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今晚不吃鸡 番外篇——by花子不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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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过后第十八天是女王陛下的寿辰,城中举行了盛大的□□仪式。陛下登上高楼,接受百姓参拜,并设宴庆祝。”小捕快说,不时有带着头巾的汉子与他们擦肩而过。
“等到晚些时候,宫城内外点起了花灯,大师就感觉到了魇的存在。”
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一处官衙前。
苏怀跟着小捕快踏上石阶,眼前朱红色的大门却一下子被打开了,有一小队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红莲侧身避让,那队人便紧贴着他的前襟跑了出去,带起一阵风来。
“郑西!”小捕快喊道:“出什么事了?”
跑在队伍最后面的捕快回过头来:“居兴酒楼有醉汉闹事,把跑堂的打死了。”
说完他就快跑几步朝前面追了上去,队伍很快便拐过一处墙角,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官衙后院,往左边数第四间屋子。
“稍等!”小捕快说,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随即开了,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白袍道士,两人站着,在门口低声说了几句话。小捕快点点头,过来对苏怀和红莲说:“大师请二位进去!”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小捕快介绍道:“我们赵捕头,这位是袁流芳大师。”
赵捕头对他说:“何顺,你先下去吧!”
“行,捕头,有事叫我!”
道士关上门,突然“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用手扶着门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大师!”赵捕头伸手想要扶他一把。
道士摆摆手,从袍袖里面摸出来一块帕子,擦了擦嘴角。“昨夜子时,你们见过魇?”
苏怀道:“见过!”
道士弓着背,朝屋里走了几步:“说说看当时的情况!”
“半夜的时候,客栈附近有一股非常怪异的气息。我们打开窗,只看到一个女子,穿着红嫁衣,往西边跑过去了。”
苏怀说着,又仔细想了想:“大约十五六岁,当时好像有铃铛的声音。”
道士听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魇迟迟不肯暴露杀意,我就无法定出她具体的方位!”
赵捕头道:“自陛下寿辰已经过去三天了,我们也不曾接到相关的案子!”
苏怀见这屋子里面还布着一个大阵,三段红烛位于阵眼之上。
他想起昨晚与红莲的争吵,问道士:“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她?”
道士用帕子捂着嘴又咳了几声,坐回到阵中:“魇生于凶险之地,吸收亡者的怨气,身死却不能腐烂。这是很危险的,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他转头去看赵捕头,因为咳疾沉重,声音听上去还有些虚弱:“请捕头带人全城搜索,尽快找出穿了红嫁衣的这个女子!”
“恐怕不用这么麻烦,我知道她是谁!”赵捕头思索片刻:“等郑西他们回来,我们便可以行动。”
他对苏怀道:“多谢二位相助,赏银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不必了,我们该回去了!”
红莲拉开门:“苏怀,走吧!”
“等等!你是苏怀?”道士大惊,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那个大名鼎鼎的苏怀!”
苏怀见红莲正在看他,便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没……没有啦,我也不是这……这么有名的……”
道士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请帮帮我们!”
苏怀有些不明白,问他:“我能做什么?”
“魇太厉害,请您随赵捕头一同前去,别叫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苏怀转头去看红莲,还是放心不下他:“你要先回客栈吗,我送你!”
红莲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走出屋子,阳光有些刺眼,他说:“你不了解魇,我和你一起去。”
第5章 魇(2)
“城西安平王废宅,距离大将军府不过四五里。”赵捕头说,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二十来个衙役。
“安平王有个女儿,一年前,在她大婚前夜,王府六十余口被人杀死在宅内。郡主死时刚满十六岁,身穿嫁衣,右脚腕上系了一个金铃铛。”
“捕头!”一个捕快说:“你参与过此案的调查,当年结案这么草率,大伙都在传,是女王陛下派人杀……”
“李万!”赵捕头喝道:“你胡说什么!”
