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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心番外篇——by未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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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移动,人多反而不方便,裴泽令其他人原地等候, 自己带谢从心过去。
  他走到谢从心身边,换了左手拿刀,右手按住谢从心的肩膀,示意他贴着墙侧走,自己则走在他左前方探路。
  谢从心单手按在墙上一边计算步数。范正给出的地图已经尽可能精细, 标出了所有机房和通道的位置, 但他毕竟退休了几年,细节不可能面面俱到,三十步也不过是大约之数。数到二十一时, 裴泽突然脚步一顿,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谢从心也立即驻足,在他身后静待了片刻,便听到了一阵非常微弱的声响。
  声音断断续续, 谢从心屏息听了一会,蹙眉道:“音乐?”
  裴泽沉默两秒, 道:“手机闹钟。”
  他的声音本就偏低沉,刻意压低后有些沙哑,谢从心感到他后退了一些, 按在他肩头手松开,摸到他口袋里拿出了手电筒。
  谢从心原地站着,裴泽突然打开了手电!
  那一瞬间强光笔直打在十步开外的混凝土墙上,照亮周遭三十米半径,而在他们左侧不到三米的地方,三名身着发电站蓝灰制服的员工正睁大了胀成圆球的血红双眼瞪着他们!
  “队长!”
  后方程殷商喝了一声,立即举起了枪,裴泽却不待他扣下扳机,手电当空一掷,被感染者对光的敏感度甚于声音,目光追随着那亮白色光源转动僵硬的脖子,手电滑至抛物线顶点时,裴泽身型忽动,朝那三人俯冲了过去!
  手电落地瞬间,他已经到了那三人背后,手臂卡住其中一人的咽喉,军刀画出一道银线,仿佛将单薄光幕生生割碎了一般,刺入、拔出,一气呵成,随后将那人朝前猛推撞向旁边的另一个人,间隙中他锁住了第三人的双手后折,膝盖顶着后背将其按倒在地,同时掌心已经摸到心脏跳动的位置,军刃精准刺入。
  这时最后一名丧尸推开同伴的身体发出嘶哑吼叫朝他扑去,裴泽就地前滚,抱住他双腿猛得一摔,便将那人摔得后脑着地,转眼渗出了无数黑红血液,裴泽反手在他心脏上补了一刀。
  从他抛出手电到结束战斗,全程不过十五秒,而谢从心已经在这十五秒内迅速走完了最后十步,抵达机房门口。
  闹钟的声音是从机房内传来的,裴泽捡起地上的手电按灭,回到谢从心身旁,按住谢从心落在门把上的手,示意他退开,“我来。”
  谢从心让开半步,裴泽贴着墙体站在门侧,手搭在门把上向下一按立刻松开,门开了一道小缝,一道黑影扑出!
  谢从心还未来得及看清,裴泽动作迅猛无比,单臂拦在那身影腰部位置,矮身迎上,军刀从后背没入,刺穿血肉,噗得一声。
  谢从心迅速将门推开,“拖进来。”
  裴泽点头,抓住那人的双脚拖往门内,谢从心掩上门,蹲在那丧尸身旁,自衣服口袋里翻找起来,裴泽打开手电替他照明。
  这名的被感染者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后肩上有一圈浅淡的血迹,衣服破了,隐约露出底下的牙印,并不多深,也没流多少血。
  这么小的伤口,放在平时最多擦个药,医院都未必会去。
  在裴泽的刀插|入心脏之前,他在生理上都还属于活人,与艾滋或非典一类病毒的感染患者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社会制度还健全,不过是目前尚无法治愈,最多被隔离处理,而不是这样一刀毙命。
  但妇人之仁也好,悲天悯人也好,都不是此刻需要的情绪。
  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天灾面前生命脆弱如纸,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打开水轮机,返回首都,参与疫苗制作。
  先翻出来的是手机,六点刚过,谢从心将手机递给裴泽,“是起床闹钟。”
  每日六点被闹钟催促起床,洗漱,早餐,开始一整天的工作,对于这世上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人生。有人在这平凡中抱怨人生苦短,也有人识得浮生短暂兢兢业业,但谁都没有想到,这有好有坏的时光会因为一场流星雨如此轻易地终结。
