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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冥府公务员的二三事——by相与步于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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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湘琦被吓的一个趔趄后退,踩到了旁边林丹丹的手。
  刚才那一瞬间,她看到白曜的眼睛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
  周身转动的罡风化为实质,击碎周遭一切桌椅,卷着木屑飞扬,白曜立于风眼,衣角瑟瑟白发随风抽动。
  雪白手指张开在身侧沉沉虚握,漆黑的诛仙伞伴着鬼鸣赫然出现在手中,他紧紧握着伞柄,目光压的很低,雪白睫毛下眼睛轮廓就像墨勾一样阴沉刚硬,声音低如雷声从喉咙滚出。
  “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今天就让你们知道,冥府之主究竟是谁。”
  漆黑身影瞬至门外街上,他看着铺天盖地的浓厚白雾,伸出左手探在前方虚空,右手握伞如握刀带着,千钧之力狠劈向前方,无数噼里啪啦的金色电花在空中蔓延蹦向四面八方,他眼周鬼气已掩盖不住了,修长眉目像是沾染了墨,黑的愈发深邃。
  噼里啪啦电光有击碎一切的力量,所过之处只剩漆黑焦土,眼前浓重的雾气徐徐转动消散露出狼藉古朴的街道以及两侧破败只剩屋屋脊龙骨的村落。
  岁月沉积的腐朽衰败扑面而来,这是几百年前的一处被战争摧毁成废墟的村落。
  前方街上出现了一道佝偻身影,是那个死魂老太太。
  她依旧是那副木讷迟缓模样,艰难抬起手对白曜招了招,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缓慢转身,拄着拐杖往前走去。
  白曜手握诛仙抬脚跟上,头也不回的对追出来的两个女生道:“在此地呆着,等我回来。”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鬼气,面容介于“白曜”与本体之间,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扭曲,说不出的阴冷森然。
  祁月月拉着江湘琦现在街上,这一切真的太玄幻了,一定是在做梦。
  江渝浑身烈火灼烧的痛楚缓慢散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球形容器里,他就像是一只被关在巴掌大水晶球中的白雪公主。
  四周景色被曲面玻璃映的扭曲变形,五彩斑斓缭乱又十分高大。
  他站起来脸趴在罩子上,让视线角度折射趋近于零,能够正常看清周遭,从对面那复古的立钟和珐琅花瓶看来,这屋子的整体装修应该是民国,或者是清末时候的风格。环顾下四周,房间的主人应该很有钱,摆设的十分华丽讲究,温纱软帐,帘子主要是深粉色,缂丝坠流苏桌布上压着古铜色貔貅香炉徐徐平静的缭绕出白烟。
  可能是职业病犯了,江渝下意识就觉这纸醉金迷的地儿应该是个青楼。
  有些牙疼,自己这是穿越了呢?还是做梦呢?
  旁边贵妃榻上斜靠着一个女人,她闭着眼睛,领口露出的脖颈雪白细腻,朱唇自然闭着,唇线平滑柔美,右手半握轻轻抵着额头,身上穿了件裁剪得当的红色绣花旗袍,叉开的很高,露出两条白皙光洁的腿。她的曲线很好,前凸后翘腰上没有一点赘肉,四肢纤细匀称,不是现代人所追寻病态的瘦削,而是一种丰韵的美。
  女人睁开眼睛,腿缓慢往下滑,慵懒起身。“你醒了。”
  江渝锤了锤面前玻璃罩子,问出了电视剧被绑架以后的标准三连。“你是谁?”
  “我在哪?”
  “你为什么要抓我?”
  女人端详自己涂好的胭脂色指甲,温温道:“这里是孟婆庄,我自然是孟婆。”
  江渝爆了句粗口。“你放屁!”孟婆乃阴间掌事,不可能在此地做这种残害人命的勾当。
  女人看了他一眼,放下手知礼的叠放在膝上,双腿缓缓着地,她的言谈非常的淡雅,端坐在那里好似娇花照水,沉静道:“你可认识弈纬?”
  “以为?”江渝拧着眉毛疑惑问:“什么以为?”
