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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星第一司法审判官 番外篇——by不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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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看来,他倒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这所监狱里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犯了重罪的虫,这只叫卢比的虫却勉强能称得上那百分之二十。
  不过,想起秦斯的话,佐伊心里也有了疙瘩。
  这样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情,存在感低的要死的虫,为什么没有像其他虫一样对这类事情表现出一丁点的恐慌与愤怒?
  他的情绪,都去了哪里?
  佐伊的视线在房间里的两只虫身上逡巡,忽然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实在是太安静了,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佐伊猛地拽掉左耳的耳机,也换成房间里的监听耳麦,然后用两只耳朵仔细地听。
  依旧是一片死寂。
  佐伊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开门!”他冲身边的狱卒低声喝道。
  不明所以的狱卒看到长官停留在这一间囚室门口良久,往里看了又听,脸色却忽地一变,吓得赶紧扫描开锁。
  “砰!”
  军雌大踏步进来,一只手臂扶着弹回来的门扇,另一只手在墙壁上精准地一按——
  灯刷地亮了起来。
  “咕噜噜”
  熟悉的声音。
  像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一般,床上的鼓起的被子一角动了动,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从床上滚了下来。
  一直滚到距离佐伊几步远的地方,一双因为惊骇和痛苦而大睁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过来。
  他身后的狱卒惊呼一声,马上认出了这是谁。
  “皮安诺……皮安诺死了!”
  “……”
  .
  “你们一直都找错虫了。长官。”
  迪卡面对着秦斯,露出一个堪称诡异的笑。
  “有的虫杀戮是不需要理由的。哪有那么多痛苦和仇恨需要宣泄?”他咧开嘴,因为干裂而破皮的嘴唇苍白突兀,像是被剪出的一个洞。
  “……是卢比。”秦斯闭了闭眼,再看向迪卡时,眼睛依旧一片清明,冷静如初。
  “你是他摆出来的诱饵。”
  迪卡对“诱饵”这个词似乎有些异议,但没有反驳,只是笑容消失了,狠狠地抿了抿唇。
  “想听故事吗?长官。”他看向秦斯,目光在少年冷淡俊美的脸上转了转。
  秦斯:“不如我来猜,你来补充,怎样?”
  迪卡冷笑,“好啊。”
  他们来自一个偏远的星球,一个偏远的边区。那里的虫被分为三六九等,而他们就住在最下等的地方。
  迪卡和艾瑞克从小就认识,他们是一对畸形的恋虫。
  因为迪卡有个秘密,他是雌虫,又不是。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群虫从很远的地方来,说要选虫做虫体改造试验。我雌父四下打听,欣喜若狂,交了一大笔钱,然后把还没分化的我送了过去做实验。”
  “但是所有虫都被骗了。”
  “他们说这个实验可以调节虫体的体内激素,转换虫的性别,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偏远肮脏的乡下,雄虫就代表着脸面和金钱。虽然那脸面薄的如纸,金钱背后沾满罪恶。
  “所以实验失败了,你没有分化成雄虫。”秦斯说。
  实验使得迪卡的身体发生了异变,分化迟迟不来,一直到十六岁那年,才隐隐有了分化的征兆。
  然而漫长的等待之后,却没能等到想要的结果。
  几乎花了毕生积蓄的雌父看着面前刚刚结束分化,却是一只雌虫幼崽的迪卡,几乎被气疯了。
  然而那帮穿着白大褂,戴着严严实实口罩的科研虫早已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之中,杳无音讯。
  但迪卡的雌父死要面子,怎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幼崽是一只改造失败的雌虫。从某方面来说,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对雄虫幼崽的幻想之中。
  “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是一只高贵的雄虫,不要随随便便跟那些低贱的雌虫玩。”
  雌父尖利的嗓音回想在耳中然后脖子就被狠狠掐住,羸弱的身体像一个破布袋子一般被摇晃了几下。
  “……”这样的话听了太多太多,小雌虫已经麻木了。然而心里的想法却并没有因此而模糊。
  他清晰而准确地知道,自己是一只雌虫。
  一只普通而平庸的雌虫。
  他的血液,他的器官,他体内的激素都在这样无声诉说。
  他们家里没钱,但也并不算特别贫困,在这篇地方勉强算中等,不然当初也拿不出钱来做试验。
  但迪卡从来没有吃饱过。因为雌父说了,雄虫就该有雄虫的样子,小口吃饭,身娇体软,弱不禁风。
  “但我可不是什么雄虫。”迪卡嗤笑,“就算饿得眼冒金星,瘦骨嶙峋,骨头也是扎得慌,娇软不来,天生贱命!”
