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了躁郁症omega后 番外篇——by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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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森原本以为谢之棠会立即开心的朝桃花林里跑去, 没想到谢之棠却飞快回头惊喜看向陆锦森,眼里几乎要放出光来。
真乖,陆锦森想。
随即陆锦森松开了和谢之棠牵着的手, 抬起放到谢之棠肩上, 把他朝山上的方向轻推, 给了谢之棠一个向上的力之后, 陆锦森轻笑道:“是桃花, 上去看看。”
谢之棠轻快的朝陆锦森点点头, 向上跑去了。
因为他们爬了大半个小时的山, 谢之棠体力几乎耗尽,但由于山上桃花的刺激,谢之棠几乎察觉不到累似的像山上跑去。
桃花林明显比其他树要矮上一大截,一棵棵不过三米多高,但却长得很好, 桃花也重重开放。
桃树种类单一,桃花的颜色却各有不同。从白色到浅粉色、深粉色, 甚至是红色,都可能开放在同一棵树上。
花色不同,但花蕊都是金黄色的, 一簇簇堆在一块儿,只能在花的间隙中看见细长的绿叶。
谢之棠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桃树,一大片望眼看去全是粉色,重重叠叠、诱人且芬芳。
陆锦森跟着谢之棠背后走了上来,见谢之棠钻进桃林之前, 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自己。
谢之棠见陆锦森跟的不远,是能看清自己的,于是才放心进了桃林。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在桃林里穿梭,趴在树上盯着桃花看了许久,又退远了看桃树整体的造型。
等陆锦森走进了,谢之棠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似的回头说:“为什么这个时间还有桃花呀,这就是是‘人间四月芬芳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吗?”
陆锦森颇觉得有理,跟着点头。
谢之棠在竹林里闲逛了好一会儿,突然向陆锦森借终端。
陆锦森并没有问谢之棠借终端要干什么,而是从口袋里抽出终端,抬手解开密码就递给了谢之棠。
谢之棠想做的事情很简单,他接过手机贴着陆锦森问:“哥哥,我可以拍照发到社交软件上吗?”
陆锦森点头说:“可以,
你随意。”接着就看到谢之棠左右看了看桃林,几乎是上蹿下跳地后退几步找了一个角度,点开终端的相机功能进行拍摄。
谢之棠不是专业学习摄影的,但是他的美术功底让他构图经验丰富,于是拍出来的东西也带着他的风格。
谢之棠拍完了照片,又用终端自带的功能调了一下色调,接着发到了社交软件上。
谢之棠从不看评论,也就没有发现他发布的上一条照片下的评论,已经超过了正常值,仍旧是发了照片就退了出来,把终端还给了陆锦森。
桃林里也有个小亭子,比山腰的亭子要小,但是亭子里有石桌石椅,已经被乘车上来的司机他们收拾干净,还摆上茶水点心了。
谢之棠趴到桌面上,陆锦森就给他介绍这片桃林:“原先山上全都是树,是没有桃林的,直到我太爷爷那一代,由于我太奶奶喜欢桃花,所以太爷爷就在山上给他种了桃林。”
谢之棠撑着脸想了想,忽然问:“那这些桃树…岂不是有百年历史了?”
“没有。”陆锦森给谢之棠倒了杯茶,缓缓道:“桃树活不了那么久,这些树已经换了三批。虽然还是桃树,但是和太爷爷为太奶奶种的桃树并没有什么联系了。”
谢之棠愣了一下,神情黯然的趴回到了桌面上。
陆锦森见谢之棠心情低落,于是问道:“是觉得可惜吗?”
“不是。”谢之棠摇了摇头,垂下眼盯着手上的茶杯看了几秒,没有再说话。
于是陆锦森没有再问,换了一个话题。
陆锦森打开了糕点盒摆到谢之棠面前问:“棠棠想不想去交一些新朋友?”