  他有意试探,试图在裴泽眼中看到一点同情或哀悼,但没有,裴泽只是接过手机按掉声音,表情淡淡,眼底完全没有动摇。
  这是谢从心第二次察觉到裴泽性格上的矛盾。
  哪怕是同作为军人的周安等人,在不得不杀掉被感染者时会表露出一点犹豫,但裴泽不会,他似乎是缺少感性情感,对抗丧尸或者说被感染者时果决非常,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便冰冷如同一台杀人机器,不会对同胞的死亡表现出一点普通人应当有的情绪。
  但他会选择帮助那十四个学生,会适当对身边的人表露关心,也会因为队友的去世自责……
  是的,是自责,只是自责而已。
  谢从心从被感染口袋中摸出了员工卡,确认卡没有折断损坏后站了起来,裴泽退开一步,让出操作台的位置,谢从心再次看了他一眼。
  高度的责任感——
  这是他对裴泽作出的第一个判断。
  应急用柴油发电机进入工作,不到十秒后,左侧发电站天顶上数百根灯管亮起三分之二,十四台世界最大的水轮机展现在众人面前,通天接地,一字排开,引水管、座环、蜗壳、导水机构、转轮、主轴、顶盖、单体外围直径超过10米,漆着鲜艳的橙黄色。
  然而无人有心言说震撼,与这些庞然大物一同暴露在灯光下的,还有数百双充血暴涨的眼睛。
  “卧槽……”彭禾低声骂了一句。
  有驻守的军人,胸前还挂着枪,也有水电站的工作人员,或鲜血淋漓,或干干净净,站着的趴着的,已经死透了的勉强还算活着的,各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看过来时的目光。
  头顶的灯光仿佛一个开光,使这群异变的同胞从沉睡中苏醒而来,在开灯的瞬间,他们的眼神由空洞迷茫渐渐定焦,大概是自相残杀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新鲜的食物,猛然迸发出捕捉到猎物时的亢奋精光。
  混凝土墙上溅射的大片血迹,地上四散的已经发臭的肉块,散落的四肢与器官,整个室内混乱得如同大型屠宰场一般,而他们就是误入屠宰场的猎物——
  谢从心与裴泽向着最近的水轮机奔去。
  每台水轮机都单独配备了数控机床,应急电源开启后操控台屏幕已经亮起,而这时丧尸们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甩着僵硬的胳膊向他们这头聚集了过来!
  谢从心将员工卡滑过卡槽,解锁主控台,在单元中枢中输入昨晚记下的数字指令后,屏幕闪烁两下,随即显示一号水轮机已经开启自检模式,进度1%。
  第一步操作成功,谢从心绷直的手指放松了一些,对裴泽一点头,“十五分钟,掩护我。”
  不需要他说,裴泽手中的MP5已经上膛,一枪击穿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丧尸胸口。
  此时程殷商等人也飞奔而至,彭禾甩了甩肩膀,高声道:“都他妈被发现了,能开枪了吧!”
  自检进度14%,谢从心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嘱咐:“注意躲避机器。”
  一时枪声大响。
  丧尸们的怒吼与彭禾日天日地的脏话裹在凸凸凸凸的机枪声中,震得耳膜鼓痛。
  自检进度36%,内部未蓄水,指令A113412,下游围水闸门开启;
  裴泽枪口抵在丧尸额上却没有按下扳机,而是向后一顶,单脚踹开那丧尸后反身,右手军刀割破背后丧尸的咽管,被感染者数量比预计的更多,裴泽收了枪,对其余三人道:“节约子弹。”
  “明白!”彭禾当即切换肉搏模式,偏大的身形游龙一般穿梭于丧尸的包围圈中。
  自检进度61%,管道水压平衡,指令A115327,上游围水闸门开启;
  周安被六名丧尸围攻,程殷商架枪于数控台延伸台上,凝神,瞄准,扣动扳机,5.8毫米的大直径弹药纵穿一名丧尸眼球,直直卡进了三十米后的墙壁内。
  “谢了!”周安单臂扣住一名丧尸胸口,一个肩摔将他与另一名丧尸一起按倒在地,冲锋枪子弹穿出第一名丧尸后背,连带着底下那人的胸口一起打穿。
  ——论聪明他们都比不上谢从心,但论实战,四个人自问无可畏惧。
  自检进度89%,内外平衡,水轮机启动准备开始;
  90%,
  91%,
  92%
  ……
  自检完成,一号水轮机开启运转。
  轰——!
  螺旋桨一般带着震动波的声音从地下传来,穿过数十公分厚的混凝土层直达天听,仿佛突如其来一场地震。
  谢从心动作不停,朝下一台机器迈步跑去,而裴泽恰有感应,回身一枪,将挡在他前进路线上的丧尸一枪爆头!


第27章 三米
  第一台, 二, 三……十三, 十四!
