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真君一往情深 番外篇——by诉清霜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4-09
但他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总不能怪罪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顺着他的话说了下来:“你实在太好看。”
云杪微怔,面上晕开清浅笑意:“是吗?那再多看一会。”
说着,他直起身,泼墨长发尽数垂落在塌上,眼底沉着晦涩难明的暗光。须臾,他极慢地俯下头,向我挨近了些,及至呼吸可闻。
他笑着说:“看吧,我只给你看。你想看多久,便看多久。”
我指尖缠着云杪的发丝,又与他鼻尖相抵,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等到呼吸交缠几个回合后,我才恍然大悟,明白这股不对劲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我推了推他:“你靠得太近了,我看不见。”
云杪被我推了一掌,却是丝毫未动,面上笑意愈深。到了最后,竟是忍不住笑低了头,自然而然地埋入我颈窝。
“好少箨。”他尾音微微挑起,勾的是柔肠百结、百转千回,连我听了也不禁失神,“你还是与以前一样,丝毫未变。”
我皱眉:“以前?我一直都是如此。”
这句话之后,他敛去笑意。默然许久,竟不再逗弄于我,而是拉着我一同起了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与北渚真君尚有要事相商。”
我应声,赤脚下了塌,从柜中取来衣服,替他更衣正冠。打理好他后,才有心思顾自己的穿着。
他站在门前看我,眸里仿佛揉碎一汪春水,温柔非常:“你慢些,不必着急。”
话虽如此,我还是丝毫不敢懈怠,极快地穿戴好,匆匆扫了眼铜镜,确认形容无碍后,才微喘着气,站在他身边。
云杪拍拍我后背,安抚道:“说了不必着急。便让他等我一会,也是无碍。”
我看他一眼,没敢吭声。
默默想着,他怎么如此大的口气,竟连干桑族的北渚真君都不放在眼里?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许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他只是告诉了我。
84.
赶到了寻芳殿后,云杪先我几步上前,与那殿前守卫低语数句。我不欲偷听,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停下来。
等了会,听他转头叮嘱我:“少箨,你在此地候我。”
我点点头,本想听他的话安分守己。可那守卫面色实在不虞,半分好脸色都不舍得给我。我虽已觉得司空见惯,但长此以往,仍是会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还是迈开脚步,在四处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都说干桑族有“葳蕤生光,月照花林”之象,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如今却只余满目素白,毫无特殊之处,许是因为到来的时间着实不算好。
但——
想起昨日的事,我蹲下身,手心捧起碎雪,学着上次那人的动作,慢慢地搓出一个晶莹圆润的雪球来。
原来这也没有这么难,我都能耍得有模有样。可见那什么东极少君,空长了副好看的脸蛋,脑子却实在是蠢。
我想到此,嘴角竟又忍不住牵了牵。
从中得了趣,我搓了好几个雪球,尽数堆在脚边。忽然,我耳朵一动,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声响。
细细分辨,原来说的是“小怪物”三个字。
我不明所以,抬头看去。
前方不知何时围了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冷嘲有之,暗讽亦有之。
那被称为小怪物的是名女童,双手垂在身侧,脊背微微弯曲,耷拉着脑袋,一语不发。
慢着——
那女童看着并不像是干桑子民,反而像是妖族中的白狐。她应是化形不太熟练,身子虽化成人形,兽耳和兽尾仍收不回去。蓬松狐尾垂在地上,好似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
人群为首的是名蓝衫男子,瞧着尚且算得上面目端正,只是神态猥琐,看上去十分令人生厌。
他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道:“哪来的狐狸骚味。”
其他人跟着起哄:“好好待在你的老窝里,没事出来瞎溜达什么?还给真君送礼?别操这个心了!有这闲工夫,怎么不把你身上那股味冲冲干净?”
“你那母亲也是,妖族那帮狐狸精究竟有哪里好?怎么比得过我们北渚真君?”
这时有人接道:“你可是瞧不起妖族那帮骚狐狸?人家一个眼神飘过来,你怕是连自己姓甚名谁都给忘了!她那不检点的娘,还不就是这样被勾的五迷三道?”
