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了躁郁症omega后 番外篇——by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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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棠睡着了。
谢之棠的湿漉漉的睫毛还在微颤,脸上留着泪痕,怀里的枕头被哭湿了一大片。陆锦森轻手轻脚的把谢之棠塞到被窝里,又到浴室拧了毛巾给谢之棠擦了脸、脖子和手心。
陆锦森知道每个omega对标记后的反应都不同,但他没想到谢之棠的反应会是这样。
他没有想到谢之棠会哭成这样、能哭成这样。
陆锦森给谢之棠盖好了被子,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关门走了出去。
第10章
谢之棠的omega保姆和护工都等在门口,见陆锦森出来关上了门,喊了一声陆先生。
他们是被谢之棠的哭声惊动过来探看的。
谢之棠没有关门,她们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陆锦森坐在被被子裹成一团、呜咽哭泣谢之棠身边轻声安慰。
既然谢之棠没有危险,保姆和护工也就没有选择进去打扰他们,只是在门外等着。让陆锦森知道她们在这儿,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召唤。
谢之棠是很好照顾的。
从他们多年的照顾经验来看,谢之棠是一个十分独立且知礼,个人领域感极强的人。她们只需要在谢之棠寻求帮助时给予帮助,在谢之棠安全距离外注视着谢之棠,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就行。
过去七年里,谢之棠很少在她们面前流露出过激情绪,跟别提这样抱着别人的手哭泣。
陆锦森朝她们颔首,嘱咐道:“明天把他的枕头和被套换了。再和伯父伯母说一声,标记成功,但最好尽快请心理医生重新做一次评估。”
保姆应了声好,陆锦森继续问:“他今天晚上吃药了吗?”
护工摇头说:“棠棠平常十点半才上床,我只提前十五分钟把药给他。”
由于谢之棠服药自杀行为,药物被交给护工保管,定时定量发放。
陆锦森说:“我知道了。”又问:“他自杀后还配合治疗吗?”
护工说:“棠棠偶尔会不吃药。”
陆锦森就问:“他不吃药时你们怎么办?”
护工迟疑道:“我们…没有办法。”
陆锦森皱眉,护工继续说:“如果我们强制喂药,棠棠后续会有很大应激的反应,为了不刺激到棠棠,我们只能劝,不能逼。但如果棠棠出现了高攻击性或有了自毁倾向我们会给棠棠注射镇定剂。”
陆锦森眉头没松,他长得锋利,眼窝又深,这样皱着眉、阴着脸,一双湛蓝眼睛也像蒙了层阴霾的样子,很是唬人。
陆锦森语气还是没有什么起伏,只说:“我知道了。”
谢之棠的保姆和护工都是最为无害的女性omega,性格也温柔和蔼,和谢之棠相处也很融洽。
但是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谢之棠占领着主导权。
是否接受治疗、是否维持生命,谢之棠拥有决定权。
但是他生了病,无法控制他自己的思维。
双向情感障碍本就有高复发率、高致残率、高死亡率的特点,即便他选择自杀,这也不是出自他意愿的想法,而是在疾病的控制下所选择的错误道路。
谢之棠之前一直在服药接受治疗是因为他仍有强烈的求生欲,但他一旦失去了求生欲,拒绝服药选择自杀,谢家也没有方法把他留下。
谢之棠长得和谢母有三分像,陆锦森路过客厅时不由想起谢母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对他说话的样子。
他那时礼貌的保持沉默,心里却觉得谢母的话很没有道理。一个人怎么能以另一个人为缆绳?怎么能因为一个人而轻率决定生死这样的大事?