谢之棠猛地抬起头,正想说话却忽然明白了陆锦森的意思。
谢之棠怔了一下,过了很久忽然鼓起了勇气,对陆锦森说:“我…我之前养的那只狗,叫毛里求斯。”
“是一只陨石边牧,”谢之棠比划了一个长度说:“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才这么大。”
“嗯。”陆锦森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后来…”谢之棠垂下眼,双手在桌面上轻轻勾到了一起,谢之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后来我有一次,很烦,在画室里。我画不出自己想画的东西,总觉得怎么画都差一点儿,真的很烦。”
谢之棠把手掌展开,看着自己的手心说:“然后我就把画室砸了……”
说到这儿,谢之棠有些别扭的看了陆锦森一眼说:“就像我拆了你家那样,我把画室砸了。”
陆锦森又“嗯。”了一声,始终注视着谢之棠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桃花被风吹落到地上,带来了阵阵花香,仔细看还能看见辛勤的蜜蜂在花间穿梭。
谢之棠闻到了花香,忽然有些声音发哑:“毛里求斯总是陪在我身边,那时也是。但是我…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毛里求斯躲在角落里,呜咽地垂着尾巴看着我。”
“它特别乖…肯定吓坏了。”谢之棠看着着自己双手的目光无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许厌恶,皱眉道:“我当时…犹豫了好一会儿,我怕它害怕我,所以不敢靠近它。”
陆锦森平静的看着谢之棠,耐心地等他把故事讲完。
“但是我最后试图靠近它的时候,即便它害怕得发抖,也还是没有躲开我的手。”谢之棠闭上了眼,将手掌翻了过去,压在了桌面上说:“但是我更加害怕了,比它逃开我还要害怕。”
“毛里求斯后来靠近画室总是会垂下尾巴,但对我还是那样亲近,一见到我就摇尾巴,任何时候见到我都会朝我跑来。好像吓坏它的是画室而不是我。”谢之棠顿了好几秒才继续说:“它是这样的信赖我,可我…”
“我无法支撑起它的信赖。”谢之棠说:“当我发现毛里求斯仍旧信赖我的时候,我…”
谢之棠仍旧说不出话来,最终闭上了嘴。
但这不影响陆锦森理解谢之棠的话。谢之棠犯病时吓到了他养的狗,但是狗狗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儿就害怕他,但谢之棠却认为自己辜负了狗狗的信赖。
是因为有了这样“伤害他人”的先例,谢之棠才拒绝和其他人建立亲密关系吗?陆锦森沉思。
谢之棠十几岁时就拒绝与外界来往,到现在二十一岁,和他相熟的除去父母也只有寥寥几人。
就算是这样,谢之棠也没有和那寥寥几人建立起什么感情联系。
谢之棠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忽然笑了一下,抬手在桌面上画一条直线,接着虚指着那条直线对陆锦森说:“有些人在这一边,有些人在那一边,而我在中间。”
“偶尔…我会想,如果我在那儿,完全在那儿。”谢之棠脸上的笑只勾起一下就消失了,他继续说:“也许我就不会这样…”
谢之棠的神色不对,陆锦森立即微微向前倾了身体,安抚道:“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到了选择改变自己还是选择放纵自己的阶段了对吗?”
谢之棠睁开眼,就和面前的陆锦森对上了视线,接着近乎逃避的移开了看向陆锦森湛蓝双眸的目光,但心里却不断思考陆锦森的话。
陆锦森这两天对他说了许多,和他的三观相悖的话。
可他无法反驳任何一句话……陆锦森说的对。
今早陆锦森说的话完全动摇了他的世界观,他不想反驳陆锦森,但同时也固执的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陆锦森今天早上,温和地看着他说:“我承认原生家庭会对幼儿和青少年的性格塑造产生影响。但是,当他长大成人,逐渐成熟,他就会明白什么事情是正确的,什么事情是错误的。”
“当他意识到了不对之后,他可以选择纠正自己,或是放纵自己。能觉得任何人的未来的,只有他们自己的选择。”
陆锦森现在也在说这个,他抬手在谢之棠虚画的线上点了点,说:“棠棠,你在哪儿,在左边,还是在右边,都不影响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基因也好,大脑也好,家庭因素、社会因素,这些都无法决定一个人。”陆锦森抬手附上谢之棠的手说:“你知道你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对吗?”
