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姑苏花未拂——by陌上看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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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胡言。”余下座上的公子们带笑摇了摇头。
“当!”花君迟冷着脸把酒杯按在桌上,走到了屏风后面,确定没人注意到他,“来人。”他吩咐着,随即便有三四个人从格子门悄悄进来待命,“我不管姑苏什么姓萧的公子,总之,给我封锁炼尸术的消息,不许传到焉知耳中。”
“明白。”
那个贱人好不容易死了,花君迟绝对不会给花焉知退路的,也不能有这条路。花君迟眼中充满了狠辣与恶毒,与在外的温和判若两人。
试问南方与北方有多遥远?小落已经是刻骨铭心了,他狠了狠心,当了世言哥哥以前买给他的玉佩,换来了去北方的盘缠。才到了天枢,不等月全食那天,小落便身无分文了,一连饿了多日,渴了只能喝溪水。到今晚赏月,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只是发馋地盯着戍星台外面摆在桌上的食物,他咽了咽口水。
花君迟转身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小少年狼狈地站在戍星台下,他好像还很犹豫,于是,花君迟径自走了过去。“来便是客,否则,便是不给我花君迟的面子了,请吧。”花君迟亲自邀请他进门,希望这个少年可以打消疑虑。
小落不敢见人,一直低着头,抓着脏兮兮的衣角,吞了吞口水,他再也忍不住了,躲着花君迟跑了进去。
“怎么会沦落至此呢?”花君迟本想让人带他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但是小落就这么躲着迅速跑了进去。花君迟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过去迎接来自各方的客人们。
餐桌上,旁人把酒言欢,谈笑风生,手里捧着一把绘着山水画的折扇,都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他们只是为了名利地位才来的,无心桌上的饭菜糕点。趁着别人不注意,小落悄悄抓走了许多肉菜与糕点,躲在屏风后面狼吞虎咽起来。
就像是在同一片土地上,一边山水秀丽,一边寸草不生。
“好歹是我兄弟,娶个媳妇可别娶着个罗刹女,娶到像织梦嫂子那样的女人,算是你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哈哈。”
小落坐在屏风后面填饱了肚子,趁着他们在说笑,又悄悄倒了一杯茶水,因为太渴了,便就着茶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解了渴,小落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手里的茶壶是上好的紫砂茶壶,他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茶壶放回了原处,甚至又用袖子擦了擦把手的油渍。
实在是累坏了,流浪了这么多日,只是为了逃离一个衣冠禽兽沈黎辰,萧世言三番两次把他推回人间炼狱,他再也不敢去姑苏了。避开繁华与喧嚣,小落孤身去了郊外。
天色已经很晚了,离开人群,外面倒是很安静祥和。星空静谧,夏秋的晚风吹着他脏乱的衣服,他瑟瑟发抖地越走越远,他的狼狈与身后的盛宴繁华毫不协调。
脚下踩着快枯黄了的草,仰望着,天上的星星甚是璀璨,一闪一闪,似乎即将坠落,耀眼夺目。月全食下,星光愈亮人愈多,好些人都去登高观星,小落身后戍星台的四五层楼上,几乎都有人带着酒看星星,好不惬意。戍星台之下,却是他一人抬着头看着漫天繁星,乱了思绪。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呢?为什么不做个月亮啊?哪像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欺负践踏,微不足道得像天上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小落自叹命途多舛,孤苦伶仃。
他的几句话被不远处同样看星星的锦衣人听到了,那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公子眉眼清秀,抬足走过去两步,附和着说:“月亮光辉万丈,确实黯淡了不少星星。”待他走近了些,那个小公子出色的相貌着实让他意外,明亮的星星不应该被几块破布包裹着,耀眼的星光终会从间隙中透露出来,“你想做月亮?”
前两句是他自言自语,后一句说给了小落听,他的接近,反倒是吓了小落一跳。比较狼狈的小公子退后两步,低着头,仍旧是默不作声,害怕自己会得罪了来人。
年轻的公子叹道:“做颗星星就已经很难了,为什么还想着做月亮呢?”
