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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真君一往情深 番外篇——by诉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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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说,他能知晓我的心意吗?
  ……他会拒绝我的心意吗?
  主人垂下眼,目光落在干青珠上,问:“你是要将这个送给我?”
  “对。”
  “所以,我是你最在意的人?”
  “对。”
  “原来如此。”主人表情谈不上动容,笑意浮在面上,不入眼底,令我莫名心慌起来,抓着珠绳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
  “那主人呢?主人对我……”
  他对我,也是如此吗?
  主人望向我,笑笑,仍是那般模棱两可的回应:“竹罗以为呢?”
  我说不出话,胸口揣着的心不可控制地下沉,耗费数日编织的绳结在此刻仿佛成了烫手烙铁,我再也握不住,指尖卸力,干青珠随之掉落。
  眼见着它快要掉在地面跌个粉碎,主人广袖微动,将那颗珠子稳当握入掌间。
  “竹罗。”主人道,“你替我戴上罢。”
  我想了很久,才明白主人话中深意,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只一个劲地点头,虔诚地伏低身子,将那串珠绳穿过他鬓发,系了个漂亮的结。
  期间与主人肌肤相触,我立刻止住动作,怕他动怒。他却浑不在意,反而柔着眼波,极其和颜悦色地问我:“好看吗?”
  那颗干青珠缀在他额间,似揽尽俗世春色,凝翠欲滴,与他那双湛青色瞳仁相得益彰。
  我早该送给他的。
  “好看。”我忍不住碰了碰那颗珠子,定定道,“真的好看。”
  “若是好看,不如再多看我几眼。”主人好似变了个人,拉过我的手覆在他颊边,语气极尽温存,“与我不必顾虑太多。想看,便看。想碰……”
  他抬起眼看我,眸里似淌着水,又柔又媚。
  “便碰啊。”
  恍惚中,我快分不清主人究竟是那清逸出尘的云间明月,还是勾魂摄魄的九尾妖狐。引得我心如擂鼓,仿若九天惊雷,响彻云霄。
  “竹罗?”主人轻声唤,“怎么不说话了?”
  到了这种时刻,什么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统统都被我忘了个彻底。
  我迟疑地反握住他的手,却不敢用力。
  “主人,你跟着我,我、我会对你好的。”
  “哦?”他微笑看我,“有多好?”
  我痴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都给我?”主人喃喃低语,忽地侧过脸,轻啄了下我的手背,姿态缱绻,“竹罗对我真好。”


第83章 巫山一段云·其五
  腊月初三过去,新年将至。
  主人不再抗拒我触碰他,甚至还有意纵容我许多无礼行径。就好比现在,我瞅准取下发冠的空当,偷摸着亲了他面颊一下,他也没什么反应,还能温声问我:“亲够了吗?”
  要是我说不够,他许是能将另半边脸也凑过来。
  我到底没这么厚的面皮,咳了一声,拿起妆台上的玉梳,小声道:“主人是在勾|引我吗?”
  其实我并非想用词这般粗俗,无奈肚子里着实没几滴墨水。
  什么吟诗风月,没那能耐。
  主人无奈叹气:“并非勾|引,而是打情骂俏。”
  “对对对。”我笑了起来,“那……主人是在与我打情骂俏吗?”
  “自然。”他极为坦然,“竹罗不喜欢吗?”
  我悄悄抬眼去瞥那面铜黄妆镜。
  他面容温润如美玉,嘴角柔柔上挑,分明是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却如竹舫夜色下那阵缠绵的风,教人心甘情愿地被挟裹着与他堕入红尘万丈。
  共赴俗世欢爱、情海沉沦。
  “喜、喜欢。”我舌头打结,面皮如火燎,只得慌忙移开视线,提着玉梳游曳在他发间。
  第三下梳到尾,我停下动作,耳听他悠悠问道:“你为何从来只梳三下?”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这是我最隐晦的爱意,也是最虔诚的期许。
  想到聪慧如主人,也有被我蒙在鼓里的这天,我不禁得逞地偷笑,提着声故作高深:“等以后时机成熟,我再告知主人。”
  “也好。”他没再追问,“便随你。”
  我指尖挑起他发丝,目光在那头如云乌发上不停打转,忽地有了种如坠云端的不真切感。
  主人……可是已经属于我了?