  至早晨十点二十七分,三峡电厂左岸十四台水轮机已经全部打开,谢从心返回主控室, 开启高压输电网络。
  若是此刻有人在空中俯视,便会发现长江沿岸无数城市正逐一亮起灯火,将那白昼之中的微弱光芒连接,像是长城之上依次点燃的烽火,又如蜿蜒一条金色龙脉, 顺着高压电线网络, 为山河广袤的大地上尚还幸存的人们,带去珍贵无比的一线生机。
  “不是挺顺利吗!”彭禾吹了声口哨,把冲锋枪当盾牌扛住一名丧尸扑来的牙齿, 喊道, “接下来做什么?”
  “去右岸,”谢从心关上主控室的门锁死,隐隐有些不安,“开升降机, 从上面走。”
  确实很顺利,不如说, 太顺利了。
  三峡坝体拥有对抗八级特大地震以及导|弹投射的坚固度,寻常情况下不可能发生大规模机器停检的情况,因为一旦停止供电, 对下游城市造成的冲击无法预估。多少工厂,多少交通,多少人会陷入混乱,每一秒的损失都将数以亿计。
  因此无论是地震还是丧尸狂潮突然爆发,都不应当有人会去一一关闭三十二台水轮机。唯一的解释,就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导致他们顶着这样的风险,也不得不暂时关闭水轮机去排除这个故障,并且在最后一名员工丧尸化之前,都没能成功排除。
  精密仪器内一个齿轮的错位,高压电网上一公分断裂……昨夜范正与他说了数十种可能出现的、导致水轮机不得不关闭的情况,有一些凭他们可以解决,大部分却不行。
  升降机东角位置,直通坝顶,众人手中子弹已经送出去近半,裴泽军刃开路。众人跟着狂奔,将谢从心护在中央,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横穿近五百米距离。
  即便说要避让血迹,还是难免溅了不少在身上,彭禾胡乱抹了把脸,扯住最近的丧尸的胳膊向后一拽,一下撞翻了后头好几个,随后一个猛龙入江纵上升降机,却因为用力太猛,咚得一声,导致升降机整个一晃,差点把操纵台旁的谢从心晃摔,裴泽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手臂。
  裴泽低头看他,就见谢从心的嘴唇泛出一点白,因为剧烈运动而喘着气,眼睛睁得很大,有些失焦,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事吧?”裴泽问。
  “没事。”谢从心回过神来,推开他的手,改为扶住了操纵台。
  按钮按下,升降台缓缓上升,顶上天窗开启,周安点射了几名攀住升降机底下钢架的丧尸。
  升至坝顶,江风比刚才更加猛烈,吹得冲锋衣猎猎作响。坝顶上没有丧尸的踪迹,众人停下稍作休整。
  他们正处于三公里坝体的中央,往前已经可以看到游客中心的广场,虽然发生了地震,还是停着不少车,有大有小,有私家车也有旅游公司的巴士。谢从心抬手指了指那方向,示意其他人看。
  程殷商道:“游客中心?怎么了?”
  江风太冷,谢从心将拉链拉到最顶,指尖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他强压下脑中间歇的晕眩,道:“回程找一辆中巴。”
  程殷商不解:“中巴?”
  谢从心眯着眼没有说话,一旁裴泽道:“好。”
  谢从心侧目看了他一眼,裴泽对他略一点头,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范正要带小孩们去重城,总要有交通工具——大巴难以驾驶,二十三个孩子,一辆中巴是最好的选择。
  他此刻没有心情解释太多,裴泽能够自己明白再好不过。
  换过弹匣,稍作休整,谢从心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纸巾,让他们把脸上的血迹擦了免得感染,又神奇地翻出两包烟来,自己拆了一包,抛了一包给裴泽。
  他像是永远都游刃有余,准备周全,冲锋衣的口袋就这么大,却装了这么多东西,程殷商盯着他的口袋看,谢从心挑眉:“看什么?”
  程殷商不好意思道:“就是好奇谢院士口袋里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谢从心面无表情把烟点上。
  他手臂上的伤口刚才不知撞到哪里,已经裂开了,衣袖下的纱布在渗血,粘腻贴在皮肤上不太舒服。
  一夜未睡,加上突然的剧烈运动血管扩张,低血压的毛病也不合时宜发作,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状态里,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闸门打开后江水恢复了流动,自地下管道穿过坝体,滚滚东去。休息二十分钟后,他们在那奔腾的水声中进入右岸电站。
  还没落地,底下无数丧尸如同嗅到了猎物气息的鬣狗,抬起爆红的眼球,与众人大眼小眼打了个照面。
  彭禾大惊:“怎么比隔壁还多?!”
  谢从心道:“三峡电站常驻员工超过两万,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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