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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尽姑苏花未拂——by陌上看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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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祭忽然哭喊起来,“你骗我,你骗我!世言哥哥欺负辰诚哥哥,是师父那次喝醉说只要我侍寝就给我糕点吃,骗我,骗我,你们这群虚伪的人,你们十恶不赦!”他咬紧牙齿看着萧世言,若不是师父隐孤云,他也不会曲解这个词的意思。
  “呃……”萧世言愣住,自从那天之后,他在祭儿心中的形象居然被丑化了。
  “姐姐,你抱抱祭儿好不好?祭儿恨死他们了,祭儿不要花未拂了,祭儿想要姐姐。”余祭伸着手要抱抱。
  萧世言点点头,明白了什么,坐到床边抱住了他,“祭儿乖。”
  看完余祭,萧世言懒得去换回装束,穿着裙子就紧张兮兮地把隐孤云拉到了大厅里。隐孤云早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里很恨自己,是他的优柔寡断害了那么单纯的孩子。
  萧世言深吸了口气,说道:“祭儿身体一切正常,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精神很不正常,以后定期给他服用这副安神药。另外,你要知道,心病需要心药医,我劝你尽早找个女孩子来照顾他吧。”
  隐孤云一开始还很感激萧世言的帮助,到“找女孩子照顾余祭”这里,隐孤云表现得很不耐烦,“这不是废话么?”隐孤云到现在都没敢再让男的接近余祭,连余辰诚和余辰烨也只能远远地看望。
  但他似乎误解萧世言的意思了,萧世言摇摇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祭儿已经加冠,是个大人了,不需要你事事都照料着他了。否则,下场就是对祭儿的伤害,他应该成家立业了,你懂吗?”就像是余辰诚,哥哥的无微不至,加上年幼懂事的弟弟什么都不拒绝,使得本就抑郁的公子险些丢了性命。
  “你在胡说什么?祭儿还小。”隐孤云反驳的话语多了不自信,神情明显慌乱起来。
  他不想让余祭成亲!这一点被萧世言发觉了。萧世言眨巴着眼睛,像个深闺的小姑娘一样,“你该不会是喜欢你这个小徒弟吧?祭儿竟然都不知道男婚女嫁这些事?”
  “胡说!”隐孤云当即否认,“我们只是师徒,我只不过是帮余家主照顾孩子罢了。祭儿还小,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照顾得好新妻呢?我我,我去熬药了。”话音未落,隐孤云转身就走,片刻后折身回来,一把抢走了萧世言手里的药方。
  再小也不可能不知道男人只能娶女人吧?明显就是打小儿就被误导的。连萧世言都纳闷,隐孤云前后变化可真大,这家伙对余祭的心思不正经啊。他忍不住笑了,“好吧好吧,也不需要什么女孩子了,还是你最适合照顾祭儿,毕竟谁的烂摊子谁收拾。”萧世言窃喜起来。
  秋夜星河耿耿,天阶夜色凉如水,花未拂丝毫不觉寒暑,不知冷暖,着一身旧时衣,撑伞前去故里,看一看,故人如何。
  繁华依旧,花家是一点儿没变,就连天上闪烁的星辰都不曾变过。星辰之下,花未拂无心于浩瀚星空,幽幽地翻身跃过高大的围墙,来到了花府中。群玉花苑上下一片灰蒙蒙,花未拂受伤的心,在当初就滴干了血。顺着玉石小路,他撑伞幽幽地走过花焉知的房间。
  屋中,花焉知按着小落正在欢好,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熟悉的呻|吟。花未拂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一个是他当初爱的人,一个是萧世言当初爱恋的人,这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淫|乱,花未拂咬住了牙齿,他早就死心了,花焉知跟谁睡也好,都与他无关。
  向前走去,走到花君迟的房间,窗子被撑起来透透风,花未拂看见花君迟正在服药,恰好侍女回身收拾托盘,看到了花未拂模糊的身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人?”
