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事务所——by甜滋滋的草莓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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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了。”
林烨微微抬头,他看着许危,眼角带笑,可眼泪却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看得许危的心也狠狠揪扯了一下。
林烨嗓音泛沙,低声道:“我挺可笑的,我说了永远不见他,可这会儿想他的却是我。”
“我对他的感情比我自己想得还要深,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知道他是邪神,可我想他,发了疯地想。”
“我是不是没救了。”
第82章 消失
许危其实猜到了。
能让一个洒脱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感情,他也想不到别的。
从他认识林烨到现在,虽然两人间无话不谈,可即便再难过的事,说完也就过了,有时候难受狠了,喝点酒,撒撒泼,两个人又会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命运坎坷,可有林烨这样的朋友在身边,许危觉得即使前路漫长,也无所畏惧。
但看到此时的林烨,许危发现,有些东西,终究不是他能给予的。
林烨的表情是平静的,眼泪掉得没有声音,很多醉酒后崩溃的人都是大吵大闹,他却狠狠地闭着眼睛,想把所有的情绪吞回去。
他这么瘫坐在地上,周围还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声,许危想去扶他,看他这样,还是把手收了回来,陪他一起坐着,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把香烟轻轻递到林烨手里。
林烨接烟有些僵硬,酒精令他的动作格外迟缓,但他的大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许危替他点上了烟,看到他手背上显出了清晰的血管脉络,两个人就这么躲在酒吧角落里,一根烟一根烟地抽着,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蒂散在二人面前,还有未熄的火星,成了林烨眼底燃烧的光。
林烨恍恍惚惚地想站起来。
生疼和酸楚堵住了他的心,明灭的灯光让他的视线如雾般混沌迷离,他走了一步,许危急忙起身,扶住他,一下下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
林烨垂着脑袋,额前的碎发长得有些挡住眼睛,他攥紧了许危的胳膊,沙哑地说:“你倒是拦我一下,别让我去找他。”
许危哈哈一笑,说:“不就是见个想见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拦你。”
他没法告诉林烨,看到他这样,他是心疼的,可那些肉麻兮兮的话他说不出口。如果谢衍只是普通人,他大概会扛着他去找他。
大道理谁都懂,他不想劝他,懂是懂,做是做。
林烨的身体是微凉的,酒吧内的热火朝天与他全无关系,他们走出酒吧,外面的雪终于停了,只是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树枝乱颤着,落叶夹着肃杀之气,一场风令林烨酒醒大半,他看看天空,云和月显得那样寂寥,每一缕光都惨淡不已。
还真是境随心转,前两天和谢衍过生日,也是下着雨,吹着风,那时候觉得雨也是美的,风也是清的,现在却觉得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了。
这个人对他的影响早已深入骨髓,怕是永远都抹不掉了。
回去的路上,林烨很不安分,老想去摸光秃秃的树枝,摸到了,又不高兴,对着树枝骂人,就像个喜怒无常的孩子。
“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许危无奈又好笑,“真想见他,我送你过去。”
林烨立刻摆手,“别,我怕我见了他会打人,还是算了。”
“打就打呗,难道他还要生你气?”
“他不会生气,但是我会。”林烨笑着看了眼许危,“我给你说,我现在就很生气。”
他当然是生气的,那个人如此任性,不顾他意愿闯入他的生活,想干嘛就干嘛,说的是要永远绑住他在身边,可他真的离开了,他不是一样放手了吗?
那么干脆,彻底,连个影子也没有。
林烨难受得想吐。
那天晚上,许危带着林烨回了家,林烨路上吐了个干干净净,胃都空了,只有残留的酸水,还在呛着喉咙。
后面的事,他记不太清了。
只知道他睡了很久,许危帮他做了饭,留了字条,说先去上班了,让林烨醒来记得吃东西。
林烨拿着字条的时候,眼底有些泛酸,这些日子,他总是被照顾的那个,好像都已经习惯了。
林烨洗漱完毕,换了身衣裳,外面还下着雨,淅淅沥沥的,让整座城都笼罩在一片阴冷潮湿的空气之下。
他阳台上的植物同样枯萎了,且林烨伸手一碰,那些卷曲的叶子顷刻间化为细碎的灰尘,他愕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死了,所以他身上的死气会感染身边的事物,让它们逐渐凋零?