而现在,谢之棠像是把一切都想通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想,脑内空白,却浑身一轻。
他已经认识到了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陆锦森说的对,他知道自己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他选择改变自己,而不是放纵自己。
谢之棠四下一松,立即觉得浑身轻浮了起来。只有陆锦森搭在他手背上的手还有些重量,把他留在人间。
谢之棠的大脑像是杀毒升级时的主机,每个角落都被仔细搜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病毒遗留,于是谢之棠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晕晕乎乎连怎么回的陆氏老宅都不知道。
但谢之棠重新醒来,就完全是系统升级之后的状态了。
像是解开了镣铐,也像是破除了封印,谢之棠突然肉眼可见地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放假这几天,陆锦森带着谢之棠把老宅周围有趣的地方全逛了遍,谢之棠一边玩,一边向陆锦森要了个本子随处携带。
本子里画的是他的设计图——
陆锦森和谢之棠一起挑选了一座四层搂带前后花园,总建筑面积上千平的独栋别墅作为新家,谢之棠在为他的新家画设计图。
谢之棠的本子陆锦森也看过好几回,但是本子里都是草图,陆锦森其实并不太能看出谢之棠的的设计。
但他既然让谢之棠设计,就并不在意这些,他信任谢之棠。
况且因为这件事儿,谢之棠明显忙碌了起来。准确的说,是陆锦森终于给谢之棠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妙招。
谢之棠不仅不再抱着枕头发呆,还和陆锦森一样开始辛勤的查起了室内设计的资料。
谢之棠甚至给自己报名了室内设计的网上教学课程,一边分神听着课,一边笔不停歇地画着设计稿。
往日是谢之棠等着陆锦森回家吃饭,现在是陆锦森回到酒店后敲开谢之棠的门,问他是否结束了上午或是下午的工作准备吃饭了。
谢之棠的变化很大,陆锦森却适应良好。
四月底陆锦森要忙的事儿有许多,几乎每天晚上陪谢之棠散过步后,都要在酒店里加班两个小时。
和从前陆锦森工作,谢之棠就随便找些事情打发时间不同,现在陆锦森工作,谢之棠就坐在他对面一起工作,谢之棠把设计图搬上电脑,再和装修团队沟通联系。
陆锦森将这件事儿全数交给了谢之棠,是极其信任他的表现。所以尽管有其他设计师帮忙,谢之棠还是想尽全力做到最好,不辜负陆锦森的希望。
虽然谢之棠开始有自己的工作,逐渐忙碌起来,但是他黏人的本事一点儿没有消退,甚至更上一层楼。
如果早上谢之棠醒的比陆锦森早,他就会半梦半醒地摸进陆锦森的房间,钻进陆锦森怀里,在昏暗的房间里再睡一觉。
陆锦森即便是睡眠质量再好,对怀里多了个人
也不会一无所知。但谢之棠太乖了,钻到他怀里之后就安安静静的躺着,不吵不闹仿佛只是为了找一个地方睡觉,而且还真的能迷迷糊糊睡着。
既然这样,陆锦森也就没有对谢之棠说不。即便外出,陆锦森也不再把自己的房门关上,而是总留着一条小缝给谢之棠,让谢之棠可以随意进出,用以表示自己的态度。
陆锦森一直和心理医生保持沟通联系。
谢之棠的许多行为,如果放到常人身上,是很难理解的,但是一直谨记着谢之棠是病人,那么许多事儿就清楚明了了。
心理医生不仅是为谢之棠做心理辅导,同时也为陆锦森做心理疏导。
陆锦森从小就开始每周定时见心理医生,这对他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陆锦森从小就在学习该怎么调节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到现在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只是谈话的重点不同了。
双向情感障碍的反复性不仅对患者来说是难题,对家人来说,也是需要克服的问题。
谢之棠患病这么久,病情也起起落落,自然也有好的时候。
谢之棠精神状态良好的时候,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可以连续几个月不犯病,恢复正常生活,情绪也看不出丝毫不对劲。
谢之棠十八岁时,状态特别好。现在市面上流传的大多数谢之棠的话,都是他那个时期画的。那时谢之棠也重新开始恢复和外界往来,活跃于绘画圈。
大家都以为这些年的努力有了成效,医生也认为谢之棠病情转好,开始考虑给谢之棠减少药量,只要留最基本的药就好。
就在这样充满了希望的时候,谢之棠又病发了。
谢之棠对自己的病情一直都有很清楚的认知,所以并没有因为病发而难过。但是谢母却因为对谢之棠病愈抱有了太大的希望,所以谢之棠再次病发时谢母太过于伤心难过而病倒了。
这样反复无常的病情不仅对谢之棠自身的压力很大,对谢之棠的亲人、主治医生和照顾他的医护人员,也会产生很大的压力。
同理,谢之棠的病情好坏,对陆锦森的影响也很大。
陆锦森的心理医生会分析谢之棠的病情,接着肯定陆锦森在其中的作用,并且将谢之棠未来的情况做出保守预期,用以提醒陆锦森双向情感障碍是难以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