来人到底是谁啊?小落按捺不住好奇心,慢慢地抬起头来打量着他,他的刘海杂乱地垂着,不掩横眉,目中若藏剑,一身锦衣,戴着银色发冠,像是遗落人间的仙君一样,满身星光,小落疑惑着他的身份。
“你叫什么名字呢?”他看出了小落的困惑,率先问出了口。
“我……我……我叫……小落……”话语支支吾吾,一句简简单单的自我介绍,小落艰难地才说出了口。
来人竟是一脸的诧异,“小落?”他掩饰住自己的惊讶,而后爽朗地笑道:“我是花家的三公子花焉知。”
他就是花焉知?!小落惊愕的表情无可掩饰,传闻中的双辰星,其中的一位公子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小落惊呆了,感觉得到花焉知的星光照射在他身上,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暖意。
今夜最佳主角莫过于天上的明星,同样在观赏星星,云生寒却没那么高兴,听着龙泽川描述天上的星星,白衣丽人开始后悔来这里看星星了。“星月皎洁,明河在天。”龙泽川的手很想握住云生寒的手,可是他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他进一步,云生寒便退一步。
云生寒闭了闭目,皱着眉,已经很不耐烦了,装模作样打了打哈欠,佯作困了,扭头看向正抬头看星星的龙泽川,“我有些困了,龙公子自己观赏吧,我先回房歇息了。”他不待多说,就起了身要走。
“云……”似乎每次都是这样,他总是不肯多留自己身边片刻。
茫茫黑暗之中,盲人公子伏在地上小憩,双眼并不睁开,只是开口询问着他:“我终日待在此处,你何必拿我作借口?”慵懒的姿仪使得公子极具魅惑,整理着衣服,平躺着,放松着,很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受,亦无边界,随心所欲。
云生寒还是很搞不懂自己,依旧说道:“我跟龙泽川根本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含着怒气回了房,坐在桌旁郁闷着。他按着自己心口,总害怕在龙泽川面前时,这个地方怦怦直跳,让他不得安宁。
“哗——”倾一杯清茶,云生寒希望自己能够保持冷静,不要跟龙泽川冲动乱来,不要再犯了错。他满目漆黑,捧着茶杯吹着杯口的热气,倦意已起。但当此之时,窗口朦胧缥缈的烟气尚还没有消散,顺着夜晚的和风吹入屋内。那个白衣丽人失神片刻,“啪嚓!”手中的杯盏摔碎在地上,云生寒昏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
正是月黑风高,天气爽朗,屋中的灯火被开门时吹进来的微风熄灭了。那个走进门的公子轻而易举地把云生寒抱到了床上。
烛火全熄,屋门与窗口紧闭,今晚月全食,所有人都在宴上寻欢作乐,花君迟一早吩咐了人把手客房,不许外人骚扰,以至于客房里很是安静。龙泽川眼中是一片黑暗,此刻屋中也是,他甚至都看不清楚身下人的模样,那般冷艳多姿。
第一次欲行不轨,解着云生寒衣服的手都带着紧张感,他只想彻底拥有那个云雾一般的公子,说他贪色也好,贪心也好,总之他都不在乎了。微微急促着,唇舌遍布,云生寒像是一朵白云,也像是一块白玉,不容玷污。
他不敢下重手在云生寒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也不敢太过用力,惊动了云生寒。
“别……别这样……哥哥……”黑暗中的公子做了噩梦,梦回当初,心有余悸,以致泪水喷涌而出,盲人公子睁开眼来,床上被那个龙氏公子按着的丽人也睁了睁眼。意识苏醒了,外人眼中的冰肌玉骨被人抚摸,被人强入,想哭的双眼没有泪水,想挣扎的双手动不了,这个身体终究不再是自己的了。恐惧感包裹着,龙泽川生疏的动作弄疼了他,渐渐坠落,坠入黑暗的长河,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平躺着,被人践踏。“息绝……”
☆、遇合之美得爱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客房里,情愫互生,花焉知睡过了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公子,也决定把小落留在身边,甜言蜜语回荡在小落的耳边,“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不过是做个月亮罢了,别说是月亮,便是太阳也可以。只要我准许,整个花家都是你的。”只着了小衣的花焉知伏在小落身上,沦陷在这个小公子的心头,极具磁性的言语让小落信以为真。
“我不要整个花府,只要……”小落低低头,拉紧了衣服,“只要有个人能一直陪着我就可以。”流离失所许久了,眸中的不安与辛酸,全都被花焉知看在眼里,只是花焉知不在乎。
“我成全你。”花焉知禁不住笑了一声,觉得眼前的小落太过稚气可爱,莫名像以前的那个红衣小公子,他满是星光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小落,像是失而复得,细细打量。