直到他决定答应谢父,查了很多双向障碍和ao连结的资料,他才有一些明白了。
谢之棠像是一个被双向障碍校园暴力的小朋友,他虽然打不过施暴者,却仍然一直默默反抗,所以他寻求了药物的帮助。药物像是一个不太温和的老师,虽然对谢之棠起到了保护的效果,但也带给了他伤害。
不是谢之棠不照顾好自己,是双向障碍在伤害他。
慢慢的,老师的介入也不管用了,谢之棠身上的伤口逐渐增加。当谢之棠发现老师也阻止不了施暴者,谢之棠就开始丧失信心,准备自杀了。
可谢父谢母不忍心看着谢之棠死去,于是为他找了另一位同伴,ao连结。
陆锦森想,如果谢家有其他办法,就没必要把谢之棠送到这儿来了。
陆锦森回了书房,把谢之棠的状态记录在表格里后,重新翻开了文件。
第二天,陆锦森依旧七点半起床,去健身房里跑了二十分钟步后,路过客厅,发现谢之棠正坐在沙发上喝牛奶。
陆锦森没有走近,他身上冒着细汗径直回房间冲了个澡。出来时谢之棠还坐在原位盯着茶几上一盖子药发呆。
陆锦森拿了个杯子坐到谢之棠边上,没有提起昨天晚上谢之棠哭的稀里哗啦的事儿,甚至没有多看谢之棠几眼,自顾自的倒了半杯温水喝了。
谢之棠直勾勾盯着陆锦森,见陆锦森放下杯子,眼疾手快的给他续了杯奶。
见陆锦森望过来,谢之棠给了他一个露出八颗牙的完美笑容说:“一起回忆童年吧。”
谢之棠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就感受到从腺体里传来的属于一个alpha的信息素。
这股信息素顺着他的血液充盈着他的全身,他能隐约感受到有一股单薄却强势的味道在他身上萦绕不去,他甚至觉得陆锦森用怀抱将他包裹,与世界相隔。
但是,他和陆锦森并没有这么亲密。
除了标记之外,仅有的两次牵手也只是谢之棠为了试探陆锦森而做出的行为。
除了标记之外,陆锦森没有主动和谢之棠有过肢体接触。醒来之前,陆锦森的绅士行为让谢之棠觉得安全。
但是醒来之后,被标记后的omega本能的想要取悦自己的alpha,想要更多的肢体接触、想要更多的关心注视、想要更多的爱。
谢之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开始思考,是只有他如此,还是每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都如此?
谢之棠从小就清楚的知道,他不同于世界上大多数人,无论是思维还是想法,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之壁。
所以谢之棠从不轻易吐露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的掩盖自己与大众的不同,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心理医生,也从不多说。
他们所知道的谢之棠,是谢之棠表现出来的样子。以至于谢之棠准备自杀了,谢父谢母却没有察觉到他有丝毫先兆;谢之棠对药物治疗失望了,他的心理医生、他身边的保姆护工也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他藏的太好了。
不可否认,ao连结对他的影响很大。
他体内的激素急剧变化导致他情绪崩塌昨天晚上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哭了大半个小时。
可现在谢之棠恢复了理智。谢之棠能完美地藏好他的想法,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陆锦森说好,把杯子握到了手里,发现杯里的奶是冰的,又把杯子放下了,说:“早上不要喝冰奶,对胃不好。”
谢之棠问:“那常温的可以吗?”
陆锦森说:“跟我来。”接着拎着奶盒把谢之棠带到了厨房。
谢之棠乖巧的跟在陆锦森背后,陆锦森打开厨房里的柜子找了找,找出了一个还没开封的小奶锅。用热水冲洗了一遍,再抽一张厨房用纸擦干,放到角落的电磁炉上开始热奶。
陆锦森没有多倒,拧开盖子倒了薄薄一层。奶锅是真的小,只有陆锦森巴掌大。
陆锦森擦干净手和锅柄,回头问道:“学会了吗?学会了以后就自己热,不会就让保姆给你热。”
谢之棠没有想到陆锦森竟然还会热奶,有些惊讶,随即应道:“知道啦,我以后自己热。”
谢之棠靠在冰箱上看着陆锦森低垂着眼看着奶锅。陆锦森一身银灰色西装,配了一条同色系斜纹的领带,头发整齐服帖,是可以随时迎接各种挑战的装束。
可他现在待在厨房里,看着的不是各种各样的文件而是锅里的牛奶,谢之棠突然觉得陆锦森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陆锦森长得好看,谢之棠一直知道。他的骨骼分布、三庭五眼不管是皮相还是骨相,在谢之棠画过的这么多人里一直都是顶尖的,深邃又迷人。
但透过这层皮肉,谢之棠突然被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情感笼罩。
这让谢之棠觉得陌生。
他的情感总是少而强烈,那些强烈的情感总是容易影响他的情绪,令他失控。但这次不一样,像是温柔的流水,缓缓从他心间流过,舒适的将他包裹,让他生不起防备心理。
奶锅里的奶没两分钟就开始冒泡,陆锦森关了电磁炉,转身出了厨房。
谢之棠没有动,仍旧懒洋洋地倚靠在冰箱上。
他知道陆锦森会回来,他知道陆锦森不会当甩手掌柜把他扔在厨房。
果然,不到一会儿陆锦森拿着谢之棠的杯子走了进来。谢之棠的杯子里还有半杯奶,陆锦森直接把热好的奶往里掺,掺满一杯轻轻晃了晃递给谢之棠说:“试试温度。”
谢之棠接过奶,轻轻吹了吹,接着试探性的抿了一小口,被掺好的奶是正好不烫口的温度。
谢之棠很轻的笑了一下,没有看陆锦森,这样的角度陆锦森看不见谢之棠脸颊上的梨涡,只能看见谢之棠浓密细长的睫毛,打在眼下一小片阴影。
谢之棠说:“不烫,正好…谢谢哥哥。”
陆锦森嗯了一声,说:“伸手。”
谢之棠不明所以的抬头,见陆锦森手心朝上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愣了两秒,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手搭在了上面。
陆锦森笑了一下,把手抽了出来覆在谢之棠的手背上,把谢之棠的手心翻开朝上,接着不知从哪儿拿了药盖倒扣在谢之棠手心,说:“吃药。”
谢之棠的药不少,有胶囊和大大不一的白色药片一共十片,散在谢之棠的手心里。
谢之棠有点儿恼怒,但在这样温暖的氛围里又气不起来,只好佯怒瞪了陆锦森一眼,问:“你给我热奶就只是为了让我吃药吗?”