  女人垂下眼,长睫跟着垂下。像是在跟江渝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或许他现在已不叫这个名字了。”
  江渝不管她脸上的落寞,死命锤着罩子。“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发现这个女人不太正常,自己继续被关在这里,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
  他完全是把双手当成锤子用,不管疼不疼只是一个劲狂敲罩子,发现砸不破后又改用肩膀撞。这模样像极了被女巫关在城堡里要拼命逃亡的公主。
  响动把那边陷入回忆的女人拉回来,她抬眼,双手后撤自然交叠在小腹,缓缓起身走了过来。
  江渝看着逐渐逼近那巨大的脸,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女人把脸凑近玻璃球,好脾气道:“我先前觉的你身上有我亲近的气息,所以把你拉了过来装在这里边,是救你。你喝了孟婆汤,继续呆在那里魂魄会被捉去。”她的语气不急不缓甚至可以算得上轻柔。从开始到现在,这女人一直恬静如水,没对他露出半分敌意。
  江渝仰头看着那张扭曲变形让人目眩的脸,呼出口气,态度明显软了下来,能屈能伸的商量道:“那你先把我从这里边放出去行吗?我不跑,这里太小了,我待着难受。”
  女子沉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一米八算是文弱,也没有多余的顾虑,轻挥了下手。
  眼前景色扭曲恍惚,江渝捂着头,紧接着身体一轻重重摔在了地上,额头结结实实跟地面来了个无缝对接。
  “嘶——”他小小吸了口冷气,修长腿在前方屈起,一只手撑着地面迟缓坐起来,掌心揉搓自己额头,有点眼冒金星。
  女子已经坐回贵妃榻上,坐姿端正,静静看着他。
  事到如今,江渝不会蠢萌到把她当成人,扭着眉头斟酌问:“你是……哪个没落人家的小姐?”
  女人摇了摇头。“不是。”
  江渝道:“那你是……?”
  看室内陈设像是个醉生梦死的地方,但这个女子气质却不像烟花之地人该有的,举手投足有股子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
  女人道:“我叫白萍微,艺名解语花。原本是是督察员右都御史白文晏的千金。”可能是太久没有见到过活人了,白萍薇竟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起天来。“后来家道中落,来了慕清词挂牌做了歌女。”
  我去,江渝暗叹,还是个从一品大官的女儿,妥妥的大家闺秀。
  他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能跟任何人任何鬼以任何方式聊天,得益于专业与职业优势,听到解语花三个字后下意识进行知识点梳理。“解语花,典故名,典出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解语花》。唐明皇说杨贵妃为”解语花“,意为善解人意的花,比喻善解人意的美女,喻指美人聪慧可人。”看着这美人,略带轻挑道:“用在你身上,倒是很相称。”
  白萍薇习惯了别人言辞中若有若无的调戏,不咸不淡的道了句谢。
  江渝一直就对温雅娴静的女人有很高的评价,她脾气又好,原本紧绷的神经缓慢放松下来,主动拉话题问:“你刚才说我身上有你亲近的气息,是什么?”
  这人脑子又抽了。
  白萍薇转头,淡淡看着双手搭膝盖大刀金马坐在地上的江渝。
  “你身上有一股很微弱的气息,跟我的丈夫很像。”
  江渝凝眉:“你丈夫?”这美人原来是个已婚妇女?忍不住啧啧,那人艳福不浅啊。
  白萍薇道:“他叫弈纬,臣子们都称他多罗贝勒。”
  “多罗贝勒……”江渝瞪大眼睛,瞳孔地震惊问:“你说的难不成是爱新觉罗.弈纬?”
  道光帝的长子,嘉庆帝的长孙,此人英年早逝。至于早逝的原因,就有点……难以启齿。
  爱新觉罗.弈纬出身不高,母亲只是嘉庆帝的一个婢女。所以他尽管是长子但不受重视,活的纸醉金迷,生活放浪又啷当。
  后来其他阿哥相继夭折,嘉庆才开始重视他这个长子,准备扶烂泥上墙,找了当时有名的文豪来教导。
  但弈纬生性啷当惯了,根本不受管教,上墙期间屡屡顶撞太傅。
  祸端就这么来了。
  有一次,太傅对他说。“亲王不学,将来如何治理天下。”
  弈纬回:“我若即位,一定第一个杀了你。”
  老太傅桃李满天下受不了这气,一怒之下跑去他皇帝老爹那里告了一状。
  嘉庆帝听后大怒,把弈纬叫过去踢了一脚。结果那一脚刚好踢到了下体。
  弈纬就殁了。
  这位皇子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生的荒唐,死的窝囊”。
  白萍薇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们该知道他……”
  尽管不出此地但她也知“山中无日月,世间已千年”的道理。就像当初的秦皇汉武,这些皇家传记会编撰成史册被后世所知。
  “我察觉到你身上……”白萍薇话音未落,整个房间猛然晃动了一下,摆在架子上的珐琅花瓶歪下来,掉在地上哗啦摔了个粉碎。
  白曜站在楼外,浑身气势凛冽森寒,手里诛仙噼里啪啦打着刺目光,面前结界就像通了十万伏特的电流在金色光芒中轰轰隆隆摇摇欲坠。


第86章 女娲的心头血
  白曜看着面前与周遭破败景色格格不入的木楼,浸着鬼气的指尖夹起张赤色符箓,连眼角都没转反手拍在了死魂老太太头顶,一瞬间有点点蓝色星光从老人身上溢出,在身后半空形成一模一样的灵体。失去灵魂的躯壳轰然倒地。
  白曜盯着面前四分五裂破碎的结界,手握电花蹿腾噼里啪啦的诛仙沉声道:“按冥府律例,你该永不超生。念你身不由己,赦,投牲畜道。”
  虚幻灵体在空中对他遥遥一拜,沙哑道:“多谢大人。”
  白曜身影在原地一晃下一瞬出现在了门口。
  大门被人从外踢飞,两道门扇咣咣撞在了后边墙上把诸多名贵摆件古董砸下来,哗啦啦碎了一地。
  江渝目瞪口呆看着浑身鬼气森森杀气腾腾闯进的白曜,直愣愣眨了眨眼,继续保持着自己大刀金马的坐姿。
  白曜一步踏至他身前,浑身缭绕的鬼气与血色杀意在这一步间褪去。
  “你怎么样?”他单膝跪在江渝面前,摁着肩膀,看得出来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慌乱,把人上上下下360度看了一遍还是忍不住追问:“有没有受伤?”