  他原来已经属于我了。
  “主人。”我轻声呢喃,“我好幸福。”
  他微侧过头,余光落在我身上,没说话。
  千年来的追逐,终于开花结果。
  即便生来不为世所容,却依然留得云间那抹皎洁月光,为我驻足停留片刻。
  或许这便是苦尽甘来罢。
  自此以后,不复苦难,皆为欢欣。
  我自背后环住主人。动作很轻,声音比那动作更轻上三分,小心翼翼地,不愿惊扰到这场美梦。
  “主人,我真的……很幸福。”
  只是为什么胸口那个填不满的洞,仍是越来越空、越来越冷?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仲阳,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
  主人早间闭门与云翳议事,夜间也时常不归。
  我本想与主人同行,好方便打点些琐碎事宜,却被他柔声婉拒。若是我据理力争,他就冲着我招手,等我走过去,掌心便揽过我腰肢,将我桎梏在他腿上肆意亲吻。
  他心跳沉稳,我气息迷乱。
  待到我神志恍惚、节节败退,主人方松开粘连的唇,笑着看我,声音低若游丝,如同蛊惑:“好竹罗,可以吗?”
  我对上那双浮着翠意的眸子,心神俱醉,早将说辞抛却脑后,只知不停点头。
  事后想起,又觉懊悔,悔自己意志薄弱,被主人撩拨两下就忘记今夕何夕。但木已成舟,故而也只能每日雷打不动地候在房里为他掌灯。
  往往一掌便是一夜,趴在桌上寐至天明。
  今日我睡得浅,掀着眼皮子转醒的时候,天光还未破晓,烛灯的芯也熄了火,屋内昏暗不已。
  很少有人知道,我极怕黑。
  许是在那夜落下的症结。遇了黑,我便心生惧意,躁郁难安,至今更是愈演愈烈。除却休憩,周身哪怕仅是一点黑,我都忍受不得。
  指尖拂过烛芯,微光如流水摇曳,铺满整间屋子,映出如雪霜色。
  我怔了怔,抬眼看去,主人负手立在我身旁。
  他不知已站着看了我多久,此时恰与我四目相对,眼帘下那抹冰凉眸光还未来得及敛去。纵是周身镀着层暖融烛光,也未将凛冽寒意消磨几分。
  “主人?”我惴惴不安,“您何时回来的?”
  他这才仿若回过神,唇边凝起笑:“刚回不久。只是见你这般睡去,夜深露重,恐会受凉。今日就罢了,以后毋需等我。”
  “我无碍。”
  胸口积而不散的郁气稍为纾解,我自然而然地牵过他的手,轻轻呵气替他取暖。
  “主人叫我不要受凉,怎么自己的手却凉成这般?”
  “生来如此。”他又笑,“捂不热。”
  我自是不信,费力给他取了半天的暖,连手心都快搓掉层皮。然只要一覆上他的手,那点余温就如遇了水的火星,消散得极快。
  竟真是捂不热。
  我忽地恍神,想起昭华,想起鼎沸闹市中那个切实且冰冷的拥抱。
  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仅笑起来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就连这体寒的毛病,都是如出一辙。
  既如此,我只好作罢。凑过脸颊,落至他手背摩挲不止,轻唤:“主人。”
  “何事?”
  “您近日……”
  我想问他近日都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议事不许我靠近屋子半步?为什么外出不许我随从在身侧?
  我们不该是寸步不离的吗?
  话至嘴边,却又成了:“您近日会时常念起我吗?我却是无时无刻不都念着您的。”
  “……自然。”主人摩挲着袖口,面色不改。
  他难得不与我打太极,我惊喜之余,追着想从他口中再撬出几句甜言密语。
  主人看穿我意图,淡淡扫我一眼,没给我这个机会:“三日后,我要出趟远门。”
  “我随主人一起。”见他没应,我轻扯他袖子,语气带些恳求,“可以吗?”
  他不为所动,温声相劝:“此行并非享乐,而是为平息妖患。道途凶险难测,你不必与我一同涉险。”
  “我不怕,你知道我不怕。”
  “我怕。”主人俯身靠近我,声如碎玉,带着不尽缱绻,“我怎忍心见竹罗受苦?”
  那双凤目情意绵绵,实在令我心折,甘愿为其一叶障目,不复清醒。
  “好竹罗。”见我没再吭声,主人唇边含笑,印下如棉絮轻柔的吻,低语道,“等我回来,好吗?”