第11章
被谢之棠凶巴巴的怀疑了目的,陆锦森也不生气,只说:“热奶是怕你胃疼,既然有胃病就要注意饮食。”
谢之棠也觉得自己的话太幼稚了,但又不想承认自己幼稚,只好把责任全推给本能。本能是没有理智、不知进退的,本能还想时时刻刻黏着陆锦森,沉浸在陆锦森的信息素里。
不过谢之棠仍然保有理智,所以他只是点头,盯着手上的药片。
陆锦森见谢之棠又开始了盯药的行为,像是在艰难的做思想斗争的样子,不由失笑。
陆锦森伸手把谢之棠手上多出的的药片收起,只留下两粒胶囊,说:“快把药吃了,晚上带你去吹海风。”
谢之棠闻言把胶囊往嘴里一扔,又猛灌一口奶,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陆锦森就又在他手上放了四颗小药片,谢之棠又配着奶吃了。等到吃完了药,谢之棠放下杯子面无表情的出了厨房。
陆锦森见谢之棠乖乖吃完了药,心情大好。
谢之棠身上充盈着他的味道,像是打下了他的标记。
陆锦森对于属于自己的和不属于自己的向来是两个态度。如果说标记前陆锦森照顾谢之棠纯粹是为了合同,那么标记之后,陆锦森就是理所当然地照顾谢之棠。
他对谢之棠现在的良好状态感到满意而愉悦。
谢之棠昨天晚上哭红的脸已经恢复了白皙,红肿的眼睛也看不出痕迹。柔软的衣物将他全身包裹,不同与之前的警惕谨慎,谢之棠的状态现在放松而温和。
像被清洗缝补好又重新晾干恢复原样的洋娃娃。
陆锦森用终端给还在隔壁的保姆和护工发现信息让他们过来陪着谢之棠,而他自己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了。陆锦森走到客厅把谢之棠给自己倒的那杯奶喝光,对着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谢之棠说:“我出门了。”
谢之棠像是这时才知道他会离开,顿时气也不生了,依依不舍地把陆锦森送出门。
陆锦森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玄关和谢之棠聊天。
陆锦森说:"书房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但是看完之后要放回原位。你没有终端,书房里有电脑可以用。"
谢之棠点点头,见他没有立刻走的意思,便走到窗前,在玻璃上的雾上画画,没有回头。谢之棠想问陆锦森书房里难道没有什么机密文件怕被他看见么,但是又舍不得用这么尖锐的问题打破眼下的温馨。
陆锦森继续说:“你的帽子还在下午茶,我中午帮你带回来,如果你急着要我直接让店员给你送回来?”
既然提起了这个,谢之棠不免想到昨天晚上的失态。谢之棠手指一顿,回头认真地看着陆锦森说:“其实我不在乎帽子,它不重要。”
陆锦森颔首说:“那就我中午给你带回来。”
帽子确实不重要,但谢之棠不知道陆锦森有没有相信他这句话。可他如果再三强调,反而显得心虚,就不再接茬。而是走进了问:“爸爸妈妈说中午来看我,你知道吗?”
陆锦森说知道,又说:“厨师会提早来做午餐,你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和厨师说。保姆那儿有厨师的联系方式。”
谢之棠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仰着脸看着陆锦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