蓝衫男子啧道:“别说,仔细看看,这小怪物长得也怪水灵的,不知到时候在床上够不够带劲。不对,慢着——若是她怀了我的种,到时候生出来,岂不也是一窝小怪物?”
众人听了,哄笑四起。
那女童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一个劲地摇着头,碧绿的狐狸眼无措地睁着,泪凝在睫,身形在雪中簌簌发抖,更显羸弱渺小。
我看了会,垂下眼。
云杪曾和我说过,凡事切记不可强出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我势单力薄,毫无胜算,不可冲动行事。
不可冲动行事,不可。
我虽这么想,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拾起了脚边堆着的雪球,运力掷去。
男子一心调笑,毫无防备地被我砸了个准心,抬袖用力抹去脸上雪屑,气急败坏地叫骂:“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既然已经插手,那就无法全身而退。事已至此,我倒不如做件好事,帮着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也省得那小狐狸受尽侮辱。
我直起身子,沉声道:“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那蓝衫男子看向我,面容几欲扭曲。
看来他已被我激怒,我现在所要做的,不过是再添一把火。
学着族长平日里对我说话的语气,我冷斥道:“没用的废物。有本事来追我,不知你们敢不敢?”
我又不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即便他们追上我,被按着打一顿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人厉声道:“给老子追!他跟这小怪物是一伙的!”
早在他开口前,我就已经转身逃跑。只是地上积雪厚重,行走起来尚且不易,更不必说是在上面疾跑。
他们似是十分习惯雪路,开始分明落我很远,但不消片刻的功夫,已是紧追不舍。我寻了个空当回头看去,其中一人的手就快抓到我的衣服后领——
却放开了。
还没等我想清楚是为什么,我就因为没看前路,一头撞到堵人墙上,猛地向后跌坐在地。这回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却是刻意压低,窃窃私语。
“这长相,好像是东极的那位……”
“就是他!”
我呆愣抬头,因角度缘故,只能瞧见来人那线条清晰的下颌线,微微颤动一下,发出了个简洁有力的音节:“滚。”
“原来是东极少君的人,误会误会。”
那群人本就欺软怕硬,见到硬茬,登时熄了气焰,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
我缓下气,倒是没着急着从地上爬起来,反而颇有闲情逸致地来回打量了他一番。
他今日换了穿着,红衣迎风猎猎,不复昨日清冷之姿,反而平添几分旖旎。
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秀眉扬起,明明很是得意,却非要装模作样,兀自冷笑一声:“你没本事便不要逞强,玩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
我默然想道,他若是不出声,还真是个俏生生的艳丽美人。
他似是与我意念相通,下一句话张口就来:“要小爷说,实在是——蠢。”
唉,这么漂亮的脸,可惜上头长了张嘴,确实是其中败笔。
不过云杪教过我知恩图报这四个字。
他既然救了我,我自然是要道谢的。
想着,我诚恳看他:“刚才多亏了你,谢谢。”
“不过是碰巧路过。”他面容被红衣映得红了几分,凤目挟霜,恶狠狠地一瞪,“不要自作多情!”
我“哦”了声,顺从他的意思点点头,又鬼使神差地说:“我叫少箨。”
“小爷知——”他声音戛然而止,冷哼道,“无名小卒,也配让我记得名字?”
可他分明记得。
此时,远处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因为跑得太急,还有些喘:“少君,少君!”
他十分不耐:“又怎么了?”
“真君和帝姬都在等您回去。”
他面露不屑,哂笑道:“我方才已在殿内说了,我伏清问鼎天道,只凭自身,不靠他人。也只有某些人,为了自身利益,才会无所不用其极。”
那仆从打扮的年轻人为难地挠头:“少君,您不可如此……”
伏清冷言:“我想要如何处事,无需他人置喙。”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那仆从随着他的背影,急急追了两步,却又犹豫着不敢再前。最后一咬牙,往来处跑了回去。
那抹红色在雪中尤其醒目。
我瞧了会,想着,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再见,我要跟他说,虽然他穿红色也十分好看。
可是,还是白色更适合他一些。
85.
“哥哥。”
谁在叫我?
