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未眠 番外篇——by关关菊啾

周围人听了大娘的话都笑出了声，齐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脸就更红了。

眼看大娘就要走了，齐棠一跺脚，终于把声音喊出来了：“错了错了，三个一文钱，大娘我家的蛋可香了，你多买几个吧。”周围人安静了片刻，看齐棠窘迫的样子，没有恶意地大声笑起来。大娘也回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好好，既然小公子都说了好，那大娘我一定要买了，拿给我来个三文钱鸡蛋吧。”

齐棠见大娘真的要买他的鸡蛋，喜出望外，一个个地挑最大的鸡蛋给大娘小心地放到篮子里。大娘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拉着他的手：“可真是个傻孩子，哪有没给钱就给东西的道理。也就是我一把老骨头跑不动，换了旁人你这孩子怕是要吃亏咯。”

齐棠被大娘一说，脸更加红了，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低着头从大娘手里接过三个铜板，仔细地放进游潇给他准备的荷包里。

齐棠这模样特别讨大娘大婶的喜欢，为了多看他几眼都去他那儿买鸡蛋，看他害羞的样子都喜欢说两句话去逗逗他。齐棠一边顶着发烫的小脸把鸡蛋递给她们，一边攥着收钱的小荷包，生怕不小心丢了。

很快，鸡蛋就卖完了。齐棠摇着手里的小荷包，听铜板相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脆响，心里真是说不尽的欢欣喜悦。




第36章

刘二叔的菜也卖完了，看着齐棠拿着荷包听响的样子，打趣他道：“小齐兄弟真不错，俺老汉得卖力气喊，你就红红脸，生意就找上门了。”齐棠被刘二叔这么一说，怪不好意思的，把小荷包收起来，拿起空篮子，对二叔说：“今天谢谢二叔了。”

“哎，不客气不客气，俺老汉也没帮什么忙，都靠你这娃娃长得俊，哈哈哈哈哈。”刘二叔摆摆手，把空扁担担上，“怎么，小齐兄弟是要街上逛逛，还是跟老汉一起回家呀？”齐棠想了想，说：“我还要买点东西，二叔您先回去吧。”

刘二叔也不跟他客气，笑呵呵地说：“行，那你看着点，小心一些，回去的话可记得吧？要是把你弄丢了游夫子可是要跟俺没完了。”“丢不了丢不了，我都记着路呢。”齐棠听他说到游潇，又想到他早上那絮絮叨叨的模样，心里一甜。

齐棠一个人在路上走着，他想了一晚上，最想买的无非就想着糖和小人书，所以马不停蹄地就来到了糖铺。

糖铺老板早就认识齐棠了，远远地见他来，就跟他打起招呼：“小齐公子！又来买糖啦？”齐棠快步走过去，看着那些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老板赶紧给他拿出新到的品种，介绍说：“小齐公子来得巧，我昨天刚进的新货，你看看。”

齐棠凑过去看，是一个个被紫苏叶包裹的晶莹剔透的小团子，里面还裹着一颗樱桃，看着就爽滑可口。

“这个叫冰雪果，东瀛那边传过来的新奇玩意儿，省城里卖的好，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了这些。”老板见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赶紧跟他介绍，“小齐公子看着喜不喜欢？这算是稀罕物，贵一些，一文钱一个，但味道肯定好。”

两文钱呐……齐棠觉得有些贵，但抵不住这个亮晶晶滑溜溜的诱惑，还是咬咬牙买了两个。当然了，和游潇一人一个。

老板给齐棠装到了小竹筒里，齐棠开开心心地接过来，付了钱，一步一跳地走了。他本来下一步打算径直去书铺里去看看，但是路过一个首饰铺，他又停下了脚步。

这里有个和游潇上次给他买的那个一模一样的海棠花坠子。

齐棠拿起来看了看，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爽快地买了下来。然后调转方向，去了成衣店。

钱掌柜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阵拍桌子声吵醒，揉着眼睛正想骂人，见是齐棠，张开的嘴又讪讪地闭上了，陪着笑脸道：“哟这不是小齐公子么？今天怎么来我这里了？”

“这里，有没有……游潇能穿的？”齐棠四处张望，小声问道。

这倒给钱掌柜问住了：“游夫子啊，游夫子不常来，他衣服的尺寸我也不太了解，小齐公子知到吗？”齐棠一愣，他也是一时起意要给游潇买衣服，哪知道什么尺寸不尺寸的。齐棠把小荷包里的铜板丁零当啷都倒在桌子上，不管三七二十一，道：“我就这些钱，能买哪件？”