  我心如擂鼓,好半晌,应了声好。
  分别那日,我拽着主人躲进亭台暗角,探出头反复确认即便是以云翳的眼力也洞穿不透这块巨石,这才抖抖袖子,将怀里揣热的木雕递给主人。
  凤目斜挑,唇角含笑。
  这是依主人长相所刻。
  读书习剑我没什么把握,刻木这手艺却是从小就会。形准不能说摸得透彻,但总归八九不离十。
  “这是我?”主人目光掠过木雕,伸手接过。
  “不错。”我怕他对此不以为意,续道,“这可不是什么逗趣的玩意,而是用来保佑平安的。主人此次为平妖患,定是路途艰险。有此物傍身,你定会平安归来。”
  “保佑平安?”主人细致无遗地抚过木雕,神色忽地变了,“这是灵木?你岂不是费了许多心思?”
  我将手缩回袖子,掩去纵横交错的斑驳疤痕,笑言:“没费多少心思,主人这可是小瞧我了。”
  我确实费了许多心思。
  义父教我刻木的时候,就告知过我灵木镂刻非朝夕之功。少则一年,多则近百年、千年皆有之。期间不可懈怠,需日夜以精血浇灌。
  时日越久,庇佑的效用越强。
  意在以肉身之苦,换取来日福祉。
  一物换一物,公平。
  义父将灵木交予我,本是为我谋划,以佑我长安。但他死之后,我生趣寥寥,灵木自此被我搁置在竹舫的某处角落,以防睹物思人。
  后遇见主人,我得以新生,这才重拾灵木,掸去上方落着的灰,又启开盒子,取出尘封已久的岁寒刀。
  每一刀落下、每一笔镂刻,每一道血痕,都是我盼着主人永世安泰顺遂的心意。
  他活着,我才能活着。
  他死了,我也活不成。
  “主人。”我扯他衣袖,神色殷殷,“能否向我保证,您定会平安归来?”
  主人沉默地看着我,目光很沉,像避无可避的云罗天网,任我是那插了翅的鸟儿,也难飞出他的手掌心。
  我蓦然闭上眼,打了个微不可察的寒噤。
  不多时,冰凉的手抚上我右脸,好似为了安抚,却迟迟没有动作。
  “竹罗。”主人并未允下任何承诺,只是道,“我会无碍。”
  距主人离开玄丹,迄今为止,已有二月有余。
  我申时习剑毕,就会晃悠着去望乡桥坐着,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这桥的由来其实颇有几分渊源。
  主人说,在很久很久之前,玄丹曾有对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
  男唤云乡,女唤云望。
  云望自小双腿染疾,极难下地行走。是以,云乡便成了她的双足,背着她阅尽玄丹风光。
  无论他们去往何处,总会途径这座桥。桥上的每一寸、每一厘,都布满他们足迹,是任岁月长河也无法消磨的真心。
  奈何好景不长,云乡于一次远行后,再也没有回来。
  所有人都说云乡这是死了,只有云望不信。她不顾疾病缠身,拄着拐立在桥上,执意等云乡归来。
  她等了许多年。
  桥上仍是杨柳依依,桥下依旧碧波迢迢,却独不见那个愿意背着她渡桥的人了。
  主人说,望乡桥的望,并非云望的望,而是盼望的望。至于望乡桥的乡,其实也并非云乡的乡,而是将对某人日夜渐长的思念寄托于此。
  我翻身坐上桥,循着春波望去,绿柳周垂,佳木苍翠。再远数步,设有四具玄鸟雕像,泼以彩釉。周身牵藤引蔓,神态各异,目燃灵火,正视着朱漆大门,以慑外敌。
  主人今日还是没有回来。
  我叹了口气,耳听身后喧闹渐起,夹杂着纷乱的脚步声。
  “哟,小哑巴,还在这坐着呢?”
  我置若罔闻,连眼皮都懒得抬。
  在桥上待得久了,这帮人路过,总会像现在这般吹个口哨揶揄我,戏称我是“望夫石”。
  换作往日,我定要转过身去,将这些丑陋嘴脸逐个记在脑海,日后好生清算。
  这次就罢了。
  望夫石,听起来是个好词,我很喜欢,姑且就放过他们这回。
  不过……
  主人长相这般秀美,怎么也跟夫搭不上边。
  望妻石还确切些。
  东风渐急,夕阳斜入柳梢,洒下遍地余晖。似有人徒手摘得星辰,缀上湖面,洇开点点波光。
  忽然,有人步过朱漆门槛,破了四象玄阵,正朝望乡桥走来。
  我定神看去,那人身着飒然白衣,体态秀雅,颇有风情,不禁喜盈于睫,跳下望乡桥,奔着那处跑去。
  那人眉目本似浸水丹青,模糊难辨,待到了跟前,才如拨云见雾,清晰明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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