  江渝直愣愣摇了摇头。“我没……”话还没说完就被搂进怀里。肋骨因为紧勒发出嘎嘣呻吟,就像面对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白曜低下头,吻的十分用力,贪婪粗重的深吻逐渐变了味道,由一开始的克制侵略逐渐转为疯狂撕咬,江渝感觉到痛楚,齿间掺杂了铁锈味的血气。
  抬手摁在他的肩上,刚要把人往外推,然而下一瞬就被白曜抓住,冰凉的手在握住他温热掌心时还在不受控制的轻微发颤,紧紧握着。
  江渝心突然停了一下——这人竟然在害怕。
  稍微用力,强硬的把人推开。
  白曜终于从那种近乎失控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漆黑的眼睛低沉看着江渝,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像是即将要溺死的人浮出水面贪婪又克制的呼吸了两口氧气。
  江渝擦了擦唇角血迹,碰到被咬破的口子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蹙眉。“你这是怎么了?”
  白曜呼了口气,说了句出乎意料的话。
  “对不起,这件事不应该把你卷进来。”
  江渝舔了舔唇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然要跟着你了。昨晚你刚把我睡了现在就想不认账了吗,只是戴了戒指证还没领呢,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连个顺位第一遗产继承人都算不上。”
  白曜漆黑的瞳仁颤动了下,眼中闪过晦涩不明的情绪。
  江渝道:“怎么,十殿那边对你下手了,这次的事很危险?”
  白曜淡淡答了句:“嗯。”
  他这种明显油盐不进甚至想隐瞒的态度把江渝心里那股怏怏不平激起,却没有表现出来,从他怀里退出来一些,压了压情绪。
  “你上次跟我说冥府现在的形势很紧张,冥帝和十殿两个党派对峙,而你站了冥帝。关于这件事你是不是没有跟我说实话。”他盯着白曜,虽然算不上逼问但语气明显没有平日里那么温和。“或者说没有把事情的全部告诉我。”
  很多时候,真相只说一半跟说谎没什么区别。
  白曜微微抬眼。没有躲避,没有反驳,事情被这个人猜出来就往往意味着终结,没有再继续隐瞒的可能。
  但他还是想试试,能多托一时是一时。
  他没有正面回应,反而问:“你觉得呢?”
  江渝笑了笑,这人竟然还在挣扎,心缓慢往下沉,无奈的叹了口气。
  “跟冥帝对立的根本不是十殿,而是十殿背后的人是不是。”他看着白曜的眼睛,说的自信而淡然:“是苍溟,是神,对不对。”
  白曜抬起眼睛,直视那双明眸,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好久,他终于忍不住无奈扯了扯冷硬的唇线。“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渝缓慢抓住他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眼睛微弯。“宝贝儿,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傻逼。”
  “你说过冥帝是吞噬千万厉鬼成身的修罗,以一己之力开创冥府,这又不是古代的结党营私,任何勾结在强硬武力镇压面前都是炮灰。十殿怎么可能有实力跟他抗衡,唯一的解释就是——十殿背后有更强的实力。我能够想到的只有苍溟,而苍溟几次三番都是因为我出现,你说过我前世是神,所以他应该也是。”
  白曜从兜里掏出烟盒抖了一根咬在嘴里,引火符的光照在颤动的睫毛上尖上浸了薄薄一层金光,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缓慢吐出,肩线放松,似乎是放弃了一切挣扎,认命的笑了笑。“你说的都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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