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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老婆他超凶 番外篇——by秃子小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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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想此时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用被子罩住下巴,只露出耳朵听隔壁房间传来电视的声音。
  那声音让他心安,知道王图就在不远的地方。
  卢茸呆呆想着,小声吸吸鼻子,抬起衣袖擦掉脸上冰凉的眼泪。
  他继续数数,一遍遍念那串数字,从头认到尾,再从尾认到头。
  视线渐渐模糊,他盯着那道唯一的光亮,将一声呜咽断在嘴里。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王图迟迟没来。他终于抗不住了,东倒西歪一阵后,靠在筒壁上沉沉睡了过去。
  ……
  卢茸被吵醒时,天已经亮了。
  他这个垃圾桶是盖着的,垃圾就被扔进旁边的桶,发出咚咚的响声。
  王图还没来接他,只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
  “……昨晚我睡得太死了,厨房煨的那一大锅汤全部煮干,锅都差点烧穿,今早的客人都没喝上汤。”
  “我也睡得死,五点就要起床和面,我六点才醒……”
  卢茸坐直身体,眼睛贴在缝隙上往外看,看见对面那扇铁门已经打开,有一胖一瘦两名阿姨靠在门上聊天。
  王图说过天亮就会来接他,也许还等不到,可现在已经天亮了,他并没有来。
  沿途经过的人会扔垃圾,那只垃圾桶满得像座小山,就顺手丢在桶旁的地上。
  没人想伸手去揭旁边这只桶盖,也没发现里面有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孩。
  卢茸想,王图只是被事情拖住了,办完事后还是会来接他的。到时候一定要大声指责他,再也不和他好了。
  ——至少一天内都不和他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等待让时光都那么漫长。
  可随着那道缝隙的光亮慢慢变暗,像是天要黑了,他又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他将头埋在膝盖上,打定主意只要王图现在来,就不指责他了,还是继续和他好。
  每当有推车经过,卢茸就一阵揪心的紧张。
  那些巷子里的垃圾桶,都是用推车来装走垃圾的。
  到时候他也会被倒进推车拉走,像一团垃圾一样,拉到不知道哪儿去倒掉,但肯定是王图找不着的地方。
  卢茸低头看自己的手套,让手指在里面动来动去。
  他饿了整整一天,肚子一直在叫,鼻子也很灵敏,竟然觉得垃圾桶里泡面的味道还很香。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翻时,垃圾桶突然咣当一声,头顶洒进来一片光亮,外界模糊的声音也瞬间变得清晰。
  他飞快仰头,和一名胖阿姨对视着。
  胖阿姨一手撑着垃圾桶盖,一手拿着个包子。看见卢茸,她停下口中的咀嚼,露出震惊的神情。
  “你是哪家的小孩?为什么会坐在垃圾桶里?”她大声问。
  卢茸紧张地看着她,没有做声。
  胖阿姨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两手伸到卢茸腋下,要将他抱出来。
  “我不出去,别抱我出去,我要等人。”卢茸两脚腾空,抓住她手臂惊慌地叫道。
  胖阿姨不管他的抗拒挣扎,将踢腾着腿的小孩拎出来后放在地上。
  “怎么回事啊?”另一人问。
  胖阿姨回道:“我一打开垃圾桶盖,看到这个小孩在里面。”
  另一人将卢茸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他厚厚的深蓝色羽绒服,还有真皮雪地靴,搭配的整套毛线帽、围巾和手套,说:“穿得很好啊,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胖阿姨问:“小孩,你为什么坐在垃圾桶里?你爸爸妈妈呢?家住哪里?有他们的电话——喂,喂,你要去哪里?”
