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想要恋爱 番外篇——by吐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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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结果上来说,经历了这些,反而让我和孟婆打破了最后的墙垣,体认到彼此的心意。
现在我们能像这样,在地府里毫无隔合地拥吻,多半要感谢那个女人的从中作梗。但我无法确定那是否孟婆的娘原本的目的。
但不管怎样,孟婆平安回来了,我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虽然我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但生气的对象好像不是我。
在黎家这些日子,我已经动了太多了脑、推理剧看得够多了,所以孟婆的娘到底有何目的、孟婆到底为何而生气,我也都暂时不想去思考了。
只要人都还在我身边,那就很足够了。
鬼差来跟我报告,说老总裁经判官审核,平生功过相抵,无重大过犯,判决即刻投胎,往醧忘台报到。
孟婆回到地府后,尚未复职。虽然他回来的消息,让整个地府欢声雷动,那些满是黑眼圈、身心俱疲的代班判官们都哭着抱住孟婆大腿,求他这辈子再也不要离开岗位了。
说到底他的假期,其实才用了一半,扣掉昏迷的日数,还有几天余裕,只是当初预想的假期,和如今的状况全然不同,我也不知道孟婆打算怎么处理。
我向孟婆说了老总裁的事,他说他想亲自处理,我便久违地陪同孟婆、穿上正装,坐进孟婆亭。
许久没来醧忘台,看到那张熟悉的长桌,我又想起孟婆的娘过世前,让我们看到最后的幻境,鼻子又开始痒起来。
我隐身在孟婆身后,就像他成年之前那样。
孟婆独自在长桌前坐下,熟练地沏起茶、斟起杯来。
老总裁被鬼差带到孟婆的身前时,表情还有些茫然。他穿着逝世时的病袍,在孟婆对面缓缓落坐。
“你是……”老总裁盯着孟婆的脸,孟婆也望着他。
他把茶盅推向老总裁,指尖停住的瞬间,老总裁的穿着变了,变得像在黎家那样西装笔挺,原先的病容也不再,连脸容也变得年轻,我发觉老总裁其实长得挺英俊的,不愧是生出黎日雄这种外貌品质的人。
而孟婆的外貌也改变了,变成黎日雄的模样。
我还是第一次看孟婆使用幻术,熟练程度不亚于他母亲,这让我有点惊讶,原来这孩子还真不是不会用,只是不在我面前使用。
老总裁瞪大了眼睛,唇瓣微微颤抖。“日雄……”
“爸爸。”孟婆唤了一声,老总裁激动得从位置上站起来,又坐下来,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你是……也到了阴曹地府吗?”老总裁问,眼角已泛起水光。
孟婆摇了摇头。“不,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这些年来,我借用了黎日雄的肉身,承欢您的膝下,虽然这一世时间短暂,但还是想亲自来向您拜别,爸爸。”
老总裁的表情有些许困惑,我想他至今应该还不知道,黎家那些好儿女做出来的事。
就结果上而言,他的元配伙同么子杀了二姨的庶子,二姨又陷害长女杀了元配的长子,还害次子变成嫌疑犯,这样一门英烈,如果我是他,应该会想尽快告别这一世,下一世会更好。
“你爱过我们吗,爸爸?”孟婆饮了茶,是香气四溢的普洱。
老总裁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知道妈妈……知道陈诗雨对我们做的事情吧?她从小虐待我和日翔,我回到地府后,读了黎日雄的记忆,陈诗雨关我、打我、饿我的时候,你经常从旁边经过,但却什么也没说。”
老总裁的唇瓣又颤抖起来。“诗雨是、为了你们好……”
孟婆又替自己沏了杯茶,我看他吐了口气。
“或许是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相信陈诗雨深爱着日雄,不单是日雄,日翔、日晶,当然还有日阳,在她眼里都是她的所有物,她觉得自己能决定这些人的一切,否则就不会为了保护日阳,企图让我和日翔决裂。”
“她无法发现自己的偏执,而你因为爱陈诗雨,也放任她的偏执。”
“黎日雄这个人会变成这样,是他咎由自取没有错,怪不得旁人。但在他还有得救的时候,却没有人愿意伸手救他,包括近在他眼前的你。”
