法动弹,大雨中,他心跳混乱,呼吸仓促,视线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只见到容仪晃晃悠悠地往回走,青灰色雨幕中,只留下一片粉白余光。


第17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增补了天罚相关的内容,具体是军荼利大明王罚凤凰承因果,替姜国人受骨痛,拿小锤子敲了几下。
  为了防止大家剧情接不上,特此说明。
  过了不知多久,兰刑的手指动了动。
  他终于有了力气控制自己的行动,却只是弯腰跪下去,浑身颤抖地,发疯似的用手指去掰箱子的开口。因为力度太大,位置不对,他掰了几次都没有掰开,指尖反而绽出几道鲜红刺目的血痕。
  那已经不是在掰开,而是在用指尖去撞,用骨和血抵死去撬。
  但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呼吸急促,任由雨水冲刷自己,另一只手死死地扣着前胸,那股钻心的疼痛和缺损依然牢牢地掌控着他。
  “救我。”
  “快出来……救我,你要什么,我换给你。”
  这种疼痛还没有要过他的命,但他也清楚,这种痛苦每来一次,都是一次无限逼近死亡的过程。
  他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了。
  “咔哒”一声,血沾上锁孔的那一刹那,箱子破开,里边却空无一物。
  过了很久之后,里边却升腾起一个雾蒙蒙的黑影。
  那黑影一动不动,雨水穿过它,它也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死物。
  而兰刑胸口那股疼痛却在逐渐消失,片刻后,他终于脱了力似的,浑身紧绷到酸疼起来的筋肉松懈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黑影的声音飘了出来:“此次你无需换我什么东西。你天生心脉不全,五行有损,你可知刚刚来的人是谁?”
  “明行。”兰刑低低地喘着气,声音沙哑。
  那袭粉白衣衫再度飘回他脑海,带着疼痛的余韵,“天运所在。他现在跟凡人在一起。”
  “生在泥污里的蝼蚁,无法想象天运为何,这很正常,不是你的错。”那黑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和倾向,甚至听不出男女,但就是这样的声音,似乎蕴藏着无限蛊惑的力量。
  它说,“喂养明行一事,不要说你,是更多人都求不来的机缘。明行吃你一个果子,你也跟着受天运庇佑。”
  “是么?”兰刑沙哑地回应道。
  黑影说:“是。”它并没有听出兰刑这句话并不是在询问他,只是一个用尽力气的回复。
  毕竟泥水中的肮脏的蝼蚁,根本不会有力气仰望天空。
  天空中,明行星照在玄武壁水貐上方,光芒渐渐强盛,而青月镇雨势不停。
  兰刑直起身,重新拖着那沉重的铁箱,挺直脊背,慢慢地,继续在雨里前行。
  *
  容仪的手指仍然在隐隐作痛。
  这颗练实并不是很新鲜了,有点发干,皮也并不是薄而轻软的紧贴在果肉上,而是变厚、变硬,他本来想等着相里飞卢回来,喊他给自己剥,但是忍不住口水滴答,自己剥了起来。
  越剥,他的手骨节越隐隐作痛起来。
  他也慢慢想了起来,军荼利大明王拿来敲他爪子的小锤子不是别的,正是修罗界捶打灵魂的九阴锤,他势必要再疼上那么多天的。
  他又有点眼泪汪汪的。
  练实终于剥好了,容仪自己接了一碗水——青月镇没有他要的神泉水,只有普通的滚开后放凉的凉水,带着地底岩石的味道,除此以外,还要尽快喝下去,以免空气中的潮菌落进去,长出蘑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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