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第一司法审判官 番外篇——by不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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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披着衣服起身走了出去,看到秦斯一只虫倚在沙发里,面前是熄灭的光屏,眼睛紧闭着,睫毛微颤——已经睡着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让秦斯从穆春来手里拿到林同的受贿证据,原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此时秦斯应该已经关于怎么解决林同有了大致的想法。
穆溪默默地叹了口气。果然,原本在没有苏锐的情况下,直接将林同抓过来折磨兼职易如反掌,但秦斯还是不会这么做。
流年辗转而过,他骄傲依旧。冤屈不是靠单纯的复仇来洗刷,他终有一天要让当初所有的虫都亲口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
这一点,已经跟他刚重生时变了很多。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跟随着他,为他开路。
他之前让叶柒不定时地给秦斯送药,秦斯也都服下了去。给他解毒是假的,只不过是为了解决他的失忆问题罢了。之前在让秦斯重生时他的身体上就留下了一些小bug,新寄居的这具身体,会时不时地清空记忆,也就是俗称的“恢复默认出厂设置”。
很无奈,所以穆溪为了不让秦斯受影响,当时要求他每天都回家吃饭,然后在饮食中放入微量药剂进行机能调节。
直到秦斯离开了MN-85,再也没有回去。
最后一点药效也随着新陈代谢从身体里脱离,他慢慢地失去两个月前的记忆。所以当他在一个多星期后以佐伊的身份与他见面时,果不其然,他见到了一个忘记了穆溪的秦斯,而他装作流浪虫被秦斯发现时,秦斯是忘记了穆溪,又遗忘了佐伊的秦斯。
现在的他,是陪伴着秦斯的阿穆。
按照日期来算,秦斯应该快要想起来了。最近他的一些反应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穆溪的目光落到少年脸上,温柔缱绻。而一旦秦斯想起来,为了不叫他为难,他会主动离开的。就像前两次一样,穆溪想。
睡梦中的少年少了些平素的冷淡,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白皙如玉的侧脸上,光明与阴影的分界线从脸上横亘而过。他的发色实在是太深,光打到上面都像是被吸进去了,像是他藏了无数心思的内里,本质上是个深渊。穆溪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从眉眼到鬓角再到优越的鼻梁,最后落到了唇上。
少年淡色的唇不似平时紧抿着,因为熟睡而微微张开,颜色似乎也更粉了一些。
穆溪之前就挺喜欢看他说话的模样。秦斯本来话就少,还带着一种跟外貌极其不符的的少年老成的感觉,又擅长撒谎,就那说出口的寥寥几句话中,还得估摸着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唇。很柔软,像是抚摸一朵玫瑰花。他忽地想起了当时他借用“佐伊”的身份伪装时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血液有点微微激荡。穆溪的脸在灯光下泛起了红晕。
刚刚梦境里前世那个少年的身影再度浮现,他手执一朵玫瑰,唇边浅笑,背后是灿烂的万丈阳光。
无论过了多久,那都是他挚爱的少年。
穆溪没忍住,他在沙发边半跪下来,虔诚地俯身,手肘撑在秦斯身体两侧,以免压到他将他惊醒,然后嘴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秦斯的嘴唇,伸出舌尖舔了舔。
然而下一秒,少年原本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
四目相对,唇齿相依。
穆溪清楚地看到少年的黑眸逐渐从茫然变得深邃,恍惚中似乎还带了点笑意,如璀璨星河般好看,像是一瞬间万千思绪呼啸而过。
穆溪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逃跑,然而后脑却被虫紧紧按住。
他的力气真大啊,穆溪模糊地想。
“哐当”一声,桌上的只虫终端被摔到了地上。秦斯轻松地翻身,另一只手按着亚雌的肩膀,把他按到沙发上。
穆溪只觉得天旋地转,眨眼间就跟他调换了位置。
“抓到你了。”少年唇角微扬,居高临下地喃喃道,“骗子。”
*
卧室门打开之前,秦斯也同样沉浸在梦境中。回忆如同破茧的蝶,在脑海中飞舞。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耳朵。
“秦,秦斯。”浑身赤.裸的少年,从装满营养液的休眠舱中坐起来,将目光从自己满身的伤疤上挪到面前穿着白大褂的雌虫身上。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亚雌有一双桃花眼,容貌清俊,有栗棕色柔软的发,跟温柔的眼神。
他慢慢道,“我叫穆溪,是MN-85星球的一名大学教授。我是在垃圾场捡到你的,你是什么虫?为什么会在那里?”