孟婆一口气不停地说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质问亡魂。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好让亡魂尽快饮下孟婆汤。
“我……”
“孩子无法选择父母……过盛的爱、扭曲的爱,或单纯的漠视,即使父母对孩子不安好心,孩子也无能为力,只能被动接受这一切,然后长大。”
孟婆语气急促了些,我知道这孩子这么说话时,代表他心里有过不去的点。
老总裁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半晌才开口。
“我很抱歉。”老总裁垂下了头,“真的很抱歉……日雄。”
孟婆深吸了口气,好像也发觉自己过于情绪化,他看着又恢复满头白发的老总裁,自失地一笑。
“……或许不安好心的,反而是我自己吧。”他语焉不详地说着。
我看他从长桌前站起身来,把茶盅捧起,双手递到老总裁面前,如同两百年来,他在无数亡魂面前做的那样。
只是这一回,我见他双膝跪下,依古时子女对高堂父母之仪,叩拜三巡,这才重新捧起茶盅,缓缓站起,脸上露出属于孟婆神的职业笑容。
“喝下他吧!黎拓日,愿你忘却前尘往事,来世顺遂平安。”
地府的员工,替孟婆办了盛大的接风洗尘宴。
森罗殿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大约是孟婆的假期,让所有人痛切地体认到,奈河桥畔没有孟婆不行这件事。也因此判官、鬼差,人人巴结,这回我请的是地狱麻辣锅,孟婆桌前的麻辣鸭血都快堆到两个孟婆高了。
王府设宴,当然少不了好酒。但我现在对酒有点心里阴影,暂时没有喝的意愿,倒是孟婆被灌了不少烈酒。
他在下凡之前颇为清心寡欲,连啤酒都少喝,但今天的孟婆,却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来者不拒,十八层地狱的主管轮番来向他敬酒,他都一一奉陪,末了还跟秘书科的女鬼差划起了酒拳。这些女性鬼差觊觎孟婆的美色已久,去年情人节,抢着送孟婆巧克力的队伍都快排进奈河底了。
我坐在上席,看着孟婆在我眼前把酒言欢、谈笑风生,这些日子以来诸般不安,终于稍微缓解了些。
我桌上放着白判替我赶工出炉的,江瑞蓝和黎日雄的判决书。黎日雄在孟婆的亡魂离体后,他的魂身也随后来到地府。白判知道我在意,亲自催担当的判官拟了判稿,赶在孟婆复职前送来给我。
黎日雄因为虐待动物、近亲相奸未遂、陷害亲属、对父母不孝、对兄弟不义、说谎及谵妄,以及数不清几件强/奸、迷奸、凌虐他人暴行等罪名,被判在地狱受罚六十年。
我知道这应当是判官看在这人跟我的缘份,毕竟我让孟婆白借了他肉身数年,下手轻了些,否则按照这人生前素行,没个百年应该出不了地狱。
至于阿蓝,他背负着协助黎日雄作恶、说谎、隐蔽他人罪行,以及下手杀害黎日雄2.0版等罪名,但他同时也是黎日雄恶行的受害人,判官考虑到这一点,按天庭刑律减轻后,判处三十年刑期。
我看着判决,沉吟良久,即使我是阎罗王,也不能任意更动判官的判决。
“刑期已经定了,要怎么执行,我应该可以决定吧?”我问白判。
“理论上是这样,虽然罪人根据所犯罪名,本有相应的刑罚,但刑罚的种类本是阎王定的,你要改的话也没人可以说闲话。”
白判似乎知我心意,手上抱着《天条适用手册:地府用7.0版》,推了下眼镜。
我手指一掐,朱笔出现在我指间,我在阿蓝的判决书上,拟了朱批。
“江瑞蓝,刑期三十年,拟以劳役代受刑,服鬼差劳役,并专司执行罪人黎日雄之刑罚,至江瑞蓝刑期服毕之日、或其自愿终止劳役之日止。”
我想了一下,又加了句:“执行期间,其余鬼差不得插手干涉,由江瑞蓝与黎日雄自行处理。”
除了黎日雄的亡魂,这些日子来,让烦心的事情还有另一件。
孟婆亲手送走了他前世的父亲,但他真正血缘相系的父亲,情况却不乐观。
我在回到地府后,派了鬼差去阳世,在城隍庙里区的地底,找到了孟婆的生身之父,也就是前任城隍爷。
先前孟婆的娘一直不肯说孟婆的爹是谁,我本来想要是寻常凡人,何必隐瞒至此,我也不会把人抓来阿鲁巴什么的。
但知晓之后,我才明白孟婆的娘的考虑。
前任城隍爷,俗名是杨大智,表字若愚,故交几乎都称呼他“杨若愚”。杨家一家,在那个地区是有名的道术世家,不仅历代子女几乎都出任城隍,甚至有人升仙过,在天庭担任要津。
也因此杨家的人,寿命远较一般人为长,据历代家主的生死簿记载,最长寿的甚至超过两百岁。
