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姑苏花未拂——by陌上看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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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花未拂很是安静,看着侧身倒在床上的萧世言,手徘徊在他身上许久,犹豫了片刻,却转身去熄了灯烛,也躺下睡了。今晚别是一番安静,若非要挑出一种声音来,那就是晚上的时候风吹过亭廊的声音。
花未拂心神恍惚,睁眼时,只见屋子里漆黑一片,一个人总有时候会感觉到绝望和无助,花未拂在恍惚间明白了苏常为什么怕黑。“世言大人。”他回身轻轻唤了一声,“外面好黑,好冷。”
所幸发困的萧世言没有介怀刚刚的不悦,闷哼着抱紧了身前的公子,“我要给你生孩子。”
萧世言的话让花未拂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真的能生吗?”
冬日时节,在离姑苏不远的常山,丧事在几日之内传开了。
“回家主,小姐,事情……事情没压住。”大厅里,匆匆赶回的侍卫如实回道。
“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走漏了风声?”苏暖听说时,上一刻还在训斥家主弟弟苏冷,下一刻就将火气转到了侍卫身上,“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给我滚下去。”
“……是。”
苏冷双眼泛红,听说了侍卫的话,手按在苏暖手上,“长姐,这件事压不住的,祸出家规,不在常儿,就算你再怎么封锁消息,如今都已是于事无补了。”
苏暖气愤地甩开了袖子,“心性如此,真不知将来如何掌管苏家。”
“长姐。”
“回去吧,我去处理此事。”苏暖眼神从来都是男人一般气势凌人的横霸,一切事情,无论是好是坏,她都要让这些事按着她所想的来发展,很显然,苏常的存在搅乱了她为苏家规划的一切。
常山与姑苏临近,这件事在那些反对苏暖掌权的那些人眼中,是个不错的把柄与借口。他们大肆宣传苏暖逼死了庶弟苏常,势必要让苏暖服软。不过,苏家的事情,作为外人的萧世言并不想多管,他听说了事情,一再吩咐了家中所有的下人和侍从,暂时不许在花未拂面前提起。
寒冬风凛冽,亭下一双人。一如他年,花未拂青墨衣裳着身,身上尽是沉稳成熟,已经不似最初来到萧家时的那副模样了。青梅煮酒,他与萧世言相对而坐,只默默饮酒。
萧世言的一双含情目出卖了他自己,被花未拂看到时,手上的酒水不安地晃动了一下,险些倾了出来。但花未拂却笑了笑,温和如春,只待一人,“好酒,这样的珍品,世言大人莫要浪费了。唉,要是年年都可以和世言大人这样品酒就好了。”
萧世言点头应道:“会的。”细腻的手伸了过去,扣住了花未拂的手,萧世言很想把花未拂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可是他不敢这么做,“你会离开我吗?”他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我这辈子就是世言大人的人,便是死,也会躺进世言大人的棺材。”花未拂戏言道,本就是打趣萧世言,可萧世言并没有被逗笑,他什么都没说,花未拂便也沉默住了,随后开口认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在世言大人起兴的时候提及生死。”
他面容淡淡,不慌不忙倒了一杯酒,并不会因为一句玩笑话去怪罪花未拂,“生死常事,有何不可说的。”萧世言末了,叹了口气。
他的话让花未拂愣了片刻,那个青墨衣裳的公子笑出了声,“是啊,生死常事,生死常事。”所以自己便是该死了?苏常便是该死?这是谁定下的生存法则?花未拂低了低头,不再说话。
苏常身死苏家,本来就与姑苏不相干,奈何花未拂非要插手此事。萧世言懊悔非常,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小孩子?”
亭廊下,花未拂起身靠在栏杆上,双眼看着萧世言,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世言大人喜欢小孩子,我吃醋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喜欢?只是世言大人的笑充满了孩子气和善意,也傻乎乎的,我很喜欢。”他的手指挑起了萧世言的下颔,他仔细端详着那张面容。不算绝色,单是凭着风流的性子便可沾花惹草。
一番话,言语时怦然心动,萧世言眯眼便笑了笑,但随即,落下来的是两行泪。花未拂攥着袖子便拭去,可萧世言实在太愧疚了。“未拂,你说我为什么要把苏常送回去?不送回去他也不会被那么苛严的家规逼死,明明那么乐观的小孩子,怎么会轻生了呢?”