太阳已经西斜,街道的另一边游人熙攘,十分热闹,这里却没什么人来。
宅子大门上贴着封条,郑西上前把它撕掉,用力推去,大门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打开了。
众人走进去,距离门口不远处有一具白骨,再往前走,里面绿树掩映,假山阁楼十分精致。
假山前面有一方石桌,从石纹缝隙里面,隐隐约约透出来几缕暗红色的血迹。
赵捕头带人将宅子搜查了一遍,却并不见魇的踪迹。他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对众人一挥手,喊道:“撤退!”
“等等!”红莲问赵捕头:“魇还没出现,为什么要走?”
“魇不在这里,是我猜错了。”
红莲望着散落在院内的十来具尸骨:“魇只会出现在死尸聚集之地。”
赵捕头紧紧盯住红莲:“你……你的意思是……?”
红莲对上赵捕头的视线,问他:“王侯之家被灭门,竟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上面催得很急,这地方我也只来过一次,没到晚上就被封了。”赵捕头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魇可能真的不在这里!”
红莲冷笑一声:“你要害怕,就带着你的人走吧,何必管城中数万百姓!”
“我……我没有!”
苏怀走过来:“别担心,不过是个女子!”
赵捕头神色凝重,凑到他跟前,小声说:“就连袁大师这么厉害的人物,早些年都被魇伤了肺腑,差点就死了,他的咳疾到现在都没好!”
李万见赵捕头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袁大师在衙门又听不见,捕头你这么小声做什么?”
赵捕头瞬间红了脸,低着头走开了。
宅院内,藤蔓缠绕。苏怀坐在石桌边,一手撑着脑袋,等得几乎都要睡着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子时一过,从宅子深处传出来少女的歌声。
苏怀猛地清醒过来,靠在墙边打盹的衙役们也都站了起来,个个神情紧张。
郑西拿过火把,赵捕头强撑着,一挥手,对衙役们说:“走,去看看!”
红莲走到苏怀身边,苏怀仰头看他,从石凳上站起来:“要过去吗?”
红莲道:“走吧,这些人不是魇的对手。”
宅子深处有一方水池,池子边上种了几株垂柳,身穿嫁衣的少女坐在那里。
她看着池水里的倒影,一边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长发,一边唱歌。
她听见了脚步声,举起放在地上的灯笼,照了照:“你们是谁?”
赵捕头在距离少女大约十来步的地方停住了,抽出长刀,硬着头皮厉声喝问:“三……三更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女说:“我和不疑早就已经有了婚约,他却迟迟不肯娶我,我在这边等他过来。”
李万往后退了一小步,他躲到赵捕头身后,朝少女喊:“曹不疑在一年前便去了战场,他怎么会过来?”
少女闻言歪了歪头:“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他。”她突然站起来,一掌拍在树干上,哭喊道:“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抛下我!”瞬间枝叶飞散,大柳树被整个震碎了。
赵捕头往后退开,用胳膊挡住飞叶树枝:“你都……已……已经死了,不要……再执着了!”
少女僵住了,泪水留在脸上,她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赵捕头:“你说……什么?”
赵捕头一抬头正对上少女的双眼,他感到后背一阵凉意,几乎要瘫软下去:“你……你……已……”
“住口!”少女突然暴怒,飞奔而来,举掌对准赵捕头惊恐万分的脸就狠狠拍了下去。
红莲从边上闪出来,剑影一晃,斩下了她的右手。
少女惨叫一声,退开到三步之外,她赶紧捂住伤处,手指间却没有血流出来。
红莲提着剑,一步一步朝少女逼近。
苏怀拦下他:“红莲,可以了!”
少女神情呆滞,盯着地上的断掌,喃喃自语:“我……已经……死了吗?”
红莲目光灼灼,偏头去看苏怀:“你让开!”
苏怀怒道:“够了,别再过去了!”
少女抬起头,悲伤地问赵捕头:“丞相府里红灯高悬,门窗之上贴满了喜字,难道不是为了我和不疑?”
赵捕头惊魂未定,双腿不停地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西举了火把走过来:“捕头,你没事吧?”