孟婆的爹从十多年前,替陈诗雨隐瞒黎日阳换魂开始,就被锁在城隍庙的地底,陈诗雨在他身上施加幻术,让他活在与孟婆的娘共结连理、晨昏与共的梦境里,就此不曾醒来。
凡人的身体若是这样折腾,十多年下来,必定回天乏术。
但杨家人体质特殊,孟婆的爹被救出来后,竟然一息尚存。只是心智受幻境所惑太久,即使法术解除,城隍爷仍旧成了睡美人,陷入了永久的、不知何时会醒过来的长眠中。
先前孟婆在城隍庙里,捡到的那把折扇,就是他父亲的所有物,也是城隍庙幻术的破口。
据说他孟婆的父亲,年轻时相当优秀,是非常能干的城隍。在阳世还没有电视、手机、因特网的年代,独自解决了不少人鬼之间的纠纷及疑案。
鬼差救出孟婆的父亲后,也回收了那把折扇,折扇年代久远,许多地方已然色迹斑驳。
但毕竟是孟婆父亲的遗物,我还是把他转交给孟婆,也把他父亲的状况告诉他。
他不置可否,只说他知道了。
我想他对自己这位凡人爹也无甚感情,毕竟连面也没见过。
他从小被母亲抛弃、父亲也未能尽责,他心底深处,或许只认同我这个义父也说不一定。
反倒是我觉得抱歉,孟婆的娘会这样对待他爹,追根究柢,都是为了与我无缘的那段情。虽然罪不在我,但我仍觉得哪里对不起孟婆。
第44章
麻辣火锅大会持续到地府深夜。地府虽没有日夜四季,但为了方便我们照表操课,还是有仿阳间订了日时。
我身为老板,年纪又大了,这点读空气还是懂的。
我看乌判在台上大跳猛男脱衣舞秀,一堆女鬼差往他内裤里塞红包,和白判打了声招呼,便先退了席,让年轻人去闹腾。
我从后门经过庭院,出了王府,在微凉的忘川旁散步。
过不多时,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我没有回头,那人就快步追上我,直到与我并肩而行。
我斜眼瞧了他一眼。这孩子以前也常走在我旁边,他不愿给我牵着,不愿我像他娘一样,总是走在我斜后方一公分处。
我看向他,他便仰头看我,那时我看他的视线,总是我在上、他在下。
曾几何时,这人竟然也能与我并着肩,看着同等高度的景物了。
“你喝了不少。”我说。孟婆的身上酒气奇重,连脚步都有几分颠簸。
我在我的印象里,这孩子自从晓事后,一直很自持,除了因为疼痛而哭泣外,他是个自制力极好的孩子,连睡过头都不曾有过。
某些方面来讲,和我恰成对比。我就是个跟自制力无缘的人。
“难得有这样的聚会,大家开心,总不好我一个人抚了他们的心意。”
孟婆轻轻地说,嗓音有几分沙哑。我不知为何,心跳微微加速,孟婆靠近我,肩膀与我相贴,他身上的热气透过肌肤相触,熨贴着我的胸口。
“你什么时候复职?你还有一半假期,若你还不想回来上班,我可以让白判再找人顶几天。”
我尽力找了点话头,避免被这种异样的氛围影响。
我往右挪了一公分,与孟婆保持距离。打从回来开始,我还没像这样与孟婆好好独处过。在阳世的时候确实轰轰烈烈,但不知为何,回到了地府、恢复像这样长辈与晚辈、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许多事情仿佛都不再像在阳世那样容易。
我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孟婆,比起他下凡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孟婆始终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也让我觉得不安。
他忽然问:“王爷,您要怎么处置黎日阳?”
我愣了一下。孟婆又说:“我听白姊说了……抱歉,我无意干涉王爷您的决策。但白姊说,王爷将日阳的魂身下在狱里,至今仍没有让判官决定他的罚则。”
说实在话,这也是我近日最大的难题,孟婆的娘临终前对我的请托犹言在耳。
两个母亲,一个对孩子爱的过于浓稠、一个因为心结过于稀薄,最后结合在一块儿,都是为了要拯救这个本应该来地府报到的孩子。我实在无法轻易忽视这些心意。
“我娘他……拜托了你什么吧?”孟婆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些瞒不过他,打从陈诗雨出现在我们面前开始,孟婆就对他娘怀抱着某种怒气,我很少见到他如此情感外露。
“日勇的记忆,虽然停留在九岁,大多数被日阳的记忆吞没,但这两人还是同一人。处罚日阳的话,对日勇道义上并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