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大佬们抢着当我未亡人——by不是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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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他给出了什么样的答案,只有每个王城的人日复一日地抬头往佛塔上看,清隽瘦削的少年一天一地长大,从少年长成为青年,从尚且需要佯装轻松地抱着剑,到单手就能将青月剑提起。
从孔雀大明王降临,到孔雀大明王离去,从强盛壮大,到隐隐衰退。
他不飞升,至今仍在那里。
那记忆里的钟声已经离他很遥远了,他却在此时此刻,依稀仿佛听见了那种声音,如同提醒着一个即将陷入睡梦的守夜人。
他眼皮直坠,乌黑的睫毛颤抖着,等到容仪轻叹一声,困倦地抱着他一条胳膊陷入沉睡时,他手边的血迹也刚刚凝干。
相里飞卢坐起身,心脏仍在剧烈跳动着,他怔忡了片刻,等到心跳渐渐平息后,俯身伸手,轻轻地替容仪拢好衣襟。
少年人的发散乱柔软,乌黑光亮如同锦缎,勾着他修长的手指,相里飞卢低声叫他的名字:“容仪……”
旖旎情.事过后,容仪身上的高热消退了,转而陷入了另一种冰冷。他抓着被子,指尖有些发抖,随后抖得越来越厉害,三种气息在他体内游荡流窜,加上青月镇属阴属水,一下子把这种克应放到了最大。
容仪双眼紧闭,刚刚泛红的脸颊转为了苍白,怎么叫都叫不醒。
说不上的慌乱在此刻一闪而过,相里飞卢伸出手,想要去探他的脉搏,却没握住——容仪在这一刹那忽而变回了原身,随后越变越小,直至缩成了……一颗圆溜溜毛茸茸的小球。
相里飞卢微微睁大眼睛,一刹那有些手足无措。
“凤凰一族,带有涅槃之力,一旦受伤严重,即缩回幼态,自发休养。如若受致命伤,长时间休养,浴火重生。修养期间,不可打断。”
相里飞卢持剑立在巡守的神官坞高台上,低头翻阅典籍。
灯光晦暗,高处冷风猎猎,他作收袖中却团着一小团温暖的东西。
容仪还在睡着,成为一颗小团子的模样,毛茸茸地蜷缩在他袖中,中途没有醒来。
那短短尖尖的小喙如同一角光滑的象牙,时不时地跟随他的动作,戳他一下。
他时不时要伸手进去触碰一下,确认一下容仪还在。
容仪这一路过来,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他这种情况,托付给他人不合适,他给他找了一个柔软的锦盒,想将他放进去,但容仪睡着依然不肯,小爪子勾着他的手,死活要钻他的衣袖,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高台下跑来一个神官,气喘吁吁地问他:“大师,已经检查一切无误,物品都已经准备妥当,人员也都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何时启程?”
这神官也累了好几天了,形容憔悴,眼神却精光发亮,透着认真与坚毅。
相里飞卢将手中的书本合上。
“天亮启程,相里大人留守青月镇内。”相里飞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估量了一下剩下的时间,“我护送大家直到雾气消散,其中天明行动,夜时聚集休整,仍然按照我之前所说的那样,神官结阵护送,一刻都不能松懈大意。”
神官说:“可东边守城王的意思,是想多分派些士兵,日夜兼程护送,他们好早日做安置。”
“不行……”相里飞卢断然否决,“从这里往东边守城处还有上百里,并不是出了青月镇,就全然没有雾气,入夜依然是妖魔容易趁虚而入的时候,一刻都不能松懈。”
那艳鬼他跟丢了,但是根据艳鬼给容仪造成的影响,按照明行反噬的业力,恐怕它也再撑不了多久。
穷途末路之时,妖鬼能做出什么事,他已经见得很多了。
他此次送行,多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回来,妖鬼觊觎的神泪泉尚且在青月镇中,相里鸿至今未曾告诉任何人神泪泉的所在地,接下来最艰难的,恐怕反而是孤身一人的相里鸿。
为此,他将青月剑留给了相里鸿,自己换上了一把平常的斩妖剑。
天刚蒙蒙亮,所有人都醒着,马车动了起来,车轮缓缓往前行驶。
雨中,相里鸿自己推着轮椅,为他们送行。
短短几天时间里,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大半。火光跃动下,相里飞卢忽而察觉,容仪说得没错,他的确是苍老了很多。
“快去快回……”相里鸿重新拿到青月剑,神情珍重而肃穆,“一路保重……”
“送完大家,我即刻回来,也请师父万事小心。”
相里飞卢翻身上马,一手提剑,一手执仗,火光驱散了寒凉的水雾,带着他挺拔的身姿一起冲破青灰的光影。
