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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真君一往情深 番外篇——by诉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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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云杪,仍是半躺在床上,神情十分闲适自在,动也不动,微微笑着看我。
  我不禁皱起眉,压低声音道:“你为何还不起来?”
  云杪柔声细语:“想多看你一会。”
  我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可理喻,胡乱应声道:“你先起来,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也不知是哪个字取悦到了云杪,他不再为难于我,向我伸出手,尾音微挑,好似撒娇:“那你拉我起来。”
  我叹口气,接过云杪递来的手,本想一把将他拉起来,却忘记我双手亦是绵软无力,最后反被拉着倒在云杪身上,又被他抬起下巴亲了亲,这才带着我一同起身,慢条斯理地穿起了衣服。
  我此时倒也顾不得去计较云杪的出格举动,凑到了妆镜前开始整理仪容,束起了发,又仔细将那些红痕掩于衣领之下。
  好不容易打理好一切后,我转头问他:“可还有什么不妥帖之处?”
  云杪扶正玉冠,垂下眼细细看我,莫名一笑:“还有一处。”
  我面露不解。
  云杪俯身过来,将我圈在他怀里,埋首在我颈侧,舌尖滑过那最后一块光洁之处,随后将尖齿深深嵌入我的皮肉中。
  这是在做什么?
  我皱起眉,伸手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反而在挣扎之中,无意间将桌上的瓷器拍落在地,发出极清脆的响声。
  外面拍门的声音霎时停了。
  不待我喘口气,阿笙已经破门而入,等看见我与云杪纠缠的姿态,惊呼一声,连忙捂住了眼睛,小脸涨得通红,讷讷道:“你们……你们……”
  我登时浑身僵硬,迭声催促:“阿笙在,你、你先放开我。”
  云杪发出低低一声笑,这才松开我,为我理了理衣领,缓声道:“阿笙,你现在可以睁眼了。”
  闻言,阿笙稍稍分开一道指缝,确认无碍,这才通红着脸将手移下,小声解释:“我刚才是听到有声音,以为出了事,这才开门进来的。”
  “若是知道……”她微一停顿,视线直直望向我,语气拔高,带着不满之意,“若是知道你在这里逍遥自在,我也不会在屋里苦苦等你一夜,还提心吊胆地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等了我一夜?我讶然道:“你昨日不是生我的气,所以走了吗?后来,我见下起了暴雨,怕你淋雨受凉,所以撑伞出门寻你。那时听你说要来这里凑热闹,我才会跟着过来,再后来、再后来……”
  再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晃了晃头,脑中一片空白,无论如何回想,记忆都始终缺失一角。
  为何我想不起来了?
  我茫然地看向云杪,他却不与我对视,唇边带着笑,指尖在我手背上不停打圈:“后来,你给我送了木雕。雨路难行,我留你宿下一晚。”
  顿了顿,云杪柔声道:“那个木雕,我很喜欢。”
  听他此言,我隐约记起那时确实将木雕收入怀中,随手摸了摸袖子,已是空无一物,点了点头,也并不质疑其他。
  “原来是这样。”阿笙低下头,摆弄着胸前两根小辫,支吾了一阵:“少箨哥哥,其实我昨日……昨日是我错了,我不该冲你发火,后来我回去找你,也是想同你道歉。你……你可别放在心上呀。”
  到底是小孩子,火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无事。”我发觉眼下氛围十分沉重,难得想逗趣一回,说了个笑话给他们听,“我都没有心,你还指望我将这些事记在心上不成?”
  可惜这个笑话似乎不太好笑。因为话音落下,他们俩的脸色登时都变了,是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云杪沉默不语,阿笙则是勉强笑了笑,嗔道:“哥哥这是在说什么话?”
  我觉得无趣,又惦念屋子里的花花草草,想到今日还没来得及浇水施肥,嘟囔着说赶要回屋去。
  云杪自是依我,而阿笙向来也是与我寸步不离的。
  出了府邸,许是因为昨夜暴雨,地上积了无数水洼,有几分难行。路过那花道的拐角处时,我似有所感,视线不自主下落,竟眼尖地发现了一把伞。
  ——它孤零零地落在地上,伞面已坏得彻底。
  这不是……我的伞吗?
  怎么会落在这里?