  “嗯?”与此同时,花君迟闻声看去。好在花未拂身手敏捷,躲藏了起来,花君迟抬头看向窗户,只看到了一抹红色。“啪嚓!”花君迟吓得哆嗦一下,打翻了药碗,脑中浮现的是刚刚那抹红色,他立刻想到了死去的花落。花落生前绝色多姿,身着红衣宛若盛开的红花,秋日一笑惊鸿倾城。“出去看看。”
  “是。”侍女去了,环顾一番,什么都没有看到,回来向花君迟摇了摇头。
  花未拂躲在一面高墙后面,撑伞抬头望向天空,那么深邃,包裹着星辰日月。苍凉的手伸在半空中,想握住什么,可是手里什么都没有。
  夜深了,襄阳里,隐孤云睡梦中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困倦地他坐起身问着守夜的侍从,“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回公子,是家主做噩梦了,刚刚萧公子过去照料了。”
  “我去看看。”隔着这么远,隐约听到了余祭的哭喊声,隐孤云顿时清醒了,立刻穿衣起身。他整理好衣着,站在门口看望时,男扮女装的萧世言已经在余祭身旁贴心地伺候着了。
  余祭睡前喝了药,做了噩梦,哭喊起来,呕吐不止。身边萧世言轻轻地拍着,尽管余祭吐到了他身上,萧世言还真像个小女人一样不怒不恼。“来,喝口茶漱漱嘴,真乖。”
  隐孤云见他这么贴心,憎恶花未拂的内心逐渐被感化了。
  这一夜,做了噩梦的,襄阳一个,天枢一个。余祭久久忘怀不了花焉知的暴行,而花君迟久久忘不了那一闪而过的红衣身影。
  “啊!”花君迟在几个时辰之内,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他重重地喘吁着,攥紧了手。耳边传来管弦音乐,花君迟清醒了一些,起身去看看隔壁放浪的弟弟。
  大殿里,花君迟进门的时候,伶人还在吹拉弹唱,小落满身是汗,刚从花焉知怀里爬出来,花焉知醉酒昏睡着。伶人们小声谈论着:“你们有没有听说啊?就在今晚,有好几个侍女看见鬼了,半个身子,穿着红裙,‘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我也看见了,我还以为是幻觉。”底下的伶人自顾自地弹琴奏乐,提到了夜深时朦朦胧胧的红衣身影,都说是看见鬼了。
  “都下去吧。”花君迟冷声吩咐他们退下去,不忘训斥一句:“花家给了你们容身之处,少在花家传论这些鬼神之说。”
  “是。”伶人见花君迟过来,便齐刷刷地收拾东西,很快退了下去。
  花君迟转身避开小落,让小落先去穿上衣服,他走过去看看弟弟。衣裳杂乱地缠绕在身上,像是裹着一块玉石一般。花君迟心疼地抱住弟弟,“何必这么作践自己呢?”
  小落在屏风后面穿着衣服,不希望处处照顾自己的花君迟太伤心,宽慰了一句:“事情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花君迟太累了,把花落折磨死的那天晚上,花君迟也是这么告诉弟弟的,可是转眼过了这么多年,谁都没好过啊。他拂了拂弟弟额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时隔多日,高寒之地,渰域中,云生寒放弃自己,深入虚无幻镜,希望能通过虚无幻镜来辨别时间善恶,至于这副躯壳,当然是留给息绝了,成全他和通过试探的龙泽川。
  渰域里,息绝和龙泽川喜结连理,云生寒通过镜子深表祝福。息绝想尽快嫁给龙泽川,尽管仪式简单,尽管没有花未拂和萧世言,他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襄阳那么大个乱子,那对儿小情人还在发愁呢。
  “生寒,江夫人的孩子小名儿定了‘明’字,但是江夫人也想让我提前给明儿取字,你说取什么好呢?”婚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息绝,整天在闺房里捧着个虚无幻镜,连龙泽川都拿他没办法。
  江明,江明。片刻之后,镜子里浮现出江船火独明的场景来,江帆过尽,长大后不若取字为“尽帆”。
  “尽帆?”息绝立刻明白了云生寒的想法,连连点着头,“真不愧是你啊,有意境。江明,江尽帆。”
  “江尽帆?确实妙极啊。”龙泽川凑过来,更是赞不绝口。
  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朗月高悬,乱葬岗空无一人,小木屋已经荒废许久,破败不堪,但是云生寒同息绝亲手种下的花儿们依然生机勃勃,在晚风吹拂下,美好得与周围的荒芜格格不入。
  花君迟这些天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某天半夜再一次惊醒了过来,他口中连连呓语,“你已经死了,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再祸害花家,我求你了,不要。”极度惶恐花落的报复,害怕花落死不瞑目,魂灵会去找花焉知复仇,花君迟惴惴不安。
  他悄悄来到花焉知的房间,透过门缝看到花焉知安然熟睡着,可他就是没有勇气去敲响弟弟的房门,向弟弟索求怀抱,反而拂袖转身离开了。

  ☆、付之一炬随风散

  乱葬岗,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乌云层层,裹住了圆圆明月。这一番场景像极了当初把花落拖进山洞的那个晚上,这一次,花君迟踏着清冷的秋风只身来此,冷风吹拂着,他忍不住裹紧了衣服,精神高度集中,时刻警惕着四周的情况,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吓得他冷眼看去。远远看到了一个小屋子,一步,两步,花君迟向屋子走来,看样子这里已经荒废许久了,和当年相比,这里确实变化巨大。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赫然看见了那片刺眼的红色,尤其是在昏暗之中,愈发夺目。他松了裹紧衣服的手,任凭冷风的吹拂,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花朵,开始发狂,“不,不,都是幻觉,不是真的,不是!”