那人呢,人会不会如此?
林烨吃惊,他匆忙走到镜子前,拉开领口,蓦地发现他锁骨处的封印已经消失不见。
连一点细微的痕迹也不复存在。
林烨以为这是梦境,他拼命眨眼,再定睛一看,那封印果然是没有了。
这一瞬,林烨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该哭还是该笑。
他希望这个封印消失,已经很久了。
可现在这个封印真的消失了,是不是说明,他和谢衍也结束了。
他作为死人,也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林烨有些心慌,他再揉揉皮肤,直到皮肤发红,也再没出现任何异状,那里不会疼痛,他也不必再跟谢衍有所牵连,这些都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可他现在除了铺天盖地的空虚,什么都不剩。
镜子里的一粒闪光来自他手上的戒指,那是谢衍亲手为他戴上的,除了谢衍,没人能替他摘下来,林烨有些发愣地看着,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冲动,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门。
他一边跑一边拨打着谢衍的电话,可是那边始终不通,他心焦不已,有种莫名的恐慌,这感觉让他一刻也按捺不了,他要见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想就这样,让一切都结束了。
雨太冷,淋在头上,让人直发抖,林烨忘了带伞,只一路跑着,他穿着一件薄外套,冷风呼呼地往袖口里钻,他到了谢衍住的地方,弯腰喘了会儿气,雨幕仿佛一层冰凉的流纱,隔开了他与那个世界的边界。
林烨的睫毛狠狠地颤了一颤。
在他对面,是一条无人行走的街道,草木凋零,落叶破败,毫无生气。
没有熟悉的小区。
没有眼熟的脸孔。
更没有谢衍的身影。
林烨难以置信,缓缓地挪动脚步,走了过去。
他睁着眼睛,双手维持着垂落的姿势,他静下呼吸,微微张唇,一股窒息的痛感从心脏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他不小心跑错了路,这条路他太熟悉了,和谢衍生活的日子,他们总是从这条路上经过,生鲜超市还在,小区却不在了。
这说明什么。
“我只想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见你。”
“永远?”
“是的,永远。”
永远。
第83章 血咒
林烨静看眼前这一切,身旁的空气降至冰点,一寸寸凝固着心。
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先缓慢,再急促,肺里的空气出了又进,大脑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模糊。
手指不知何时陷在了掌心里,钝痛麻痹了神经,林烨的身躯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半晌,他才微微清醒,转过了身。
他不相信。
那个黏着他赶也赶不走的家伙有一天真的会从他生活中消失。
林烨走一步,顿一步,天地间于他只剩虚无,他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心脏像被挖走了重要一块,血淋淋生疼着,就算用手去捂,那些血还是会从指缝间流出。
大街上,林烨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冷狠了的样子。他把毛衣往下拉了拉,发现手也僵了。他瘦得不像话,摇摇晃晃行走的模样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狗,哪有曾经意气风发的潇洒。
打不通电话,小区又不见了,林烨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想了无数的可能性,他不死心,又匆忙去了北桥医院,到了住院部,他小心地来到了心外科医生办公室,却发现外面的医生介绍墙上已经没有了谢衍的名字。
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林烨慌了,他跑到走廊上随便抓着一个路过的护士问谢主任去哪里了,护士茫然地看着他,反问他谢主任是谁?
谢主任,谢衍,你不认识他吗?
抱歉,我们医院从来没有位叫谢衍的主任。
从来没有位叫谢衍的主任。
林烨懵了,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他张开嘴急促地喘息,眼睛因为痛苦半眯着,他靠在医院的墙上,脸色苍白超越每一位走过的病人,他身子瘫软,等到终于有了丝力气,他抬起手,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勉强冷静下来,然后,又想哭,又想笑。
戒指还在,说明他真的存在过,他不是没留下痕迹,他只是离开了而已。
林烨蹲了下去,紧紧地抱着自己,那枚戒指圈得他手疼,贴着他的皮肤,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戒指还在,他人却不在了。
纠缠拉扯到最后,终究慢慢,慢慢心死,还了彼此一片安宁。
可是,这是他的本心吗?