钱掌柜给他数了一数，一共也就十文钱。他这里最便宜的衣服也要五十文，齐棠还差的多得多。

钱掌柜有些无奈，不知道这小齐公子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但是看他眼神真挚，又觉得不像，一时之间也不该怎么办。




第37章

齐棠见钱掌柜没有回答他，便问：“怎么了？钱不够？”

“这个……小齐公子的钱是有些……不太够。”钱掌柜尴尬地笑笑，搓搓手说。

齐棠皱了皱眉，有些懊恼，但还是追问道：“还差多少？”“那要看小齐公子要买哪件衣服了。不然您先挑一挑？”钱掌柜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让齐棠先看看。虽听说这小公子遇了匪家道中落来此的，但是看他的吃穿用度，明显也不是一穷二白的样子。而且他的眼光挑剔，若是选衣服定是用料上乘的好货色，那必定是有利可图的。

然而精明一世的钱掌柜也有糊涂的时候，齐棠确实是身无分文的小穷光蛋。

虽说有点石成金这样的术法，但最少也要像柳扶风那样道行极深的地仙之辈才能化用。齐棠这样的小妖怪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齐棠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卖鸡蛋一文一文地攒铜板。

齐棠在店里头看了又看，想游潇定是不会穿太好的衣服的，自己给他买也买不起，还不如选件料子轻薄舒适裁剪得体的，游潇大概更愿意穿。

齐棠看来看去，最后选了件淡青色的交领大袖儒衫，想象游潇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一定像翠竹青松一样挺拔俊秀，玉树临风。齐棠满意地笑笑，问钱掌柜：“这件？多少钱？”

钱掌柜一捻八字胡，眼中露出一丝失望，这小公子竟没选那些好料的，这件只是寻常布衫，并不很贵。但有生意总比没有的好，只不咸不淡地说：“哦，那件，五百文就成。”其实只有三百文，钱掌柜本着“无奸不商”的名头，仗着齐棠不懂行情漫天要价。

还没等齐棠说话，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哟，瞧瞧这世道，一件麻布衣服竟然要卖五百文钱，真是个黑心肠的奸商。”

齐棠回头一看，来者穿着一件敞着领口的黑色劲装，脸上挂着恣意不羁的笑容， 不是胡陵是谁。

胡陵白了齐棠一眼，走过来单手靠在柜台上，斜睨着眼看着钱掌柜：“老钱头，看这家伙有些油水脑子又笨就想宰他一笔，这可不太厚道啊。”钱掌柜一看是胡陵，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供着手陪笑道：“哟，胡少爷怎么来了？”

胡陵开的古月镖局名声大的很，不要说这个小村镇，连省城里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胡陵并不是因为镖局出名，而是除了镖局的正经生意，他还有许多并不能明说的产业，比如一些风月红馆和赌场生意。

黑白通吃，出手又果断狠辣，让很多人对胡陵都颇为忌惮，生怕被他惦记上，惹了一身麻烦。

此时的钱掌柜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千算万算谁能算到这个阎罗王今天出现在这里，转头对齐棠谄媚道：“小齐公子，刚才我说的那是和别人的价钱，小齐公子你这么丰神俊朗的顾客，我肯定是要给个大大的折扣的，你看二百文怎么样？”

“呃哼！”胡陵轻咳一声，开始转动手上的黑玉扳指，并没有看钱掌柜一眼。但钱掌柜还是噤若寒蝉抖如筛糠，马上改口道：“不不不，一百文，一百文就行。”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胡陵，见他放下了扳指，才暗暗舒了口气。

齐棠本来见到胡陵有些烦他，但见他竟然是来给自己讲价的，倒是有些差异。看看掌柜的这一副伏低做小战战兢兢的样子，倒让他对胡陵生出几分好奇来。

胡陵看了齐棠一眼，坏笑道：“齐兄弟钱不够啊，要不要讨好我一下，说不定本大爷一个高兴就借你钱了呢？你放心，大家都认识，就让你一下，只要三分利息，怎么样？”

齐棠懒得理他，对钱掌柜说：“衣服给我留着，不许卖了别人。最迟一个月，我肯定来买。”

钱掌柜哪里还敢卖给别人，当即就把衣服包了给齐棠：“齐小公子先拿去穿，哪天想到了再来结款便是。”“不要，你留着，我付了钱再拿走。”齐棠将布包推了回去，坚定地拒绝了。胡陵觉得奇怪，拦住齐棠的手：“钱掌柜都说了，你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又不是不给钱了，纠结这早穿晚穿作甚。”

齐棠拍开他的手，看着胡陵的眼睛，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一字一句说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不能拿，游潇会生气的。我不要他生气。”