  我想要拾起,却被云杪制止。他冲我微微摇了摇头,道:“既然坏了,我再送你一把就是。”
  说着,指尖带起一道火光,落于地面。
  那伞本就是俗世凡品,浴火之下,登时化成了灰,只留下一层薄薄余烬。
  我被云杪拉着往前走去,走至半路,却又不自觉地悄悄回过了头,最后看了那堆余烬一眼。
  奇怪。
  这不过是一把坏掉的伞,为何眼见它被毁去,我却会这么难过?


第46章 君今在罗网·其六
  112.
  自那夜暴雨后,族长对待我的态度,有了十分明显的转变。
  他往日看见我,恨不得指着我鼻子骂上两句才算舒坦。如今见着我,即便他脸上没笑,也要硬挤出个笑,再对我嘘寒问暖一番,似带着莫名的讨好之意,令我十分不自在。
  更为甚之的是,他不仅不再阻止我与云杪往来,还让我收拾行囊,搬去与云杪同住一间府邸。说是这样伺候饮食起居更为方便,还可增进我二人感情。
  他不是常说,冠神族振兴在即,不让我动些出格的歪心思,也不容我与云杪出任何差错吗?
  如今怎么毫不在意了?
  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得闲去寻了趟云杪。
  他向来对我百依百顺,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这次也会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知,云杪听了我的来意后,只是摇头,无论我问什么,都避而不答。直到被逼得急了,才抬起头,微微笑着看我,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
  “我也不知。”
  相处这么多年,我对云杪脾性虽称不上了若指掌,但也算略知一二。有些事他若是不想说,即便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吭一声。
  不过说与不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毕竟云杪平日里也极少吩咐我做事。因此搬去他府上,于我而言,只是换个地方伺候花草罢了。
  113.
  一日闲聊中,我无意间听阿笙说起了东极的事。
  她道,东极少君,也就是伏清,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寻着了那帮妖界余孽极为隐蔽的栖息之所,将其挫骨扬灰,为首的庚寅则被斩下头颅,悬于城中,以此证道。
  不久后,他便要接任东极主人之位,请帖已分发至九疆六界各地,邀之共赏盛景。
  我默默听着,有些出神。
  伏清曾说过,若是可以,他不想接任东极,反而更愿做个了无牵挂的散仙。
  所以为河灯题字的时候,我想不到能为自己许什么愿望,故而擅作主张地替他许了个愿。
  盼他能够如愿以偿,从此潇洒无拘、任游天地。
  如今看来,却是事与愿违。
  114.
  伏清继任大典那日,正逢祥云入境,仙鹤盘旋,粼粼碧波之上,浮着银花玉雪,碧雕高台。
  他身着曳地白衣,缓步行过台阶,登上高台,随后在一尊脚踩莲花、双手微张的天女雕像面前,屈膝而跪,深深一拜。
  天边传来鹤唳之声,天女雕像似有感应,周身浮起淡淡微光,也为之应和。那微光先是弱极,后而大盛,刺目光华之下,一块鎏金令牌穿云破雾而下,滞于半空。
  伏清双手接过东极令牌,举至头顶,又是一拜,方才起身,伸开两手,在旁候着的侍女便将一件大氅披上了他的身子。
  那大氅是极为庄严沉重的黑色,缀着黑翎、滚了金边,又在衣摆处绣上了数只翩然仙鹤,色若霜雪,头顶丹红。
  我听到旁人窃窃私语,说这件黑色大氅是历代东极主人的象征,代表着责任与使命,一旦穿上,就再不能脱下了。
  责任与使命……这真是他所愿吗?
  我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去。
  这碧雕高台上,不知使了什么把戏,竟栽了大片的玉兰花,远远看去,有如雪涛云海,翻涌不止。
  伏清身姿挺拔,立于这片凡间云海中,墨发半束于银冠之下,耳边垂下两根红带,串了几颗殷红赤珠。
  他居高临下地环视四周,而后开口,声音平淡,却十分铿锵有力,清楚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中:“自今日起,东极咸阴,便由我伏清接任。在场诸位,可有异议?”