赵捕头抓着郑西的肩膀,摆了摆手。
郑西对少女说:“再过几天,便是曹府二公子的大喜之日,若是曹校尉回来,你应当可以见他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我……”少女颤抖着松开手,她低下头,看见伤口处一滴血也流不出来,还有周围散落一地的骸骨。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道深长的剑伤,嫁衣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体内的鲜血,在那时候便已经流尽了。
红莲用力推了苏怀一把,苏怀毫无防备,险些跌倒。
红莲趁机而上,一剑刺向少女。少女抬起头,“嘭”的一声,剑被钩镰枪格开了。
“你……!”红莲话没说完,少女突然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向着背对她的苏怀一掌拍去。
红莲推开苏怀,一剑刺穿了少女的手掌。
少女生生把手扯出来,又对着红莲打去,红莲侧身躲开,反手对准她的脖子刺了过去。
“红莲,当心!”苏怀急忙去拉红莲,一下子将他拽了回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味道,少女突然安静下来,她的身后,一个庞然大物从夜色里悄然出现。
怪物张开嘴,腐烂的尸体臭味扑面而来。苏怀护着红莲,往后面退了几步。
怪物动作缓慢地低下头,一口咬住了少女半个身子。“啊……!”少女惨叫起来,来不及挣扎,就被它吃了下去。
红莲站在苏怀身后:“这……难道是……?”
苏怀伸手护着他,握紧□□,双眼死死地盯住黑暗中的怪物。
怪物朝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慢慢转过身去,它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夜色深处。像来时那样,只一眨眼功夫,竟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李万等了一会儿,不见什么动静,掩着鼻子走上来:“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太臭了!”
苏怀失望地看一眼红莲,扭头便走。
“苏怀!”红莲叫他,夜风吹过,柳枝在池塘里漾起了几圈涟漪。
赵捕头抱拳对红莲道:“多谢相救!”
红莲与他们告别,独自一人回到如意客栈。他上了楼,走到苏怀房外,敲了敲门:“苏怀!”
房中没有点灯,也没有人回应。他又喊了一声,想去推门,门却从里面被闩上了。
苏怀仰面躺在床上,冷冷地说道:“我睡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苏怀,你在生什么气?”
苏怀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红莲,想到他今晚眼神中的杀意。‘杀戮太多’到底,会是什么意思?
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出自先秦无名氏的《蒹葭》,全文如下“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第6章 迷障
正午的阳光太强烈,沿途虽有树叶遮挡,苏怀额上还是渗了许多细汗出来。山道越发崎岖了,他抬手擦了一把汗,一个竹筒从后面递上来,伸到他嘴边:“别生气了,喝点水吧!”
苏怀别开脸,将竹筒往外推了一把。不料红莲却没拿稳,竹筒掉在地上,清水瞬间流了出来。
路还长,红莲无奈地望了一眼烈日下的山道:“我再去找些水来,你等等我!”
苏怀往前面走了几步,路边有棵挺大的香樟树。他抱着枪,在背阴的地方坐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红莲苦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筒,转身进了山林之中。林中树木葱郁,空气里面水汽很重,顺着水声,他走到一处小溪边上。脚下有些湿滑,溪水清澈,他蹲下身子,用竹筒灌满了水。
突然,从溪涧上游飘过来一样东西,顺水流而下。竟然,是一具死尸!
红莲大吃一惊,起身就要离开,背后却传来了细弱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莲一下子抽出剑,朝身后看过去,一个非常矮小的树灵从草里面钻了出来。树灵直勾勾地盯着红莲:“我找到了,美人!”它走过来,对红莲说:“跟我走!”
红莲将剑收回鞘中,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了很久,却一直回不到那条山道。树灵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四周的大树遮天蔽日。红莲停下来,皱着眉,是迷障!
树灵走上来:“跟我,走!”
红莲犹豫了一下,由树灵带着,往山林深处走去。越往里面,树木便越发高大茂密,一路上杂草丛生。林中湿气很重,一座寨子掩映在绿树之间。树灵蹦蹦跳跳跑进寨中,这里不像山道上那般炎热,红莲甚至感觉到有一股阴寒的凉意,直直刺进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