乖乖的棠棠～可可爱爱～





第38章

胡陵没想到齐棠会说这样的话。心想果然跟着个教书的，学得一副知廉懂耻的酸样。胡陵不屑地“嘁”了一声，也懒得管他了。

齐棠离开成衣店，打算往书斋去买小人书，但想到刚才被钱掌柜蒙骗，便回头对一直跟着他的胡陵说：“喂，哪里买书便宜？”胡陵拎着两坛子酒晃晃悠悠地踱着步，漫不经心地说：“买书自然去书斋了，不过你这个穷光蛋能买得着就奇怪了。”齐棠难得的没有马上怼回去，他想了一想，继续问胡陵：“那还有哪里可以买到便宜的小人书？”“哟，这么大人了还要看小人书啊？算了算了，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带你去看看眼界见见世面。跟好了。”胡陵笑道，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齐棠跟着他，来到一个小巷前。他朝里面努努嘴：“喏，里头第二间，是专门收卖旧书的，论斤卖，便宜的很。”齐棠探头往里看了看，窄窄的小巷照不进阳光，大白天里竟然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他打了个冷颤，斜眼看看胡陵。

胡陵靠在墙上，拎了酒坛子往嘴里灌，感受到了齐棠小刀子一样的目光，指着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当你这个小妖精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也有你不敢的时候。怎么？怕老子害你，把你捆了送给捉妖师？”齐棠被他看穿，心里有些恼怒，赌气道：“有什么不敢的，你敢害我我就叫柳扶风过来揍你！去就去，谅你也不敢对我如何。”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抓着胡陵的后领拖着他一起往里走。

胡陵措手不及，酒泼了自己一身，又开始破口大骂：“该死的，你这个花妖是不是老天派来克我的？怎么遇到你老子就没好事！”

齐棠抓着胡陵，走进了他说的那个房子。屋子里面弥漫着一股松烟油墨味，和陈旧纸张独有的一种说不清但是很舒服的味道。地上都是一摞一摞用绳子捆好的旧书，虽然书页泛黄边角发卷，但还算是完整。

一位老伯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捆著书，见他们来也就是淡淡地说了句：“买书自便。一捆五文。”又继续手上的活计。

“你看，没骗你吧，老子要弄你才不用这种下作手段。”胡陵挣脱了齐棠，叉着腰说。

齐棠不置可否，蹲下来选了两捆小人书，把十个铜板递给老伯，然后踢了踢胡陵：“愣着干嘛，帮我拿书呀。”胡陵被他气笑了，问道：“真有意思，你买的东西为什么要我给你搬？”齐棠耸耸肩，从袖子里拿出柳扶风给的银铃铛，左看看右看看，还呵了一口气用袖子擦得锃亮。

“妈的，你又拿我舅舅威胁老子。”胡陵撇撇嘴，虽然心里不服，但还是认命地去把那两捆书单手给拎了起来，“走走走，老子给你拎回去，真的是老子的煞星。”

于是，堂堂狐族少主，古月镖局的大当家，就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少年当了挑夫。齐棠又坑了胡陵一把，心情大好，步子轻快地哼着小曲儿。胡陵走在后面，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把两摞书扔他头上。也是倒霉，谁叫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干舅舅呢。

胡陵给齐棠送书上门，正巧游潇也散学回家，一进门见到院子里一个满脸煞气的陌生人。游潇心里一惊，生怕齐棠遇到危险，一边警惕地盯着这个陌生人，一边往屋里喊：“阿棠！阿棠你在家吗？”

齐棠正在看书，听到游潇叫他，小跑出来：“来了来了。”游潇把齐棠拦在身后，随手抄起一把扫帚，指着胡陵，一脸严肃地说：“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




第39章

胡陵差点气得吐血，给这个小花妖当劳工就算了，还被一个凡人拿扫把指着当成是强闯入室的盗匪，真的是奇耻大辱。

齐棠看胡陵的脸色越来越差，生怕他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赶紧打圆场说：“游潇，这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叫胡陵，虽然长得凶，人还算不错。你看，今天买的书都是他给我拎回来的。”

游潇看看齐棠又看看胡陵，还是没放下扫帚，盯着胡陵的同时低声问齐棠：“你什么时候还交朋友了？这人什么来路你知道么？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呢？”

“嘿怎么就图谋不轨了？你这个书蠹头讲话注意点啊，你信不信老子……”胡陵耳力极好，听到游潇的一番话，肺都要气炸了，一双拳头渐渐松开，青筋暴起，指甲也逐渐开始变尖变长。