花未拂一言不发,没有用言辞来安慰萧世言。于院中的合欢树上,倾一杯酒,花未拂靠坐着看着孤零零的合欢树枝,也不知它能否经得住寒冬的考验。
已至寒冬,渰域地势高峻,云府里的家主是位冰清玉洁的公子。
因为没能帮助花君迟调查出杀人案,龙泽川被父亲龙程罚去面壁思过了一日。龙泽川根本想不到,也不敢奢求云生寒亲自过来找他,他看到云生寒进门的第一眼,就完全沉浸在对云生寒的爱意中。
“快请坐。”龙泽川含情脉脉地看着云生寒,险些忘了招呼这个贵客。云生寒不曾到访的时候,龙泽川还在被龙程和兄长龙泽明训话,这云生寒一到,他的整颗心都落到了云生寒身上。
绰约多姿的公子穿得单薄,宽大的袖子时不时地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引得龙泽川注意到了。“不知可否扶我一下,座位在何处?”
“我来。”龙泽川喜不自胜,看着云生寒的手大大方方地落在自己手中,毫不避讳,孰不知这一幕,同样被龙程和龙泽明看在了眼里。
父兄二人都不太喜欢这个云生寒,因为两个人都听说过云生寒接任之前的“光鲜事迹”。渰域的那些轻狂之徒欺负他性子软弱,这件事若是被闹了出来,自然罪责都是在云生寒身上了。任是云生寒把身体让给了息绝,得以复仇,但名声已经摆在外面了,别人表面看他孤高清傲,实则背地里还不知怎么说话。
云生寒倒是不在乎那么多了,纤纤玉指握住了龙泽川的手。“请。”听龙泽川开口了,他掀衣想坐下,不曾料到,脚下一滑,本能地把龙泽川拉扯到了自己身上,就势便是一抱,“龙公子。”
☆、亲近强迫应春游
“二弟。”龙泽明慌张之中站起来,伸手想去帮忙扶一把,心里已经很无奈了,随父亲避开了眼睛。龙泽明刚才一眼就瞥到了云生寒的手,他的另一只手抓着龙泽川的腰绳,明显不想放手。
“你,你没事吧?”龙泽川是个习武之人,身上多护甲,仓皇地起开身也只是怕压伤了他。龙泽川的身体遮挡着父兄的视线,在问道云生寒哪里被压疼时,云生寒竟然指了那个地方,露出了妥协与魅惑的一笑,但笑意中也有许多无可奈何。
“咳嗯嗯。”龙程咳嗽了两声。
“父……父亲,您哪里不舒服吗?”龙泽川扶好云生寒,过去关心父亲。
龙程摆手示意无事,又指了指云生寒,“今日就看在云家主的面子,就免了你的跪了。行了,既然云家主跟你交好,你们有事先谈,我就不多管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情了。”
“你们聊,我跟父亲商量些事。”龙泽明也不耽误他们,跟上了龙程。
大厅里除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人,只剩云生寒和龙泽川了,听了脚步声渐行渐远,云生寒无辜地开口询问:“伯父为什么要罚你跪罪?”
“天枢花家主托我调查的那件案子,我没能侦破。”龙泽川望着门口,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云生寒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又一边含着笑,一把把还在出神的龙泽川拉倒在自己身上,“泽川,我想等冬日过去后去春游,你能陪着我吗?”那双眼无神采,但是微微露出的一笑充满了和善,龙泽川不能拒绝这种突如其来的好事。
“啊。”龙泽川看着近在咫尺的云生寒,那张脸几乎快让他窒息了,“当……当然……你真的……”
“那好,初春的时候,我等你。”云生寒眯眼一笑,想从座位上起来,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得先让龙泽川从他身上起开了。仿佛是,刚才的亲近,只是云生寒强迫龙泽川答应的一种手段。
在园中散步的父兄二人,龙泽明从看见云生寒起就不喜欢他,趁着出来,龙泽明向父亲说道:“云家主本就是浪子一个,父亲还是少让二弟同他在一起吧。”
“也是。”龙程深深叹了口气,提到了白今明,“白府的五公子今年才二十岁,还小泽川三岁,我见过那孩子几次,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白家主眼中的五公子,也正是我眼中的泽川,我虽不希望泽川活成五公子那样,但我同样不希望他这么胡来,给龙家抹黑。”
龙泽明从父亲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还是带笑劝着,“父亲多虑,他们怎么可能?”