  卢茸头也不回地往巷子口跑去。


第2章
  卢茸在蛛丝网一样的巷道里胡乱穿行,找了很久才到了街上。街上人来车往,一片忙乱,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他走到昨晚王图用瓶子划线的地方,茫然地四处打量。
  那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王图。
  他们开来的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路边,他走过去踮起脚往里面看,是空的,没人。
  他不知道王图到底去了哪儿,垃圾桶也没法呆了,想了会儿后,就只能守在车旁。
  现在已经是傍晚,下班的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没人注意到这名小孩。就算注意到了,也以为他家大人就在路旁的商店里。
  冬季的白天总是很短,天色很快变黑,路灯亮起。卢茸依然蹲在车旁,望眼欲穿地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每当看到穿着浅米色羽绒服的身影,他都会眼睛一亮,站起身跑过去。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又失望地埋下头,慢慢走回来。
  他看着自己短短小小的影子,用脚去踩顶上的那个圆绒球。泪水滴落在雪面上,砸出浅浅的小窝。
  “他只是忙,不会扔掉你的。”他对着自己的影子小声说。
  中途他又回了两次垃圾桶那儿,路上想象着王图正在垃圾桶里焦急地翻找。他决定到时候不吱声,等王图急得要哭时才慢慢走过去。
  可想象中的场景始终没能实现,王图依然没见人,他自己倒是又哭了两次。
  肚子很饿,到处飘来食物的香味,让他更加难受。天上又飘起了雪花,他走到路旁的一家面馆前,透过玻璃门看着里面。
  面馆里坐着名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盛满面的碗放在桌上没动,只将手上的玩具汽车在桌面上推来推去。
  他无意中抬头,和玻璃门外的卢茸撞上了视线。
  小男孩对卢茸做了个鬼脸,按照平常的话,卢茸会还个鬼脸回去。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只转身默默离开了面馆。
  “嘿,小孩。”
  他听到身旁有陌生的声音在叫,但没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垂着头继续往轿车方向走。
  “小孩,小孩。”那人抬高音量连续唤了两声。
  卢茸这次站定看了过去,只见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棵树下对自己招手。
  “小孩,你过来,叔叔有点事情。”那人说。
  卢茸慢吞吞地走过去,停在中年男人面前。
  中年男人伸出左手,像是想摸他的头。他将头偏了偏,男人的手摸了个空。
  男人并不以为意,笑笑后将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提着个纸袋,递到卢茸面前。
  “饿了吧?吃个肉饼。”他和气地说。
  纸袋是棕色的,上面有几团被浸润的油。卢茸认得上面一个咧嘴笑的小人,他吃过这种肉饼,很香很好吃。
  他盯着面前的纸袋看,一股面食烘烤后的香味钻进鼻腔,肚子更加欢快地叫了起来,口里瞬间分泌出唾液。
  他的确很想吃,可想起王图和老师平常的叮嘱,便犹豫着没动,只一双眼睛就粘在纸袋上。
  中年男人似是瞧出他的挣扎,也不再劝,从袋子里拿块肉饼喂到自己嘴里,边吃边大声道:“真的很香,很好吃,太好吃了。”
  卢茸看着他咽了口唾沫。
  “来吧,吃,叔叔请你吃。”中年男人又将纸袋递到他面前。
  他的表情很真诚,也很殷切,带着和善的笑,就像王图平常让他再吃一碗饭时的模样。
  卢茸太饿了,于是不再推拒,慢慢将手伸进了纸袋。
  他眼睛盯着中年男人,动作依旧很慢地拿出肉饼,递到嘴边。心想只要人家不乐意,他就把肉饼还回去。
  中年男人一直露着微笑,卢茸在肉饼上咬了一口,卤肉香瞬间溢满口腔。
  “谢谢。”他小声说。
  “吃吧吃吧,别客气,吃完了这里还有。”中年男人说。
  卢茸开始大口大口吃肉饼,边吃边回答中年男人的问题。
  “我姓高,你就叫我高叔。”
  “高叔。”卢茸含混的叫。
  “嗯。”高叔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卢茸咽下嘴里的一口肉饼,熟练地背诵:“我叫卢茸,毛茸茸的茸,今年四岁了,在幼儿园念中班,已经得了五次乖宝宝,三次爱干净宝宝。”
  他说完后便等着高叔的夸奖,高叔却心不在焉地点头,嘴里念道:“四岁了啊……”
  卢茸没等来夸奖,还是认真地回道:“嗯,四岁了。”
  高叔见他吃完肉饼,又递上去一块,卢茸摇头不吃了。
  这肉饼很大,平常他半个都吃不完,现在吃了一整个,肚子已经很饱了。