  仅过了数百年,他周身气势已与先前截然不同。
  再不见昳丽明艳,只余下庄重肃穆,令人望而生畏,只敢作远处观。看起来,像尊毫无生气的人塑冰像,不若我当年初见他时的万分之一灵动。
  即便这样……也是好看的。
  我看得出神,恰好与伏清视线相对。我竟有些莫名欢喜,下意识地扯出个笑,冲他颔首示意。
  他视线却一顿不顿,似是不屑在我身上停留,极快地移了开来,神色漠然。
  笑意僵住,我缓缓收平嘴角,低下头。
  或许是人群太多,所以他并未注意到我。
  115.
  大典过后,便是宴席。
  云杪在宴席举行前被人唤走了。
  他与那人简单交谈几句,只转头与我说有要事相商,让我在原地稍待片刻——他好像总是有许多事要忙,却不愿告诉我是什么事。
  他不说,我就不会问,乖乖地在门口候着等他。
  眼看着宾客都入座的差不多了,云杪还未回来。百无聊赖之下,我打了个哈欠,生出困意,头轻轻倚在门上,已有些神志恍惚,险些就这样睡过去。
  忽地,我听见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远及近。我登时打了个激灵,睁开眼,远方垂着沉沉夜色,隐约勾勒出来人的清隽身形。
  起初没看仔细,我还以为是云杪回来了,等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身形并非云杪,而是伏清。
  看到他,我便忍不住想亲近,唤道:“伏清。”
  他却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只当他是没听见,也并不在意,伸出手拉住了他,面色诚恳:“虽不知继任东极主人是不是你心中所愿,但无论如何,今日还是要祝贺你。”
  伏清被我拉着,总算停下脚步,视线落在我与他相接的手上。半晌,冷冷开口:“你的祝贺,又有几分真心?”
  他这句问话令我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若我同他说,木本无心,从来没有什么真心可言。但那日我许愿时,却是认真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开心,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荒谬。
  他见我不答,缓缓抬眼,浅灰色眼珠透着冰凉的光。
  “三分?一分?”
  顿了顿:“还是,根本就没有真心?”
  “怎么会!”我不自觉将他衣袖攥得更紧。
  他今日语气实在古怪,透着十分明显的敌意。
  怎会有敌意呢?我与他……难道连朋友,都称不上吗?
  斟酌着措辞,我嗫嚅开口:“我、我不知要如何跟你说。或许我二人间存了些误会,但我确实是将你当作朋友,也是确实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开心,这些都不是假话。”
  “朋友?”伏清忽地冷笑,“四百年未见,你倒丝毫未变,仍喜欢惺惺作态。”
  “你说什么?”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昔年我行差踏错,落得遭人生厌的下场,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故不求他人谅解,只求莫要路过倒踩一脚,而你——”说着,伏清使了力,挥开我拉住他的手,而后理了理衣袖,拂去上头灰尘。
  “你当时对我百般羞辱,今日见我得势,又腆着脸凑过来。‘廉耻’二字怎写,想必没人教过你吧?”
  我并非没被人当面羞辱过,但今日听他这样说我,我却觉出了几分难堪,怎么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你怎么这样说我,我何时对你百般羞辱过?”
  “……看来你记性确实不太好。”
  伏清冷冷瞥我一眼,抬脚往前,像是一刻都不愿与我多待。
  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竟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伏清,我是真的……将你当作朋友,也是真的……希望你一切都好。”
  伏清头也不回地将殿门推开,只留下这样一句话:“想与我做朋友,需以真心来换。”
  “你有吗?”
  那三个字轻飘飘落下,极快地湮没在殿门内的丝竹声中,连一道涟漪都未惊起。
  殿门缓缓阖上,将那道身影关在其中。
  他没有回头。
  116.
  云杪找到我的时候,我神情有几分失魂落魄,他接连唤了我几声,才将我的魂给召了回来。
  “你回来了?”我勉强笑笑。
  他抚上我的脸,语气低柔:“方才路上误了时候。你若是等我等的生了气,想怎么罚我都行。”
  我自然是不敢罚他的。
  垂下眼,摇了摇头:“我们进去罢。”
  我与云杪进殿的时候,宴席显然已是过去大半时候了。其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海玉明珠大放光华,地面以鲛绡铺陈,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
  这分明是穷极毕生也难遇上的盛景,我却提不起什么兴致,只默默跟在云杪身后,抬起头,看向坐在首座的伏清。
  他今日并非一人,身旁还坐了个长相秀丽温婉的女子,瞧着十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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