记忆慢慢填满了大脑,他想起来第一天在边缘星球醒来时的场景。当时他浸泡在各种药剂混合成的试剂中,身体上插满了各种输送管。
滔天的恨意隐藏在平静的身体中,他看着自称穆溪的陌生雌虫,第一次记住了他的名字和样貌。
彼时他尚且不知道,他将会与这只虫产生如此深刻的纠葛。
MN-85星球破败又荒凉,他除了眼前的虫谁也无法信任与依靠——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信任这只虫。大概是重生之后的雏鸟情节吧,他自嘲地想。
那天他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疲倦,感受自己残破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力量和生机。“我被虫抛弃了,无家可归。”
“您能收留我吗?救命恩虫。”
亚雌是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看向他的目光中永远都闪烁着星海,从不会对他发脾气,为救他用尽毕生所学。他为他所救,与他成亲,相互扶持过了几年。那几年里他拼命地恢复自己前世的能力,不惜不顾穆溪的反对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在杀手公司任职,用屠.戮来浇灭内心的仇恨。
但不过是一次通缉,他却忘记了他的脸,也不记得了他的名字。
秦斯睁开眼,黑眸逐渐清明。
他记起来了。
记忆里那张脸,与这些天陪伴自己的阿穆的脸一点点重合,嵌入案卷中尘封的往事。
回忆还在蜿蜒流淌。
“你,有没有后悔过救我?”
“怎么会?”亚雌看着他,目光中是沉沉的爱意,浓重得几乎将他淹没,“救下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骗虫,明明除了救下他,他还为他做了那么多。这些都是可以轻易忘掉的吗?
秦斯只觉得一股酸涩感袭来,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除了愤怒之外如此强烈的情绪起伏。他眨了眨眼,眼眶有点湿。他早该想到的。
阿穆,穆溪,其实这么明显,他居然还在怀疑是巧合。他的救命恩虫是他,那个案卷当中为他报仇的虫是他,如今默默陪伴在他身边的虫,也是他。
☆、释然
一吻结束,秦斯抚摸着穆溪的脸,气息有些不稳。
“阿穆。”他哑着嗓子道,“你的穆字,是哪一个呢?”
穆溪一愣,什么哪个穆字?
“是‘穆溪’的那个穆吗?”
“……”
穆溪?
穆溪!
时间仿佛凝固了,夜晚的凉风从窗缝里渗进来,带走身上的温度。
亚雌霍然睁大了双眼。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知道了?知道了多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的?那他上次还说要让SPIDER找到“穆溪”……他是故意的?
SPIDER当然接不来这个生意,故而迟迟给不了答复,因为真正的穆溪就在秦斯身边。
而秦斯其实压根也不是想要利用SPIDER查找“穆溪”,他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他刚从甜蜜中惊醒,就跌入了混乱的思绪之中,耳边只能勉强捕捉到秦斯靠拢过来的气息,和逃不掉的那句话。
“你和那只挟持林同的红发雌虫……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从前世,就认识我,对吗?”
*
走廊上稀疏的亮光透过门口的铁窗照进囚室。
审判庭的看守所待遇不知道要比边境那些星际监狱好上多少倍。单虫单间,设施齐全。但里面的犯虫,等待他们的下场却不一定要比那些小走私犯好。
308房间门口挂着牌子,智能投屏上明晃晃标记着苏锐两个字。
夜深虫静,就连看守官也已经休息了。
苏锐闭着眼,面朝里躺在床上,看样子已经睡熟了。
窗外夜风把院子里的大树枝叶刮得哗啦啦地响。
忽然,门口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很有规律,声音也放的很轻。
床上原本“熟睡”的苏锐睁开眼,艰难地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咽了口唾沫,然后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床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听到回应,敲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扫描仪“滴”的一声响动,门扇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看守员制服,戴着帽子的虫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朝床边走去。
苏锐已经从床上滚了下来,正在弯腰穿鞋。头也没抬,对那虫说,“还是按照之前计划的路线走?”