“不是最好。”龙程长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回去了。
不太冷的冬天,伴随着凋零的花儿,就这么悄然逝去。姑苏每年都像是循环往复,始终如一,也幸得姑苏不似天枢那么大的名气,得以安然乐居。就连院子里的合欢树,都讨了新年的好彩头,在春风中招摇。
不过,在姑苏,新年换旧年,通宵爆竹一声声,尽管屠苏酒香十里,却也不及花朝的时候热闹。这一年的花朝节,不再只是花朝节和萧世言的生辰,这一天,更是萧世言二十岁加冠的日子。字,云生寒已经替爱徒早早取好了,缺的只是个仪式罢了。
本该喜庆的日子,那个萧家的公子一整日都是闷闷不乐。
“你们这无非就是软禁!”萧世言愤愤不平,急得又蹦又跳。今天是二月十二,穿着正服,正好衬托出他身上的君子气,刚行完加冠礼,回到息云和萧望成面前,又像个孩子一般撒泼,“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回房!”
息云不允,“胡闹!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岂能容你胡来?我的儿,过了今日你可就是个大孩子了,去年任着你闹,今年娘可不允了。娘还是希望你多跟那几位世家公子相处相处,讨个喜头,今日可是你加冠生辰,娘绝不允许你今天跟那个死人在一块。”息云把话说死了,扭头端茶喝了一口。
“娘。”萧世言撒娇没用,息云也不理他,他只好把目光转向了父亲,“爹~你劝劝我娘嘛,未拂他不是个死人,就算他死过一次,那他现在也是死而复生啊。”
“住口,这么个好日子,可不许再提这个不吉利的字了。”还没等萧望成说话,息云又呵斥了一句。
“唔。”看来动之以情没有用啊,那干脆把晓之以理也放弃了吧,改变策略!萧世言叉腰气哼一声。
中午的时候,按说这个时候息云和萧望成都回房午睡了,绝佳时机!绝对不能错过。萧世言万事俱备,唯独不要东风,避开那些师兄师弟,偷偷摸摸往自己房间去。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逮着了。
转朱阁,低绮户,那个沉默的青墨衣裳的公子郁闷地坐在窗口,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未拂。”萧世言开心地唤了一声,但是怕被人发现直接告诉息云,声音特地低了很多,以至于花未拂都没听到。
花未拂低眉顺眼,观赏院里新开的花儿,绣口一叹,兀自转身往屋里坐去了。
“哎。”别走啊。
“嗯?怪不得哪儿都找不到人,还真的是往这里跑了。”息云呵呵一冷笑,命人把萧世言拉走。
“喂!”
房间里,息云气愤地坐了下来,又开始了身为人母的训斥,“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以前随你怎么闹,娘都没管你,可你现在不能不听。加冠之后,你就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闹。”
“哼。”萧世言不听。
息云拍了拍桌子,“今天这么吉利的日子,你何必非要见那个姓花的呢?沾的身上都是晦气。行了,娘知道你跟他玩得好,娘答应你,就只今天不许见他,明天随便你怎么着。”眼看萧世言就是生气不回话,息云露出了喜色,拉拢着他,“世言呀,你三师兄年纪也不小了,娘打算给你师兄说门亲事,物色了许多好人家的女孩,你跟娘去看看,给你师兄掌掌眼?这样吧,娘答应你,给你师兄选好合适人选就放你回房,如何?”
萧世言轻哼一声,她都这么吩咐了,萧世言能不去?“去就去,不过,不许食言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看就看,萧世言跟着息云过去的时候都傻了眼了,满院子都是漂亮姑娘。“坐下。”息云看着萧世言那副色样儿,让侍女搬来凳子给萧世言坐。翠微盍叶垂鬓唇,珠压腰及稳称身,院中如同选秀一般,站着好几排秀色可餐的美人。
还别说,这还真是个美差,萧世言随手端起小桌上的一杯茶盏色眯眯地扫过几眼,“还别说,都挺漂亮的啊,娘你还真是疼我三师兄。”
息云喜形于色,喝了口茶,“喜欢吧,世言要不也纳几房?”
“不不,还是算了吧,给我师兄,我师兄就喜欢长得漂亮的。”萧世言尬笑着拒绝,回头看着那一排排的丽人,自己又嘀咕了一句,“这些庸脂俗粉哪能跟我的未拂比啊。”不过,话不能当面说出来,给三师兄挑几个好看的也就行了。
小院里,因为萧世言挑选美人而多了几分热闹。素日里都是穿的一身白色,今天着身正红,再怎么成熟稳重的颜色在萧世言身上都要被他的潇洒风流压低一等。
院门口的两边,一树树鲜花盛开,花枝招展,纤巧白皙的手按压着,使得自己能从这个角度偷窥到院里的萧世言。
“绝了,国色天香!就她,哎,后面那个也不错,一块儿一块儿收了。”萧世言敷衍得很到位,拍手指给息云看,“娘,你觉得怎么样?要我我全都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