  高叔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黑包里取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卢茸刚吃过人家的肉饼,现在也不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地喝。
  他已经渴了一整天没喝水,又吃了个肉饼,嘴里正发干,一口气就将整瓶水全部喝光。
  高叔一直看着他喝水,等他喝完后接过空瓶旋好瓶盖,重新放回了那个黑包。
  卢茸想和他道谢,再回到轿车那儿去等王图,可嘴还没张开,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耳边的人声和车噪开始消失,面前的高叔看着他,面孔越来越模糊。
  他费劲地张口,想说自己晕,但舌头不听使唤声音也发不出,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卢茸觉得自己飘在大海里。
  大海无边无际,有很多很多个浴缸都装不下的水。
  他在水里浮浮沉沉,耳边不时会传来一些声音。
  “……列车就要出发了,请各位旅客检查自己的行李……”
  “……这孩子怎么一直在睡啊?都睡了一整天了……”
  “大姐,我们是回老家哩,孩子是来这儿看病的,刚看完回去。”
  “原来是生病了啊……”
  卢茸听到高叔和人对话,又听到哐啷哐啷很有节奏的机械声,像是隔着一层深水,模糊而遥远地传入耳里,很不真切。
  他想着原来不是在大海里啊,又迷迷糊糊沉入了昏睡。
  ……
  盘山公路上行驶着一辆油漆斑驳的陈旧皮卡车,车内除了司机,副驾驶上坐着名戴着护耳皮帽的干瘦中年人,两人有句没句地对着话。
  “这天真的是太冷了,今年可真邪了门。”
  “我们这龙潭山到了冬天就是这样,也不光是今年,年年都冻死个人。”
  中年男人从棉袄口袋里掏出包阿诗玛,抽出一根递给司机。
  “不用了不用了,刚吃了根。”司机用当地口音谢绝。
  “抽吧,没事儿。”中年男人又递了递。
  司机笑着接过,没抽,小心地别在左耳背上。
  “高哥,这大冷的天,带着娃儿走亲戚也不容易,该明年开春了再过来。”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
  后座搭着一件陈旧的蓝布棉袄,下面有团微微的隆起。一个小孩的头露在外面,面朝椅背睡得很香。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戴着黄色的毛线帽,顶上有个绒球。
  “明年开春就忙,没时间了。”中年男人也就是高叔回道。
  司机问:“那你们是打哪儿来的?听口音不是县城里的人。”
  高叔笑了笑没有回答,开始问他龙潭山的情况。司机立即就转移心神,兴致勃勃地回起问题来。
  盘山公路很狭窄,路面泥泞不堪,两边偶尔会出现一团薄薄的雪,透出下面的黄黑,反而更显污浊。
  在皮卡车颠簸过一个凹坑后,左边出现了一条分路,只容一辆车行驶的乡道,蜿蜒进遥远的树林。
  “高哥,你就顺着这条路,往里再走半个小时就是龙泉村了。”司机停下车说。
  “那谢谢你了。”
  高叔将一整包烟丢给司机,再跳下车,将后座的卢茸抱上,和司机告别。见着皮卡车消失在远方后,坐到路旁一块大石上。
  山间虽然没有风,但化雪时的空气分外冷凛,卢茸在高叔怀里动了动,毛线帽子上的绒球转了个方向,露出肉肉的半张脸,被挤得变了形。
  裹着的大棉袄下窸窸窣窣地伸出一只脏黑的小手,揉了揉眼睛。
  卢茸木木地看了会儿灰暗的天空,长睫毛扑闪着。又看向身旁的公路,再看向抱着自己的高叔,脸上既困惑又茫然。
  高叔单手抱着他,从随身带的黑包里拿出瓶水,还有一个用塑料袋封好的面包。
  卢茸羽绒服上面的小黄鸭成了灰黑色,小小的脸缩在围巾里,有几道横贯的污痕,衬得干净部位的肌肤更白。
  他的嘴很干,上面已经起了层皮。高叔将手里的水拧开瓶盖递上去,他往后面仰头躲开。
  他并不知道自己一直睡觉是那瓶水引起的,只是下意识感觉到了危险,不想再喝这个人的水。
  高叔没想到四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戒心,眸光闪了闪。自己仰头喝了几口后,将瓶口递到卢茸嘴边:“喝吧,这水是高叔刚开的,很干净。”
  卢茸在他怀里挣了挣,没有挣开,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暗哑的一声气音。
  高叔趁这机会将瓶子倾斜,水流进卢茸口中。他来不及吞咽,水就顺着嘴角流出去,同时开始呛咳。
  高叔皱眉看着他,眉宇间有着几分不耐烦:“好好喝,别洒了。”
  卢茸呛咳完,盯着那瓶水舔了舔唇,终于还是接过来,自己捧着大口大口地喝。
  等他喝完水,高叔又拆开面包外面的塑料袋,掰了一块喂到他嘴里。
  卢茸咀嚼着那块面包,高叔像是聊天一样地轻声说:“卢茸,你生病了知道吗?昨天在街上昏过去了。”
  “昏过去是什么?”卢茸含着面包不解地问,声音很沙哑。
  “昏过去就是……你突然睡着了,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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