从初次相识,除却失忆那段时期,他没有一刻不想与他在一起。
太想和他在一起了,以至于他都有些害怕,怕自己会变得越来越贪婪,沉溺在他给的体贴和温暖当中,哪怕明知道他是罗刹,也再也不舍得放手。
林烨安静地回了家,一推门,他便有种错觉,谢衍会在家里做饭,菜香飘满厨房,他会对他微笑,用自然的声音喊他宝宝。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觉得太肉麻了,可现在,竟也意外地可以接受。
客厅里的时钟静悄悄地记录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是他心头的绝望,从前,他没感觉屋子这么空旷,一个人生活这么孤独,如果他不曾享受过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疼爱,他可能不会有此刻这般寂寞的感受。
他走一下,脚步声就响一下,他坐到沙发上,声音就不见了。他的心跳很缓,眼珠有些失神,眼眶酸得厉害,可是又哭不出来。
家里的东西明明都是双份,水杯,毛巾,拖鞋,牙刷,他和林轩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林轩开学了,他也从不曾如此难过,心脏像被拳头狠狠地攥紧,稍微一压,便有鲜血流淌出来。
谢衍走了。
不会回来了。
而他作为一个死人,还留在这世上干什么?
林烨抬手轻轻抹了抹脸,他的睫毛戳到了掌心,微微发痒。
该解决自己的事了。
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给林轩和许危再道个别,想了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他本就是入门之人,五弊三缺必有一失,想来他们也会慢慢接受的。
打定了主意,林烨简单收拾了下自己,他搭好法阵,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待到十二点整,他烧好符纸,桃木剑凌空一劈,空气发出被划破的声响,接着,他一把扯下胸口上挂着的月牙玉,那是爷爷留给他保平安的东西,现在这东西派不上用场了,可它还有最后一个作用,那便是作为他和爷爷之间唯一的联系,能让他们即使阴阳相隔也能感应到对方。
爷爷昔日阻止罗刹降世,功德无量,再加上毕生降妖驱鬼的福报,即使死去,也能在阴间谋个好差,可父亲曾经说过,天机不可泄露,即使是自己的亲人,许多事仍不可告知,亦不可随意召唤,否则,只会加速五弊三缺的到来,所以这么多年,无论林烨遇到任何困难,都不曾试图召唤阴差。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要送走的是被罗刹封印成类似于僵尸的自己,他要找到办法,必须求助阴差。
反正他已死去,还怕什么阳间的规则报应。
既是召唤,那必是召唤自己的亲人,方可安心。
召唤阴差是个繁琐的工作,光是摆阵林烨就用了很多时间,最后,他将月牙玉丢进盛满白酒的杯子里,又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让鲜血一滴滴淌进酒中,很快,鲜血与玉相融。
窗外忽地风起。
“天清地灵,龙虎交兵,日月照明,照我分明,千星发起毫光视,万星制法鬼神惊,弟子一心专拜请,阴差使者降来临,急急如律令!”
林烨念完咒语,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前已然出现一名男子,不是年老的模样,却是年轻时最好的容貌,只是,他身穿刻了符文的黑色衣裳,一张脸清俊却毫无生气,一看便是属于阴间。
林烨出生以后就没有见过他,只看过他一些慈祥的照片,此刻能够面对面交流,林烨心里有所感慨,这是亲人间的血脉共鸣,斩不断,扯不掉,他很想唤他一声爷爷,可这究竟是不允许的,从他死去的那刻起,人世的牵绊,血缘,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心中涌动着悲凉,可是林烨忍住了,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不少事,心知很多事就是无能为力的,只要是牵扯生死,人永远是渺小的那一方。他收好桃木剑,定定望着眼前人,低声开口:“阴差大人。”
男子看着他,林烨无法确定他是否还留有生前的记忆,只感觉他眼珠微闪了一下,然后又归于平静,淡声道:“唤我何事?”
“我被罗刹邪神以邪术封印魂魄在体,如何才能送我离开阳世?”
“你是被罗刹以血咒封印延命,除罗刹本身,无人可以帮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