  秦斯敏感地抬头,正好和他对上了视线。
  迪卡的目光冷得像腊月寒冰,干涸的瞳孔里反射着毒蛇般的幽幽光芒。
  “您是一只雄虫,大抵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滋味吧。”
  “唯一的雌父疯疯癫癫,连你的性别都不承认,这和抹杀你的存在有什么差别?”
  “……”秦斯默了默,叹了口气。
  “我没有雌父,更没有雄父,从小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用笔头敲了敲记录本,带了点不耐地冷淡道,“继续。你来还是我来?”
  “……”
  迪卡像是没想到秦斯会这样说,神情空白了一瞬。
  秦斯“啧”了一声,直视着他,说,“后来你遇到了艾瑞克,你们成了恋虫。但因为某种原因,他发现了你的秘密。”
  “……是。”迪卡垂头,慢慢说,“他从一开始就以为我是雄虫。不止是他,我们那儿所以的虫都以为我是一只雄虫。”
  “他对我很好,什么都让着我。我也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他。这种喜欢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他对我好,还是因为当初那个失败实验在我体内留下了过量的糟糕的雄性激素。”
  “真奇怪。我一直讨厌别的虫用对待雄虫的方式对待我,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到底是只什么东西。但那是我第一次庆幸自己在外面有这样一个身份,否则他一定不会注意到我。”
  “但是后来,有一天晚上,他发情期到了,他求我帮他。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扯掉了我的衣服,抹掉了我身上画着的假虫纹,发现了我的身份。”
  “我是一只不雌不雄的怪物。”
  迪卡惨笑一声慢慢地将十根手指插进了乱糟糟的头发里,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像墨一般的怨毒。
  “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将这件事当做谈资传遍整个星球,我更没想到,他会联合其他那么多虫一起把我拖到荒山野岭打骂羞辱。”
  “曾经我以为我对他已经够了解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而不是单单的被激素吸引。”
  迪卡的笑容有些扭曲,他的牙齿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你不是问我后来在餐厅里见到他后对他说了什么吗?我告诉你。”
  他的声音轻如耳语,却带着彻骨的恨意。
  “我说,滚,不要在我面前再出现,否则一定剥你的皮,吃你的肉。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快结束啦!
鞠躬!

  ☆、推论

  又下雪了。
  黎明破晓,大片大片的雪簌簌而落,压在地上成为厚实的冰壳,而夜色依旧很沉,如同化不开醒不来的梦魇。
  “根据死亡时间的判断,他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在你发现第四个受害者时,我正在跟他在审讯室里对坐着喝茶。”
  “……”
  “药粉的确是他的,他当时就是因为非法制药和贩卖迷幻类药品入的狱。剩余的一点药粉已经拿去化验了,大概率跟死者生物检材中的相契合。”
  “但是还有一点说不通,他跟卢比的关系到底是怎样。根据刚刚的情况,最起码,最后一只虫,不是迪卡动的手。”
  “其他的呢?”佐伊问。
  “……”秦斯一侧眉梢扬起,冷冷道,“不一定。”
  “即便不是主谋,也有可能是帮凶。”
  卢比逃跑了。
  就在佐伊掀开房间里尸体裹着的被子时,阳台上忽然传来“哗啦”一声。
  卢比打碎了玻璃窗,翻身从二楼跃下,在碉堡前打了个滚,随即朝着一个方向逃跑。
  佐伊在疯狂弥漫的血腥气里冲到了阳台边上。卢比跑的并不算特别快,佐伊第一反应是像他一样跳下去追上他,手按到了阳台的边缘,一撑就要往下跳。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浓墨般的夜色时,寒风穿过破洞的窗子劈头盖脸砸来,他一个激灵后缓过了劲。
  跳什么跳。
  会没命的。
  他又不是秦斯,他如今的身体素质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的士兵。
  他慢慢地从阳台上退了回来,转身看到了站在他背后的几只闻声而来的狱卒。
  “通知在外围站岗的士兵,杀虫犯潜逃。”他顿了顿,望向外面的目光平静中酝酿着一些看不懂的情绪。
  “拦住他。”
  随后他大步往回走,经过。原先卢比的床时,伸手大力掀开鼓鼓囊囊的被褥。
  里面是一团破衣烂衫。
  .