马上用红布系着的一串铜色铃铛叮叮响了起来,这驱魔铃所到之处,马车里的人们都纷纷探头出来看,听见这铃声,即是雾雨中有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指引。
众人有序离开,慢慢地从一片熟悉的迷雾,往另一片不熟悉的迷雾中行动,出了神官坞,青月镇的小桥流水慢慢地消失在身后。
相里飞卢注视着面前的浓雾,低头往自己袖中看了看,容仪仍然闭着眼睛,在他袖中团成一小团,白玉色的小爪子软而执着地勾着他的手腕。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头顶翘起来的绒毛。
第23章
从青月镇往东边守城郡奔赴, 大约需要两天时间。
相里飞卢带头行到此处,放缓了骑马的速度,低声咳嗽了几声, 喉咙间漫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大师是不是咳嗽了一声?”他身后的一出马车传来男孩的声音,正是他喂过药的那个孩子,声音里充满了关心。
那男孩或许是想要撩开帘子看,被里面的其他人喝退了回去, “不要往外看, 听大师的, 不要随便乱动。”
相里飞卢压住咳嗽声,用内里将喉咙里的血腥逼了出来。
他为了青月镇已经是每天透支, 不要说给容仪灌输真气, 又遭了一些反噬。这副躯体,到底只是凡人的躯体,他也只能以凡人躯体,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地方。
袖子里的毛茸茸小鸟忽而动了动,相里飞卢垂下眼,看见容仪睡醒了, 但仍是小鸟的模样,豆子眼睁开, 呆呆地望着他, 看起来又奶又困倦。
相里飞卢顿了顿, 伸手摸摸它的头,低声说:“接着睡吧,还没有到。”
毛绒绒的小团子瞅了瞅他,像是听懂了,于是又钻回了他的袖带里, 软绵绵的小爪子勾住他的手腕。
雾气中,车马紧紧地奔赴在一起,人群缓行,隔开两三步就已经完全看不清人影,分不清方向,所有的百姓都坐在车内,所有的神官都在外围骑马围护。
神官人手不够,每八辆简易马车才有一个神官看护统率,每个神官所骑的马辔头都系上了一个驱魔铃。
相里飞卢亲口嘱咐,人在铃在,因为这是车上的百姓知晓他们所在位置的东西,除此以外,每辆马车上都设下了他用自己的血画下的法阵,相里飞卢明令众人:所有人衣、食、住、行都必须在马车上完成,即使铃声不在了,也不能妄动,擅自离开马车。
青月镇往东行五十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处峡谷,峡谷周围是险湖,水里暗藏妖魔。
这一片地方本来是妖的地带,只要有往来行人,全部抓走吞食。后来第一代姜国国师在此降妖,又带人前来开拓土地,慢慢的,附近才有了各种各样的村子,这个峡谷也作为一处天险,为姜国作用。
只是雾气横行大半年了,这一片区域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过来。听斥候来报,只要走出这一片地方,外边就是雾气消散,光明坦途。
东郡王的人马本该在这个地方接应、护送,但是此时此刻,峡谷口空空一片,等待多时也没有见到来人。
斥候很快回来了,带了消息:“本来东郡王那边的人马说,会在峡谷这边接应,但他们那边的神官,之前也都已经支援给我们了,他们过不来,这一片地方,只能我们自己过去。”
“这一带的地图有,但是没有更细的地图,这里丘壑丛生,还有数不清的小水塘子,车马过去很困难,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沼泽中,需要有人在前探路。”
一个神官被抬着回来了,为首的人低声报告:“刚差点进沼泽,有人断了一条腿。”
“报!大师,有一辆载货的马车绊进去了,拉不出来。所幸是上面没有人。”
“弃车,不要管。”
相里飞卢勒马提缰,驱魔铃的响声清脆地响了起来,身下的马匹有几分躁动不安,仿佛是对这未知路途的莫名恐惧。
他忽而安静下来,凝神屏吸,手指搭上了长剑,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他从小除妖驱魔,生死边缘来回走过无数次,有时候他所以依靠的,甚至不是法力和咒术,而是直觉。
“大师?”乌青色的雾中,神官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听起来有些怪异,“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风声掠过,这一刹那相里飞卢感觉不对,抬手一剑往浓雾中的人影刺去,那人影却倏忽消失了。
与此同时,相里飞卢极快地调转方向,转手将剑格挡在自己身前,一道劲气袭向马头的佩铃上,气流削断了铃铛的缚带!