  在这个空旷无人的地方,花君迟嘶吼着,那片红色触目惊心,一直在发抖的手伸了过去,摸到了花朵,这也印证了花君迟所见并非幻觉。花落生前最爱种花的,为什么在花落死后这里多出来这么多的花儿?
  “贱人,贱人!”花君迟发疯一般拔断了花茎,揉碎花瓣,他把自己对花落的恨意,全部发泄在这个小花圃中,“花落,你就只会撩拨人心,死了都还不放过花家,有什么本事都冲着我来!如果你敢伤害焉知,我让你死都不能安宁!”他咬牙切齿,呼啸而过的晚风像是花落的阴魂,久久不散。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火折子,已是秋日,木屋旁,堆着不少干草,花君迟把干草丢进了花圃,点上火,霎时间,整个花圃都被火势覆盖了。温和公子的嘴角上扬,双目中隐藏着杀意。“妄想跟我作对,你已经死了。”他咬牙说道,瞥了一眼手里的火折子,随手丢入了小木屋,重重火光之下,花君迟转身离开了。
  时光静好,不曾惜,细水流年,不曾会。花未拂大概就是这样过日子的,小亭下,闲看萧世言打理花圃,“休息一下吧,不累吗?”花未拂转过身子来,略微笑着。
  “还笑,这些可都是你最喜欢的花儿啊。”萧世言嘟嘴往地上一坐,“这才刚入秋,就有好多枯死了,唉。”
  花未拂淡然,“花开一季,唯情不死。”
  “是嘛。”萧世言咬了咬舌尖,眯眼笑着,“君颜若辰,亘古不变,卿意如华,至死方休。”
  夫妻情话就这么简单,是啊,三生有幸得此卿,纵使悲凉也是情。花未拂隐隐动摇,询问着自己,为何不能平淡一些,守住眼前的人?他张开了手,默默无言。
  “哈。”坐在地上的白衣公子爬起了身,欢喜地翻过栏杆,带着一身泥渍就投入了花未拂的拥抱,“未拂,你是人间惊鸿客,那我是什么啊?”
  “你是造物主难辞其咎的败笔。”
  “……”
  “人间作客,只为寻你。”花未拂也不嫌弃抱他的时候蹭到手上泥渍,抱婴孩般把这个还在发笑的白衣公子横抱住。
  暧昧的气氛被点燃,可花未拂自己受过的伤痛,如何也无法忘怀。“你的眼里有星星。”萧世言嘟囔着,跪坐在花未拂怀中贴近了唇。舌尖顶着花未拂的上颚,花未拂接受亲吻,却坐怀不乱,一幕幕场景,似曾相识。哪里有什么星星啊,星光即泪光。
  花未拂才主动了一些,一旁忽然传来几声咳嗽声。萧世言扭头看去,是家里的一个侍从,两个人只好安分下来。萧世言下了地,“什么事?”
  “……渰域云家主的书信。”
  “我师父?”萧世言纳闷,那个家伙才刚新婚,自己这个做徒弟的忘了去,该不会是写信骂他的吧?“咳,给我吧。”他接过来就给了花未拂,“这封信,我师父一定在骂我,我不管,你得替我出气啊。”
  花未拂微笑摇头,他跟息绝可是有好几年的交情的,对于息绝,他再了解不过了。“息绝不会无中生有,一定是你哪里得罪他了。”
  “喂,你怎么可以帮理不帮亲啊?”
  花未拂侧了侧头,忽然弹了一下手指,随后,夺命伞如风一般飞到了萧世言身边。这要是在以前,萧世言肯定会害怕地连退几步,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不会相信花未拂会伤害他的。萧世言悠闲地握住伞柄,搭在了自己肩上。
  “要下雨了。”
  萧世言不服,“你别扯开话题啊,我师父要是骂我,你得骂回去。”
  “我不要。”花未拂死性不改,摇了摇头。
  “啧,你该不会是害怕龙泽川那个家伙吧,呵,也对,人家龙泽川天天提着剑,坏人都闻风丧胆,你这么柔柔弱弱的……”萧世言微笑止住了口。
  虽然以前是个受,但花未拂现在不服,“我没有硬气过?”
  “也就床上……”
  “你……”花未拂侧头不语,面上泛着红晕,惹笑了萧世言。他打开了信封,借此转移话题,越看越不对劲,这不是息绝的字迹,“息绝出事了,先去渰域看看吧。”
  萧世言气哼一声,“又扯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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