“不是。”那虫声音不知为何压得很低,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跟之前听到的有点差别。
苏锐察觉到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屋里没到晚上自动断电,没办法开灯,黑漆漆地也看不到那虫的脸。那点狐疑很快被逃出去的急切所淹没,他随口问,“那我们走那条路?你的门禁卡还能用吗?先给我的只虫终端解禁,后天还得去注销掉,以免他们找到。”
“急什么。”说话的虫又朝他走了一步,声音含含糊糊听不真切,“我会把你送到你该走的路上的。”
“?”
苏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刚要直起腰,眼前就寒光一闪,情急之下他往后仰倒,锋利的刀刃从脖颈处划过,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只差一点,就会将他的脑袋给整个割下!
而那虫再次朝他逼近过来,脸从帽檐的阴影中浮现,一双眼睛赤红不似正常虫,但看脸,正是林同!
是他!他什么时候从地下室逃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替换掉了自己在审判庭看守所提前安排的眼线?而做出这一切的目的,正是为了杀了他!
受了伤的脖颈说话漏气,苏锐的血大股大股地涌了出来,他试图大叫,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他的双腿在地上胡乱踢腾,手指不断痉挛,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林同,神态可怖到了极致。
“这就是我为你选的路。”林同阴恻恻地说,“我的雄主,您可还满意?”
他嘴边挂着凄惨的笑,整只虫似乎都处在极度兴奋和激动的状态,“你不是想让我代替你坐牢,代替你死刑吗?来呀!看看最后谁先死!哈哈哈哈哈!”
“垃圾玩意儿!我呸!”林同的声音里满是快意,他对苏锐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你以为谁都得巴结你,你在外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凭什么?”
“你就是个没出息的垃圾货色!合该死在这监狱里,还想跑?”
苏锐说不出话,整只虫处在濒死的边缘,只剩下四肢还在时不时抽动一下。鲜红的血液无声无息地淌了一地,渐渐地漫到了林同脚下。
他蹲下身,不放心地用戴了手套的手按住苏锐的肩膀,然后用另一只手握着那把刀,刚准备去割苏锐的脖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收起到,转而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锋利的银片。
类似于SPIDER标志的的蜘蛛银片,做的很细致,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他就捏着那枚银片,一点点细致地重新切割苏锐的伤口,直到他彻底没了气息,刀口也完全被银片留下的痕迹所掩盖。
做完一切后,他把银片随手丢在血泊里,然后跨过去尸体朝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门时,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
灯光大亮,训练有素的看守员哗啦啦地冲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手中的激光枪口齐刷刷对准他。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蹲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臂被猝不及防地向后翻折,“哐啷”一声,光链锁住了手腕。林同惊愕地瞪大了眼,眼前赫然是十几个正准备破门而入的看守员,后面还押着一只畏畏缩缩蔫头耷脑的亚雌。正是他替换掉的那只原本来接应苏锐的虫!
事已至此,林同只得闭了闭眼,几乎能想象到整个过程。
他从地下室逃出来约了那内应出来,把他下药迷的虫事不省,然后五花大绑丢房间里,自己用他的装备深夜行动,打算出一口恶气。
但没想到这内应居然提前醒了,不但醒了,还招来了看守员!
林同恨得牙痒痒,早知道就应该先杀了他以绝后患!
几只虫迅速地冲进了房间去检查尸体,几只虫押着林同往审讯室走。林同整张脸都扭曲了,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苏锐被抬出的尸体,然后踉踉跄跄地被拖着走。
深夜的看守所因为苏锐的突然遇刺而亮如白昼,今天晚上所有虫都难得安眠。
三楼的走廊上忙忙碌碌,时不时有穿着制服的虫拿着通讯器小跑过去。林同的背影消失在尽头,押着那小眼线的看守员推了亚雌一把,“喂,走吧,你也有东西没交代清楚。”
“那是。”那“内应”随口道,脸上的萎缩退潮一般逐渐消失,他低头跺了跺脚,跟着看守员一起往审讯室走,两只带着光镣的手在袖子的掩映下抄在一起,随着走路的步伐一动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