相里飞卢伸手拽过驱魔铃,勒马急停,铃声大作,却变成了浓雾中仅剩的回音。
那东西靠近了,是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在他面前转瞬即逝:“相里飞卢,你只身一人,护得住谁?”
这并不是艳鬼,而是一只普通、法力低级的山妖,相里飞卢一剑势头未收,以一种惊人的掌控力直接穿透了它的身体!
但雾气中的黑影,却忽而一下子变多了许多倍,层层叠叠地涌来。
“有妖!”后边传来一个神官的惨叫,模糊不清,铃铛声还未响起,就已经被掐灭。
相里飞卢策马往回奔,吼道:“护驱魔铃!不要下车!护驱魔铃,都回阵中!”
他的声音淹没在寂静中,深浓的雾气中,越来越多的妖鬼涌了上来,惊得他身下的马匹高声长嘶,他被层层叠叠地围住了。
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妖鬼聚集在一起,从雾气诞生开始,这群妖怪已经迁回了这里,在暗夜无声中带走了数不清的人命。
这些低级的妖魔动作缓慢,甚至没有意识,只是如同虫豸一般潮水涌上,牢牢地拖住了他的脚步,这并不是三两个妖魔,而是蛰伏已久的一次埋伏!
相里飞卢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手中的剑越来越钝,面前只剩下浓腥的妖血和一片浓雾,以及无数重叠的黑影。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相里飞卢视线紧紧盯着前方,马车车队往这边过来的方向。青月镇所有的人,都在这长长的马车队伍中。
这一瞬间,所有的神官都遭到了袭击,这些小妖妖力低级,却不约而同、目标明确地摧毁了神官们的驱魔铃。
风里的铃铛声消失了。
他呼吸间夹杂着血腥味,用尽力气鞭挞身下的马匹,牙关咬紧:“不要下马车——”
然而已经晚了。
马车车队太长,一眼看不到尽头,雾气中一片混沌,不少马车上的人已经骚动了起来。
“神官大人呢?”
“前面怎么停了?”
“没有人过来说呀,怎么停了?神官大人去哪了?”
“好像有打斗声,我下去看看。”
一个青年紧张地握着剑,下车踏入无边的雾气中,刚走了没几步,他忽而被一只脚绊倒了,往前一扑,跌在一个温热柔软的地方。
他凑近了看,吓得大叫起来——护送他们这辆车的神官正倒在地上,喉咙破了一个大洞,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但神官惨白的脸上,那双眼睛仍然在微微转动着,手指痉挛地戳在地上,近乎扭曲折断,在地上挠出深深的印痕。
“快……回……”
下一刻,一枚尖利的妖爪撕开了年轻人的后背,年轻人尚且来不及回答就已经失去了气息,血液喷溅出来,神官的眼眸也黯淡了下去,接着变得僵硬、死白。
“不要下车,不要下车!”相里飞卢几乎将马鞭抽断,一路疾行,他手里的剑绽出了豁口,握在他手里时,仿佛跟着成长为他骨骼的一部分,前列的车子里,终于有人呼应了他的话,还有几个勉强幸存和反应过来的神官,他们要跟随相里飞卢,追着大喊道:“大师,大师,后面危险!妖鬼众多,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相里飞卢断然拒绝,只是用力压住胸中翻涌的血沫,沙哑地吼道:“你们留在这里,留在车内法印中!都上去,回去!”
黑暗中,方向未定,相里飞卢声音嘶哑,循着直觉层层硬闯,然而寂静却将他更深地包裹住了。
妖鬼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哪怕是孔雀在时,恐怕都难以应付。
“外面有动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女人们的车厢。因为行程中不允许下去,所以男人和女人分开。
一个姑娘探头往外看:“不知道,没听见神官大人的铃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往外叫了几声,“神官大人?”
没有任何回应。
“不要贸然行动,姑娘们,把你们的剑都拿出来。”说话的是角落里的老妇人,正是搬走青月镇前,做了最多思想工作的那一位,此时此刻,她已经不见伛偻老态,目光锐利了起来,“恐怕有变……”
阴冷的气息越来越近,没有一个人下车,但是她们都感受到了——周游在马车周围的黑影,越来越近。
紧跟着,马车震动了一下,是外边有东西在重重地撞击马车的底座,几个姑娘尖叫了一声,随后闭上了嘴巴,神情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