  “是我的错,让他给逃了。”
  军雌一向骄傲的头微微垂着,看起来有些蔫蔫的模样。
  “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大意了,之前一直忽视了这只虫。”
  “如果我没有打草惊蛇,或者再多注意一些他的动向,哪怕我在早一些时间赶过去,也许最后一个受害者就不会出现。”
  “不必自责。”
  “我没有自责,只是在阐述事实。”
  “其实……”
  “事实就是我间接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四具尸体,杀虫犯却在我眼前逃走了。”
  “但是……”
  “没有但是,我不会给自己找借口,我该承担的责任我会承担。”
  “……”
  “你现在肯定特别开心是吧?一向压迫你的上司终于出了事儿,你自由了,你证明了自己,我没有脸再说你什么了。”
  “……你够了。”
  “再见吧。这件事了结后你就离开吧。让我一只虫在耻辱中静悄悄地死去,从此……”
  “够了闭嘴!”
  鸦雀无声。
  秦斯额角青筋直跳,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深呼吸了一下,这才恢复了原本的音调。
  坐在他对面的红发军雌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脸上夸张的懊悔自责还没有褪去,但那嘴角自始至终一直挂着的狡黠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这种恶劣的天气和环境,没有建筑物,防护服,营养补给品和火源,不出三天他就会死去。”
  秦斯抿了抿嘴唇,拿过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
  佐伊盯着少年略显苍白的唇瓣,看着它因为沾了水而稍稍红润了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像被烫了一下,马上欲盖弥彰地挪开,然后又忍不住,一边觉得怪异,一边又一眼一眼地瞄,瞄着瞄着,唇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想开点起码我们找到了凶手,以后不会再发生凶案了。”郁涉刷刷刷地在光屏上整理着资料,头也不抬地说。
  “剩下的就是有关迪卡的心理分析了。说来也怪,他都已经睡了两天了,还没醒?”
  秦斯:“没醒。”
  那天迪卡说完那句话,整只虫的情况都不对劲了,像被附体了一般,陷入了疯癫状况,还想杀了秦斯。
  然后就被秦斯一手刀劈到了后脖颈,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是患有精神疾病的虫常见的反应。”郁涉说,“不用担心……随便问一句,你没直接把虫砍休克吧?”
  秦斯竖起手指,“半天。”
  “啊?”
  少年不耐,“一般虫半天就醒了。六小时前后误差五分钟左右。”
  “……”病床边站着的两只虫的目光瞬间变得充满敬畏。
  这是砍了多少虫之后才能把握出如此精准的量啊。
  不过兴许是被某虫的霉运传染,秦斯的“半天的量”硬生生撑到了如今两天还没醒。
  “笃笃”
  门被敲响了。
  阿里木探出了个脑袋,目光在里面逡巡了一圈。
  “长,长官。”他冲秦斯小声喊道。
  “找,找到卢比的详细资料了。”
  照片上的虫相貌平庸,中等身量,属于丢到虫堆里找不到的那种。
  的确是卢比。
  “如果说凶手是患有重大精神疾病的迪卡的话还说的通,但要是卢比 他又是因为什么?难不成他也跟死去的虫有什么恩怨?”
  红发的军雌摩挲着下巴,将四名死者的照片和身份一一摆好,然后托着下巴坐到了秦斯对面。
  四张照片分别是花臂大哥艾瑞克,一名普普通通的前外科医生,然后是狱霸罗伯特,最后是迪卡和卢比的室友皮安诺。
  猛地看上去,他们好像没有丝毫关联,除了艾瑞克和罗伯特身上还有那么几分嚣张跋扈的气势比较像一些,其余两只虫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角色。
  难道说有关被害者的选定完全是随即的,没有什么规律所言?
  可是这样的话又该如何解释第一个死去的虫艾瑞克跟迪卡之间的渊源?
  秦斯修长白皙的手指掠过光屏,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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