小落喜极而泣,“谢谢,我日后给焉知哥哥做牛做马,一定尽心侍奉焉知哥哥。”幸而遇到了花焉知,让自己有了立足之地,安身之处。
“别啊。”花焉知细嫩丝滑的唇扫过白玉面,微微启唇,“这么美的小公子,在床上好好侍奉就可以了,嗯?再来一次?”一举一动都有些乏力,但是花焉知颇爱小落,再一次迫不及待地按住了。
天刚蒙亮的时候,榻上的云生寒身体酸痛,睡醒的他微微抬了抬手臂都一阵痛意,懒散着不再想动了,就这么躺着吧,慵懒的面容蹭了蹭绒枕。
如云生雾,呵气便是朦胧。云生寒伏在榻上,而内心的年轻公子端坐在黑暗之中,沉静的面容像是和他互换了性格一般,没了柔情,只有沉重。“你还好吗?”年轻的公子问了他一句。
云生寒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有些累,也有些不安,好渴。”他费力抬了抬头,看到小桌上多了一杯茶水。转头再看大桌那边,地上昨晚摔碎了的杯盏不见了。“昨晚的事……”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云生寒很是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奉劝你离龙泽川远一些,我不许你再接近他。”那个公子一向柔弱,但在这个时候却冷酷了起来。
云生寒不以为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起了身,端起了小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感觉好一些了。
“息绝。”黑暗中的公子叫出了他真正的名字。
“你有话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云生寒清傲的外表下,其实他是灵华息氏消失已久的大公子。
那个公子应是真正的云生寒了,灵魂寄托在茫茫黑暗中,柔和得似白云一般翩然,公子含着泪笑了笑,摇着头,本意是不想告诉他的,“我若告诉你,是那个看似正人君子的龙泽川迷|奸了你呢?你信不信?”
怎么可能?云生寒本人的话使息绝发笑,“那样一个正经君子,怎么会呢?”
“睁开你的眼睛,你可以去照照镜子,龙泽川一定在你身上留下了蛛丝马迹。因为,他以为你是个瞎子,看不到那些。”云生寒侧头还未消气。
为了澄清事实,息绝冲到了穿衣镜前,慌乱的手解开衣服,褪衣看着,果然,肩上和胸口都是红红的一片。在这一刻,息绝茫然了,移了一步,转过身去,看着左后肩上刺着的一个“绝”字。他猛地抬了抬头,问道:“龙泽川是不是知道了?”
云生寒摇摇头,“昨晚没有月亮,烛火全熄,光线很暗,龙泽川应该没有看见。息绝,你我之事,你若是与龙泽川再近一步,连我都没办法掩饰了,他是世家中的办案精英,渰域之事与杀人案,若任由龙泽川追查下去,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你想如何?”
“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云生寒决绝,“当初在乱葬岗的时候你就可以动手,你为何退缩了?”
息绝的眼睛已经红了,退了一步,“他是无辜的,我是杀了很多人,可那些人都该死,他们欺辱过你,伤害过我。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爱与人亲近,即便是世言,你也很抵触,所以自我占用了你的身体,我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于你。甚至是我宠溺的世言,我爱过的未拂,还有,龙泽川。我……我对不起你。”
或许只有息绝才知道昨晚的事情给了云生寒多大的伤害。以前的事情像噩梦一样,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他抓着衣角泪落两行,“息绝,我们回渰域吧。”
“嗯。”纤细的指尖扫过眼角,系上衣服,息绝同意了。
只是,在外人看来,是渰域家主云生寒不告而别。龙泽川内心痛苦,几次想找云生寒坦白,好不容易有了勇气,却再也找不到云生寒的人,被情爱伤透了心,曾经名动天下的公子将近崩溃了。
同样是崩溃,在襄阳余府,从下了马车,一直隐忍的余辰诚再也控制不住了,回到家便把自己关在屋里痛哭。他痛恨萧世言的绝情,也痛恨萧世言的喜新厌旧,贪色成性,即便他早早就看清了萧世言的真面目,但还是一步一步走进了深渊。
抑郁的公子扑在床边失声痛哭,泪水都湿了被衾,可就是抑制不住。
余辰诚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听说了,因为余辰诚并不常陪在自己三个夫人身旁,只有在有外人的时候做做样子,装一下夫妻恩爱,妻妾和顺,于是两个夫人都想在余辰诚面前争宠。大夫人是抢先一步,带了余辰诚爱吃的糕点过来问安,“夫君又是因为什么事忧心?说出来,妾身也好替夫君分忧。”说着她让侍女放下装着糕点的盒子,“夫君舟车劳顿才回府,且尝尝妾身做的糕点如何?”
床边的公子还是哭个不住,强忍着忧伤摇摇头,“我没事,请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