我视线从那抹红色上移开,抬头看去,原来是刚才那只小狐狸。
她怯生生地看我,白嫩的小手向我伸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冷,她的手十分醒目地颤抖着。 我疑惑:“你……”
她见我没动作,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缩回手在衣料上摩挲,嗫嚅道:“手擦过了,是不脏的……”
我即便再迟钝,也大概明白她刚才是出自好意,想拉我起来,我却伤了她的心。
我该如何做?
回想着云杪往日的神情,我僵硬地对她笑笑,以作安抚。
还该如何?
视线下落,停在她那条雪白蓬松的狐狸尾巴上。我脱口而出:“你的尾巴……很好看。”
纵使我没有心,也不知道真心为何,但我明白,今日此时,我对着她说出的这句夸奖,定是真心实意的,毫无半分造假。
第36章 故人入我梦·其四
86.
那小狐狸到底是稚儿心性,见我对她并无敌意,登时便卸下心防,扯着我的袖子抽泣不止。
我不会安慰别人,只能僵着身子,任她哭诉。
听得久了,也大概了解到,她自小命运多舛,娘亲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而她一人孤身待在干桑族,因为血统不纯,不为族人所接纳。所幸北渚真君为人宽厚,并没有将她驱逐,反而划出一方小天地用以庇佑她修炼。
她平日几乎从不踏出界限一步。此次前来,不过是因感念着北渚真君对她的好,想趁着寿宴举行的这段时日,送出一番心意,不料却遭逢此等羞辱。
实在可怜。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默然站立着,一语不发。
云杪找到我的时候,我衣袖已被她泪水浸的湿濡,晕出一大片水渍,可见她真是委屈坏了。
“少箨。”
我听出这是云杪的声音,转过头,果然瞧见他立在不远处,面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意,眸光却是冷漠。
他朝我走来,看见那小狐狸与我拉扯不清的模样,极轻地皱了下眉,不露声色地将我袖子抽了回来,随后隔在我二人中间,看着我说:“我不是叫你在门口等我,为何不听我的话?”
语气温柔,却隐隐有责备之意。
我不欲说是那守卫的缘故,只含糊其辞地一笔带过:“等的时间有些久了,我实在太无聊。”
“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云杪凤目弯起,笑着说,“此次来的时候不对。等来年开春,我再带你来清都台一游。”
我不知清都台为何地,但他既然如此说了,我断没有拒绝的余地,便点了点头。
“既已事了,少箨,我们回冠神族吧?”
他语气轻柔,似是在询问我,但我与他灵识相连,清楚明白这是不容有异的命令。他对我惯来如此,谈话之时,主动权看似在我手上,可恰恰相反,他才是那个最终的主导者。
事情的每一步发展、每一个走向,他都要牢牢掌握在手,不能容忍有一点偏差。
若不是必要之时,我绝不会迕逆他。
然而,我刚想迈开步伐,就听见那小狐狸在背后怯怯喊我哥哥,声音轻微的如一根羽毛,分明没有什么重量,却牢牢锁住了我的脚,教我不可再前一分。
“哥哥要走了吗?”
我看了一眼云杪,见他并没有打断之意,才开口道:“不错,我们此次只是前来干桑族做客,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她绞着手,半晌才憋出一句:“哥哥这次走了……下次再来,应该又要过去很久了吧?”
我点了点头。
她面色红的像是要滴血,讷讷问道:“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我看了眼小狐狸,又看了眼云杪,一时语塞。
我自己在冠神族都自身难保、举步维艰,再带个小狐狸回去,怕是要连累她与我一起吃苦。这事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
小狐狸见我久久不说话,失落地垂下了眼,盯着脚下积雪出神:“不行吗……”
不对,我虽不能做主,但云杪与我不同——
不知为何,我实在不愿见到她失落神色,咬了咬牙,看向云杪,试探道:“我们可以带她一起走吗?”
云杪嘴角虚虚挂着笑意,反问我:“这是何人?”
“此事说来话长。”
我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一一告诉于他,从我是如何遇见小狐狸,又说到我是如何想要英雄救美却寡不敌众,被人在雪地里追着跑,险些挨了一顿毒打,最后幸好有东极少君出手相助,才逃得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